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方進(jìn)石搶上一步大聲道:“史兄說的好極了,,如今遼國半部已被女真人攻占,,亡國只是遲早的事,,就不用再一一做這些沒用的比較了,,我瞧史兄說了這半天也口渴了,,就請先喝口水吧,?!彼樖职雅赃呑烂嫔馅w子偁的茶杯拿了過來,,塞到史浩手中。
史浩正準(zhǔn)備滔滔不絕的展現(xiàn)一下自己過人的才氣和對宋遼兩國了解的心得成果,,讓他打斷了話頭,,然后又這么塞了一個杯子在手中,心中著實不快,,可是他是個比較斯文的讀書人,,不想和方進(jìn)石爭論,,只好悶站在旁邊。
方進(jìn)石轉(zhuǎn)了頭對青河道人道:“道長,,你看我們來了這么久了,,喬伯他身有重病,還一直堅持著的來找你,,必有要緊之事,,你就先見見喬老伯再聽他胡說八道吧?!狈竭M(jìn)石心中忍了好久,,所以這時說話就有些火氣。
青河道長將臉一沉,,對喬懷山道:“這無知黃口小兒是誰,?懷山,他是你的徒弟還是你的女婿,?”
喬凌兒頓時讓這道人說的有些臉紅,,忙將臉別過窗外,喬懷山咳了一聲道:“他是我的一個世侄……”說完以后又是連咳幾聲,,喬凌兒趕緊又去為他輕捶后背,。
方進(jìn)石見這喬懷山居然這樣認(rèn)下他,很感到意外,,在他的想象中,,喬懷山是有些討厭他的,而且他又對這老道人十分尊敬,,沒想喬懷山卻能為他開脫。
青河道人真的有些生氣方進(jìn)石了,,聽了喬懷山的話道:“無知之徒見識淺?。∽屇愕氖乐稘L到外面去,,別擾了我這兩個客人的雅興,。”他這樣的下逐客令,,頓時讓方進(jìn)石以前壓下的火氣一下子冒了出來,,方進(jìn)石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臭脾氣,火氣上來再也不管這老道是什么人了,,跳了起來大聲道:“你這個雜毛老道牛鼻子,,敢罵老子見識淺薄,以為自己老了點就了不起了,,你寫的那本破書最好一把火燒了,,以后我大宋最主要的對手是女真金國,,要你那破東西還有何用!”
方進(jìn)石又轉(zhuǎn)頭對趙子偁道:“秀王爺,,你也別去做那件事了,,遼國人只會把你的東西再轉(zhuǎn)送給金國人的?!?p> 他這么撕破臉皮的一罵,,那老道臉色鐵青,猛然站了起來順手在角落書柜后一抄,,手中便提了一根長槍,,大喝一聲:“找死!”向前一步對著方進(jìn)石分心便刺,,他這一下動作快速,,幾人怎么也沒想到這老道年紀(jì)這么大了脾氣還是如此火爆,方進(jìn)石更是轉(zhuǎn)了頭和趙子偁說話,,等警覺轉(zhuǎn)頭時,,只看到明晃晃的槍尖已經(jīng)到了眼前,想要咧身去躲,,還哪里來的及,。
感覺身后人影一閃,喬凌兒已猱身上前,,她伸手突的一把將那槍頭抓在手中,,順勢向前一帶,跟著踏前一步,,身子沿著槍身便搶到這老道面前,,她彎了雙指如勾去搶這老道的雙目,這幾下動作快速連貫,,一氣呵成,,喬懷山在身后急喝道:“不可!”她的手指已搭在這老道的眼皮之上,,硬生生的定住,,微停一下,便緩緩的收了回來,。
方進(jìn)石驚魂未定,,那老道也是一樣的慘然表情,似乎不敢相信方才發(fā)生的事情,,他將鐵槍在地上一丟,,向喬凌兒點點頭嘆了口氣道:“老了,真是老了?!?p> 喬懷山喝道:“凌兒,,怎可如此胡鬧,還不快向大帥磕頭認(rèn)錯,?!眴塘鑳号读艘宦暎瑯O不情愿的遲疑著,,她一向?qū)Ω赣H奉若神明,,心中實在是極不情愿,可是卻不敢違抗,,最后還是前去要向青河道人磕頭,。
青河道長伸手?jǐn)r了她道:“不必了,我是你舅舅,,就算是真讓你弄瞎了眼睛也只能自認(rèn)倒霉了,,哎!”他這話頗有些自嘲的味道,,后面的嘆息卻是表明真心并不在意了,。
方進(jìn)石和喬凌兒都是大吃一驚,喬凌兒更是回頭望著喬懷山,,神色間帶著不敢相信的樣子,,喬懷山顫抖著扶著桌面站了起來,向著青河道人緩緩躬了一身才道:“大帥,,這么多年以來,,我心中一直覺得愧對大帥,日想夜想著都盼望可以得到大帥的寬恕,?!?p> 青河道人緩緩點了點頭道:“你沒有對不住我,你是對不住你自己,,當(dāng)年你在我軍中之時,,武藝高強(qiáng),數(shù)年不遇敵手,,部下軍士都以在你屬下為榮,大好前途之際,,是你自己鬼迷心竅自甘墮落,,你何曾有對不起我的地方,更不需來求得我的寬恕,?!边@青河道人似乎對當(dāng)年之事耿耿于懷,多年過去仍隱隱有氣,。
喬懷山沉默了一下,,道:“大帥,,我此次前來,除了向大帥賠罪之外,,還想請大帥告知……”青河道人回頭看著他道:“我不是早就告知你了么,?她早就死了,十幾年前就死了,,難道你認(rèn)為我是騙你的不成,?”
