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母親,!”
謝宏一路飛奔進(jìn)正院,,闖到王氏所在的耳房里,。上氣不接下氣說道:“你知道我剛才在李子胡同瞧見誰,?”
王氏由素綾捏著肩膀,,正在閉目養(yǎng)神,。聽見這話眼也沒睜說道:“碰見誰,?”
謝宏半蹲下地,,攀著榻沿說道:“我看見了李二順,,他在跟羅升拉拉扯扯,好像在求他辦什么事似,??茨樱⒉皇峭蝗贿^去,,而像是經(jīng)常去那里似的,。”
“李二順,?”王氏驀地睜開眼來,,自從跟趙家的事情玩完,她也幾乎把這個人拋到腦后去了,?!澳憧吹剿_升說什么了?”
“隔著街對面,,沒聽清,。不過,那神情很是可疑,?!敝x宏道。
王氏坐起身,,揮手讓丫鬟們退了出去,,沉思道:“羅升不過是個下人,能幫他辦得了什么大事,?要求也只是求瑯哥兒他們,。他既然時常上鋪?zhàn)永锶ィ梢姼窟€有來往,,三丫頭都把她打成那樣了,,他還上二房求什么事?”
“先別管他求什么,!”謝宏見了無人,,便起身坐到榻沿,說道:“母親,,您不是懷疑趙府有人暗中換了王家的庚帖么,?這李二順跟二房暗中來往,而當(dāng)日您和趙家合計的也是讓瑯哥兒去登門道歉的事,,您難道沒想過這庚帖是瑯哥兒讓李二順偷換掉的,?”
王氏聽完身子一震,“對呀,!除了咱們府里的人,,誰會那么清楚葳姐兒的生辰,?——不對!”她突然又皺起眉,,“這李二順明明恨二房恨得要死,,又怎么會再去替瑯哥兒辦事?”
謝宏想了想,,說道:“興許是當(dāng)時聽說趙大人上門來尋麻煩時,他們暗中給了他許多錢,?”
“不可能,!”王氏搖頭:“李二順那無賴可不是拿錢就能打發(fā)的,沒個手段厲害些的人根本鎮(zhèn)他不住,。怎么說瑯哥兒都是他的舊主,,他要是用錢能打發(fā),當(dāng)時又哪有膽子在外頭誣陷瑯哥兒孝期通房,?瑯哥兒就是給了錢他,,他只怕還會變本加利來索要?!?p> 謝宏也想不明白了,,“那會是什么原因?”
王氏沉吟道:“你再去查查,,仔細(xì)盯著,。”
羅升晚上回來,,到底還是把李二順來求過的事告訴謝琬了,。
謝琬默了會兒道:“這倒也是個問題。他有幾斤幾兩,,趙貞多試探得他幾回,,自然就試出來了。這人怕死得很,,到時萬一讓趙貞嚇嚇就把什么都吐露出來了,。你讓他明日到鋪?zhàn)永飦恚矣性捀f,?!?p> 翌日下晌,謝琬就帶著吳興和玉雪到了李子胡同,。
李二順如約而至,,上了閣樓就對著謝琬跪地大拜起來。
謝琬道:“我知道你的難處,,可你如今是趙大人的人,,沒個由頭,,我也不能輕易上府去要你?!?p> 李二順急得跪行了兩步:“姑娘聰慧過人,,肯定能想到辦法的!還請姑娘救救小的,!”
謝琬揚(yáng)了揚(yáng)唇,,把玩著手上一支筆道:“你既然誠心誠意要出來,那我也不是不能幫你,。只不過你還得留在趙府一段時日,,等手上這事辦好了,我才能想辦法把你弄出來,?!?p> 李二順忙道:“有什么事情,姑娘吩咐便是,?!?p> 謝琬道:“到時自會告訴你。頂多半年,,會有消息,。”
李二順?biāo)懔讼氯兆?,又不由苦著臉道:“半年這么久,,要是這段時間小的穿幫了怎么辦?”
謝琬道:“穿幫了就認(rèn)錯,。要是有人嚇唬你,,你也無論如何不能把我交代你做的那些事說出來。趙大人本就掌著執(zhí)法大權(quán),,他自然不會相信你是受我這么個小孩子的吩咐辦下的那些事,,到時候憑謝家的名望,我必能自保,,至于你,,我就無能為力了?!?p> 李二順聞言大驚,,哪里還敢有別的心思?連忙道:“小的自然絕不吐露出去半個字,,只是姑娘可要記得快些把小的弄出來才好,!”
謝琬含笑:“一定?!?p> 李二順下了樓,,申田走上來:“姑娘,,對面街上似乎一直有人盯著咱們這里?!?p> 謝琬站起身,,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到街對面的大槐樹下停著輛騾車,。車壁上側(cè)窗簾子半撩著,,顯然有人在內(nèi)窺探。
“你怎么確定是盯著咱們,?”
這一排全是商鋪,,人家并不見得就是盯著這里。
申田道:“昨兒起就在這兒了,,我們打烊的時候他走,今早開門的時候他來,,方才姑娘來時,,那車簾子又格外撩得開了些,難道不是盯著咱們么,?”
