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茗翠說話雖然改了腔調(diào),,但是豪氣不減,高士清聽了只能苦笑點頭,,“裴小姐說的對,。”
其實他心中更想說的是,,我只怕蕭布衣不是男人,,不然怎么會拒絕這種誘惑,可是裴茗翠的想法,,他不想去辯駁,。
“你調(diào)查的怎么樣?”裴茗翠目光閃爍,,如此一來,,誰都看不出她是個粗人,大大咧咧,。
“蕭布衣好像是馬匪出身,,”高士清凝聲道:“他派兩個手下回去,我派人跟蹤向西,,雖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的落腳之地,,可是根據(jù)我推算,他們最遠也就是在偏關(guān)一帶,,不太可能渡河,。那里西近黃河,北靠長城,,山脈連綿,,朝廷無法管及,,多有突厥兵出沒?!?p> “你既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的落腳之處,,那落腳之處何以見得?”裴茗翠問的仔細,。
“我雖然沒有讓人跟蹤他們太遠,,卻從他們腳程計算?!备呤壳逦⑿?,“因為蕭布衣顯然不止三人準備做買賣,那個楊得志和箭頭前日才去,,今日晌午就回,,又帶了幾人回來。我以來回的路程最快馬力來推算,?!?p> “哦,高老你倒是心細,?!迸彳浒櫫讼旅碱^,“自從柱國楊玄感兵變,,圣上又三征高麗后,民不勝苦,,兵不堪役,,偏涼荒蕪之地多有逃兵出沒,那里就屬于一塊,,難道他們也是逃兵之一,?”
蕭布衣并不在此,不然多半大為驚詫,,這遠非他所見的那個裴茗翠,,難道她大大咧咧不過是個假象?
“他們要是逃兵或馬匪,,裴小姐準備抓他們,?”高士清問道。
“那倒不是,?!迸彳鋼u頭,“不過他的身份的確有些麻煩,,依我看來和今日的考驗,,蕭布衣是個人杰,,唯一的缺點就是心太軟,感情用事,。只是他若不心軟,,感情用事,我也不會欣賞他的為人,。他絕非池中之物,,只要我們加以扶植,定能做出一番事業(yè),?!?p> “那小姐猶豫什么?”高士清不解,。
“他既然是裴家商隊的人,,以后的一舉一動顯然關(guān)系到裴閥,”裴茗翠蹙眉道:“你看他現(xiàn)在微不足道,,若是有朝一日飛黃騰達,,朝廷內(nèi)泥水很深,虞世基那個老家伙說不定會拿他的身份做文章,,進而打擊裴閥,,既然如此,我們不可不防,?!?p> 高士清嘆息一聲,“裴小姐難道算準蕭布衣以后必定會一鳴驚人,,這才苦心積慮的想到更遠的事情,。”
裴茗翠微笑道:“我可曾看錯過人,?”
“那倒很少,。”高士清看起來老謀深算,,卻對裴茗翠滿是佩服,,“裴小姐幾年前就說李密有才,但有反骨,,遲早會成朝廷心腹大患,!后來他果然跟隨楊玄感叛亂,而且差點兵動東都,,現(xiàn)在雖然下落不明,,可是多半伺機而動。可李密畢竟出身士族,,文武雙全,,況且世襲蒲山公,蕭布衣他可是一介布衣,,如何能比,?”
