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掌柜看著她:“心然,,不要再講這樣的話?;坨悄忝妹?,卻對你不敬,理應是她向你道歉,?!?p> “不不不,爹,,怎能讓二小姐給我道歉?”徐心然驚慌地連連擺手,,“應該是我給二小姐道歉,,而且,以后我也不敢叫她‘妹妹’了,,還是像以前一樣,,稱呼她為‘二小姐’便是,免得壞了這十幾年來的規(guī)矩,?!?p> 徐掌柜看著徐慧瑛:“給你姐姐道歉?!?p> 徐慧瑛執(zhí)拗地站著,,一言不發(fā),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蘇氏看著這一切,,一肚子的話說不出來,,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是徐心然的對手,,只要自己稍有動作,,就會被她暗暗彈壓,讓自己有苦難言,。當然,,她并不知道徐心然手里那貼膏藥有什么問題,更不知道自己的兩個女兒做了什么,,可出于對自己女兒的愛護和對徐心然與日俱增的厭惡,,她仍舊本能地要去保護徐慧瑛。
“老爺,,”蘇氏陪著笑臉道,,“瑛兒腿痛,就由我這個做娘的來給大小姐賠禮道歉吧,??傊鴥翰缓?,是我這個做娘的沒有教好她,。”
徐掌柜沒想到蘇氏會主動示弱,,這叫原本醞釀了一腔怒氣的他,,反倒不知道怎樣才好了。
徐心然笑道:“姨娘是我的庶母,,我怎能讓姨娘給我道歉,?不如咱們折中一下,二小姐肯用了我這貼膏藥,,就算是她道過歉了,。”
徐掌柜也并不想蘇氏來道歉,,畢竟,,兩人的感情在那里放著呢,在他心目中,,蘇氏一直都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他不想自己最看重的人在大庭廣眾之下下不來臺。他只是想給徐慧瑛一個教訓,,因為他覺得,,這個女兒需要好好磨磨性子,否則,就她這樣死不認錯,、驕橫跋扈的樣子,,人家姜家能愿意娶她才怪。
于是,,徐掌柜答應了徐心然提出的折中的法子:“也好,。若蘭,你叫慧瑛過來,,讓她把這膏藥貼上,,這事兒就算過去了?!?p> 徐慧瑛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這徐心然今天是不肯放過自己了,可是,,難道真的貼上那張膏藥不成,?她清楚地記得侯大夫說的話,那些藥粉,,藥性極寒極猛,,一定要慎用。
想來想去,,一看母親都為此主動低頭示弱,,自己也不好再僵著,只好打算先貼上,,反正一會兒就能回到房里,,揭掉就是了,這么短的時間,,想必不會對自己的膝蓋造成什么影響,。
于是慢慢走回來,伸出手:“把膏藥給我吧,?!?p> 徐心然依舊關切地看著她:“二小姐,都怨我不好,,非要拿出膏藥來多事,讓二小姐為難,。為了表示我的歉意,,請二小姐就坐,讓我給你把膏藥貼上吧,?!?p> 徐慧瑛伸手去搶膏藥:“那怎么行?不敢勞大小姐大駕。還是我自己來吧,?!?p> 徐心然卻不著痕跡地將膏藥藏在身后,轉(zhuǎn)身對徐掌柜說:“爹,,您看,,二小姐還是不肯原諒我呢?!?p> 徐掌柜沉著臉道:“慧瑛,!”
徐慧瑛無奈,只得氣呼呼地坐在了椅子上,,卷起了褲管,。
徐心然輕聲問道:“是這條腿嗎?”
徐慧瑛其實哪條腿也不痛,,只是為了趕緊結(jié)束這一切,,好回房去,就胡亂點頭道:“嗯,,就是這條腿,。”
徐心然在火爐上將膏藥烤熱,,仔仔細細地貼在了徐慧瑛右邊的膝蓋上,,并將褶皺撫平。
徐慧瑛長出一口氣,,將褲腿放下來,,整理了一下衣服,說:“爹,,我可以回房了吧,。”
還沒等徐掌柜點頭,,徐心然搶先開口道:“爹,,前幾日姨娘總是念叨著要二小姐去鋪子里學做生意,今天咱們?nèi)グ菰L韓大人,,不如帶上二小姐吧,,也讓她多接觸接觸和咱們生意有關的人?!?p> 徐慧瑛一定冷汗都下來了,。拜訪韓大人?開什么玩笑,?這沒有兩個時辰是回不來的,,自己還貼著這害死人的膏藥呢,。
于是慌忙推辭:“我今天不舒服,大小姐就別勉強我了,?!?p> 徐心然笑得很甜:“可是我看二小姐氣色不錯啊,不過就是腿痛,,沒關系的,,已經(jīng)貼了膏藥了,又是坐馬車去,,到了韓大人府上,,也是一直坐著,走不了兩步路的的,。不行的話,,在馬車上我給你按摩按摩,這可是我自己摸索出來的,,對緩解膝蓋疼痛很有用呢,。”
“那……”徐慧瑛轉(zhuǎn)著眼珠說,,“我回房去添件衣裳,。”
徐心然轉(zhuǎn)頭對徐慧瑛的丫鬟說:“明珠,,你去暖云閣,,將二小姐的大毛兒衣裳拿來?!?p> 明珠本能地答應了一聲,,不知道該不該按照徐心然的吩咐去做,因為她八歲起就在徐府做丫鬟,,從來沒有聽見過大小姐向任何一個下人發(fā)號施令,,而且,出于對二小姐三小姐的畏懼,,大小姐對她們這些跟著二小姐三小姐的人,,都是唯唯諾諾的。
徐掌柜皺著眉頭:“你沒聽見大小姐說話嗎,?趕緊去呀,!”
