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晴天聞霹靂難解心恨
無辜遭辣手未生怨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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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君盡心地服侍滄闌,,一年以后,,滄闌的身子大好,此時,,他與秀君已經(jīng)是極好的,。秀君從心眼里把他當?shù)艿軄硖?,處處為他設(shè)想周到,而他在私下無人時,,也從來叫秀君做姐姐,。
一天夜里,秀君為滄闌送消夜,,被他纏住,,問:“秀君姐姐,你說過,,我身體好了,,你就帶我出去玩,明天我們就出去可好,?”秀君本以為滄闌早已經(jīng)忘記這事,,沒想又被提起,顯得有些為難,?!靶憔憬悖 睖骊@仰著臉,,祈求地看著秀君,,他真的很想去外面看看。聽大哥二哥說,,外面有許多新鮮的玩意,碼頭還有他們紀家的大輪船,,裝著許多值錢的東西,。他好想看紀家的大船是什么樣子。
秀君不能拒絕滄闌的請求,,她知道,,明天一早,老爺要從北京回來,,整個紀家都忙著準備迎接老爺回來,,只要在老爺回來前趕回紀家,應(yīng)該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溜出去過,?!昂茫魈煳?guī)愠鋈ィ悄阋欢ㄒ饝?yīng),,在中午以前要回來,。”秀君叮嚀滄闌,,一旦他們耽擱了時間,,后果是她不能想象的。滄闌伸出右手小指,,拉住秀君的,,像以前兩人約定時一樣:“拉勾上吊,一百年,,不會變,!”
第二天一大早,秀君就偷偷和滄闌從后門溜出紀家,,帶著他去上海的街頭到處逛,。雖然是清晨,弄堂里已經(jīng)有小販在叫賣的聲音:“白糖蓮心粥,,五香茶葉蛋,!老虎腳爪,絞——練——棒——”滄闌十分好奇,,非拉著秀君買給他吃不可,。秀君拗不過他,只得買給他吃,。沒想滄闌只吃了一口粥,,就再也不要,吵著說:“這粥一點也不好吃,,我還是喜歡你給我煮的粥,。我不要了!我們走吧,?!?p> 秀君默默無言,接過滄闌手里的粥,,顯得很不高興,。“怎么了,,秀君姐姐,?”滄闌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秀君的異樣,關(guān)心地問著,。秀君并沒有說話,,她明白對于紀家的人來說,,并不在乎這碗粥,可她卻從來不習慣紀家所謂的排場,,尤其是滄闌當著她的面不珍惜食物,,更讓她感到難過。滄闌急了,,使勁拉住秀君的袖子,,焦急地說:“秀君姐姐,你有什么話都說啊,,不要不理我,!”秀君只端起那碗粥吃起來,還是一句話也不說,。滄闌愣愣地看了一會,,忽然明白了秀君為什么不高興。
“秀君姐姐,,我知道錯了,。你教過我的,我不該浪費糧食,?!睖骊@低垂著頭,等待秀君的懲罰,。誰知,,秀君竟笑著摸摸他的頭,稱贊他道:“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
一整個上午,,秀君帶著滄闌在上海大街小巷亂竄,,她曾經(jīng)當過賣報紙的小童,很是熟悉道路,??熘形鐣r,秀君提議要回紀家,,滄闌卻不肯回去,,說是還沒有看過大輪船,,非要看了不可,。秀君只得帶了滄闌去到黃浦江邊,指著江上來來往往的船只說:“看,,那就是大輪船,?!睖骊@拍手叫著:“秀君姐姐,以后我?guī)阋黄鹑プ筝喆?!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在滄闌的叫聲中,,時間不知不覺又溜走不少,,已經(jīng)是下午一點多了,秀君眼見實在不能再耽擱,,打斷滄闌的話道:“該回去了,!老爺今天回來,肯定要見你的,?!毙憔龥]有猜錯,紀老爺子一回到家里,,就叫下人把太太和少爺都叫到大廳,,說有事情要宣布。
紀老爺子當中坐著,,身旁站著一個長得十分精致的女人,,女人的手里還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太太一進大廳,,就見到了這樣的情景,頓時呆立著不能動彈,。她知道,,這是紀老爺子下了決心要娶那個女人進門。
