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暢通無阻,我自覺地直奔內(nèi)院,。
“三哥,,三哥?!痹谠褐姓径?,我朗聲喊道,聲音如常,,全然聽不出悲喜,。
賀老三快步走出正屋,幾日不見,,先前的憔悴已然蕩然無存,,斗雞眼儼然恢復(fù)如初的神采,昭示這兩天小日子過得挺滋潤,。
“公子駕臨,,有失遠(yuǎn)迎,真是該死,,外面日頭大,,公子快里面請?!辟R老三滿臉堆笑,,當(dāng)先引路,燦爛洋溢的臉孔難掩忐忑和期待。
推讓謙虛幾個回合,,我便當(dāng)仁不讓在上首落座,,眼神直勾勾鎖定賀老三,靜默不語,,相對無言,,一時空氣中彌漫著絲絲冷寂和沉沉壓抑。
賀老三躬身奉上一盞清茶,,半坐相陪,,干笑掛在嘴邊,想直視于我,,又怕唐突,,惹我不快,目光逡巡閃爍,,愈發(fā)泄露出心中焦躁急迫,,唇邊的笑容也逐漸地僵硬起來。
暗自醞釀一番情緒,,同時小心控制面部肌肉,,一直等到賀老三快要坐不住了才遲遲開口道,聲音平和而不失親切,,好像舊雨間尋常的問候,,“這幾日三哥這里還好?”
甫一開口,,沉悶陰郁的氣氛頓時風(fēng)liu云散,,賀老三明顯松了口氣,起身離座,,朝我長長一揖,,感激之情倒像出自真心。
“好極,,好極,,吃穿用度精細(xì)周到,也沒有閑人滋事,,有勞公子費心,。”賀老三畢恭畢敬道,,一邊小心揣度著我的臉色,。
“呵呵,好好,?!蔽页冻蹲旖?,低頭擺弄著茶碗若有所思,任人都能看出其中的敷衍勉強(qiáng)和漫不經(jīng)心,,果然,,賀老三臉色狠狠一變,斗雞眼猛然瞪大,,嘴巴張了又張,,最終勉強(qiáng)沉住氣,繃著臉孔等我繼續(xù)開口,,卻是血色慘淡,。
我熟視無睹,輕飄飄吐出一句,,“小弟托朋友調(diào)查的事情基本清楚了,。”
賀老三不知不覺中坐直了身體,,雙手緊緊抓著藤椅扶手,,好像揪著救命稻草一般,,臉頰僵硬,,眉宇糾結(jié),半晌方顫聲道:“那結(jié)果如何,?”
“三哥少安毋躁,,容我細(xì)細(xì)道來,小弟今日帶來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不知三哥想要先聽哪個,?”見賀老三惶惶至此,,我居然有點于心不忍,展顏柔聲寬慰,。
賀老三聞言微怔,,眉頭又是一緊,此時的他已然卸下防備,,波瀾全都寫在臉上,,我悄悄得意,沒有全心全意的信任哪來至死不渝的忠誠,。
賀老三嘴唇緊抿,,斗雞眼中是深深的掙扎,好半天才下定決心道:“壞的,?!?p> 相當(dāng)爛俗的手段,,話未出口,自己先抖了三抖,,其實這是一道簡單易行的心理測試,,選擇把好消息留在后面說明賀老三為人謹(jǐn)慎,做事保守,,我暗暗記下,,依舊保持一副無波的面色。
“對方早已預(yù)料到我們會采取行動,,所以派人送來這個,。”我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一張雪箋,,手腕一抖,,輕薄的紙張便落在賀老三身前的小幾上,寥寥幾個朱紅字跡,,入眼妖冶而詭譎,。
賀老三連忙伸手抓過去,待看清上面的內(nèi)容,,瞬間一臉慘白,,手指茫然一松,短箋緩緩墜落,,在空中留下一道飄乎的弧線,。
“魔教……”
雪箋靜靜躺在地上,一抹朱紅夢魘般躍入眼底,,好像憐憫的嘆息,,又仿佛無聲的嘲諷,不知笑我,,還是笑這精心策劃的局,。
賀老三直直盯著箋紙,面上血色褪盡,,眼中惟余無邊的絕望和恐懼,。
原本知道魔教聲名狼藉,只是沒想到爛到如此地步,,區(qū)區(qū)幾個字便將賀老三嚇成這樣倒是我始料未及的,,僅憑這有意無意留下的公眾印象就能窺見魔教的水平和實力。
“三哥……”
賀老三猛地抬頭,,眼中一片赤紅,,聲音低啞干澀,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何人造謠,,老子宰了他全家,。”
“卻不知信中所言可是當(dāng)真,?”賀老三突然爆發(fā)的狠厲讓我驀地心驚肉跳,,強(qiáng)自鎮(zhèn)定,堪堪壓下心底的惴惴,,我正色道,,“得罪魔教的下場,三哥應(yīng)該有所耳聞,?!?p> “一派胡言?!辟R老三霍然站起來,,當(dāng)即暴跳如雷,“他奶奶的,,老子何時惦記過那個蘇七娘,,哪個瞎了眼的孫子亂咬人,老子我一腳廢了他,?!?p> 看不出來,他還有點血性男兒的本色,,脾氣沒被他家獅子磨平,。
賀老三一口氣罵得痛快,說完喘著粗氣,,忽然意識到失態(tài),連忙換上尷尬的笑容,,賠笑道:“我是粗人,,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不要計較,?!?p> “三哥勿要自亂心神?!蔽业?,“三哥的人品我自然信得過?!?p> 賀老三一臉訕笑,,見我面色稍霽,轉(zhuǎn)而狐疑道:“不知秦樓蘇七娘什么來頭,,竟然有本事讓魔教罩著,,只因一點風(fēng)言風(fēng)語,就往死里整我,?!?p> 我勾起唇角,斜眼看他,,“三哥真的不知,?”
見賀老三搖頭,唇邊的笑意逐漸加深,,幽幽吐出一句,,“蘇七娘可是魔教之春長老的相好呢?!?p> 賀老三頓時呆若木雞,,打死他也猜不出醉仙居的大胡子就是情敵,,半晌,,勉強(qiáng)擠出一絲苦笑,“我這是上輩子造了什么孽……”
“至于這封信,?!蔽已凵駫哌^雪箋一角,“應(yīng)該是之春長老的親筆,,那朵蘭花就是印鑒,。”
信確實是大胡子親手所寫,,而那枚斜蘭印章看著新鮮有趣,,我還不怕死地要過來把玩半天,,當(dāng)時氣氛那叫一個陰森,。
我對魔教的基本境況知之甚少,糟老頭懶得交待,,我也不惜的打聽,,多虧大胡子幫忙補(bǔ)課才了解點常識,魔教設(shè)有四位長老,,尊號之春,、乎夏、者秋和也冬,,分別佩有同名令牌和斜蘭,、斑竹、殘菊,、枯梅印章,,令牌和印章一并代表尊榮至極的地位和生殺予奪的權(quán)利,可想而知,,兩件圣物一個讓我輕而易舉地“借”走,,一個被我漫不經(jīng)心地玩賞,大胡子心頭得有多郁悶,。
賀老三和蘇七娘的桃色新聞,,我絕對沒有冤枉他,醉仙居中我親眼所見他倆當(dāng)眾打情罵俏,,雖然是逢場作戲,,但也禁不住有心人借題發(fā)揮,略微夸大其詞,,賀老三只能吃不了兜著走,至于大胡子和蘇七娘的關(guān)系,,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