趙菡病了,病得很重,,母親今天向她宣布了一件事,。昨晚的國宴上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丁大全夫人的求婚,將她嫁給丁壽翁,。
這仿佛是一個死刑的判決,,將趙菡纖弱的神經(jīng)一根根扯斷,她再也抵擋不住凄慘的命運,。去嫁給一個風(fēng)liu成性,,卑鄙無恥的男人,。
這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悲哀,。
她一直就仰天躺著,不言不語,,不吃不喝,,她的心死了。
“他怎么不來見我,,他知道我要死了嗎,?”一顆淚珠滑過她白玉一般晶瑩的面頰。
窗外的小鳥飛走了,,花瓶里的一束丁香也枯萎了,,梳妝臺上的鏡子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閨房里很安靜,,死一般的寂靜,。
趙雪輕輕坐到床邊,,憐惜地撫mo著妹妹的頭發(fā)。
淚水突然從趙菡的眼里狂涌而出,,她撲在姐姐的懷里泣不成聲,。
“菡妹,跟姐姐走吧,!隨便走到哪里也比嫁給他強,。”
趙菡搖搖頭,,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她把目光投向冰冷的橫梁,那是她是早想好的歸宿,。
趙雪突然發(fā)現(xiàn)在趙菡的枕下露出一幅畫來,,她輕輕抽出,頓時呆住了,。
不著丹青,,簡單的幾筆勾畫,李思業(yè)自信的笑容便躍然于紙上,。
她突然明白了,,她明白了那晚為什么妹妹會挺身而出,去幫助一個普通的商人,。
“你,!”
趙雪驚異地望著趙菡,她蒼白的臉上竟微微起了一絲紅暈,,仿佛是死亡大地上悄然冒出的一棵嫩綠的小苗,。
趙雪突然看到一絲希望,或許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辦法,。她的腦海里突然閃出一殺字,,一個猙獰恐怖的殺字,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
?。?p> “有膽敢窩藏山東李思業(yè)者,一律格殺無論,!”
丁大全沒有敢違抗趙昀動靜要小的指示,,他取得了調(diào)動部分龍武軍的權(quán)力,立刻在城內(nèi)布置了針對性的搜捕,。他對李思業(yè)有一種切骨的仇恨,,他要把他重重地扔到地上,再踩得稀爛,。
悅來客棧已經(jīng)人去房空,,要犯已在半個時辰前離去,,大門被踢破了,店鋪掀翻了,,一隊隊士兵和差役在臨安外城一帶瘋狂地搜查,,先抓到或殺死李思業(yè)者賞錢萬貫,官升三級,。
二個時辰前,,一輛飛奔的馬車停在了客棧門口,從馬車上沖出兩名白衣少女,,她只想再最后見他一眼,,她不敢奢望他能把自己帶走,可是她又希望這奢望能突然變成現(xiàn)實,。
李思業(yè)淡淡一笑,,昨夜還為他舉行國宴的趙昀轉(zhuǎn)眼就要置他于死地,這便是宋國的皇帝,。他早已料到,,但卻沒想到來得這么快,讓他不及逃走.
幾聲慘叫從客棧的四周傳來,,燕悲瀾如鬼魅般閃進了客棧,,
“主公,四周的暗探皆已肅清”
他看見了趙雪,,微微笑了笑,,這一笑仿佛是春天的陽光,暖洋洋的,,溫暖無比,,趙雪低下頭去,師兄的笑剎那間融解了她心中的冰雪,,心中也感到一陣溫暖,,她仿佛又回到了剛上山那會兒,在數(shù)十個師兄師姐中,,她指著最邊上那個憨厚的黑大個對師傅說:“師傅,,我就要他教我!”但趙雪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向他點了點頭。
是走的時候了,,李思業(yè)暗暗下定了決心,,他向趙菡拱手說道:“郡主保重,李思業(yè)將來必有重報,!”
