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睜大眼睛,,清澈的眸子仰望瞪著銅鈴眼的彪形大漢,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樣,。
徐奶奶連忙放開摟著阿丑的臂彎,,跪下磕了幾個響頭,語帶慌亂:“秦爺,,阿丑腦子燒迷糊了,,以前的事記不得咧。今日老身一直照看她,,所以,,這孝敬錢的事情,秦爺再寬限一日,,明天一定補上?!?p> 秦爺輕蔑一笑:“燒迷糊了,?哼,按摩幾下就不迷糊了,!”說著,,粗壯的小腿如旋風一樣踹向阿丑的腦袋,。
靠!這是,,“按摩”,?
一旁的徐奶奶見狀,,毫不猶豫地挺身上前,用身子替阿丑挨了這一踹,。
這一腳踹得極實在,令徐奶奶不由自主向后方倒去,。
阿丑連忙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勉強穩(wěn)住了徐奶奶的身軀,,只聽得徐奶奶咳嗽幾聲,,吐出一口鮮血,。
阿丑的手顫抖著,眸光瞪向秦爺,,里面極力隱忍著怒氣:看徐奶奶的傷勢便可想而知,,這一腳下去有多重!如果真踹在她腦袋上,,不死也要成癱傻,!
想到此,她不由得更加感激和心疼徐奶奶。聽稱呼,,她們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可是徐奶奶卻為她挺身而出受了傷,。這份恩親,她定要報答,!
阿丑藏在身后的拳頭暗自握緊:看秦爺?shù)臉幼?,怕是有些拳腳功夫的,如今的她形容尚小,,又營養(yǎng)不良手無縛雞之力,,來硬的根本斗不過。但是這并不代表,,今日的仇她會淡忘,。日后等她有了底氣,定要讓欺負她和徐奶奶的人付出百倍代價,!
“怎么,,腦子清醒了,還會扶人,,還能瞪眼,,”秦爺銅鈴般的眼珠盯著阿丑,一抬手臂猛地拽起她的衣領(lǐng),,“怎么就不會交孝敬錢,!”
阿丑的身子懸在半空中,,難受的窒息感襲來,,她的小手本能想要扒開秦爺?shù)氖直郏瑓s無能為力,。
“阿丑,!秦爺,你放了阿丑吧,,她——”徐奶奶跪在地上,,看著快要窒息的阿丑,急切想要上前求情,,誰知秦爺又是一腳將她踹開,。這次用的力氣卻不大,沒有聽見徐奶奶咳嗽,。
“嘖嘖,,這張臉真是丑得嚇人,把你賣去勾欄院都要賠錢!不中用的東西,!”秦爺滿臉嫌棄,,手臂一松,把阿丑扔在墻根,。
硬邦邦凹凸不平的墻面撞擊著她的骨頭,,一陣陣疼痛折磨得她緊咬牙關(guān),阿丑卻不服輸?shù)貜娙讨鴽]有發(fā)出聲音,。
彼時家世顯赫,,從未受過凍挨過打;后來紀氏藥業(yè)破產(chǎn)陷入困境,,卻也沒有如同今日要被打落十八層地獄一般,。這一切,猶如一場夢,。
然而,,近似于骨裂的疼痛告訴她,她在妄想,。這一切不是夢,,她必須勇敢面對。
冷靜下來后,,她迅速分析利害,。她不知秦爺素日為人,如果排除性格因素,,秦爺今日如此行事,,無非兩個目的:一是要錢;二是不能讓她們破壞他在乞丐中的威信,,畢竟附近這么多雙眼睛在看,。
阿丑忍著全身疼痛,立刻爬起來跪下磕頭:“秦爺,,我再不敢了……秦爺,,您饒了我吧……我一時糊涂……您大人大量,蒙您大恩大德……”
秦爺一揮手:“行了行了,,本來就丑,,再磕下去愈發(fā)難看,今晚還讓不讓老子吃飯了,!”一副不耐的樣子,。
阿丑輕舒一口氣,面上還是唯唯諾諾的,,卻低著頭暗自咬牙:能屈能伸,,韓信還有胯下之辱,,來日再找你這殘暴無良的禽獸算賬!
“你們把孝敬錢交上來,,其余的,,老子就寬宏大量不管了?!鼻貭敯杨^轉(zhuǎn)過去,,似乎不愿多看阿丑一眼,。
阿丑捏緊拳頭:第二個問題解決了,,第一個錢的問題,,要怎么辦?
思索一陣,,阿丑語氣誠懇地開口:“秦爺,,今日實在情況特殊拿不出來,明日補上成嗎,?明日我們雙倍補上,!”