“蒼鷹有的時候可以飛的和雞一樣高,可是雞卻永遠飛不了蒼鷹那么高,?!迸彳涞溃骸坝行┤颂焐呀?jīng)注定并非尋常之人,李密是,,蕭布衣也是一樣,,我若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何苦花這么大功夫考驗他,?他今日上了夢蝶的床,,那終究還是個貪戀美色之輩,那我今日也就早早的去睡,,用不著再來研究這人,。”
高士清搖頭,,“我也相信小姐的眼光,,既然如此,一切我按照小姐的吩咐的行事,?!?p> 裴茗翠點點頭,抿了口茶問道:“徐洪客這人調(diào)查的如何,,他雖然愛煞夢蝶,,從兗州下了江南,又從江南追到馬邑,,今夜卻并不出金,見到心愛之人落于他手,,竟然能忍心拂袖離去,,也算是個隱忍心機沉穩(wěn)之輩,從這點來看,,他不讓蕭布衣,。”
她這么提及,,顯然今晚的徐先生就是徐洪客,。
“只聽說徐洪客這人做過幾年華山的道士,都說他三墳五典,諸子百家,,天文地理,,韜略兵法無不精熟,后來和兗州的徐園朗攀上了親戚,,得到徐園朗的資助,,做起了生意,倒也有模有樣,?!?p> “做生意是假,看天下大勢是真,?!迸彳渫蝗粐@息一口氣。
裴茗翠雖然是個女人,,可看起來比男人想的還多,,她忽而豪放,忽而細膩,,但是像剛才嘆息的時候卻很少見,,最少她展現(xiàn)給別人的都是她的滿不在乎,她的豪放,,她的粗心大意,,卻把精明掩藏起來,不為人知,。
可她突然嘆口氣,,竟然憂愁滿面。
“小姐,,你因何嘆氣,?”高士清憂心道:“你身體不好,其實不適合想太多,?!?p> 裴茗翠擺擺手,“我們食君俸祿,,與君分憂,,這是當仁不讓??墒鞘ド弦蝗毡纫蝗辗磸蜔o常,,虞世基又是常在君側(cè),佞臣一個,。徐洪客固然不凡,,徐園朗更是野心勃勃,如今又出來個徐世績。徐家高門在山東頗有威望,,不能不防,。瓦崗翟讓為人氣量狹小,只顧得蠅頭小利,,本來成不了氣候,。可是徐世績才去了半年有余,,竟然轉(zhuǎn)戰(zhàn)漕運,,一時間瓦崗聲名大振,大勝從前,?!?p> 高士清默然半晌,“小姐,,你說的都對,,可我們管不了那么多?!?p> 裴茗翠苦笑,,“我何嘗不知道,這些男兒本來都為大隋所用,,當能大興,,可是圣上一意孤行,已讓人離心,。我既然發(fā)現(xiàn)了蕭布衣,,當引他正途,莫要再效仿徐世績之流,。裴家以圣上為根基,,圣上憂心其實就是裴家的憂心。圣上三征高麗不成,,威望早就動搖,,柱國楊玄感叛亂雖然只有月余,但是豪門士族多有參與,,這已說明這些人蠢蠢欲動,,只是等待第二次時機。如果圣上再不勵精圖治,,從頹唐中醒悟過來,我只怕三年之內(nèi),,天下大亂的再也無法收拾,。”
“小姐,你這雖然是忠君之言,,可是萬萬不能讓圣上聽到,,你不在他身邊,虞世基總是以你為眼中之刺,,這番話要是傳到圣上耳中,,重則砍頭流放,再輕也是讓他對你心有猜忌,?!备呤壳逭\惶誠恐。
裴茗翠黯然半晌才道:“我自有分寸,?!?p> 二人默然,室內(nèi)沉寂一片,。
“王家,,林家都是江南華族,”裴茗翠終于又道:“這次因為天茂敗北,,這才轉(zhuǎn)投裴家,,不過今日二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輩,說不定什么時候會倒戈,,你要多防備些,。”
高士清緩緩點頭,,“小姐,,你一直隱退,以豪放示人,,讓他們不虞有詐,。這次賽馬本是算好必輸無疑,天茂出塞,,裴家卻是堅忍不出,。我們借突厥之力打擊天茂的信譽,裴家可以置身事外,,毫發(fā)無損,,天茂出塞受阻,聲望必定大跌,,那些商人必定會轉(zhuǎn)投裴家,,如此一來,即可以打擊關(guān)隴幾家,,又可以發(fā)展裴閥,,還可以取得圣上的信心,,本來一箭多雕,可這次你為何改變主意,?”
“我以前的確是這個想法,,”裴茗翠笑了起來,“我也不知道蕭布衣馬術(shù)如此精湛,,竟然能贏了這場,。梁子玄豎子不足為道,他的小動作如何能瞞得過我,,我故意連輸兩場,,用以驕兵之計,第三場搏命一賭,,看似孤注一擲,,卻是步步為營。他以為我是賭徒輸紅了眼睛,,以商隊半年利益做賭注,,這才用盡心機想要贏我,卻不知道我早就準備讓他們出塞,,卻想把裴家置身事外……”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裴茗翠又道:“蕭布衣以為我意氣用事,又和我情投意和,,所以傾盡全力幫我贏了這場,,他連續(xù)兩天兩夜在馬廄休息馴馬,想起來真的很讓我動容,?!?p> 高士清默然半晌,這才問道:“小姐就是因為他在馬廄拼命馴馬兩天,,這才助他發(fā)展,?”
“正是?!迸彳渚従忺c頭,,“他以朋友情意對我,我怎能無動于衷,。他將我給的金子銀豆都轉(zhuǎn)贈給夢蝶,,這說明他賽馬并非為錢。這種胸襟,,不為錢財所沒,,不為女色所動,正是亮堂堂的男兒本色,,我裴茗翠既然遇到,,怎能不助他一臂之力,,幫他達成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