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jīng)半年漂泊后,，我們輾轉(zhuǎn)進入索爾隆德,，此時驟增的不死人與海對岸的異族令西陸陷入了焦慮,，饑荒,、詛咒,，恐懼比蝗災(zāi)更加具體,，在這樣的時代下,，理所當然地,，像我這樣的不死人沒辦法從事任何能夠獲得報酬的工作,。沒被抓去關(guān)就不錯了,，我竟然還妄想能找到一份工作……仔細想想,，我的抱怨還真夠可笑。

　　雖然我依舊有辦法養(yǎng)育黛安娜,，可是對一個人類來說,，彷徨與疏離絕非好事。所幸,，在機緣巧合下,，我遇到了卡登斯軍團并加入其中，后來更與之一同駐守于葡藤嶺地區(qū),，而黛安娜則以家眷的身份隨同卡登斯的族隊一起行動,，總算，我以為我替她找到了一個安身立命的場所,，她不必再因我而到處躲躲藏藏,，也終于有了與同類相處的機會。

　　原本我還擔心黛安娜會無法適應(yīng)這種逐戰(zhàn)場而居的生活,，不過好在葡藤嶺領(lǐng)主與卡登斯軍團簽下了長約,，我想在黛安娜獨立自主前她都不必在外到處流浪……可是，盡管日子過得還算安穩(wěn),，但我跟她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了,。越來越少，尤其是自從晉升之后,，我不得不時常帶著戰(zhàn)友去更遠的地方做些零碎的任務(wù),，常常一個月,、甚至一季沒法見著黛安娜一面,。這跟當初說好的不一樣，我之所以愿意升遷是因為駐城隊有個穩(wěn)定的缺……而不是為了發(fā)大財,，整天為了金錢在外頭跑跑跳跳,。我好幾次向團長胡狼開口請求讓我調(diào)回葡藤嶺留守，要他遵守當初的承諾,，然而胡狼總是一再推托,。

　　他明明有更好的人選－－明明有更多急需這筆外快的兄弟，吉利爾斯得籌到一筆不小的金額才能從馬內(nèi)那贖回他的家人,、烏吉渴望能擁有一筆做買賣的資金,，還有米提歐萊特－－啊、不,，那個該死的強奸犯,，就算有錢他也只會拿去嫖賭。無論如何,，我試圖向胡狼解釋,，我不需要這些好意占據(jù)了我原本的職責意義,，然而那天殺的胡狼……坐在他那石城里的小寶座上，好像他也是個大領(lǐng)主一樣,，那臉空洞又不懷好意的表情簡直就像是想給我難堪……想看我能為了一個小女孩低聲下氣到什么地步,。不，我早該猜到了,，胡狼他想要黛安娜,，我的任何反抗都是徒勞。

　　我警告他,，要是黛安娜有受到任何傷害－－哪怕是一丁點驚嚇,，胡狼，到時我就要毀了你的軍團,，連那座城一起摧毀,。不過我知道他只是把這些警告當耳邊風，大無畏的不死人胡狼怎么會因為一個老人家的威脅而害怕呢,？

　　這個地方待不得,。我想趕快帶黛安娜離開，免得哪天那只蠢狗真的玷污了我的女兒……我不敢妄下定論,，可是他威脅到了黛安娜,。卡登斯存在著令我們不得不離開的危險,。

　?。⑿」怨裕蚁胛覀兊脫Q地方了,。這次咱們?nèi)ジＢ¤F諾吧,，南邊天氣比較舒服。＂夏末的那個早上我在棚屋前對黛安娜如此說道,。

　　但黛安娜一點都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不，爸爸,，我喜歡這里－－＂

　?。⑦@不是你喜歡就算了的事！＂我很生氣,，可是我不該這么生氣,，＂……黛安娜，我錯了,，又一次大錯誤……可是一切都還有挽回的余地,。＂

　　＂你在擔心什么,？那只老狼,？＂她私底下一向稱胡狼做老狼先生,，因為胡狼看起來并不年輕，我想他變成不死人時大概也已經(jīng)三十多要四十歲了,。

　?。⒉蝗晃疫€能擔心什么？擔心海倫娜私底下交你賺外快的小秘密嗎,？＂

　?。⒛阍趺茨苓@么說海倫娜！＂這下?lián)Q黛安娜生氣了,，但她氣的很不尋常,，好像我剛才說的話是在污辱她一樣。

　?。⒉?、不，我－－我什么都沒說,，小乖乖,。＂

　　＂我不是你的小乖乖,，無名,，我變了，變成一個女人……但對你而言又有什么差別,。＂

　?。⑴耍恳驗槟阕兂闪伺?，所以你就不會是我的女兒嗎,？＂

　　她瞪著我，那張消瘦的小臉蛋表現(xiàn)著奇怪的情緒,。黛安娜覺得我得發(fā)言很可笑,，她說：＂我只是你的安慰品,，無名,，一個讓你覺得自己還像個人類的布娃娃。＂

　?。⒛隳懜疫@么說?。?p>　　＂……哼,，覺得羞恥嗎,？如果你還有點羞恥心，就不要光是在這冒火,，省的一會兒衣服又讓你給燒光了,。＂

　?。⒛銥槭裁醇づ遥亏彀材?，我只是想要－－我想要你安全,。你怎么會認為這個地方、這個老胡狼掌控的地方有你要的安全,？他們就算真的對你好,，但胡狼要是想做什么，其他眷族又敢怎樣,？＂

　?。⒗侠窃缇陀衅拮恿耍瑳r且他還是個不死人……你覺得一個不死人還能做什么,？＂

　?。⒁驗槟闾煺娴挠薮溃圆艜X得一個有妻子的不死人不會對其他女性下手,。你他當上窯子是去聊天談心嗎,？黛安娜，我知道你跟大伙都有感情了,，但……卡登斯不是你的理想鄉(xiāng),。＂

　　＂那你又覺得我要到哪才安全呢,？只要有你在,，我永遠不會安全。＂

　　黛安娜,，你－－

　　「長官,？」

　　下屬的呼喚聲讓我從回憶中驚醒。此時我們正在返回葡藤嶺的末段路上,，后頭的糧車車輪在泥路上隆隆作響,，馬兒的鐵蹄聲回蕩在迷霧低谷中。這天天氣尚可,，白晝還能見太陽高掛,，然而清晨的霧氣就算接近正午也未見消散，林間幽影幢幢,；霧水寒冷,，讓人不禁打哆嗦。

