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渭南長嘆一聲:“老張,那一次我才發(fā)現自己真不是領兵打仗的那塊料,,以前有老頭子,只要聽他的照做就行,,那次要我自己做主,,我心里就慌,還不能讓別人看出來,。那家伙是個新兵蛋子,,第一次殺個人嚇得吐了好幾天,看見韃子手都軟了,,可架不住人家腦子好使,,緩過勁來后比咱們這些老鳥都狠。還真別說,,讀過書的人是不一樣,,一肚子壞水,都蔫壞蔫壞的,,你們跟著他不會吃虧,。如今我一介白丁,怎么能違了規(guī)矩亂給你們拿主意,。,。。,。,。”
外面忽然響起妙妙的聲音:“陳大人,,趙大人,,徐侍衛(wèi)?!?p> 何渭南訕訕地一摸頭,,說曹操曹操到,,真不能在背后說人壞話。
陳和春對何渭南很是客氣,,雖然他是這里官階最高的一個,。可是他心里憋屈,,廢話,,他敢不客氣么?夏為先一死,,這些西北大漢看著就不那么對勁,弄的他跟坐在火藥桶上似的心驚肉跳,。這些本該護衛(wèi)他的士兵現在都隨著何渭南的眼珠子轉,,要是這個家伙對夏為先的死也心懷怨懟,來個釜底抽薪,,自己十條命也玩完,。他覷了一眼趙霽云,這些天相處,,他倒是信任眼前這個家伙,,偏偏他也是個光桿。
何渭南跟著客氣兩句,,就道聲“得罪”,,隨后將趙霽云拖過來命令他將上衣脫下。
大伙兒聞言都愣住了,,趙霽云一眼看見依在門邊笑的一臉促狹的妙妙,,頓時臉紅耳赤:“何七哥!”
“行了,別跟個娘們似的,?!焙挝寄喜挥煞终f,三兩下將他的上衣扒開,。
只見他身上大大小小都是傷疤,,沒幾塊好肉,最嚴重的一個是在心口,,碗大的一塊疤,,肉都被削去,隱約可見心臟隔著一層薄薄的皮肉在跳動,。
屋子里一下子鴉雀無聲,。他們多少都經過幾場戰(zhàn),身上也有傷疤,,但是這么多,,這么嚴重的倒是很少見,。
張英堂首先反應過來,這小白臉跟著莫老二在苗疆打了近十年,,而西北這十年并沒有大的戰(zhàn)事,,比起來,自己和手下這幫人在閱歷上就輸了,。他也爽快,,對著趙霽云拱手道歉:“趙大人,之前是咱們不對,,那個,,咱們小雞肚腸,您別往心里去,?!?p> “是啊,是啊,,得罪,,得罪?!蹦切┸姽賯儗δ切﹤勖C然起敬,,也跟著紛紛附和。他們都是西北漢子,,敬重的是英雄好漢,,那一身的傷還能活命,光是這份打不爛的勇氣就不是自己能比得上的,。
陳和春見狀心里樂開了花,,這里最高興的就數他了。他寒暄了幾句場面話,,就將來意說了,。原來他已經派人前去求援,不日川軍便會進入西康,。他想召集康區(qū)土司前來共商平叛大計,。實際上,不肯來的土司那就說明他立場有問題,,從前來的土司數量和態(tài)度中,,他需要借此判斷出土司們對朝廷的忠心程度,然后重新決定日后康區(qū)的勢力分布,。他叫來崇喜土司,,要求將曹維雄從巴塘安全帶到這里來,老土司轉著眼珠子答應了。
妙妙心里捏一把汗,。陳和春看著像蔫白菜,,做事卻雷厲風行,這是要勢力大洗牌了,,還好德秀已經做了選擇,。
最后眾人商量明天將楊夏兩人遺體火化送往成都的事。何渭南決定:“我和妙妙先將他們的骨灰護送回去,,就不在此妨礙諸位,。”他心里門清,。陳和春一個二品官卻對他一介白丁噓寒問暖,,不僅是看在夏為先的面子上,張英堂等人的怨懟才是關鍵,,他繼續(xù)留下來會讓西北軍遭人猜忌,,與事無補。加上妙妙蠢蠢欲動,,他得把人看緊了。至于夏為先的仇,,楊鐸的父親就是川陜總督,,陳和春與趕來的川軍絕不敢姑息了事。
妙妙伸長脖子欲言又止,,被他瞪了一眼,,訕訕的縮回去。
