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將軍,,難道以你招討使的身份地位,,還懼怕績溪那小小的七品縣令,?”
流丹一走,,楚歌趕緊拉回話題,不讓武青有機會送客,。
“小侯爺當我們這招討使的身份很尊貴么,?”一抹苦笑掠過武青的唇畔,“擱在以往,,招討使都是由一路文官大員兼任,,那么往往地方官員,本身便在他的治下,;可如今我是行伍出身,,手里又連兵權(quán)都沒有,任職之所更是遠在湖南,,你說這江南東路的文官,哪里會買我們的帳,?”
他垂了頭,,修長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打,沉吟不語,。
事實上,,楚歌對于武青的煩惱早已清清楚楚;聽說白日里,,武青其實已經(jīng)和績溪的縣令開誠布公,,而績溪縣令則是矢口否認,完全不承認有貪墨號草銀兩的事情,當時雙方劍拔弩張,,幾乎就要撕破臉皮,。也正是此事,讓武青大為苦惱,,滯留驛站,,不能前進。
不過,,她楚歌,,今日原本就是獻計而來,那么,,讓武青多苦惱苦惱,,也是分所當然吧?
于是她也凝了眉,,做沉思之狀,。
“象這等文官貪腐之事,若按照規(guī)矩,,確實也輪不著我們這樣武將過問,;可言官御史,又管不到這里的號草小事……”楚歌起身踱步,,似乎正在也在深深煩惱,,“若是以前,血衣衛(wèi)的檢校們處理這種事情倒是拿手,,可如今,,血衣衛(wèi)已經(jīng)名存實亡,到哪里還能尋找更加直接的途徑,?”
聽楚歌這樣說,,武青敲擊的手指停住,夜星一樣的眸子微微瞇起,。他雖十分反感,,但也不得不承認:血衣衛(wèi),雖然臭名昭著,,但若說懲治貪腐,,還真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劍。
楚歌走到窗前,,看看窗外越發(fā)濃重的夜色,,深深吸了一口氣,隨手掩上窗扇,,回眸笑道:“下官對這件事還有些不甚清楚的地方,,不知武將軍能否賜教?”
“小侯爺請講?!?p> “聽說這次防火燒號草,,是各村私下聯(lián)合行動?”
“不錯,?!?p> “甚至幾個村里的里正、鄉(xiāng)紳,,都有參與,?”
“來的幾十人,便是各鄉(xiāng)推舉出來的,,帶頭的那個八旬老者,,就是附近一個村子的里正,一些鄉(xiāng)紳雖沒有出面,,也多有暗地支持,。”
“看來這個績溪驛,,真是惹了眾怒了,。”
“雖然民怨沸騰,,但這驛站的驛吏就是績溪縣令的親侄兒,,貪墨所得未必沒有他的一份;就是徽州的知州通判,,據(jù)說也都是沆瀣一氣,,官官相護的!不過……若是真無良策,,也只有翻了臉同他們硬抗,,只是這樣鬧起來,只怕耽擱了湖南的匪患……”
武青這幾日對這個號草事件的確頗費躊躇,,前后左右都思量過了,,卻還是找不出個好辦法來;此刻見楚歌卓立窗邊,,杏眸含笑,,仿佛自有主意,心中一動,,問道:“小侯爺莫非有什么好辦法?”
楚歌慢慢踱回來,,把座椅向武青身邊挪了挪,,神神秘秘地道:“武將軍可知道最近江南東路的巡撫高大人近日返京,明日便會路過徽州?”
武青見說,,眼睛當即亮了亮,,隨即又黯淡下來:“就算他會經(jīng)過這個驛站又怎么樣?我們和他素昧平生,,官銜又相距太遠,,難道要學著百姓攔轎喊冤?”
“正是要攔轎喊冤,?!背杵鹕頌槲淝嗬m(xù)了些茶水遞上去,“不過當然不是你我,,我們身有湖南公事在,,又不是言官,手伸不得這么長,?!?p> “難道小侯爺?shù)囊馑迹亲尨迕褡匀ハ蚵犯髥T申冤,?”