趙菡一呆,,她仿佛猛地掉了無底的深淵,,她絕望地李思業(yè)的背影離去,淚水再也忍不住狂涌出來,。
“你這就要走了么,?真的不肯帶我走嗎?”趙菡的心突然很痛,,痛得腰都要直不起來了,,仿佛是一把錐子在拼命地鉆。
趙雪突然怒喊道:“李思業(yè),,你站?。 ?p> “公主還有什么事嗎,?”
“你帶她走,!”趙雪一指趙菡?!耙驗槟隳峭砩系暮[,,她母親要把她嫁給丁壽翁那個畜生,你若還是個男人的話,,就帶她走,,把她帶到山東去!”
李思業(yè)怔住了,,要帶走一個郡主,,這是他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他不由向趙菡望去,,心猛地被震撼了,,讓他刻骨一生的畫面突然又重現(xiàn)面前,多少年前,,在奴隸臺上孫小姐的眼睛里不就是這樣的嗎,?只剩下一片空洞,是絕望,。李思業(yè)突然又象回到了十四歲,,他無力改變孫小姐的命運,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最凄慘的命運帶走,。
命運仿佛又走了一個輪回,。
“嘉嘉知道我失蹤時,難道也是這么絕望嗎,?”李思業(yè)突然感到自己對趙菡有了一種不可推卸的責(zé)任,。他那黝黑光潔的臉流露出質(zhì)樸的神情,和藹地、淺褐色的眼睛里微微透出了溫柔和堅毅,,他絕不能讓十四歲時的悲劇重新上演,,不管是否會把大宋鬧得天翻地覆。
他慢慢的蹲了下來,,用他那寬闊的肩膀,,背起了一個少女一生依托,讓生命之花又重新綻放,。
趙菡輕輕伏在李思業(yè)的背上,,從現(xiàn)在起外面發(fā)生任何事情都和她無關(guān)了,羞澀的紅暈布滿了她白玉般的臉龐,,她幸福地閉上眼睛,,仿佛不是在他的背上,而是置身于一個美麗的大花園里,,地上有大片的綠草,,綠草上開滿了蒲公英和野百合,還有紫丁香在風(fēng)中朝她點頭微笑,。還有一只黃鸝在快樂地歌唱,,就如同她現(xiàn)在一樣,她只盼望著時間在這一刻停止,,讓她能把這一份幸福享受到天荒地老,。
......
夜?jié)u漸黑了下來,,臨安城的大規(guī)模搜查已經(jīng)正式拉開,。
李思業(yè)他們已經(jīng)遭遇了幾撥宋兵,因為對方人少,,都順利地解決了,。
當(dāng)他們剛剛穿過一條小巷時,迎面又跑來了一伍士兵,。
“在那邊,!“他們再次被發(fā)現(xiàn)。
士兵們兇神惡煞地撲了上來,,他們無法抵擋賞錢萬貫,,官升三級的誘惑,渾然忘了對方人數(shù)也和他們一樣多,,甚至還有兩個絕頂?shù)母呤帧?p> “殺,!”王四寶一聲怒吼,第一個沖了上去,,片刻間,,二十名宋兵就被殺得干干凈凈,。
燕悲瀾急道:“主公,!這樣不是辦法,,我們被發(fā)現(xiàn)的頻率越來越快,遲早會被大隊人馬包圍的,?!?p> “怎么辦?”李思業(yè)的大腦里飛快地思索著對策,,所有的人都在思索著對策,。這時又聽到一隊士兵的腳步聲隱隱傳來。
“如果能抓到幾個人質(zhì)就好了,!”王四寶嘆了一口氣,。李思業(yè)和燕悲瀾的眼睛同時一亮,燕悲瀾想到的是把皇帝小兒抓起來當(dāng)人質(zhì),,而李思業(yè)卻想到了丁大全,,想到了丁壽翁。
?。?p> 丁壽翁被綁得象一只粽子一樣,,他野獸一般惡毒的眼睛刻骨地盯著李思業(yè),盯著李思業(yè)旁邊的趙菡,,胸膛在劇烈的起伏著,,他的母親剛剛給他織起的一個美夢,瞬間便破滅了,。
突然一記火辣辣地耳光煽來,,從他嘴里飛出兩顆帶血的牙齒,出手的竟然是一直沉默的柴煥,,誰也不知道柴煥此時的想法,,但他下手之狠,使他心中的仇恨流露無遺,。
?。?p> 火迅速在丁大全府上熊熊燃起,所有的士兵都從四方八方趕來,。李思業(yè)他們從丁大全府的密道逃出,,一路上丁壽翁便成了最好的通行證,沒有半點阻礙,,甚至丁壽翁都開始恨自己,,為什么平時那么招搖,以至所有的人都認(rèn)識他,。漸漸地已臨近東門,,這里大街上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臨安東城門被數(shù)百名士兵把守著,。
“上,!”
