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話長,，這本牽涉到我們的一些家事,。不過既然水奶奶要買下他們，以后也會知道,。我瞧著水奶奶是厚道的人,，那我也就不瞞水奶奶了,。”
水幽寒微笑不語,。
“我們老太爺曾經(jīng)去西域經(jīng)商,，回來時就帶了個胡姬回來，說已經(jīng)收了做妾,。第二年就生了個兒子,，老太爺非常歡喜,。這胡姬原來在西域就擅種葡萄,，老太爺就撥了一大片地給她，培植出了那個葡萄園,。老太爺與那胡姬年歲上相差極大,，又老來得子，就有些偏疼胡姬和這小兒子,。我們老祖母是極要強的人,，難免有些不喜。老太爺本想讓小兒子入族譜,，我們老祖母給攔下了,，說是異族女子所生，不能混亂了蔣家的血脈,。兩位老人家因為這事就有些不開心,，怪沒意思的,，呵呵?！?p> 水幽寒聽著蔣三奶奶的語氣,，自然明白事情不會像她說的那樣平淡，不過家丑不可外揚,，她一個做媳婦的,，自然要遮掩著說。
“沒過幾年那胡姬死了,，老太爺年紀見長,，也就不大管事。這個小兒子就被打發(fā)去照料葡萄園,。我們老祖母還給他配了一房媳婦,。也算是我家的一房仆役，還生養(yǎng)了兩個兒女,。如今老太爺去世了,，老祖母怕自己睹物思人，就想要平了那葡萄園,。還有這一房人,，因為面貌有異，就想著發(fā)賣出去,?！?p> 水幽寒低頭喝茶，裝作沒看見蔣三奶奶探尋的目光,。
“他們這一家,，兩個大人帶著兩個孩子，又都有胡人血統(tǒng),。若是讓人牙子拉去賣了,，就怕會一家骨肉離散。既然奶奶要人照看葡萄園,，不如就買下了他們,，一來自己方便，二來也讓他們一家人好歹能在一起,?！?p> “兩個大人還可，兩個孩子只怕也幫不上什么忙,，那么大的園子,，他們哪里料理的過來。況且,，我聽蔣三奶奶的話,，現(xiàn)在當家的可是您家的老太太吧,，這件事，您可做的了主,？”
蔣三奶奶面上閃過一絲尷尬,，“水奶奶放心。這家的兩個大人,，都是極能干的,。葡萄園這些年來，多虧了他們料理,，忙時也請短工,，收成一直好的很。水奶奶買了他們必不會吃虧的,。兩個孩子,，嗯，年紀雖說小了些,，可也能干活的,。只要水奶奶同意買這一家人，我就從中做這個主,。水奶奶想也能明白,，這老人家都有些小孩子脾氣，哄哄就好,。我們老祖母吩咐我家相公做這件事,，這個主我們還是做得的?！?p> 旁邊那小姑娘也幫腔：“奶奶,，您就買下她們吧。桂丫小姑姑一家人可好了,，奶奶您一定喜歡的,。”
旁邊一個伺候的大丫頭,，就拉了那小姑娘,，低聲唬道：“玉姐兒,，可不能這么稱呼,，要是被老太太，大太太她們聽見了,，少不得要說你,，桂丫更是要挨打了?！?p> 玉姐兒忙拿手捂住自己的嘴,，一雙大眼忍不住在水幽寒和她母親之間來回掃視,。
水幽寒看玉姐兒一片天真可愛，忍不住翹起嘴角,。
“若要買下他們,，也不是不成，不過那園子的地契里并無房屋,，可讓她們住到哪里去,。”水幽寒自言自語,。
“蔣三奶奶肯居中來料理這事,，是慈悲心腸。不若將園子旁邊那個小莊院也算在園子里賣給我如何,？我想您家的老太太,，不定什么時候想起那莊院來，也是要拆要賣的,。索性一起都賣給我,，豈不便宜。我也有地方好安置這幾個人,。想來這家人能住在那里,，心里也要感激蔣三奶奶成全的?！彼暮褪Y三奶奶商量,。
蔣三奶奶有些遲疑，“這個小莊子,，本不打算賣的,。那附近還有我們一些水田，有那個莊子,，我們下田,、存糧都方便?！?p> “您就是本莊的人,，若是在附近再建一所宅院，比我可是方便許多,。我瞧著,，蔣三爺和蔣三奶奶必定是將來的當家人，到時候,，蔣三奶奶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建上一些房舍,，只怕比現(xiàn)在的這個還便宜那?！彼暮χf,。
“娘親,，您就答應(yīng)吧。以后能一直住在那,，桂丫一定歡喜,。”玉姐兒又跑過來抱了蔣三奶奶的腿撒嬌,。
蔣三奶奶看水幽寒似乎執(zhí)意要宅子和人一起才買,，再看看自己的小女兒，想想那一家子人怎么說也是血脈相連的,，又想想自己肚子里這個,，終于下了決心。
“水奶奶的意思我懂了,，我去叫我家老爺來商量商量,。只是，有一件,，水奶奶要答應(yīng)我,。若是水奶奶買下這一家人，請水奶奶善待她們,，尤其是那個女孩,，千萬不要賣掉她?！?p> 水幽寒不覺有些奇怪,，蔣三奶奶也沒多做解釋，只說：“水奶奶見了她們,，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話說到這里,，水幽寒也就不再多留,。蔣三奶奶就讓人送了她們主仆回到前廳，又叫了蔣三爺商量事情,。
