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
其間青墨又醒來了一次,眸子里依稀透出了回光返照的光彩,,淡淡的對著梁辛道:“如果趕不及,,也沒關系的……”
不久之后,應該是已經跨入了其他巫士的轄地,,隨行的黑袍巫士一邊跑著一邊開始手舞足蹈的做法傳訊,,不久之后,七八團黑色的疾風從草原深處鼓蕩而至,在嗚哩哇啦的溝通之后,,趕來的巫士催動黑風包裹起眾人,一下子速度快了很多,。
越往草原深處走,,黑色的颶風就越多,,到最后匯聚成鋪天蓋地的一大片,,浩浩蕩蕩,,聲勢驚天,。
在趕路時,,梁辛把鄭小道昏迷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
鄭小道在聽說銅川被毀,、雞犬不留之后,,眼睛一下子變得通紅,,牙齒咬得咯咯響,,能擋住哭聲卻止不住淚水,,梁辛正想安慰他幾句,,鄭小道卻深吸了一口氣,,抹掉淚水,,露出了個還有些不太協(xié)調的笑容:“銅川城里到處都是我的熟人,,天策門下每一個都是我的兄弟,他們死了,,我哭破了天也沒用,!”
說著,鄭小道真的仰起頭,,透過灰蒙蒙的黑風望向天空:“這筆債有的算了,。”說完,,竟然就恢復了常態(tài),,再不肯多蹉跎,更不去咒罵,。
一行人風馳電掣般的在草原上掠過,過了不知道多少時候,,身邊的黑風突然消散,,此刻聚攏而至的巫士足足有上百人,,全都收斂了巫術,,面色恭敬垂首肅立,,對著眾人不遠處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帳篷,。
最早的那個黑袍巫士對梁辛打了個手勢,梁辛會意,,將邪弓交給了他。
黑袍巫士把邪弓雙手高舉過頂,,躬身走到帳篷之前,,大聲說著什么。
片刻之后,,帳篷的皮簾一挑,,一個山羊胡子的老者出現(xiàn)在門口。
老者一現(xiàn)身,,所有在場的巫士全都弓起了身子,,認真行禮,不用說必是大司巫無疑,。
梁辛從來沒見過誰會老成這個樣子……
大司巫的臉上沒有皺紋,,因為他太瘦了,就好像一具干尸,,皮膚都緊緊扒在骨頭上,,因為皮膚全無光澤,所以老頭子就不帶一絲生氣,,根本就不像個活人,,只有深陷的眼睛,在轉動中顯出了少許的生機,。
鄭小道偷摸的吞了口口水,,山羊胡、干巴瘦,、活死人,、穿著個臟乎乎的羊皮袍子好像挑在竹竿上……這一連串全不搭調的特征組合出來的,就是草原巫士的首領,,法力通天徹地的大司巫,。
大司巫伸手接過了‘慈悲弓’,用翻著油光的袖口把弓子仔仔細細的擦拭了一遍,,隨即目光轉動,,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猛的揚手把弓高高舉起,!
……
巫士們都低著頭,,誰也不敢看大司巫,誰也沒看見他的歡欣鼓舞,,自然也就沒有歡呼聲,,老頭子眨巴了兩下眼睛,,老實巴交的把慈悲弓抱在了懷里,對著梁辛僵硬的點點頭,,開口道:“隨我進來,。”
大司巫說的是漢話,,語氣略帶生硬,聲音卻圓潤好聽,,仿佛草原上的牧民歌者的嗓音,,蒼茫卻柔和。
梁辛大喜,,趕忙抱著青墨,,快步走了過去,鄭小道猶豫了一下,,也扎手扎腳的從憨子身上爬下來,,跟著梁辛一起走進了帳篷。
一進帳篷兩個人只覺得眼前珠光寶氣,,霞彩彌漫,,外表看上去比個墳包也大不了多少的帳子,內中別有天地,,簡直大的一眼望不到頭,。
不僅如此,帳篷里根本沒有別的陳設,,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黃金,各種各樣的黃金……金磚,、金幣,、金沙、金雕……最璀璨奪目的,,是一個粗大的黃金樹,,遍體流光,逼得人幾乎不敢直視,。
大司巫一生侍弄巫術,,但惟獨喜歡金子,不管什么樣式,,只要看到金燦燦的顏色就挪不開眼神,,這一輩子收集的金子,全都被他放在帳篷里,,無論他做什么,,只要身邊有金子,,老頭子就覺得打從心眼里高興。