　　「怎么,？」我反問,。

　　「在想您女兒嗎？」副官努卑斯問道,。

　　「你覺得是就是啰,?！?p>　　「隊長的女兒嗎？」這時小個頭的朱里奧在后頭問著：「聽說駐城隊的山森很喜歡她,?！?p>　　努卑斯回應(yīng)：「我以為他比較喜歡瑪莉，那種風韻－－」他作勢形容著葡藤嶺的瑪莉姑娘,，比著她那對胸部,，「你知道，成熟的感覺,?！?p>　　我問：「你是從哪聽來的？」

　　「是彼得說的,?！怪炖飱W一口撇清了他的責任。

　　「駐城隊的彼得還是護糧隊的彼得,？」努卑斯問,。

　　「是記賬的彼得?！?p>　　「哇……這肯定是真的,。但山森？他到底是喜歡黛安娜哪一點??？」

　　「好像是那一巴掌……」

　　「夠了?！刮揖婺莾蓚€人,。

　　沉默一陣子后，朱里奧突然講道：「山森其實考慮過要不要跟黛安娜告白,?！?p>　　「我的火焰啊，她才十三歲噎,！」努卑斯驚呼,。

　　「也許他比較喜歡年紀小的，小巧可愛,?！?p>　　「你們兩個,，閉嘴,。」本來我還打算提出更嚴厲的聲明,，不過我實在擔心山森的傳言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想著想著，我也沒再說什么了,。

　　這次我與黛安娜已半年別離半年之久,，我最后一次看見她是今年春天的事情，當時她與其他女人與孩子們正在處理田地的雜事,，因為這年正巧遇到難得的暖春,，雪融得快、土也夠松軟,，那些葉菜與根莖作物能早點入田,，但天氣也很不穩(wěn)定，因此她們正忙著趕在起變化前把除草與翻土的工作給了結(jié),。

　　我還記得,，現(xiàn)在卡登斯的大伙都戲稱黛安娜做火焰之女，因為她有個會用咒術(shù)的父親,，雖然乍聽起來頗為諷刺,、但似乎也挺符合黛安娜的性格，結(jié)果不知不覺間火焰之女的稱呼也成了一種愛稱,，只有熟識的人才會這么稱呼她,。回想起幾年前我還認為黛安娜要花上好一段時間才能融入像卡登斯,，但現(xiàn)在我就明白,，原來黛安娜比我還要適應(yīng)卡登斯的大小事，畢竟既熱情,、又主動,，這樣的女孩兒怎么不叫人喜歡呢？只是與團里的人越親近,，我就覺得黛安娜離我越遠,。她不受控制。

　　也許這是好事,，她開始掌握了獨立的訣竅,，可是我害怕黛安娜將會誤入歧途。我應(yīng)該考慮更多……不,，我根本沒得考慮,，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我這不死人只能與戰(zhàn)爭共舞,，只有戰(zhàn)爭才愿意付錢給不死人……所以黛安娜未來也注定要嫁給一名戰(zhàn)士嗎,？……算了，嫁給誰都好，只要不是個不死人,、又能待她好就行了,，況且比起她的婚事，我更擔心她會受了一些女孩們的影響而出賣自己……只為了從我這獲得自由,。

　　唉,，兩件事都足夠我頭大了。

　　---

　　卡登斯雖然有很多問題,，但確實是個有趣的組織,。

　　胡狼莫約在十年前與葡藤嶺領(lǐng)主立下協(xié)防契約，而后他的軍隊就駐扎在北方廢鎮(zhèn)中,，也就是今日的卡登斯駐扎地,。到今年為止，我們已經(jīng)與葡藤嶺領(lǐng)主續(xù)了第二次約,，同時組織的架構(gòu)也日漸龐大,，大的必須常常跑外務(wù)找工作才能維持開銷。據(jù)說原本的卡登斯是只有不死人的軍隊,，不過自從胡狼來了之后,，一些人類也過來了，同時他們也帶著自己的家眷在后頭,，不知不覺間人類與不死人的比數(shù)就快對等了,；老資歷的不死人戰(zhàn)友說，他不清楚這個軍團到底是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一個大家族,，但這個組織的現(xiàn)況確實很不錯,，至少大伙處的還算開心，所以也沒甚么好追究的了,。

　　如今胡狼帶領(lǐng)的軍團彷佛建立一個真正的王國,，有倉儲、有軍庫,，而指揮官本人還坐擁一座老防御堡壘當王城,，據(jù)說原名為圣約翰的小鎮(zhèn)也被葡藤嶺的居民改稱作為卡登斯，就像宣告我們擁有這塊土地的合法性一樣……雖然廳起來很荒唐,，但看在此地鎮(zhèn)曾鬧過瘟疫與饑荒的份上,，我看就算了吧。給個詛咒之地給不死人軍團不過是剛剛好罷了,。

　　當我們的車隊抵達卡登斯駐扎地時,，時間已經(jīng)接近黃昏，天空灰蒙蒙的看起來似乎有場秋雨將至,，但陰云厚,、雨相卻弱,，再觀察的仔細點后我才明白，原來那純粹只是個騙人的天氣,。但不管會不會下雨,，這天肯定會開始轉(zhuǎn)冷,。車輪停在南邊空地,，不久后，管糧的米歇爾催促著有空閑的人把那些貨物都給放進谷倉與工廠,，這時他自個兒在那嘀咕著,，說領(lǐng)主今年肯定不打算配糧給卡登斯－－接著，他神經(jīng)質(zhì)地向我抱怨,，那位大人肯定會用＂不死人軍團不需要人類糧食＂這種理由來搪塞我們,，完全不會去管合約上到底寫了些什么東西。

　　米歇爾的疑慮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最近索爾隆德那有些風聲出來,，說大教主發(fā)起了圣召，要白教邦國齊力抵御北陸彼海姆與其邦國的巫術(shù)異法入侵大陸,，因為他們的靈魂實驗危害了世間平衡,，令死者不得安寧－－之類的話。也許葡藤嶺領(lǐng)主拿了一部份的糧餉資金貢獻給了白教的大計劃也說不定,，畢竟討好教會也是統(tǒng)治者的一大要務(wù),，不過我想他應(yīng)該還不至于對自家雇兵們這么苛刻，畢竟他有大半領(lǐng)土都靠我們來防守,，這種時候弄的大伙不愉快絕對不是件好事,。

　　稍后，一些糧料隨即送往了北邊駐扎地,，此時士兵們的家眷則開始想辦法給這些布料找些用途,。雖然不是什么上好布料，但做為軍需與家用也足夠了,。等一切都弄得差不多時,，天色已是一片漆黑，沒什么是可做的我這才打算回到黛安娜居住的棚屋那看看她的近況,。

