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軟和如絮的陽光依舊妥帖地裹在我的身上,我跨馬回家,,遠遠望見涇公府的暗紅朱門,,門上的字是繆太太前不久才給我寫的。
她家住在皇宮附近,,只因幫了我的大忙,,我過府致謝,沒想到卻撿了個大便宜,,繆太太給我題了府名,,用上她“滇南女史”的名款,真是羨煞旁人啦,!
我剛才充滿著“正義感”,,心情沉重,忽然看見這幅漂亮的題字,,心情又一片大好了,。
我正要領著阿福和趙先生跨進家門,卻見一乘烏騅,,早已耀武揚威地嘶鳴著,,趾高氣揚地停在我的府門口了。
我一回家,,李蓮蕪便柔聲道:“慶大人候你多時,,阿靖,快去花廳吧,?!?p> 我二話沒說就去了花廳。慶善見了我,,卻是一臉嚴肅,,他沉默一下,帥氣的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寶哥,,我有件為難的事……”
慶善一向和我交好,,看見大帥哥如今情緒這么低落,我心里著實有些不忍:“怎么了,,您這是,?”
慶善微笑,那樣的笑容好像是苦笑,,似一朵陰云掠過他的俊臉,,他輕輕開口道:“我冒險把東西帶來了,寶哥,,你說該怎么辦呢,?”
一身湖藍色便服的慶善從隨身的一個紫紅色綢面褡褳袋里頭掏出了一個盒子,放在暗木色清漆硬木雕花茶幾上,,他的手再次伸進袋子里進去,,小心翼翼摸索半天,才找出一張紙來,,慢慢打開,,平攤在茶幾上。
慶善的睫毛纖長,、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目,,顧盼之間,帶著常人所無的秀媚之感,,眼下神色中有些謹小慎微的忐忑,,他慢悠悠地開口道:“前日,做鐘處接了個差事,,卻推到了造辦處,。轉來轉去,只為了這只盒子,。是南海子的差事,,難辦吶!”
我一時好奇,,便打開那只盒子,,只見盒子側邊有個旋鈕,里面除了無數(shù)金色的金屬絲,,別的啥也沒有,,顯得平淡無奇。
我知道這是一只壞了的八音盒,。(原來老式音樂盒就長這個樣子,!長見識啊!)
慶善道:“這是當年洋傳教士送給圣祖康熙爺?shù)亩Y物之一,,可是現(xiàn)在老爺子卻畫了個圖,還下旨要我們的人按他畫的圖改裝,,還‘不必更動’,,圖我是看得懂,可要是弄壞了,,老佛爺怪罪,、或者干脆就是萬歲爺找茬整我們這些旗人,這,、這到底算誰的,?”
我笑道:“我來動手,若壞了,,我到瀛臺去領罪,,皇上看在當年奏事處和軍機上的情分,想必會包涵一二,?!?p> 慶善不住點頭,臉上也露出笑意道:“我冒險把東西帶出來,,原也就是這個意思,。寶哥,就看你的了,!看,,所有工具我都帶來了!”
我和慶善一同商量,,忙活許久,,才按照載湉的圖紙把八音盒改裝完成。在接線處釘上了數(shù)枚鐵釘,,又按要求把發(fā)條重新緊了一緊,,最后的時刻到了,我用力扭了一下那個轉鈕,,正準備堵上自己的耳朵,,阻止即將聽見的噪音,誰知道有一曲悠揚的《游園驚夢》宛如天籟,,細細,、悠悠,不緊不慢地從那匣子里飄了出來,!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美景良辰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p> 耳邊這闕音樂,自然沒有唱詞,,但我記得,,若是和著這聲調唱起來,就是這四句詞兒,!
“神了,!這東西檔案上有記載,里頭裝的是一個洋人的曲子啊……怎么……”慶善喃喃稱奇,,嘆道:“我想這定是洋人書上的法子,,老爺子讀書善悟,還得靠著寶哥你的這雙妙手??!”
我心中大快,臉也笑成了花,,嚷道:“今日我剛吃了小德張的喜酒,,這頓幫忙的酒,還是要記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