一直以來,,她都隱忍著,,雖知道紀老爺子在北京有個女人,也只是睜只眼閉只眼,,每年也由得他去北京陪那女人一兩個月,。而今,這女人顯然是要騎到她的頭上來了,,叫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十八歲的滄堇和十三歲的滄彥剛進廳內(nèi),已然察覺了父母之間異樣的氣氛,,只叫了聲“爹,,娘”,就退到一邊,,再不說一句,。
“她是誰,?”太太明知故問,陰云密布的臉上風雨欲來,。
“沈入畫,。我新娶的姨太太?!奔o老爺子也不甘示弱,,明確地亮出了女人的身份,“這是我的女兒,,滄蕓,。”他指了指女人身旁的小女孩,,語氣中有做父親的驕傲,。
太太沒有料到紀老爺子會如此強硬直接,一向要強的她無論如何也是受不了的,,厲聲喝道:“我絕對不承認這個女人,,絕對不會讓她進入紀家的門!”紀老爺子淡淡一笑,,極方正的臉上柔情四溢:“入畫又懷了我的孩子,,我可不能讓她再受委屈了?!边@話深深刺激了太太,,她倒退兩步,直直地盯了入畫還很平坦的肚子,,像是要生生吃掉那個孩子,。
入畫蒼白著臉,小小巧巧的臉蛋滿是驚惶和恐懼,,牽著滄蕓的手越發(fā)握得緊了,,痛得小滄蕓不禁叫出聲來。入畫趕緊捂住她的嘴,,輕輕在她耳邊說些什么,,這讓太太的怒氣更甚,揚起手就甩了小滄蕓一個耳光:“叫你沒教養(yǎng),,小蹄子,!”小滄蕓的臉剎時腫得老高,太太下手毫不留情,,竟用全身力氣在扇小滄蕓,。入畫急忙把小滄蕓摟進懷中,不讓她的哭聲泄出,,而她自己卻也忍不住淚水,,滴滴滑落在小滄蕓的發(fā)上。
太太上前一步,,拉住入畫就往門外拖,,她今天就要把這個女人趕出紀家。紀老爺子想從太太手里奪過入畫,,卻又顧忌拉扯之間會傷了入畫肚里的孩子,,只能隨即跟出去,聲色俱厲道:“郭柔藍,,你放開入畫,!她要有什么事,我不放過你,!”紀老爺子急切的維護之情,,更像是一桶油澆在太太旺盛的怒火上,她使勁把入畫推dao在地,,一腳就踹向她的肚子,。
小滄蕓驚呼一聲,擋在入畫的前面,,那一腳便結(jié)實地踹在小滄蕓的腹部,,痛得她站也站不住,跌坐在地上,。紀老爺子立刻沖到小滄蕓的面前,,擋住氣勢洶洶的太太,揚起手回敬她兩個耳光,,怒道:“你鬧夠了沒有,?連個小孩子也不放過!”太太捂著臉,,不敢相信紀老爺子竟然打了她:“紀繁樹,,你為了這兩個小賤種打我!我哪里對不起你了,?你在外面做什么,,我從來不過問,現(xiàn)在你還帶到家里來,,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不管你怎樣,我娶定入畫了,!”紀老爺子冷冷地丟下一句,,便扶起地上的入畫和小滄蕓回屋,又吩咐下人趕緊去請大夫,,再不理會太太,。太太一肚子火無處發(fā),,而這時候,她偏巧看見秀君帶著滄闌鬼祟地從后門方向過來,,就喝問道:“秀君,,你給我過來!為什么會從后門那邊來,,三少爺?shù)姆块g不是在西院嗎,?”
秀君和滄闌沒想到會被逮個正著,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太太一看兩人的神色,,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盯著秀君一字一句地說:“你這小丫頭帶著三少爺去門去,,是不是不想活了,!老容,去拿家法來,,今天我非打死這丫頭不可,!”
遠遠站著的滄堇和滄彥搔搔頭,對望一眼,,決定不再看下去,。當老容把家法拿來時,太太立刻就抓起那根兩指粗的荊條,,狠狠地向秀君身上抽去,。滄闌趕緊撲到太太身邊,抱住她的腿,,急急說:“娘,,不關(guān)秀君姐姐的事,是我硬要她帶我出去的,?!?p> “秀君姐姐?闌兒,,你叫一個下人做姐姐,!是不是她教你的?”滄闌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稱呼,,更讓太太覺得不能輕易放過秀君,,示意下人把滄闌拉開,她手中的荊條抽得更急更狠,。
荊條雨點般落在秀君單薄的身上,,立刻浮出條條觸目驚心的血痕,秀君咬牙忍著,只希望太太能盡早消氣,。秀君的隱忍,,讓太太憶起入畫一副委屈的樣子,稍微平息的怒氣又直沖上來,,手中的荊條就朝秀君的臉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