　　該鎮(zhèn)的空屋不夠多,，所以大多眷族仍舊住在自己的皮棚中。四年前如此,、四年后也依舊如此,，今天我看見的卡登斯駐地依舊是棚屋滿布，看起來好像隨時都能搬遷一樣,，不過努卑斯告訴我,，比起過去時常遷徙的狀況，因為這些年比較穩(wěn)定，所以也有人自己想辦法搭了個屋子,、又或者給屋棚多加了些補強與地鋪,，有趣的事，今年這種穩(wěn)定的義意似乎已經(jīng)達到了得以實行的地步,，路上我看見許多建材與半好屋體,，善談的麥爾斯夫人遇見我時也催促著我感快找人給自己蓋棟小屋，別老是讓黛安娜待在發(fā)霉的小棚子里,。

　　啊,，我想是時候……不，我不信任胡狼能給我的孩子任何穩(wěn)定,。

　　「黛安娜,？」我呼喚著。里頭沒人,、燈也沒打著,。

　　本來我以為她是去海倫娜那過夜了，她的好大姐……唉,，那女孩本質(zhì)上確實是很好,，但思想讓人不敢恭維。不過我路才走到一半,，鄰居就告訴我黛安娜跟安德魯家隨采買們一起去了城里,，大概還要花個一天時間才會回來。如果是一年前,，她肯定還會在里頭等著我……我的黛安娜已經(jīng)獨立了嗎,？

　　到處都撲空。最終我回去了不死人該去的地方,，一叢篝火前－－實際上,，那也是這個軍團的本營營區(qū)?？傆X得我好像回到了羅德藍一樣,，去哪都沒有意義，活著就只是會了那一道火光,。

　　「報告長官,，大隊長要您與努卑斯副隊長過去進行任務(wù)匯報?！巩斘乙惶みM營區(qū),，駐隊的孫就對我說了這句話。

　　「匯報,？喔,，對了,，匯報。找到努卑斯了嗎,？」

　　「這個,，他－－啊，他在那,！」孫指著第三排棚屋前的人影,，努卑斯似乎正跟某位女性陷入僵持。我想勸他,，如果把人家弄出人命了,，就別再掙扎了－－可是我猜努卑斯自己心里有數(shù),，我再多講幾句也沒什么意義,。

　　「很好，既然知道人在哪就快去救救他吧,?！?p>　　催促著孫離開后，我沒等到努卑斯過來匯合就先去作戰(zhàn)棚那等候了,。

　　---

　　與大隊長匯報完畢后,，接著我又被指揮官給找了過去。那只胡狼總是能在正確的時機給人難堪,，就像今晚,，我從他口中得知他把黛安娜找進堡壘過幾次－－做些幫傭之類的事。真有趣,，胡狼,，我已經(jīng)受夠你的挑釁了。

　　「別發(fā)火,，朋友,，其實我不是真的那么在意那個小女孩。雖然她越來越標致……可是有你這個老爹在,，我哪敢碰她半根寒毛,？」他在火爐前的椅子上說道。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站在后方不遠處,，如果時機恰當，我可以用火球把他給轟成灰,。

　　「哈,！老頑固，」胡狼站了起來,，他的個子比我還高瘦,，一席毛皮披肩看起來像極了一只站立的野狼,，此時他那雙棕黃色的眼睛正瞪著我，既猶豫又憤怒,，「我要做什么還要你管嗎,？」

　　「有趣，長官,?！?p>　　「不，有趣的是你,。你見過不死人照顧小孩嗎,？你聽說過哪個不死人還留著那些七情六欲嗎？看看他們,，我們的不死軍人只是為戰(zhàn)斗而生的勇士,，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索求！家人,？沒意義,；親朋好友？沒意義,；吃喝嫖賭,？好吧，有些人就是為了這種事而生的,，但是,，拜托、火牛老兄,，你怎么會覺得你一點都不有趣,？成天女兒東、女兒西的,，她一句逗弄就能讓你微笑個半天－－老天爺啊,，你真******有趣極了！」瘋瘋癲癲的,，就跟四年前沒兩樣,。

　　「你開心就好?！?p>　　「你不懂,，我撿到了一個寶，當你拿到一個寶貝的時候怎么能不多花點時間在鑒賞上呢,？」胡狼這話說得好像在賭氣一樣,，「我們是同類，可是你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p>　　真詭異,，胡狼到底想要什么？……算了,，他的目標不是黛安娜,，我只要知道這點就行了?！肝也挥X得不死人在得知對方也是不死人時還能有什么反應(yīng),。」

　　「嗔,，裝蒜……嗯,？聽我見說這些話你就放心啦？你到底有多在乎你女兒……雖然剛才我說我不在意,，可是我確實很想要她,。如果你們父女倆都在我這，那就再好不過了－－天大的贈禮,！」

　　「我的女兒不作人家情婦,、她也不會跟一個不死人在一起,?！?p>　　「哼，這位父親大人挑女婿的標準可真高,?！?p>　　「長官，我愿意替你做任何事,，只要能讓我的女兒擁有作為人類的自由,，我什么事都愿意做?！?p>　　「……自由,。人類跟自由要怎么扯上關(guān)系？如果人生而自由,，那至今所有的困苦與束縛又是為了什么,？只有不死人才是自由的，不必受萬物限制,，能一心一意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胡狼挺著身子,，「可是光是有不死人，這個世界就會失色許多,。沒有人類的痛苦與歡笑,，這個世界將毫無意義……你懂吧，我的大將,？」

　　「暫時不明白,?！?p>　　「很好，繼續(xù)偽裝,，假裝你只是個可憐的老人家,，」他再度坐回椅子上，那張飽歷風霜的臉看起來十分氣餒,，「然后我則假裝自己只是個神經(jīng)病傭兵團團長,，今晚只是為了打發(fā)時間才把一個本該入睡的老頭拖來自個兒的大廳前。哈,，我都忘了,，不死人根本不用睡！還是說你這個作古的家伙還保有一點人類的習性,？」

　　「如果沒事,，屬下就先行告退了?！?p>　　胡狼沒有多說半句話,，我想我們也沒什么需要討論的事情了。

　　---

　　早晨來臨,、早晨離去,，傍晚來臨、傍晚離去,，安德魯一家還沒從城中回來,，我也只好照著過往的日子繼續(xù)與士兵們持續(xù)日常操練。老實說,，就算黛安娜在,，這些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后來,，我見到黛安娜已經(jīng)事兩天后的事情了,，她就跟以前一樣漂亮，但身為人類的她正以我想象不到的速度成長,。就像去年夏末時黛安娜所說的,，她就快要變成一個女人了，可是黛安娜還太過幼稚,，那個孩子知道的不夠多,，她不知道什么樣的選擇才是對自己最好的。