明珠看了一下徐慧瑛,趕緊走了,。
徐掌柜依舊對明珠的反應遲鈍大為不滿,,對蘇氏說:“你平時是怎么管教下人的?怎么一個一個都不把主子的話放在心上,。”
蘇氏只得說:“回頭我一定好好說說那丫鬟,讓她勤謹著點兒,?!?p> 徐心然說:“爹,天色不早了,,咱們走吧,。”又對徐慧瑛說,,“二小姐先上馬車吧,,明珠一會兒就能把衣服拿來了?!?p> 徐慧瑛欲哭無淚,,十分哀戚地看了徐慧玥一眼。
徐慧玥明白她的意思,,可有不好阻攔,。眼看著他們走出了飯廳,忽然大聲道:“姐姐,!”
徐慧瑛大喜,,急忙轉(zhuǎn)過身來:“玥兒,什么事,?”
徐慧玥說:“昨天姐姐不是說要教我彈箏的嗎,?”
徐掌柜不滿地瞪了小女兒一眼:“讓你學彈箏,我和你娘都說了三年了,,你什么時候當回事兒了,?偏偏這時候要學?;坨?,咱們走,等有空了再說,?!?p> 徐慧瑛不覺暗暗埋怨妹妹太笨,連編個謊話也編不到點子上,,又擔心自己的右邊膝蓋,,只得苦著臉跟父親和徐心然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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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對韓大人的拜訪,,比徐慧瑛預計的時間還長了一個時辰,,一共足足用了三個時辰,時間主要花在了徐心然與韓夫人的寒暄上面,。
徐心然與韓夫人一見如故,,話題越談越多,,從女紅針線說到胭脂水粉,從冬季耐寒植物說到四季花卉,,從絲綢錦緞說到近期市面上流行的女裝,,從剛剛誕生的大皇孫說到大齊國江山永固……期間茶葉都換了三次。因為據(jù)韓夫人說,,這種茶葉,,雖然氣味極為清香,可喝過兩遍,,味道就淡了,,所以必須得換。實際上,,韓家專門用這種茶葉來招待尋常的客人,,因為這些客人逗留的時間短,茶也就是擺個樣子,,有的客人象征性地喝兩口,,有的客人連碰都不碰,最多的,,也就是續(xù)一遍水,。本來,韓大人夫婦兩個一聽福盛祥徐掌柜前來拜訪,,也將他們當做了普通的客人,,按常規(guī),用了這種茶葉,,心里想著他們一會兒就走,。可沒想到,,韓夫人一見徐心然就非常歡喜,,竟然像是忘了之前她還說這徐家大小姐是個不祥之人,兩人聊得非常投機,。
于是,,光是韓夫人和徐心然的閑談,就用了一個時辰,。
在這一個時辰里,,徐慧瑛如坐針氈,一方面是因為擔心膝蓋上的膏藥會給自己造下病,,一方面眼看著徐心然和韓夫人談笑風生,,自己居然被冷落,所以,,這一趟拜訪,,她覺得每一刻都如同一天那樣漫長,。
由于兩人很談得來,韓夫人還特意請他們父女三人品嘗了幾樣小點心,,雖然點心十分美味,,做得也很精巧,可徐慧瑛全無心思欣賞,,她只覺得自己的右膝蓋冰冷入骨髓,可又不能在人家家的客廳里公然掀開衣服揭掉這該死的膏藥,,忍得著實辛苦,。也有幾次,她提出來去更衣,,可是徐心然每次都十分體貼地陪她一起去,,所以她不得不一直貼著這張由自己親手改造了藥性的膏藥。
終于,,一個半時辰的拜訪結(jié)束了,,看見父親和徐心然起身告辭,徐慧瑛暗自長出了一口氣,,也站起來和人家告辭,,可是不知道是坐得太久,還是這膏藥真的藥力太猛,,她剛剛站起身來,,就覺得右邊膝蓋一陣針扎般的疼痛,不覺“哎喲”一聲,,坐在了地上,。
眾人皆吃了一驚,韓夫人連忙吩咐兩個丫鬟將徐慧瑛扶起來,。
韓夫人十分緊張:“二小姐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徐心然充滿歉意地對她說:“舍妹身體較弱,,可能是出來太久了,。無妨。我和家父這就帶她回去,?!?p> 一直將他們送出了大門,韓夫人還一個勁兒的叮囑他們,,一定要找個好大夫給二小姐瞧瞧,。
坐上馬車,徐慧瑛憋了一個半時辰——哦不,,應該是從早飯開始直到現(xiàn)在——的怨氣一下子發(fā)泄了出來:“心然,,你到底想怎么樣,?我明明不想來,你非要叫我來,,現(xiàn)在,,我的膝蓋痛死了,你賠得起么,?”
徐心然不住地賠不是:“都怨我,,都怨我,我只想著讓二小姐盡快熟悉生意,,同時也不想讓姨娘誤會我一個人把持著生意不叫你插手,,所以才急了一些。我給你按摩一下吧,,興許就能好一些了,。”
徐心然的表情和語氣十分的緊張,、惶恐,,還有幾許巴結(jié)徐慧瑛的意思,連徐掌柜都覺得自己這大女兒是不是平常給人欺負慣了,,怎么對著自己的妹妹,,如此的低聲下氣??梢?,以前這孩子受了多少委屈呀,對誰都這么小心翼翼,、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