趙霽云溫言道:“妙妙,,你放心去成都,,我們絕不會放過兇手?!?p> “是啊,。十姑娘,有咱們呢,,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張英堂拍著胸脯保證,。
徐家勝站在最外面,,卻看見了郎色格桑已經牽著幾匹馬出了寨門。趁著眾人轉頭又商討如何火葬的問題,,他往外退幾步,,順勢拉走了妙妙。
“我也去?!弊空拷o徐家勝的命令是跟緊秦大姑娘,,他覺得這里沒他什么事了,既然妙妙肯定會偷跑,,不如一起吧,。
妙妙和他一路上合作愉快,當下沒有異議,。兩人左顧右盼趁著沒人注意,,飛快的回屋找上德秀說了幾句,一起收拾行李溜了出去,。
等到何渭南閑下來找人的時候,,才發(fā)現這幾個家伙早沒了蹤影,氣得倒仰,。德秀屋里的娃子送來了一張紙條和一大包金銀,、紙條是妙妙寫的:“七哥,話出口要兌現,,刀出鞘要劈砍,,我發(fā)過誓要找到仇人。所以我先去打探,,你放心,,我不會莽撞行事,徐家勝和格桑跟著我,。這事一了,,我們就去拉薩找阿布一起回家。還有一件事很重要,,這里戰(zhàn)事一起,,茶價肯定大跌,你到麗江老吉慶那里將所有的錢全部取出來,,買下能買到的所有茶葉,。又及,這一包錢是德秀的,,他吵著也要買,。”
跟上次路過相比,,鹽井熱鬧非凡,,馱鹽的馬幫來往穿梭,到處都是穿著紅色氆氌袈裟的喇嘛大搖大擺的閑逛,,光頭在盛夏的烈日下閃著油光,。妙妙等人小心的避過那些不友好的噴著響鼻的騾馬,還有滿地的糞便。遠處突然傳來“哐,。,。。,。,。?!钡蔫屄?,隨后是法號長鳴。妙妙興奮起來:“阿吉拉姆,?!保ú貞颍H齼上戮娃D入人群中沒影了,。
德秀搖搖頭,,招呼正在左顧右盼的徐家勝跟上。
徐家勝看見前方里三層外三層擠著一群人,,里面發(fā)出陣陣哄笑,,以為是耍把式的,奮力擠進去一看,,只見里面拉著一塊大布做背景,,一個馬臉老藏人滑稽的拎著個面袋子,嘰里呱啦幾句,,眾人又是一陣笑,,他一轉身,,從口袋里抓出一把糌粑粉“噗“地往臉上一抹,,一下子滿臉全白了,然后他做了個鬼臉唱開了,。徐家勝聽不懂,,但是周圍氣氛熱烈,所有的觀眾包括德秀和妙妙格桑都笑出了眼淚,,過了一會兒,,他的歌聲悲傷起來,眾人跟著情緒低落,,唏噓聲一片,。。,。,。。。只有徐家勝神經太粗,,融不進那種氣氛中去,,覺得自己是個天外來客。直到那個老人下場,,幾個穿著華麗的,,打扮的像群仙女似的姑娘們上場吟唱,那聲音震人魂魄,,揪人心弦,。可是那模樣怎么看怎么古怪,,仔細一打量,,原來那些仙女都是男人扮的。他才明白過來,,這是在唱戲,。藏戲跟中原的那種一板一眼的戲曲完全不一樣。
“豐收節(jié)要到了,?!泵蠲罡旒覄俳忉尅K行?,現在人一下子都涌進了鹽井,,到處都嘈雜不堪,該找誰問去,。
德秀卻胸有成竹將人帶到他在城中的一處宅院:“別擔心,,郎色會辦好的?!?p> 妙妙突然翻臉一把揪住他:“你早有消息,?”
德秀嚇得連連擺手:“沒,沒,?!?p> “有消息最好早點告訴我?!泵蠲顡Q了笑臉,,殷勤地幫他拍平衣襟。
轉頭看見格桑笑瞇瞇地威脅地看著他,,德秀一身冷汗,,他連妙妙都打不過。
徐家勝趁勢嘲笑:“你那么怕她,,還想把人娶回家,?”相處好多天,,他從來沒覺得妙妙是個女人。這個姑娘是一只胭脂虎,,沒有武松的本事還真別想拿下她,。
德秀被問得蹲在墻角畫圈圈。妙妙好是好,,可是對著自己動輒拳打腳踢,,還有那腰間從不虛發(fā)令人恐懼的飛鏢,自己打架打不過她,,吵架也吵不過,。他思來想去,想不通為毛自己會喜歡上一個悍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