　?。ǎⅲ职郑,。ⅲ┧龔穆返牧硪欢伺軄恚犚娝€愿意叫我父親,，總覺得怎樣都無所謂了,。

　　「小乖乖,。」

　　黛安娜抱著我,，我感覺到她變高了,，身體變的強健又有彈性?！笧槭裁茨愦禾旎貋淼臅r候沒有來找我,？」她語帶責備地問。

　　「有些事情太忙了……好吧,，老實說我很害怕,、還覺得有些尷尬，去年那件事也許是我太過敏感……你也知道,，那只老狐貍喜歡捉弄我,，我也容易把事情給當真－－」

　　她打斷了我的話?！付几袅艘荒炅?，你怎么還在講這種事情……?！?p>　　「也許是因為我不知道還有什么可想的,。照顧人類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時候我都忘了自己也曾經(jīng)是個人類……會成長的人類,?！刮抑雷约嚎偸绿鄳n慮，設(shè)下太多限制,，因為我以為自己活得久就能無所不知……可是我都忘了，我只在人間活過二十幾個年頭,，況且我也從來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選擇……老天爺,，她在哭！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珍，你的女兒哭了,，我不是有意……「抱歉,，黛安娜?！?p>　　「我也很抱歉,，爸爸?！?p>　　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但黛安娜直說沒事,。

　　是真的沒事，還是在逞強,？算了,，無論如何，你的父親永遠在這,，我會看著你成長獨立,，直到老去……黛安娜，我的愛女,。

　　---

　　如果黛安娜獨立了,，那我又該做什么？我再度從軍只不過是為了養(yǎng)育我的女兒,，如果她不再需要一個監(jiān)護人……也許到時候就是結(jié)局了,。

　　等黛安娜離開，這份工作也變得沒那么重要,。但我知道,，我這輩子最在行的就是作戰(zhàn)了，再多的旅行與冒險都比不上戰(zhàn)場的塵埃飛砂,。一百年的結(jié)論莫過于此,，我只是個害怕寂寞、擔心沒有戰(zhàn)場可以立足的白癡,，如果再過一百年……我不必再等那一百年,，要是能就這么死在地上，那在沙場中的三十年,、四十年也就是極限,，這段時間我不會后悔，實際上也沒有任何能后悔的事情,。只是我想還傳承些什么,，想讓黛安娜知道我并非只是因為道義而養(yǎng)育她……這是我出自于心真，我僅剩的人心所下的決定,。

　　入夜,，時近深秋，晚風也變的砭骨,。我向團部報備后便帶著黛安娜到了野林中散步,，那個我的大女孩走在前方，她比我更加熟悉卡登斯駐扎地的一草一木,，所以就連散步的路程都由她決定,；我對她說，別選太遠的路，不然等會你累了我還得背你回去,，不過黛安娜大概真想這么作,，畢竟我也只有這些時間能陪著她。

　　后來我總算說服她在野徑旁的空地上升個火,，讓我們在那待上一會兒,，我有話想對她說。

　　黛安娜坐在我身旁,，我們看著火星竄上天際,，纖細的火舌在寬闊的林木間輕輕搖曳。過了一會兒,，我先開口了：「黛安娜,，我的小乖乖，我不是個人類,?！?p>　　「你就不能說點我不知道的事情嗎，無名,？」

　　「這很重要,，黛安娜，我既不是人類,、也不是你的生父,，但我關(guān)愛著你……也同樣關(guān)愛著米格爾。雖然他嘴是個刀子嘴,，但我很想念他,。」

　　黛安娜安靜了一會兒,?！浮摇⑽乙彩?，爸爸,，不知道他在彼海姆過的好不好?！?p>　　「我相信他能混的很好，只是能不能活的像自己就不得而知了,。黛安娜,，就像你說的，因為我,，所以你們到哪都不安全……真的很對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從六年前開始就一直在道歉,?！?p>　　她說的對。我真不懂自己怎么一直在道歉,，從前我曾說過,，道歉是沒有意義的……可是此時此刻，除了虧欠外,，我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小乖乖,，我明白你有天必須獨立,，沒有我你也一樣能活得很好，可是我害怕失去你,，當你獨立的那一刻,，我就會一無所有……我很自私，就像你說的,，我只是把你與米格爾當作是我還是人類的證明,，但是、但是……黛安娜,，因為我愛著你們,、卻又無法跟你們建立起任何關(guān)系，所以我才時時刻刻感到畏懼,。要是沒了你們,，我就只是一具活尸，那種感覺真的好可怕,，既空虛又無助……」

　　「喔,、我的火焰，爸爸啊,，你真的很愛鉆牛角尖呀,！」她挽著我的右手臂，「告訴我,，我是你的誰,？」

　　「呃……女兒？」

　　「這就對啦,，你稱我為女兒,，我稱你做父親，我們一直都有關(guān)系－－我們就是家人,，永遠如此,?！?p>　　「……怎么變的這么會說話……?！?p>　　「怎么,？你想哭嗎？」

　　「不,，無名．莫克不會在女兒面前哭泣,。」但我真的很感動,。只是感動歸感動,，我還是想要說那件事，「黛安娜,，未來你會碰到很多難題,，就算是平順的日子也有各種糾紛與煩惱，我想那時候你已經(jīng)不再屬于我,、我也無法幫助你了,，所以，我想趁我們還能像這樣說話的時候把這個東西交給你,?！?p>　　「你已經(jīng)把武器之外的所有東西都交給我保管啦，爸爸,?！?p>　　不，不是那個,?！各彀材龋悴皇呛芟胫牢业幕鹧娴降资鞘裁磫?？」

　　「你是說咒術(shù)之火,？」她看著我。

　　「是的,，咒術(shù)之火,，你聽我說、也常聽隊上的咒術(shù)師說過,，那些火焰被稱之為咒術(shù)之火,，創(chuàng)造火焰的秘法……現(xiàn)在我想說個故事，小乖乖,，你愿意聽嗎,？」

　　「當然?！?p>　　「那么……其實我不是很會說故事，但……關(guān)于我的火焰、我們的火焰,，那些東西不是單純的工具,、它更是一種……靈魂的分身，因此咒術(shù)師不會輕易把火焰讓給任何人,。我的咒術(shù)老師勞倫狄斯告訴我,，火焰代表著強烈的緣份，師徒之間以火連系,，他們的血緣雖屬兩者,，但靈魂卻緊緊相連……當然，這只是種說法,，勞倫狄斯,、那位大沼人認為，火的緣份要比血緣更加親密,、意義更加偉大,，火的傳承是生命的傳承，其舉動證明了人類與亙古的原始之力同在,，其身其魂都未曾遠離生命的懷抱……而授予者與獲贈者就是親族,，火焰的親族。現(xiàn)在,，我想要把火焰交給你,。我的黛安娜，你愿意成為我真正的火焰子女嗎,？」

