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經(jīng)過縝密調(diào)查,,查得吳犯的學(xué)校里并沒有他的同謀,。因為吳犯平時寡言少語,,從來不與同學(xué)結(jié)交,而且炸彈爆炸的一瞬間,,吳犯又咬斷了舌根,從他身上根本找不出任何線索,?!闭{(diào)查會后不久,在仁壽殿舉行的朝會上,,袁世凱一雙圓眼中精光如炬,,身材還是那樣肥碩,美麗的朝珠掛在他的胸口顯得偏長一些,,很是不美,。
望著殿下發(fā)言的袁世凱,太后臉上神情嚴(yán)肅,,那張老臉冷得好似鐵塊,,厚厚敷了一層宮粉,還是罩不住原本的那一絲黑氣,,“姑母”梳了時興的一字頭,,想來又是梳頭劉的手藝,此刻她微微瞪了瞪袁世凱,,道:“查了這么久,,就查出這么個結(jié)果?”
袁世凱望了望旁邊的親信倪大人,,又望了望我,,聲音低了八度又回奏道:“查得吳犯以前有一名同學(xué),只是于事發(fā)之前已退學(xué)多時,,目前我們的人已經(jīng)證實,,此人已經(jīng)逃至洋人的地界,穿過戈壁,去了俄國,?!?p> 袁世凱回奏的時候,目光無意觸到了載湉,,他立即垂眸乖馴地站在原地,。
太后大怒,朝御案上拍了一掌,,道:“豈有此理,,孫文,洋人,!”吼完了,,姑母朝著載湉看了一眼,露出不屑神色,,復(fù)又看向袁大人,,問道:“吳犯的同黨仗著洋人的勢跑到了國外,你們還不去發(fā)照會把人要回來,?”
“回太后,。”袁世凱十分沮喪地道:“臣等竭盡所能,,可是對于吳犯那名同學(xué)的來歷還是一無所知,,連入學(xué)的名字也是日本假名,臣等擔(dān)心此事牽涉到東洋人……”
“姑母”氣得七竅生煙,,道:“這些洋鬼子……”姑母的宏篇大論顯然尚未講完,,但不知何故急急忙忙向著李蓮英遞個眼色,大舅子殷勤地極速攙扶太后退朝,,接著我們的耳邊就聽到了崔二總管急急忙忙的一聲:“退朝,!”
我眼看著幾個不認(rèn)識的老太監(jiān)架著載湉?fù)顺x去,心里不知為何有著與隱隱的不安,。這種不安,,等我在我到達(dá)公署堂的時候,終于成了事實,。
大舅子的徒弟,,最近頗受重用的梁爺,忽然給我遞了個字條,,我以為是大舅子約我見面的便條,,便沒有當(dāng)一回事。
慢慢展開來,,上面只有幾個字,,嚇得我額上冷汗涔涔,!
金盒事露,速告醇王,。
梁爺進(jìn)來的時候,,眾人都沒有起疑,,因為我與李總管的關(guān)系,,以前李爺是常來的,太后既然不問,,現(xiàn)在李爺又失寵了,,梁爺要來也是常有的。
好在大舅說過,,梁爺不識字,。我收了那紙,又找過一張沒有任何印記標(biāo)識的白紙,,火速用極其潦草且錯漏滿篇的筆跡,,故意把起首的一個字描了五六遍,墨跡洇開,,黝黑可怖,,我草草書寫了一份東西,交給梁爺,,一手掏了荷包雙手奉上,,微笑道:“下官麻煩梁爺了,這點兒孝敬梁爺喝茶,?!?p> 梁爺?shù)溃骸按罂偣苓€有口信,說最近他的足疾犯了,,太后適才準(zhǔn)他退回私宅養(yǎng)病,。要請公爺?shù)母x,過府一敘,?!?p> 我道:“煩勞回復(fù),我夫妻今晚即到大宅相見,?!?p> 梁爺神色淡然地收了我寫的那張紙條,正要離去,,我覺得這種人命關(guān)天的事當(dāng)不得兒戲,,于是又吩咐道:“這張便條,還請梁爺一定轉(zhuǎn)交給李總管,!”
梁爺?shù)溃骸肮珷敺判?,一定帶到,。?p> 我寫的那張字條,,是一份告密信,。但是署名的“寫信人”,卻不是我,,而是沈廷玉,。
信的內(nèi)容是報告他的徒弟小川私自傳遞消息的罪行。我猜測清宮不許太監(jiān)宮女識文斷字,,以前除了文瀾亭之外,,我所認(rèn)識的人中也沒有幾個會寫字的。既然“金盒事露”那么小川一定已經(jīng)出事,,現(xiàn)在只有用點小聰明,,保住沈爺?shù)男悦耍?p> 但愿此舉有用!來不及等下直,,我就以回家為總管準(zhǔn)備慰問品為由請假出了公署,,直奔醇王府。
門口的看門人亦是個宦官,,他見了我的裝束,,不敢怠慢,進(jìn)內(nèi)報了管家等人,,醇王爺不在府中,,濤公爺太小不主事,我此行卻又見到了太福晉劉佳氏,。
太福晉手中拿著一串佛珠,,那宛如天籟的聲音是聽不到了,她啞著嗓子道:“公爺沒來著,,王爺不在,,進(jìn)園子去了,他走了好一會兒了,,您要不就在此等候,?老身還有一卷經(jīng)書要念,就不奉陪了,!”
我道:“您請便,!”
太福晉才要離去,卻見小醇王快步走了進(jìn)來,,也不問安,,攔住了太福晉道:“額娘!……”
二十一,、二歲的小醇王面容略顯豐腴,,五官雖然尚算端正,,前額也很是飽滿,只是那雙眼睛,,實在不如乃兄秀氣,,他埋怨地拉他的額娘入內(nèi),一邊抱歉地看了我一眼,,含著略顯尷尬的笑對我道:“請公爺稍坐,,稍坐?!币贿叧忾g吼道:“還不快快奉茶,!怠慢貴客,,仔細(xì)你們的皮,!”
小醇王幾乎是推著他的娘入內(nèi),一邊壓著嗓子道:“額娘糊涂了,!剛才為了金盒的事太后找我罵了半天,,您還嫌不夠?那位小姐已死了多時了,,您現(xiàn)在還替她念經(jīng),,得罪了太后的侄子……您兒子的頂子還要不要?”
“你當(dāng)?shù)艿艿?,幫著自個兒的兄長遞了信兒有什么錯,?她既然拜了我,就是我醇王府的兒媳婦,,也就是我的媳婦,,你個沒良心的!沒膽子拒婚,,害得人家自盡……你這個沒良心的……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兒子……”
“行了,,額娘,別打兒子的臉了,!太后指的婚,,娶了榮祿家的那個母老虎,兒子有什么辦法,!您有膽子,,怎么不找太后辯理!……她若不死,,也是兒子的麻煩……涇德一定又是來問金盒的事,,我的頭都兩個大了!”
我本來是有事的,,如今也沒奈何了,。與醇王稍坐,,寒暄了幾句,不等他端茶攆我,,我也就悻悻離去了,。我原本想讓醇王美言幾句,或許解釋清楚此事開脫了小川,,至不濟(jì)也可以當(dāng)載湉的后援,,可是,面對這樣的醇王,,我絕望了,。還是到大舅子那里試一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