謝琬沉思片刻,,走回來:“你悄悄兒地出去,然后也盯著他,,看他們究竟是什么人,。”
申田應(yīng)下,,轉(zhuǎn)身下樓,。
謝琬出門上車的時候,特意打那車旁邊經(jīng)過,,車頭無人,,那車簾子驀地全部放下來了。
晚上吃過晚飯,,謝葳穿著上回謝琬送的那兩匹煙羅紗裁制的春衫過來了,,月白色的裙衫穿在初顯身段的她身上十分曼妙。兩人討教了好一會琴棋之道,,同來的丫鬟冰雁才催著她回拂風(fēng)院,。
謝琬正準(zhǔn)備寬衣上床,申田忽然來了,。
謝琬很是驚奇:“出什么事了,?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申田搔著后腦勺道:“沒出事啊,。姑娘讓我盯著那盯梢的人,,我跟著跟著就跟著他們回府來了,。想著既然來了,就索性過來跟姑娘稟報一聲,?!?p> “他們也回府來了?”
謝琬披了件罩衣,,坐在書案后,,難掩驚色。
“正是進(jìn)府來了,,小的看得一清二楚,。”
進(jìn)府來了,,那就是說盯著他們的人是府里的人,。府里除了王氏和謝宏會派人盯她的鋪?zhàn)樱€會有誰呢,?可是,,王氏母子無緣無故盯她的鋪?zhàn)幼鍪裁矗烤退闶且獡尪考耶a(chǎn),,也犯不著這么樣死死盯著,。
她默然半晌,忽然想起下晌才見過的李二順來,。
既然昨日今日他們都在盯著鋪?zhàn)?,而李二順這兩日也都出現(xiàn)在鋪?zhàn)永铮鞘且驗槔疃槪?p> 如果是因為這個,,那就說得通了,。王氏在趙貞夫婦面前丟了那么大一個臉,而且還因此被黃氏母女暗地里責(zé)怪上,,又讓謝啟功狠罵了一通,,還不知道謝榮得知后會怎么埋怨她,簡直就是失敗到徹底,。
她明知道庚帖不會無故被換,,不去追查就太不正常了。
她跟申田道:“你現(xiàn)在去趙府,,想辦法見到李二順,,告訴他王氏已經(jīng)盯上他了,讓他嘴巴閉緊點(diǎn),。我這里自會解決,。”
雖然白日里已經(jīng)敲打過他,但還是多提醒句比較好,。
申田掉頭出門去,。
謝琬還留下來喝了杯茶。
王氏查到李二順頭上,,她并不擔(dān)心,,就算王氏把事情都和盤托出,也不會有幾個人相信李二順是受她的指使,。一來她才九歲,,在常人眼里還是撒嬌耍賴的年紀(jì),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心機(jī),,二來李二順被她責(zé)打是眾所周知的事,,既然兩廂成仇,又怎么會支使得動李二順,?
最重要的是,,李二順是由王氏親自薦到趙府去的。趙貞知道后只會更加恨上王氏,,她薦來的人成了換庚帖的人,,豈不更加坐實(shí)她居心叵測嗎?
不管怎么樣,,王氏是別想再在這件事上洗清自己了。
但是不太好的一點(diǎn)就是,,王氏比她計劃中要早地發(fā)現(xiàn)她這個目標(biāo)了,。
誠如謝琬所猜,王氏在棲風(fēng)院里氣得手腳發(fā)麻,。
“你是說,,李二順當(dāng)真跟二房私下往來,而且跟他見面的還是琬丫頭,?,!”
謝宏斬釘截鐵:“兒子親眼所見,絕無虛假,!”
王氏急促地喘起氣,,手掌撐起額頭來。
“她,,合著她平日里那么懵懂無知竟都是裝的,!”
“母親息怒!”謝宏替她撫著背,,說道:“如今看來,,自然都是裝的。而不管她使的什么手段,,私底下指使李二順盜換庚帖的事確是琬丫頭無疑了,。她二房把咱們害得這樣苦,,若不是因為得罪了葳姐兒,棋姐兒的婚事也不會泡湯,,母親,,您可得快些拿個主意出來才是!”
王氏真真想不到害自己接連受挫的居然是謝琬,,被個小丫頭片子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她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小年紀(jì)就如此鬼靈精怪,,將來長大了還得了,?!”
她拍著身旁案桌,,跳起來的杯盞把一旁悶不吭聲的阮氏嚇得顫抖起來,。“當(dāng)初乍進(jìn)府時我就覺得這丫頭心眼兒多,,還記得玉雪投井那回,,她什么不提偏偏提到頤風(fēng)院,哄得老爺子果真把頤風(fēng)院撥了她們??!
“我當(dāng)時還疑惑,平日里木訥的瑯哥兒怎么忽然間精明起來,,也疑心過她打銀珠是瑯哥兒挑唆的,,合著我竟全想錯了,這都是她的鬼主意,!”
她撫著心窩子,,這陣子受的氣多,可再多也抵不上眼下要命,。
謝宏連忙遞了杯茶給她道:“要不咱們告訴老爺和趙大人去,?讓他們出面去治,咱們看熱鬧就成,?!?p> “不成!”王氏一口否決,,喘著氣道:“咱們在老爺面前吃的虧還多嗎,?何況咱們就是把事情告訴他們,又上哪里去找證據(jù),?空口無據(jù),,反倒顯得咱們多事。如今我們既發(fā)現(xiàn)了她,往后就得更加小心行事,,萬莫再被她利用了才是,!”
“那母親的意思是?”
王氏瞥了他一眼,,咬牙道:“別忘了咱們的目的,!等目的達(dá)到了,再來收拾他們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