　　「喔,？……所以，你想用火焰將我把困在你身旁,？」

　　「不,，我想的不是如此！雖然我很自私,，可是我不愿你永遠待在不死人身旁……」我覺得自己越描越黑,，但再看看吧，如果不行也就算了,，「……唉……黛安娜,，我的人類歷史已經(jīng)消失了，家人,、故鄉(xiāng),、伙伴、歸去之處,，全都付之一炬,，最終甚至成了幻影讓我不得安寧,。那是段難熬的日子，空泛,、飄渺,、絕望……但后來我又擁有了兩個真正的家人，一位名為勞倫狄斯的兄弟,、與一位名為克拉娜的親輩,，雖然他們也都消失了，可是那兩個人的火焰留在我這,，我感覺得到勞倫迪斯與克拉娜老師曾經(jīng)存在過,，就像火焰一樣熾熱，他們留下的火讓我感覺到安全與靜謐,，雖有風雨卻總是能度過……那是一個家的感覺,，自己無論身處在哪都將無所畏懼的寄托。我在想,，要是我不在了,，有沒有誰能幫助你、支持你度過難關(guān)呢,？我想要讓沒有過往的你得到一個真正的根,，就像勞倫迪斯與克拉娜老師一樣讓我獲得了安寧?！?p>　　話說完了,，但也不過就是一連串的自言自語。要是黛安娜退卻了,？那也是我自作自受吧,。真不曉得我到底是想給黛安娜溫暖，還是期望黛安娜能讓我感到溫暖,，人類與不死人的感覺混在一起,，我感覺自己無比卑劣?？墒沁@就是我的選擇了,，沒有任何借口，我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一切都只是簡單的抉擇。

　　「爸爸……,?！棍彀材忍稍谖业耐壬希业墓耘畠簺]有立即答復我,。她在想什么呢,？

　　「我很遺憾沒機會將火焰交給米格爾,，」我說：「但他不是個適合擁有力量的人，我看得出來……不過也許我錯了,，如果再一次碰見他,，我想我也會試著說服他將火焰帶走吧?！?p>　　「為什么米格爾不適合？」

　　「他充滿怒火,，跟我一樣,，他是個復仇者……可是仇恨的盡頭是什么？我的盡頭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期望與落空,，所以如今成了這副德性,。那米格爾的盡頭又會是什么？我擔心他只會因火苗而化為灰燼,，黛安娜,，人類……人類沒有機會死而復生，你們只能活一次,，而我卻活了三次,。」

　　「我記憶中米格爾可不像你說的那樣,，爸爸,。」

　　我想了想,，接著說：「帶著你們,，我總是成天提心吊膽，太多的疑慮與猜測,，在這之中我又必須盡可能避免任何最壞的狀況－－好吧,，也許我是誤會他了?！?p>　　「如果有機會再遇到米格爾的話……可得跟他說聲對不起才行,。」黛安娜這話說得不太確定,，有點猶豫,。

　　「會的，我的小乖乖,?！?p>　　那晚，我將一搓火苗交給了黛安娜,。一點點罷了,，比當初勞倫狄斯給我的火焰還要少,，我只希望這點火焰不算是過度，因為過多的力量只是詛咒,。很快地,，黛安娜擁有了它，我從勞倫狄斯與克拉娜老師那獲得的火焰,，如今也在黛安娜身上了,，此時此刻，我真正地安下了心……后來,，我將用靈魂修補過的黑袍也交給了黛安娜,，我想對她說，她是我的女兒,、也是伊扎理斯的繼承者,，可是這個名諱的負擔太重，也毫無意義,，因此我只說了這是我從克拉娜老師那獲得的保暖法寶,，當初黛安娜的生母珍就靠著它才挨過嚴冬的。

　　不過這下我該給米格爾什么才好呢,？希望有朝一日再見到他時,，米格爾不會怪我太偏心。

　　順理成章罷了,，小災(zāi)難,。

　　---

　　下一次任務(wù)回來時，季節(jié)已接近冬至,。大雪紛飛的日子,，就像那年我?guī)е淝巴嗍堑臓顩r，也像極了我與黛安娜進入卡登斯的第一個冬季,。當我們初次進入葡藤嶺時,，黛安娜還沒辦法適應(yīng)北邊的雪季，雖然她的表情既驚喜又好奇,，對雪花好奇的不得了,，可是這樣的天氣總是讓她的手腳冰冷，冷的幾乎都要發(fā)青了,。那位長居南方的小女孩在冬季時就會變的病懨懨的,，然而黛安娜總是不說自己難受，自從離開蒙彼利埃后,，她開始想要變的不依賴人,，想象個大人一樣把苦往肚子里吞。現(xiàn)在想起來，那真是段可愛的日子,。

　　時間一去不復返,，真實世界不斷前進，遠遠把我拋在后頭,。在回到駐扎地前,，我還在想象黛安娜批起袍子的模樣，也許她會罵我,，為什么平常要把這東西給收著,，明明是能拿來用的，卻只是藏在箱子里生灰塵,；不過,，或許她也可能繼續(xù)把袍子收著，畢竟那東西穿著也有些奇怪,，對她來講也稍稍大了些。無論怎樣都好,，畢竟伊扎理斯的紀念物已經(jīng)歸黛安娜所有,，我只希望無論她想不想使用都能繼續(xù)把袍子給留著，傳給她的兒女,、子孫,。

　　待會見到黛安娜要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不,，不對,，我該擔心山森，聽彼得……記賬的彼得說,，他最近越來越常找機會接近黛安娜,。我問努卑斯，有沒有辦法把山森調(diào)到我們這隊來,，但那家伙就是不肯透露半點信息,。該死，他就這時候喜歡裝正經(jīng),。

　　「有人,。」努卑斯突然這么說著,。

　　矮林徑外有馬匹的疾馳聲,，大概是信使。果然如此,，而且還是團里的人,，傳信的對象是……我們之中的某一個人。

　　不久后，他將馬匹停在我們的隊伍前,，那個人瞪著眼,、還深呼吸了幾口氣，好像口中懷著詛咒一樣,。接著,，信使說：「莫克隊長，有卡登斯的口信,?！?p>　　---

　　那天他們告訴我，黛安娜失蹤了,。她失蹤了,，帶著行李消失在卡登斯駐扎地中。

　　---

　　后年夏季,，以彼海姆為軸心的龍紋聯(lián)軍南下入侵了索爾隆德的沿海邦國,，此時此刻，彼海姆聯(lián)邦正式與索爾隆德宣戰(zhàn),。

　　同一時間,，索爾隆德頒布了不死者赦令，不同于分裂的洛伊德之國圣阿爾布斯,，索爾隆德皇帝公開認同了不死者的身份,、并又親自上了枷鎖。他在大祭司的背書下說道：不死者是負罪者,，比起人類的原罪,，你們更是罪的本質(zhì)，所以一但死了就會讓罪惡侵占,、化為惡靈,；然而太陽對萬物仁慈，不死者也是受寵之一,，若汝等能證明自己的人性勝過罪惡,，那白教也不該扼殺不死者的存在權(quán)。啊……這話講得真好聽,，無論如何,，包括亞斯特拉、索爾隆德,、福隆鐵諾,、卡塔利納以及部分公****力都加入了戰(zhàn)場，那幾乎是整個西半部的國家,，唯獨圣阿爾布斯則基于理念的差異而傾向彼海姆聯(lián)邦,，不過暫時也不會加入這場爛仗就是了。

