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頗有能將——不愧是皇甫嵩一手帶出來的精銳,。”老邊對前線的失利宛若未覺,，反倒悠然稱贊起敵將來,。雖然進攻不利，但是湟中,、河關兩部并無大損,；所謂失利，不過是讓官軍爭取到機會得以站穩(wěn)腳跟罷了,。今日一戰(zhàn),，取勝之策也不在于北宮伯玉和宋建身上,，他們只是為了吸引官軍的注意力；接下來的仗,，還有的打，而局勢都還在老邊的預料之中,。
徐,、麴二將的反擊只是為周慎的中軍爭取到一點喘息的時間。正面沖突不入,，北宮伯玉和宋建不約而同下令麾下騎兵左右迂回,；兩支嚴防死守的官軍雖然堅如磐石，無奈涼州騎兵流動如水,，很快就轉過了徐,、麴二將的陣地，撲向后方,。此時,，官軍前鋒潰散下來的殘部仍然混亂不堪，不僅攔不住湟中,、河關羌騎的猛攻,，反倒在逃亡之際沖亂了自家中軍。
在眾多亂兵的攪動之下,，原本還算齊整的中軍隊伍也開始散亂,，中軍的陣腳漸次松動,。
官軍危急之際，大纛之下猛然殺出一彪人馬,，不管不顧地撞開自家陣勢,，將已經亂作一團的友軍撥開兩旁，終于及時從亂軍叢中沖出來,，當面迎上了洶涌而來的涼州羌騎,。一桿紅旗帶動數百人馬，在涼州聯(lián)軍的騎兵陣中往來沖殺,；紅旗之下,，一員勇將手持古錠刀，高呼酣戰(zhàn),，所向披靡,。
如果小老虎能走近過來看，就會認出眼前之人——正是夜襲之際與他交過手的“江東猛虎”孫堅,、孫文臺,。
高坡之上，老邊依然不動聲色地凝神觀察著官軍陣中,；等了半晌,，卻見不到有其他官軍能夠整軍迎戰(zhàn)，周慎中軍出現(xiàn)騷亂之后,，一時彈壓不住,，未能整軍迎戰(zhàn)。湟中,、河關兩部精騎步步推進,，殺得官軍止不住腳——奮勇抵抗的三路官軍人馬反而被隔離在外，漸漸陷入涼州聯(lián)軍的重圍之中,。
“三萬大軍,，只有三千人迎戰(zhàn)，周慎帶得好兵??！”老邊輕蔑地一笑，隔著兩軍交戰(zhàn)的戰(zhàn)場對周慎冷嘲熱諷,。
小老虎也在觀察著戰(zhàn)場,。北宮伯玉和宋建都是久經戰(zhàn)陣之輩，在戰(zhàn)場上的決斷迅速而準確,，死死壓制住了官軍,；不過官軍也不會束手待斃，看那危急之際挺身而出的三路人馬就知道，一旦官軍穩(wěn)住陣腳,，他們的抵抗將會異常地堅韌,。
“官軍的中后陣似乎穩(wěn)住了，是不是叫北宮他們收回來一點,？”小老虎提醒道。
其實不用小老虎說,，老邊也已經看出來了,。周慎的中軍雖然一直在退，但是已經漸漸擺脫了松散混亂的局面,；尤其是中軍陣前布下的環(huán)刀手,，毫不留情地將潰散的逃兵一刀一個，斬殺當場,。潰兵也為滿地血腥所震懾,，眼見后退不得，紛紛橫下心來轉身迎戰(zhàn),；也虧了是皇甫嵩一手帶出來的精銳兵馬,，雖然一時慌亂，血勇之氣猶在,，竟而漸漸穩(wěn)住了陣腳,。湟中、河關騎兵的迅猛攻勢逐漸被遲滯,。
高坡之上,，涼州軍的戰(zhàn)鼓聲倏地一變，號角聲悠揚天際,，長短不一,，將老邊的軍令傳達下去。追殺周慎中軍的湟中,、河關兩部騎兵同時止步,，轉向后退；反而將官軍閃了個措手不及,。這個時候最難受的就是周慎,，原本亂局之中，好容易咬緊牙關整頓好陣勢,，為此還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眼看著可以反戈一擊了，不料涼州兵說退就退,，讓他一拳打在了空處,。