“正有此意,。”
“可……本朝向來對這等越級上告之事不甚鼓勵,,巡撫返京,,想來也有公事,只怕不肯為號草小事耽擱……”
“武將軍只管放心,,這件事包在下官身上,,明日一早,下官就去安排,,自然要高大人接了村民的狀子,,平息號草之事?!?p> 武青疑惑地看著楚歌,,這位小侯爺仿佛女子一般俊俏清麗的臉上,充滿著驕矜與自信,,仿佛任你是什么難題,,于他都是無足掛齒的小事。
武青不由一笑,。想起了楚歌“皇帝內(nèi)寵”的身份,,暗笑自己過慮,對于這個敢于當著百官,,潑了太傅大人一身酒水的狂徒來說,,什么官場,、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可畏懼的呢,?這樣看來,,小小號草一事,對于小侯爺來說,,還真是無足掛齒了,。
想到這里,武青幾天來的煩悶盡去,,捧起手中茶盞,,一飲而盡。
楚歌笑著看他飲了茶水,,又遞上一只旁邊果盤里的金橘,,方笑瞇瞇地問道:“武將軍,上次在宮中所提的羊脂白玉盤一事,,將軍可還記得,?”
武青疑惑地看楚歌。那次的事他自然記得,。雖然孫公公試圖將白玉盤的事情隱瞞下去,,但畢竟人多眼雜,大家都看到了楚小侯爺皇宮內(nèi)院大演幻術(shù),;這事與酒潑太傅一起,,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京城,象“目中無人”,、“不學無術(shù)”之類的評語,,也是從此而起。
“武將軍,,所謂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將軍手中之物,,是橘,,還是枳?”
武青皺眉不語,。
楚歌忽然起身,,慢慢將頭上銀盔卸下,頓時一頭青絲如瀑,,遍灑胸前,。
輕輕拉住武青雙手,楚歌在他面前緩緩蹲下來,,仰頭認真地看著他:“武將軍,,你仔細看看我,,這般容貌,名叫楚歌的一個女子,,你果然不認得么?”
美人如花,,含露凝望,。武青一驚之下,目光便被那雙漆黑的眸子牢牢鎖住,。
神智,,開始慢慢地模糊起來,面對楚歌充滿期盼的眸光,,武青當真有一種錯覺,,面前這個美人兒,曾是夢里仙姝,,前緣舊愛……
“武將軍……”看著武青的眼神逐漸變得朦朧而又略顯欣喜,,楚歌忍住心中狂跳,一動不動地加深著她的凝望攻勢,,仿佛如此便能看到了對方的內(nèi)心深處……與此同時,,她口中依舊輕柔地繼續(xù)追問:“我到底是誰?”
“呯,!”
這一次,,是房門打開的聲音。
楚歌愕然向屋外望去,。
一個著大紅色深衣的美人,,正懶懶地倚在門口,鳳目流光,,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楚歌幾乎暴走。
謝聆春這廝,,給了她“小韶子”,,明明知道她會用來做什么,卻選擇了這時候來壞她的“好事”,!
武青也吃了一驚,,如大夢方醒一般驚覺,立刻發(fā)現(xiàn)了他和楚歌還在互握的雙手,,連忙起身避開,,微微還有些恍惚地,站在一邊尷尬難言,。
謝聆春卻慢悠悠地開了口:“小侯爺,,武將軍,,請恕在下冒犯,實在是有緊急的事情,,要小侯爺定奪,。”
他這樣說著的同時,,緩緩走進了屋子,,也把身后夜幕中的一片黑暗讓了出來。
屋內(nèi)燭火通明,,所以開始的時候,,楚歌和武青都沒有注意到屋外的情形,謝聆春這樣一讓,,他身后的一切才映入了他們的眼簾,。
幾名黑狼衛(wèi),正押著一個少年,,尷尬地對上了楚歌的眼神,。
相比武青而言,楚歌其實要算從容得多,,她瞬間調(diào)整了心態(tài),,坦然點了點頭,便從案上取了自己的銀盔,,對武青拱了拱手,,“武將軍,下官有家事處理,,改日再來請教,。”
說完,,楚歌施施然向外而去,,到了那幾個黑狼衛(wèi)身邊之后,還不失溫柔地笑了一笑,,“鋒寒,,回來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