　　盡管看起來人數(shù)相差懸殊，最豐饒的土地都在索爾隆德這里,，人力,、物力與軍力都遠勝于北方國度，但彼海姆聯(lián)邦的魔法,、寒風與其戰(zhàn)士手段讓那群南方人吃不消,。這年黑冬會戰(zhàn)狀況慘烈，雙方死傷無數(shù),、血染荒土,，白教軍雖沒有退敗、卻也沒拿下勝利……正當大伙這結(jié)算戰(zhàn)災(zāi),，不知不覺間,，西北邊的沿海地已收入了彼海姆囊中,，嚴寒也逼的索爾隆德無力抵抗,，只能等來年春天才能大舉反攻,。

　　－－想起那場會戰(zhàn),，我總是心神不寧,。吶喊讓我亢奮、鮮血令我饑餓,，不死人在戰(zhàn)火中就跟活尸沒兩樣，大伙只是為了掠奪而奔跑,，將僅存的意志放在死斗中,。奔跑著?？纯次覀?，斷了腳也繼續(xù)跑，沒了手,、失去了軀干也依舊前進,，因為靈魂與人性就在眼前！血,、生命,、欲望！……戰(zhàn)斗讓我們感覺到存在,，存在讓我們察覺自己越來越遠離人類,。那是多么棒的戰(zhàn)爭，死寂漫過了黑色的爛泥地,，閃電的熏氣,、魔法的殘光、火藥的余煙，此時沒人敢處理的尸首散落在巖丘泥水中,，有的腐朽,、有的則發(fā)出了不死的呢喃聲－－那個地方是我的天堂與煉獄，完美無瑕,。

　　最令我慶幸的是,，黛安娜不必加入其中；然而最令我不安的亦是黛安娜的行蹤不明,，近兩年來毫無音訊,，生死成謎。但既然我的女兒選擇了旅行,，她肯定會找到適合自己的方向,，過得比讓我所拘束時還要更燦爛。她的世界里不需要一個血腥暴徒,，而我的國度不必有她的蹤跡,，這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墒?，黛安娜，我好想念你,，你為什么要拋下我……女兒,，難道你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秘密，所以才這么處心積慮地躲開我每一次的搜索嗎,？

　　呵呵……真是個壞女孩……啊,，我還感覺得到你的火焰閃爍，就算是幻影,，那也是個美好的幻影,，我知道你還活在某個角落……只要別來到戰(zhàn)場上，在哪都好,。但愿你活得快樂,，小乖乖。

　　……

　　然而,，一則消息打破了我的美夢,。

　　……

　　探子說，有個形似黛安娜的女人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前方,。

　　……我的小女孩,，你為什么如此殘忍無情……

　　---

　　黛安娜，我的小乖乖,，你真的在那嗎,？該死……你為什么在那,？

　　與胡狼不歡而散后，我出發(fā)前去尋找了黛安娜的蹤跡,，沿著險地一路走進了那位女性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彼海姆聯(lián)邦最南端的鹿峽。消息指出,，那是一名身穿黑袍的女咒術(shù)師,，人們叫她火焰姑娘，不是大沼人,、但卻也無法得知進一步身分來歷,，情報只片面地帶過了這位不重要的非戰(zhàn)斗人員，并說明她正居于鹿峽城中,，而且時常與彼海姆軍的軍官有所接觸,。

　　最常與火焰姑娘相伴的軍官名為米格爾．阿德弗利提歐，是一名南方浪人,，藍眼,、臉上因工作傷害而留有撕裂傷疤、身高五呎九吋,、性格乖僻,，這家伙莫約在八年前接觸龍學院，隔兩年后轉(zhuǎn)加入彼海姆常備兵團,，軍種為輕步兵,。在末約三年前彼海姆聯(lián)邦內(nèi)戰(zhàn)中的灰林塔戰(zhàn)役后，阿德弗利提歐因功而晉升為小隊長,，之后就一路立功升官,，最終獲得了尉官一職；今日,，他與其所屬軍團隨同南聯(lián)軍-阿姆路斯科輝龍軍駐扎于此，目的尚不明朗,，但就屯糧的狀況來看,，應(yīng)該是有意要把鹿峽當作后線補給，并一舉往南進攻－－這些訊息得來不易,，卡登斯戰(zhàn)友們的情誼我莫生難忘,。

　　我在鹿峽城中觀察良久，期盼找出個適當時機接近火焰姑娘以辨別真身,，然而暴雪不斷,，苦等多日也未能見到那名女子出現(xiàn)在城中。鹿峽城的運河因魔法而得以破冰航運,，但它們的市集卻無處可躲,，雪積一呎,，所有的戶外活動大多被迫停止，那名火焰姑娘理所當然地也不會出來閑晃,。酒客說,，天象官預(yù)告，這場雪至少還要在下個兩天,，不過近年來可能還得多加個一倍才算準確,。

　　再等下去不是辦法。

　　隔天早晨,，我敲了敲據(jù)聞為火焰姑娘的下榻處大門,。那棟宅邸位于復雜的小巷里，與三條路上的所有建筑差不多,，是棟石砌的三層舊屋,，唯一的差別就是門上沾染了些魔力，感覺上像是道偵測術(shù)式,。于是待從門后探頭時,，我就火焰迷惑了出來應(yīng)門的接應(yīng)者，并試圖讓它解除防線,。我想他是個士兵,，就跟屋子里那些活跳跳的生命一樣；我感覺得到他們的靈魂之火,，也許稱那作人性之火會更適切些,。

　　在說服對方解開魔法后，我十分順利地進們將其他士兵也給一并解決,。支配的力量真可怕,，它讓人無所不入，其行為結(jié)果脫離道德所能言述的范疇……有時候我認為克拉娜老師輕忽了自己傳授的技術(shù)有多么致命,，然而仔細想想,，這份技巧本來就只是單純的魅惑、而且只是針對不死人的催眠術(shù),，實際上是因為我的意念才讓它成了今天這副德性,。出問題的人是我，不是老師,。