兩部騎兵一退，拉開了與周慎中軍的距離，兵力更加厚實,，令正在阻擊的孫堅和徐,、麴二將壓力陡增。三部人馬不約而同開始后退,，試圖殺開血路,，與中軍匯合。周慎的中軍也隨之大舉壓上,，幾路人馬絞成一團亂麻,；戰(zhàn)場上鼓角響陣，廝殺吶喊聲響徹云霄,，再聽不見旁的聲音,。
“論紀律，羌氐之兵還是不及官軍,，其中差距,，不是旬日之間就能改變的?！崩线呡p輕搖頭,，嘆息著說道。此刻在戰(zhàn)場上,，湟中,、河關兩部并不落下風，但是老邊對兩部兵馬的表現(xiàn)依然微覺失望,。
當官軍整頓好陣勢之后,，涼州軍先聲奪人取得的優(yōu)勢很快就付諸流水。相比于官軍的攻守有序,，湟中,、河關兩部騎兵的攻勢顯得雜亂無章；更兼涼州聯(lián)軍依然以部落之別來劃分編制,，各營屯之間號令不一,，進退無序，極難形成合力,，以至于常常出現(xiàn)各部各自為戰(zhàn)的窘境,。許多羌胡漢子打著打著便熱血上頭，只管猛沖猛殺,，渾不顧軍令指揮,，先就亂了陣腳。
所幸北宮伯玉和宋建都是老于軍伍,，混戰(zhàn)之中仍能控制住局面,，但是戰(zhàn)場上的局勢不再是涼州聯(lián)軍一邊倒的優(yōu)勢,，逐漸陷入纏戰(zhàn)的僵局。
“虎娃,，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支真正的強軍么,？”老邊望著越發(fā)慘烈的戰(zhàn)場，面色肅然,，其中有著說不出的悵然,。
“記得?！毙±匣⒄f道,，“令旗之下，如臂使指,，攻守之際，行云流水,，不用明令而知進退分止,；一往無前，所向披靡,。你說過,，當年只有段颎段太尉曾經練出這樣的精兵?！?p> “是啊,，有生以來，如此精銳只見過那么一支……”老邊的思緒仿佛回到了年輕時意氣飛揚的年代,，“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其實一直都很想指揮那樣一支軍隊?！?p> 那樣的軍隊,，真的存在么？小老虎不敢肯定,，他聽著老邊的感慨聲,，將目光投注在山坡腳下的虎字營身上——他的軍隊依然沉默地等在那里。
“傳令,，叫伯玉和宋建兩個人再收一收,，將那三路孤軍放回去?！崩线吺掌鹁拺训那榫w,，恢復了一軍主帥的果毅，“不要把周慎逼得太狠,，官軍已然入彀,；拖一拖時間,，等文約趕到，覆滅周慎所部,，易如反掌——現(xiàn)在不值得與他們拼消耗,。”
高坡上現(xiàn)在并無旁人,，小老虎就充當了傳令兵的角色,；其實也不需要他遠赴陣中傳令，只要將老邊的意思傳給不遠處的鼓角隊伍便可,，他領命轉身欲走,，老邊又突然喝止道：“等一下！”
小老虎訝然回頭,，卻見老邊滿面驚愕,；他的目光盯著遠處遠處，越過正自激戰(zhàn)的戰(zhàn)場,，落在更加遙遠的原野盡頭,。
小老虎順著老邊的目光望去，愕然看到周慎大軍的背后,，一股煙塵從天地交際之間冒起,，遮天蔽日，迅速向戰(zhàn)場靠近過來,。漫漫黃沙之中,，閃現(xiàn)著涼州聯(lián)軍的戰(zhàn)旗，長羽雕翎,，古樸粗曠,，與官軍旗號大不相同。
“韓文約怎么來得這么早,？”老邊喃喃自語,，隱約可以聽出他話中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