田契已經(jīng)寫好,，歐陽在一邊慢慢地喝茶。水幽寒就低聲把事情跟歐陽說了一遍,。又問：“歐陽大哥,，怎么這個妾侍生的孩子，還能當仆役買賣嗎,？”
歐陽苦笑點點頭,。水幽寒慶幸自己沒有在蔣三奶奶面前問出這樣的話來，平白讓人笑她,。
“這么做并不違背國法,，只是平常人家很少真這樣做就是了?！睔W陽補充,。
半晌，主人家去而復(fù)返,，說要將那小莊院和一家仆役賣給水幽寒,。
“可否讓我見見這一家人?！彼暮f,。
“那是自然?！笔Y三爺打發(fā)了人出去,，一會就帶進來一男一女并兩個孩子。
水幽寒一看,，那男子正是剛才闖進來又被拉走的那個,。那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女子應(yīng)該是他的妻子，兩個孩子大的約十歲左右,，是個女孩,，小的有六七歲，是個男孩,。除了那女子,，這父子三人都有明顯的西域人特征。
最令水幽寒驚訝的是那個小女孩,。她的一雙眼睛竟然是藍色的,，睫毛濃密卷翹，膚色白皙,，柳葉眉像拿眉筆畫過的一般,，真是個洋溢著異國風(fēng)情的小美人。水幽寒這下完全明白了,，為什么蔣三奶奶選中她做買主,，又為什么要那樣囑托她。想來這個女孩就是玉姐兒口中的桂丫小姑姑,。
“就是他們了,，這個胡念伊自小就跟著我家祖父照料葡萄園。他們夫妻兩個人老實,，兩個孩子也聽話,，水奶奶將園子交給他打理，最是省心?！笔Y三爺說道,。
“請奶奶留下小的一家。照料葡萄樹是小的看家本事,，我這媳婦也會的,，定然不讓奶奶失望?！?p> 他媳婦也在旁邊哀求：“求奶奶留下我們一家,，這兩個孩子吃的不多，也能干活,。再過兩年,，就更能為奶奶出力了?！?p> 水幽寒看他們自己也是愿意的,，也就點頭答應(yīng)下來。最后兩下協(xié)商,，竟用極低的價格將房子和這一家人都賣給了水幽寒,。
契書寫好，雙方簽字畫押,。水幽寒從袖中拿出一袋金珠,，付清了費用，蔣三爺把地契,、房契和幾個人的賣身契拿出來,，眾人驗看清楚，交給水幽寒,。這邊交割完畢,，蔣家已經(jīng)備好了飯菜，歐陽等人就留下來吃飯,。水幽寒則是在后邊另外備了一桌,，由蔣三奶奶陪著吃了。
吃飯間,，蔣三奶奶又拜托了水幽寒一番,。
“水奶奶是明白人，我們這房子和人的價格壓的這樣低,，就是想討您一個人情,。水奶奶已經(jīng)見了胡家四口，蔣家留不得他們,，可我們也不想看著他們遭罪,。只求水奶奶不要讓他們骨肉分離,，也不要讓桂丫那孩子……”
水幽寒哪里有不明白的，當下滿口應(yīng)承,?！笆Y三奶奶放心，咱們都是正經(jīng)的人家,。胡家這四口,，只要確實有本事,，我就讓他們一直守著這葡萄園,。至于桂丫，只要她自己安分,，等她成年,，少不得替她安排樁正經(jīng)的婚事。我從不虧待自己人的,，這個請蔣三奶奶放心,。”
蔣三奶奶一顆心落了地,?！熬褪沁@樣，就是這樣,。桂丫這孩子長的實在是……,，我就怕人牙子帶了她去，給賣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這孩子一輩子就毀了,。老一輩人的事，不是我們晚輩能說的,。不過是憑自己的良心,，能周全的就周全了，也是為了我肚子里這個孩子積些因果,?！?p> 水幽寒聽得蔣三奶奶有孕在身，連忙恭喜,。兩個人又談起孕婦的宜忌等事,，十分投契。
飯后,，歐陽和水幽寒就辭了蔣家,，先到小莊子上。水幽寒叫過胡家四口來問話,。
“奶奶只叫我老胡就是,，這是我婆娘胡氏,，桂丫，虎娃,?！焙钜劣謳е患易又赜纸o水幽寒見禮。
水幽寒和老胡說起這葡萄樹的栽培,，老胡果然說的頭頭是道,。水幽寒十分滿意，就著意安撫了他們一番,。
“老胡,，你們一家就安心給我照料這葡萄園。若是料理的好,，我一定不虧待你們,。”
“小的不求別的,，只要奶奶肯讓我們一家守著這葡萄園過日子,，就感念奶奶的大恩了?！?p> 對他這樣的想法水幽寒并不意外,，又把園子和莊子的事都安排了一番，才和歐陽一起回城,。
進了城門不久,，前面不知哪家運的柴草都散落在路上，要收拾好半天才成,。馬車暫時過不去,，只好繞小巷子走。馬車走了一段,，突然聽到旁邊巷子里,，有人大喊救命。水幽寒聽著聲音有些耳熟,，就掀了車簾向外張望,。
只見幾個人罵罵咧咧地正向這邊走來，一個婦人被拖在地上不?？藿?，不遠處還有小孩的哭鬧之聲。那婦人被拖在地上走,，一抬頭,，正好看到水幽寒，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掙脫了那幾個人,，踉踉蹌蹌奔水幽寒的馬車跑來,，嘴里喊：“水奶奶，水奶奶,，救命,，救命啊”。水幽寒看清那婦人的面容,，不由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