　?。ㄟ颠怠?p>　　兩聲輕叩敲響了火焰姑娘的房門，此時我祈禱著等會兒看見的只是一個陌生女子,。但愿那個人不是黛安娜,，只是一個形似黛安娜的女咒術(shù)師……只是一個誤會。對,，一定是這樣,，畢竟黛安娜到彼海姆這要做什么,？哈哈哈……她就算是喜歡冒險，也寧愿去溫暖一點的地方,。

　　……寧愿……

　　……喔……

　　「－－爸爸,？」

　　「你倒底在這里做什么！」你是為了懲罰我才過來的嗎,？黛安娜,，我到底做錯什么了？我的錯誤大到你必須以這種方式來摧毀我嗎,？……該死,！你這該死的……該死的……

　　「我、我才想問你你到這來做什么呢,！」

　　不可理喻,。「……我不喜歡吵架,。走,，我們要離開這里?！?p>　　「不,！」

　　「不？你有說＂不＂的權(quán)利嗎,？」

　　「我就是要說＂不＂,！」

　　「哈？你無緣無故失蹤了兩年,，現(xiàn)在竟敢還在這跟我討價還價,？＂不＂？這個字能顯得你很＂獨立＂嗎,？我要你自由,，但不是要你像個白癡一樣在戰(zhàn)地游蕩！」

　　「我有理由,！」

　　「任何理由都是屁,！」

　　「聽我說、爸爸?。瓌e抓著，我的手要被你捏碎了,！」

　　捏碎,？你還沒體驗到粉身碎骨就很不錯了。這點痛是要教訓你的愚行,，黛安娜,。

　?。ǎZ！）

　　……你……你攻擊我,？我給了你火焰,，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我不會道歉,，因為我必須這么作,，無名?！顾f,。

　　我的右臂因灼傷而發(fā)冷，明明只是一點小傷,，但卻痛得不得了……有多么痛,，黛安娜，你可知道我現(xiàn)在有多痛嗎,？「……你就是為了一個男人才到這里的,，對吧？」

　　「對,，一個男人,。」黛安娜說起這話完全不害臊,。也對,，她都敢做出這些事了，還有什么能讓她感到羞恥呢,？

　　「那位阿德什么的有比你的生命還要更重要,？你本該平靜度日、你本來就能平靜度日,，在這種時代,，溫飽與安定有多難取得，難道你一點不懂嗎,？愚蠢的小姑娘,！……況且，一個讓愛人跑上前線的男人又是什么好東西,？我寧愿讓山森把你給帶走也不要你在這個冰天雪地跟一位不懂疼惜我女兒的雜種在一起,！」

　　「他－－無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個人是米格爾,，我必須幫助他！」

　　「我當然知道那個小雜種叫米格爾,！夠了,，我親自過去讓他＂改變心意＂,，而你，如果你執(zhí)意留在這,，你就想辦法躲吧,！但不管你躲到哪，我都要把你帶回卡登斯,！」

　　「他是你的長子米格爾啊,，笨蛋！」

　　「我可不記得自己有個藍眼珠的兒子在彼海姆當兵……我的兒子是個石匠,、不是魔法戰(zhàn)士,！」

　　「他就是當了士兵，不然你還想怎么樣,！……你－－不許去找他,！不準走！」

　　「留在這,，識相點就別告訴樓下那些呆子我來過,。」

　　該死,，我應(yīng)該現(xiàn)在打昏黛安娜……直接把她扛在肩上帶走,。但我必須讓黛安娜完全死心……她必須跟那家伙一刀兩斷，不然她的心永遠無法離開這,。

　　---

　　當晚我趁風雪最大的時候潛進軍營,，我打算先找隊長先生聊一聊，問問他對于誘拐別人家女兒這件事有什么看法,。

　　比起去堡壘里劫獄,，在軍營里找一個有官銜的人要容易多了，我只需要一件正確的衣服,、與能夠迷惑生命的火焰,，這幾年我越來越熟悉如何欺瞞人類與不死人的意志，尤其是前者,，要讓一個人類臣服很容易,，只要找到對方的執(zhí)著就行了。

　　執(zhí)著,！天殺的執(zhí)著?。潇o，你得低調(diào),，低－－調(diào)－－……呼,，冷靜，沒什么好擔心的。

　　溜進隊長先生的小棚子后,，我看見他的人影躺在那張小床上，棚外狂風陣陣,，我聽不見他的呼吸,，但仍能感覺到對方的人性光芒……可憎的光芒。黛安娜就喜歡這種人物,？為什么,？讓我一把火燒了他吧，反正不會有人知道我來過……不行,，無名,，你不是來搞破壞的，就算是,，你也要用極盡保守的方式……管他的,！

　　「……嗯……誰！」他可終于醒了,。

　　「一位父親,，小雜種?！刮艺驹谒谋愦策?，兩手的火焰熊熊燃燒。

　　阿德弗利提歐,，我終于看見你的遺容了,。你的藍眼、因疤痕而扭曲的臉－－啊,，你呆滯驚恐的模樣真是令人心生愉悅……你……你,？

　　「無名？」他口中蹦出了一個名字,。

　　黛安娜,，他真的是、是米格爾,？真的,？但……為什么？「……******……米格爾,，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你把黛安娜帶走的原因,。」

　　米格爾還呆呆地看著我,，那孩子的驚慌失措全寫在臉上,。他還是我所認識的小伙子嗎？不，他不是了,，我看到米格爾的眼神中充滿了狡詐,，那雙藍色的眼睛就像偽裝一樣，卡力姆人的偽裝……他不過是另一個陌生人,。另一個天殺的渾蛋,。

　　「她是自愿跟上來的?！?p>　　「這件事很好笑嗎,？你……你怎么能一聲不響地把她帶來這！跟我講一聲會要了你的命嗎,？況且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戰(zhàn)爭啊，隊長大人,！你讓你的妹妹身處戰(zhàn)場前線呀,！」

　　「我……這一言難盡，無名,?！?p>　　「別逼我把你給化成灰，小災(zāi)難,?！?p>　　「嘿……別……別這個生氣，我正照顧著她,，以我的能力,，黛安娜能在這過得好好的?！?p>　　「你要我怎么不生氣,？」我一手掐著米格爾的腦袋，「我先是失去了你,、后來又失去了黛安娜,，結(jié)果最后卻是你們兩個聯(lián)合起來欺騙我……啊，你,，你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接觸黛安娜的,，你又說了些什么鬼話欺騙她？」