梁辛顧不得別的,,抱著青墨踏上了兩步,,還沒來得及懇求說話,老頭子就先開口:“女孩子,,有救,。”說完,,深處右手,,用食指和拇指在空氣中一掐,憑空就捏住了一道黑色的氣息,,隨即往青墨的額頭一點,。
黑氣一閃,沒入了青墨的額頭,,就此消失不見,。
青墨的呼吸,立刻就平穩(wěn)了下來,,雖然臉頰依舊蒼白得嚇人,,可眉宇間的痛苦卻減輕了不少。大司巫做了個手勢,,梁辛會意,,在屋子里踅摸了踅摸,小心翼翼的把青墨擺放在一張黃金榻上,。
大司巫的嘴角不易察覺的一跳,,在心疼他的寶貝黃金榻,好像青墨能把這么一大塊金子給躺沒了似的,。
梁辛見青墨睡的安穩(wěn),,心情一下子輕松了起來,畢恭畢敬的對著大司巫躬身施禮:“多謝……”
大司巫卻一揮手,,打斷了他:“我只是說有救,,卻還沒答應出手,你要想她活下去,,需答應我一件事情,。”說著,,停頓了片刻,,又岔開了話題:“這個女娃娃的傷被我鎮(zhèn)住,三十天之內不會死,。我要你在三十天之內……把你師父的人頭帶回來,?!?p> 梁辛先是大驚失色,跟著怒極而笑:“你瘋了是吧,!”
大司巫還是那副干尸的樣子,,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也看不出他是生氣還是憤恨,,聲音雖然悅耳好聽,,可語調僵平,全沒有抑揚頓挫:“你不殺他,,他遲早會吃掉你,。說到底,你只是他養(yǎng)的一件補品,,你去殺了他,既可以保住自己的小命,,我又解了心頭之恨,,還能救回這個女娃娃的活命,一舉數(shù)得的事情,,與大家都有好處,。”
梁辛舉得有點不對味了,,他葫蘆師父嘴饞,、嗜酒,但是不喜歡葷腥……
果然,,大司巫繼續(xù)道:“那頭老蝙蝠以蠱飼人,,再吸人精血,他的一身功力都是這么來的,,你心性不壞……”
說到這里的時候,,梁辛算是徹底踏實了,打從心眼里送了一口氣,,搖頭笑道:“前輩誤會了,,晚輩的老師可不是蝙蝠?!?p> “當然不是蝙蝠,,我是說他的樣子?!?p> “樣子也不是蝙蝠,。”
大司巫挺矯情,,不依不饒的說道:“高深修士,,幻化形影不過是舉手之勞,,他作惡多端,又惹下了我這個仇家,,要是還敢用原來的樣子招搖倒奇怪了,!”
梁辛嘿了一聲,也不再跟他一問一答,,一股腦的說出自己的師門來歷,,大司巫這才閉上了嘴巴,過了片刻之后才喃喃道:“要是他自己變成只猴子……倒也有可能,,不過要再變出一山谷的猴子,,就有點不對勁了?!?p> 梁辛哈哈大笑,,搖頭道:“不是不對勁,是壓根就不對,,我?guī)煾甘强嗄松教煸逞?,錯不了的?!?p> 大司巫的神情總算松動了,,神色間有些迷惑:“不是老蝙蝠的弟子?我聽烏力罕說了你們交手的經過,,你的蠱術從哪里來的,?還有你身上的蠱蟲印,!”說著,,伸手指了指梁辛胸口上的靜靜趴伏的七枚蟲印。
梁辛也知道,,自己這次‘接蠱’情形詭異,,蠱蟲變成了蟲干,胸口上的蟲印,,扣合星圖的真元,,還有打完仗之后,自己既沒有脫力也沒有萎靡,,更沒有受什么反噬,,眼下青墨暫時沒事,干脆把當時的接蠱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大司巫一邊聽著,,一邊不住的插口詢問,不僅詢問當時的情形,,還有梁辛的功法,、元基等等,,到最后梁辛干脆把自己在苦乃山的經歷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玉石雙煞和葫蘆的傳功等等一樣沒落下,。
等梁辛絮絮叨叨的說完所有的經過,,大司巫終于露出了個笑容:“明白了?!?p> 跟著老頭子閉上了眼睛,,居然不再理會他們,更沒有出手去救青墨的意思,。
梁辛和鄭小道面面相覷,,等了半晌之后,兩個少年誰都忍不住了,,同時開口,,梁辛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司巫,我妹妹的傷……”
而鄭小道問的是:“您老到底明白啥了,?”
大司巫面無表情,,不理不睬,看上去仿佛已經死了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