秦爺冷笑一聲,,一只腳踩上破敗的欄桿,在屋檐下斜睨著伏地磕著響頭的阿丑,,語氣是輕蔑的鄙夷:“都照你這個樣子,今日講明日雙倍補上,,明日講后日四倍補上——”
鄙夷的語氣突然轉(zhuǎn)為暴怒,,銅鈴眼瞪得更大了:“這補多少日,銀子都還是到不了老子手上,!你當老子是驢腦子嗎,!啊,?**的講多少倍的錢,,都不是老子的錢!”
阿丑聽見他的怒喝,,不由得發(fā)顫,。剛才的痛意還未消散,要是再來幾下,,死也就罷了,,最怕弄成高位截癱、半身不遂,,那真是老天和她有仇了,!
“秦爺,阿丑知道您是怕開了這個先例,,日后大伙都效仿,。可是如今也沒有剛好的法子不是,?您今日就算打死我們,,我們也是兩袖空空,您什么都得不到不說,,還白費您力氣,。若是您答應(yīng),明日我們就奉上雙倍的孝敬錢,,您這不是賺了嗎,?”阿丑陳述利害,希望秦爺可以權(quán)衡利弊答應(yīng)他們,。
不過,,一日的孝敬錢是多少數(shù)目,阿丑真不知道,。如果的確很多,,明天還要補上雙倍,再加上明天本來要交的,,那么明天就要拿出三倍的孝敬錢,。這中間有多少困難,,她如今無心去管,也無法去管,,只能先這樣答應(yīng)著,,保命再說,畢竟多活一日是一日,。
秦爺瞇起了他的銅鈴眼,,似乎思索著什么,半晌才轉(zhuǎn)過頭向著關(guān)帝廟里面喝道:“大頭,,二鬼,,拿家伙出來!”
阿丑一聽“家伙”二字,,心里發(fā)虛:這兩個字,,不通常都是殺人越貨的武器嗎?拿家伙出來,,豈不是要打殺她們,?
思索至此,阿丑暗暗咬牙:這個極其詭異的關(guān)帝廟丐幫的人,,到底是什么行事作風,?一句話不順耳就把人暴打一通,多說幾個字就要償命,?草菅人命也不是這么個菅法,,我們都死翹翹了,你靠什么賺銀子,?誰給你孝敬錢,?這個秦爺,脾氣如此暴躁,,身手又好,,還心狠手辣,實在是個可怕的人物,。
阿丑緊張地抓住一旁的徐奶奶的手,,手心直冒冷汗:怎么辦,伏低示弱,、陳述利弊,,還是沒能改變秦爺?shù)闹饕狻厣胚@么一會兒,就要再次魂歸地府,?
正當阿丑驚恐未定之時,,秦爺?shù)穆曇粼俅雾懫穑骸敖窈螅桶窗⒊蠛托焓系睦?,誰要是交不上孝敬錢,,二十大板,第二日補上雙份,。第二日要是交不出,,哼,老子的手段,,大伙兒都是見識過的,!”
聞言,阿丑懸著的心落下來些許,??墒且虬遄印匆谎凵砼园装l(fā)蒼蒼、嘴角還帶著血痕的徐奶奶,,眉心蹙起:“秦爺,,徐奶奶的板子,我替她挨,?!?p> “阿丑,你不要命了,!四十大板,,你怎么能呀!”徐奶奶抓著阿丑的手臂,,不許她上前,。
阿丑卻只是拍了拍徐奶奶的手,小聲說:“徐奶奶,,若我們都受了傷,,誰照顧我們,明天三倍的孝敬錢又如何是好,?”言罷義無反顧地掙脫她,,走上前去。
站在行刑的長椅前,,阿丑看著所謂“家伙”,,嘴角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果然是好“家伙”,那板子可是帶著刺的,!
淡淡掃視了一眼拿著“家伙”同是乞丐,,卻衣著稍好、臉龐稍整潔的大頭和二鬼,,阿丑俯身趴在長椅上,,咬著牙閉上了雙眼。
板子重重落下,。
一雙羸弱的手抓著長椅邊緣,,指甲也嵌進去半分,。牙齒似乎要咬斷了,阿丑再也忍不住,,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夾雜著雨聲和“家伙”落下的聲音,回蕩在一片寂靜的關(guān)帝廟,。
火辣辣的疼伴隨極劇的刺痛襲來,,感到自己的雙腿由難以忍受的皮開肉綻到沉重的麻木,阿丑腦海中涌出的只剩下對生的渴望,。
活著,,她要活著,要好好活著……
體溫又升高了,,意識逐漸渙散,,迷蒙中,似乎聽見有誰在說:“秦爺走了,,我們打輕點……”便再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