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一直不贊成她們家姑娘把這么貴重的東西送給五姑娘,一個剛滿十歲的小孩子,,能把《幼學(xué)瓊林》或是《增廣賢文》上的字認(rèn)全就已經(jīng)不錯了,,偏姑娘說這次在歡喜堂能逃過一劫,,都是五姑娘的功勞,。
尺素心里就不忿,老太太已經(jīng)免了二姑娘去王府賀辰的事兒,,這么丟臉,,現(xiàn)在傳的闔府皆知,她們南四間的面子里子都沒了,,這還不叫懲罰,?二姑娘就是心善,把人想的太簡單,,照尺素這次來看,,得利最多的正是五姑娘,看看人家,,不但咸魚翻身,,入了老太太的眼,還把歡喜堂里鎮(zhèn)得住場面的碧潭給了東五間,。
以后是不是小桃塢里的丫頭們都得在碧潭面前矮一頭,?
尺素不斷在心里腹貶,臉上卻掛著甜笑走向凝萱:“五姑娘這是乘涼呢,?我們姑娘叫尺素送點小禮物,,權(quán)當(dāng)今兒五姑娘在老太太面前給我們二姑娘說好話的報答?!?p> 一尺長的卷匣里盛放著已經(jīng)泛了黃的古軸,,中間一根亮紅的絲帶輕輕系在上面,,尾端打了一個蝴蝶結(jié)。
凝萱遲疑的看向尺素:“這是,?”
尺素圓潤的臉蛋上有幾絲的僵硬,,勉強笑道:“是我們二姑娘的心愛之物,公瑾先生的松苑鳴鶴圖,?!?p> 凝萱心中大汗,什么公瑾先生,,什么鳴鶴圖,,自己是一竅不通。再看尺素那不情不愿的樣子,,可別面上是個寶,,實際就是燙手的山芋。凝萱站起身笑道:“你看我那屋子,,擺個繡架還行,,公瑾先生的畫兒到了我那兒可實在是暴殄天物。它又是二姐姐的心頭好,,我怎敢奪人所愛,!”
尺素見凝萱并沒有收下的打算,心中大喜,,只是臉上卻浮起了難色,,將卷匣往前遞了遞:“五姑娘不要,我們姑娘可得數(shù)落尺素不會說話了,。哪有送出去的禮再收回來的,?”
凝萱笑道:“怎么就送出去了?這不是還沒到我的手嘛,,況且,,尺素姐姐要真強塞給我,我也不好再推回去不是,?”
尺素一聽這話,,笑意更加勝美:“奴婢就說五姑娘不比旁人,看的事兒也明理,。尺素在這兒求一求五姑娘,,勞駕你親自去看看我們姑娘,要不......”尺素看了看手里的畫軸,,央求著:“要不這事兒還真不好在二姑娘面前交差,。”
凝萱嫣然一笑,,林中拂過的清風(fēng)打在她臉上,,散花的裙角被微微扯動,盡管這臉頰上還有小小的軟肉,,可唇紅齒白,,桃腮杏面,十歲的凝萱已然具備了艷壓群芳的資本,。
尺素怔怔的看了凝萱兩眼,,然后忙垂下眼瞼,就想起了二姑娘昨兒說過的話,。五姑娘漂亮是漂亮,,可將來的命未必就好,不是給人家做填房,,就是嫁到某位權(quán)高位重的老爺身邊做貴妾,,誰叫她不是大房和四房的女兒,又偏偏生的貌美如花,?
凝萱和尺素聯(lián)袂往南四間去,,二姑娘詩琪正收拾以前的舊書,她每個月的月銀都交給了外頭二等采買,,市面上但凡出了新本子,,都會斟酌的送進(jìn)小桃塢,詩琪雖愛書,,可這一點一向不得主母二夫人的喜歡,,詩琪迫于形勢,只能每每添一部分新書,,便找了箱子收起來一部分,。
門外的婆子一通傳,詩琪淡笑著迎了出來,。
“見過二姐姐,,”凝萱看著詩琪頭上包著的花布帕子,咯咯笑道:“二姐姐這是做什么,?怎么這樣一副扮相,?倒顯得幾分俏皮?!?p> 詩琪這才后知后覺,,忙一把拉下了頭上的錦帕:“把舊書收進(jìn)箱籠里,嫌它灰大,,便弄了這么個東西戴上,。叫二妹妹見笑了!”
凝萱眼睛一亮:“二姐姐的舊書是打算......”凝萱的眼神太過直接,,好像在赤裸裸的告訴詩琪,,自己想要這些舊物,。
詩琪雖然有片刻的遲疑,不過還是接道:“都是我年幼時候讀過的一些雜物,,五妹妹要是喜歡就跟我一起來,,看中哪一本就帶回去了先瞧著?!?p> 凝萱擺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跟了詩琪往書齋去,,南四間的格局比凝萱的屋子還少了一間房,可地方卻寬敞了幾近兩倍余,,二姑娘不但辟出了書齋,,另有一間小小的抱廈,兩面臨窗,,采光特別的好,,詩琪就把這兒當(dāng)成了讀書修身養(yǎng)性的好地方。
內(nèi)室一地的書,,另有紅木大箱子一只,,累進(jìn)去了半摞,詩琪一指:“就是這些了,,五妹妹盡管瞧,,就怕入不了你的眼?!?p> 凝萱巴不得這一句,,等她話音一落,已經(jīng)半蹲在地上,,仔仔細(xì)細(xì)的挑選起來,。尺素站在詩琪背后,不好意思的將畫軸往前一遞:“姑娘,,你瞧,,五姑娘說什么也不要呢!”
二姑娘珍視的撫摸著公瑾先生的畫軸,,剛才要送走的那一剎那,,詩琪別提有多后悔了,如今也算是失而復(fù)得,,“五妹妹,,這畫兒......”
凝萱往右歪著小腦袋,笑道:“我還正有件關(guān)于畫兒的事要問二姐姐,?!蹦嫘「觳惨粖A,連捧帶抱的就收獲了十來本,,沉甸甸的往桌上一放,,這才抹著額頭的薄汗說道:“我想在屋子里掛一副觀音大士的素像,,想請教姐姐,這天下間誰最善此道,?”
詩琪想了想,,不大確定的說道:“要是三年前,應(yīng)該就是臨安東山寺的了安大師,,無論是金剛伏魔,還是菩薩觀音,,在他筆下都是栩栩如生,。我這兒還有一份十二冊頁,雖然都是臨摹,,不過卻也出自坊間高手,。只是這一二年間,京城里忽然冒出來個叫惠善的尼姑,,在西門外的牟尼院掛單,,傳出來的幾副觀音大士像幾乎成了神跡,那些上了歲數(shù)的老太太們一見此畫,,無不跪地磕頭,,滿口稱是菩薩顯靈,如今竟是已經(jīng)壓過了安大師,?!?p> 凝萱挽住了詩琪的手,撒嬌道:“好二姐,,把你那個十二冊頁借我瞧一陣子吧,,保管不給你弄壞!”
詩琪再古板,,也不過十二歲而已,,心中一軟,便笑道:“你可想好了,,公瑾先生這畫是難見的瑰寶,,那十二冊頁卻隨處可見!別到時候懊惱,,覺得是二姐說話不算數(shù),,賴了你的東西!”
凝萱溜圓的大眼睛頓時變成了半月牙兒,,兩靨各有淺淺的酒窩一枚,,急不可待的從尺素手里接過那本高仿的十二冊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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