　　他掙扎著,，恐懼,、痛苦……我能輕易粉碎他的腦袋，可是我做不到,，小災(zāi)難,，我只能試圖讓你感受到我的憤怒,。「……呃……無名……聽我解釋……求求你聽我把話說完……,?！姑赘駹柨嗫喟蟆?p>　　突然,，我想起黛安娜三年前那不正常的反應(yīng),，一些不該出現(xiàn)的突發(fā)狀況?！浮愀f了珍的事？你當著黛安娜的面說了她母親的身份,？」

　　「……嗚……那……那件事……那是我……不小心說溜嘴的……對不起,，無名先生……呃……啊啊－－,！……」

　　「你真是場災(zāi)難,，米格爾，」如你所愿,，我這就放手,，「但我會把事情聽完的，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棚外的風雪漸弱,，棚內(nèi)的爭吵也逐讓低沉的喃語給取代,。

　　---

　　他活著宛如行尸走肉，也不敢回來探望我們,，所以斷了音訊后米格爾干脆拋棄一切,，決心重新來過。

　　但米格爾說,，雖然想要重新來過,，可是他漫無目標，在彼海姆后從試過各種職業(yè)也未能獲得一絲飽足與寧靜,。每日的惡夢,、每晚關(guān)于死亡的恐懼糾纏著他，圣阿爾布斯的記憶在他孤身一人時變得更加鮮明,。他說自己不得安寧,，時時刻刻都與怒氣為伍；后來,，他開始尋求力量,，征服夢魘與怒火的能耐……尋求著我一直不肯給他的一切。因此米格爾跑去龍學院當雜役，并渴求能接觸他們的靈魂魔法,，最終也如愿以償,，得到了學習的機會。那個孩子一路隨波逐流,，后來,，他選擇加入彼海姆的征兵召集，并試圖成為一名戰(zhàn)士,，結(jié)果也十分成功,，好像他天生就該走上這條路一樣。

　　米格爾本來想就這么消師在我們面前,，但他還是回來了,。米格爾與黛安娜見面的契機是他前往索爾隆德地區(qū)刺探情勢的時候，那時他聽說了卡登斯傭兵團里有個帶著女兒的火焰惡魔,，很快地,，米格爾就知道那是我與黛安娜。然而他不想與我見面,。他害怕我,、覺得愧歉……同時也充滿憎恨，所以他只跟黛安娜接觸,，并請求她不要與我說這件事,。然后……

　　「爸爸、米格爾,?！棍彀材日￠T口對著迎面而來的我們呼喚著。

　　盡管這是我們九年來的首次團圓,，但大伙都很尷尬,。黛安娜與米格爾站在一側(cè)，我看得出來他們并不想與一個狂人待在一塊……沒關(guān)系,，我也是,，我氣的不想跟你們有任何瓜葛。但,！但是……我無情的兒女,，我不想永遠如此，我期望能與你們真正地團圓,，就像以前一樣,，可是過去我們曾是一家人嗎？一切都會不會只是我的妄想,？

　　……不死人……不死人怎么可能擁有一個家呢,？對吧,？呵呵呵……

　　「黛安娜，好好照顧你兄長,?！?p>　　「爸爸，」這時,，黛安娜抱著我,，并對我耳語，「我很抱歉,。不是對燒了你這件事,，而是－－」

　　「不要道歉，這是你的選擇,，小乖乖,，」我安慰著她，「選擇是沒有對錯的,。」

　　雖然話是這么說,，可是我永遠沒辦法像勞倫狄斯一樣坦然,；我明白，選擇無分對錯,，但那只是在事不關(guān)己的時候才能這么說,，現(xiàn)在我們都是當事人，今天這件事……絕對是錯誤的,，可是我依舊用這句話來欺騙自己,。米格爾竟然利用了黛安娜來竊取我的火焰，真是個不肖子,，該死的渾球,。

　　「小災(zāi)難，」我對米格爾說,，「藍色不適合你,。」

　　米格爾下意識地碰了眼瞼,，但也許他也是想看看臉上的瘀青有沒有好了一點也說不定,。「藍眼睛有它的意義,，無名先生,。」

　　「什么意義,？」

　　「我想象你一樣……父親,?！顾鏌o表情地說著。

　　「……很好……你做得很好,，小災(zāi)難,，你確實像我一樣……是個背叛者?！刮移谕业脑捘軐λa(chǎn)生一點影響,，可惜我錯了，小災(zāi)難如今早已不是當年的小男孩,，他只是一個卑劣的卡利姆人,，「別讓你妹妹受到半點傷害，時機到了就給她找個好人家嫁過去,。再見了……如果你們還有打算再見到我的話,。」

　　別離前,，黛安娜又對我耳語了一些話,。

　　她說，她想挽回一切,。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我沒深究，也不敢繼續(xù)深究下去,，然而話語中的恐懼留在我的心中,，久久揮之不去。

　　---

　　離開鹿峽后,，我試圖在某處某地的荒野里等待心智腐朽,。冬去春來、雪融成川,，外面的世界亂成了一團,，但我僅剩的小土地依舊與我同在。黑色的泥濘生不出青草,，攫縮的樹枝掌不出新芽,，光線污濁、氣流凝滯,，此地如囚牢,，沒有半點生機，我的思考亦隨之遲鈍,，似鐵鎖束縛,。

　　要活著、還是死去,？在那段期間,，生死困惑令我寸步難行,，此時此刻，我的心中已無任何牽掛,，徒留一絲余燼,，一絲美好與憎恨的回憶……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最終我選擇了前者,。幸運的是,，在跨出監(jiān)牢的那一刻，人類的世界依舊混亂,，戰(zhàn)爭在我眼前張開臂膀,，訴說世上唯有血與靈魂愿意接納這么一個失敗的不死人；唯有化為欲望的使徒,，在意識殞落的剎那才得以安息,。戰(zhàn)爭，我美妙的血腥女神,。

　　可是我沒有回去卡登斯,、也沒有成為一個不分敵我的野獸，我以自由兵的身分混入彼海姆聯(lián)軍中追求戰(zhàn)火,，從此替魔法之國效力,。這是作為父親的我唯一能幫上忙的事，就算當個惡魔,、成為戰(zhàn)場活尸，我也別不愿傷害到黛安娜與米格爾,。親愛的孩子們,，這已經(jīng)是我的極限了……我只有這么做才不會再造成任何傷害，讓你們能安然渡日?，F(xiàn)在,，你們已獲得了我的傳承，但愿你們能在火焰中找到安寧,，于迷惘中屹立不搖,。

　　我的孩子們，繼承火……不是要你們走向滅亡,，而是讓你們能更加認清自己,。

　　……這個身為愚父的我最后的請求。請答應(yīng)它,，并讓我在失去意識前先一步獲得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