喬懷山道:“懷山不敢,我如今已病入膏肓,,沒幾天活頭了,,若是她真的死了,還求大帥能告訴我她的墳地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青河道長皺眉道:“莫非你還想著能和她埋在一起,?她姓高,,活著是姓高的,死也是高家的鬼,,十幾年了,,你難道還放不下么?”
喬懷山沉默下去,,嘆了口氣咬了咬牙道:“她縱然是死了,,縱然是姓高,可她終歸是凌兒的娘親,,你是她親舅舅,,難道她去給她親娘墳頭上上一柱香,你這親舅舅也不肯成全她么,?”青河道人聽了他這話,,嘆息一聲,沉默不語,。
喬凌兒越聽越是心驚,,她父親從來沒有提起過她有個舅舅,她自小父親便告訴她娘親早在她出生之時便已經(jīng)死了,,兒時有時問一下母親的事,,父親都沉著臉幾天不理她,因而以后便不問了,,她怎么怎么也沒有想到,,她的父母親是一種如此復(fù)雜而畸形的關(guān)系。
方進(jìn)石這才聽的明白,當(dāng)年喬懷山在這青河道人手下效力,,勇武無敵前途光明,,卻不知為何迷上了大帥已嫁到高家的妹妹,兩人私通生了一女,,想來這大帥得知也是異常生氣,,后面的事雖然沒說卻也能猜到幾分,怪不得這青河道人對這喬懷山父女沒好氣,,喬懷山即使已經(jīng)病成了這樣了還是心有余憤,,內(nèi)因就在這里。
青河道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冤孽,!冤孽?。‘?dāng)年高定遠(yuǎn)將軍拼力死戰(zhàn)戰(zhàn)功赫赫,,被俘四年受盡折磨,,沒死在西夏人的手里,卻因為你們一已之私情憤而自刎,,每次想來我都覺得萬分對不住高將軍,,他為國為民卻落得如此下場,他又向誰說理去,!”
喬懷山低頭不說話,,青河道人又道:“若是當(dāng)年你讓他一刀殺了,我都會覺得你是條真漢子,,那怕你當(dāng)時逃走,,他也不會因打不過你而自刎身亡,你這么有本事,,又何須今日低下頭來求我這個沒用的老道士,。”
喬懷山連咳數(shù)聲,,他一激動病情反復(fù),,話一時都說不出來,方進(jìn)石心中暗嘆一聲,,看這樣子今日這老道不會告訴他們準(zhǔn)確的消息了,,于是他走上前對喬懷山道:“喬老伯,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喬懷山好容易緩緩上來一口氣,痛苦的點了點頭,,方進(jìn)石伏下身去將他背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屋中的史浩、趙子偁幾人,,那老道坐在那里面沉似水,,趙子偁和史浩插不上話不知該說些什么,陳瞎子看不見東西,,只是傻坐在那里,。
方進(jìn)石背著喬懷山走到門口,轉(zhuǎn)身對趙子偁道:“秀王爺,,那件事當(dāng)真要從長計議才成,,遼國兩年之內(nèi)必亡,誰也救不得了,?!?p> 史浩忍不住道:“若是遼國不亡呢?”方進(jìn)石昂首道:“那我便將自己這顆腦袋輸給你,?!笔泛频溃骸拔乙隳X袋有何用?!?p> 方進(jìn)石不再理他,,背著喬懷山走出房屋,喬凌兒在后跟著,,她心情沉重又復(fù)雜,,一時間五味雜陳,此進(jìn)天色已經(jīng)紅日西沉,,方進(jìn)石將喬懷山送到陳瞎子家中,,喬凌兒這才仿佛回過神來,趕忙為喬懷山去煎藥做飯,。
方進(jìn)石心中極為掛念施全傷勢,,本來來此的目的是想請李木番的,如今李木番已經(jīng)走了,,還在此耽誤了這許久,,也不知孫棕西孫大郎中去為施全治傷了沒有,梁翠容找的那個張仙的二徒弟也不知請到了沒有,。
他走到廚下,,對喬凌兒道:“喬姑娘,我還有要緊的事要回去了,,過幾天再來看你和喬老伯,。”
喬凌兒鄂然抬頭,,低聲道:“方大哥……要……要走了,?”方進(jìn)石看她神情,,心中一軟,想著這喬凌兒如此一個沒主意的人,,又忽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又要照顧重病人,當(dāng)真是太難為她了,,只是施全那里也是極需要人來照看的,,實在沒法抽出身來幫她了。
方進(jìn)石道:“是啊,,我有個義兄受了重傷了,,我本是來請為你父親看病的那位李郎中的,沒想到他已經(jīng)走了,,我義兄那里無人照顧,,所以要趕回去?!眴塘鑳号读艘宦?。
方進(jìn)石又道:“你兩位師哥呢?全都走了,?”喬凌兒點點頭道:“他們……很多事情的,。”
方進(jìn)石道:“那我有時間再來看你們了,,我走了,。”喬凌兒嗯了一聲,,送他出了門口,,她望著方進(jìn)石慢慢走遠(yuǎn),心中暗恨自己:怎么不問問他住在哪里呢,?
方進(jìn)石上了馬背,,告別喬凌兒走到黃花觀前,卻見趙子偁正騎了馬站在路邊等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