李思業(yè)把斗笠往下壓了壓,低聲下了一道命令,,眾人立刻推著丁壽翁向東門走去,,這是最后一道關(guān)卡。
趙雪和趙菡也都帶上了有面紗的竹笠,。
“站?。∈裁慈?!”
“瞎了你們的狗眼,,連丁相公的公子都不認(rèn)識了嗎?開門,!我們要外出公干,。”
“說,!”王四寶的匕首又往丁壽翁的后腰里捅進了一分,。
“我是丁壽翁,你們趕快開門,!”劇烈的疼痛幾乎將他的臉扭曲,。
一名軍官遲疑地說道:“可是上面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他認(rèn)出確實是丁壽翁,。
李思業(yè)心中獰笑一聲,大步上前,,左右開弓便給了軍官兩個大嘴巴,,又一把揪住他的領(lǐng)子,把他的臉拖到丁壽翁面前罵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丁公子也是任何人嗎,?”
城門緩緩地打開了,吊橋也放了下來,,軍官一邊揉著臉一邊憤怒地盯著李思業(yè)的背影,,突然,他發(fā)現(xiàn)丁壽翁身下竟拖有一條長長的血跡,。
“不好,!”他猛地回頭,李思業(yè)的畫像赫然就貼城墻之上,。
東門一陣大亂,,李思業(yè)一把抱起趙菡沖過了吊橋,,后面的人緊緊跟上,燕悲瀾和趙雪的兩支劍舞得跟劍網(wǎng)一般,,任何沖上來的士兵立刻身首異處,,但數(shù)百名士兵還是瘋了一般沖上來,放走要犯,,他們都得死,。
漸漸地燕悲瀾和趙雪也快抵擋不住了,,就在這時,,城內(nèi)突然奔來數(shù)百匹馬,氣勢十分駭人,,頓時每個人心都象掉進了冰窟,,騎兵來了。
宋兵們紛紛閃開,,數(shù)百匹馬在瞬間便沖過吊橋,。
“不是宋兵!”燕悲瀾突然看清楚了,。
果然,,馬上的每一個人都是黑衣黑面,只露兩只眼睛,,確實不是宋兵,,他們似乎就是沖著李思業(yè)他們而來,馬群迅速扭成一條長蛇,,將他們團團圍住,。
正當(dāng)李思業(yè)感到驚疑之時,突然聽見馬群中有一人哈哈大笑:“大將軍,,我們的談判還沒開始,,你怎么就要走了?”
“孟嘗公子蒲壽庚,!”李思業(yè)心中一松,,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
一條大船緩緩地駛離了明州港碼頭,,趙雪站在碼頭上,,她默默地凝視著大船遠去,白裾飄飄,,一抹夕陽透過晚霞照在她的臉上,,照在她的身上,仿佛象一片雪花在黃昏里燃燒,。
船漸漸地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在絢爛的晚霞中駛向了遙遠北方,,血紅的火球也掙扎著即將要沉入地平線,宋國的大地上悄悄地籠罩起一層略帶凄涼的暮色,。
卷三《抉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