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
是太子李煒的人!
用右手捂著受傷的左胸,,謝安亡命奔跑在那鮮有行人的幽靜小巷,,在鉆過幾條小巷后,,他躲到了一間民居門前的草堆旁。
那個混蛋太子還真是看得起自己啊,竟然又派[危樓]的刺客來殺自己,?
而且這次還不只是一個……
咬牙屏住呼吸,,謝安低頭望了一眼自己左肩的鎖骨,剛才那一刀,,在劃過他左臂的之后,,竟還險些將他的鎖骨斬斷。
痛,,痛徹心肺,!
大意了,自己太大意了,!
長孫湘雨那個女人明明已提醒過自己,,告訴自己太子已經(jīng)派人追查此事,自己卻天真地以為,,既然這個女人依靠家族的勢力幫自己掩飾,,太子應(yīng)該查不到才對……
幼稚!
真是幼稚,!
望了眼自己顫抖不止的左手,,望著手臂上那血肉翻起的創(chuàng)傷,謝安抬起右手,,擦了擦額頭那因為劇痛而滲出的汗水,。
怎么辦?
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身后的小巷,,謝安的腦子迅速運(yùn)轉(zhuǎn)起來,。
可能的話,最好能夠逃到東公府去,,東公府府外守衛(wèi)的侍衛(wèi),,都是東軍神武營的精銳,訓(xùn)練有素,,那些刺客應(yīng)該不會窮追不舍,,更何況府內(nèi)還有舞坐鎮(zhèn)。
但問題是,,這里距離東公府至少還有三,、四里地,自己真的能夠順利逃到府內(nèi)么,?
要賭一賭么,?
自己剛才已經(jīng)賭贏過一次,這次……
不對,!
那些刺客既然特地來殺我,,應(yīng)該也知道自己與舞的關(guān)系,這樣想來,那些家伙多半有可能在自己前往東公府的途中等著自己……
逃到人多的大街上去,!
危樓是一個見不得人的刺客組織,,應(yīng)該不敢公然在大街上殺人,如果能混入人群,,自己應(yīng)該可以走脫,,如果運(yùn)氣好,能遇到巡邏的衛(wèi)尉署官兵……
想到這里,,謝安謹(jǐn)慎地望了一眼左右,,掀起袍子的下擺將受傷的左臂裹了一裹,壓在重傷的胸前,,用右手緊緊壓住,,繼續(xù)往南逃去。
多虧了當(dāng)初在冀京到處求職的那三個月時間,,謝安對冀京東南城,、西南城這一帶了如指掌,什么小巷曲折,、什么胡同容易躲藏,,憑借著對這些街道巷徑的熟悉,謝安來回亂竄,,愣是將身后那些刺客甩開了一大截。
但是謝安也知道,,那些人還沒有放棄殺自己,,那股仿佛寒流般的危機(jī)感,依舊籠罩著自己,。
忽然,,謝安眼前一亮,他終于逃出了小巷,,來到了冀京四條主要街道之一的朝陽街,。
盡管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然而這條朝陽街,,依舊有著不少來來往往的行人,,謝安用袍子的下擺捂著受傷的部隊,混在人群之中,。
突然,,他腳步一頓,因為他瞧見,,在斜對過的一條小巷入口,,站著一個身穿黑衣,頭戴斗篷的人,這家伙斗篷下那一雙冰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謝安,。
“……”謝安心中一涼,下意識地打量四周,,這才發(fā)現(xiàn),,朝陽街其余幾條小巷的入口,竟都站滿了這般裝束的家伙,。
但奇怪的是,,那些人盡管眼神兇惡地盯著謝安,腳步卻一動不動,。
賭對了,!
這些家伙不敢當(dāng)著這里這么多人的面來殺自己!
那仿佛絕處逢生般的喜悅,,讓謝安一時忘卻了傷口處傳來的劇痛,。
接下來,只要能夠混到路上的行人中……
想到這里,,謝安不動聲色地擠到了來來往往的行人當(dāng)中,,但令他頗為驚愕的是,路上的行人不知為何,,在見到自己之后紛紛避了開去,。
怎么回事?
就在謝安愕然之際,,街道對面走來一對母女,,女兒歪著腦袋看了謝安半天,繼而扯了扯她娘親的衣服,,說道,,“娘,這個大哥哥,,流了好多血……”
“芯兒乖,,別看!”那名婦女當(dāng)即拉著女兒走來了,。
謝安下意識地望了一眼胸前,,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流出的鮮血已滲透了袍子的下擺,,以至于胸前一大塊衣料,,已然被鮮血染地通紅。
糟了……
望著路上那些行人用仿佛看待犯人一樣的目光看著自己,,謝安暗叫不妙,,因為他知道,,他已經(jīng)不可能再若無其事地混到這些過往的行人之中走脫。
怎么辦,?
怎么辦,?!
站在十字街頭,,望著四周來來往往的行人,,望著那幾條小巷中盯著自己的刺客,謝安的額頭不禁滲出了豆大汗珠,,到后來,,全身都開始發(fā)熱,流汗,。
謝安很清楚,,這是由于自己傷勢嚴(yán)重導(dǎo)致的虛汗,與所謂的回光返照差不多,,再過片刻,,全身便會逐漸冷下來,倘若不能及時包扎傷口,,那么過不了多久,,自己便會因為失血過多死在這里……
可是,那幫刺客跟著這么緊……
天色越來越暗,,即便是作為冀京四條主要街道之一的朝陽街,,其路上行人也漸漸變得少了,謝安甚至能夠感覺到,,那些在一旁小巷等候時機(jī)的刺客,,他們那蠢蠢欲動的心情。
更糟糕的是,,由于失血過多,謝安漸漸感覺到了寒冷,,甚至開始有種頭暈?zāi)垦5母杏X,。
不行!
再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暗暗對自己說了句,謝安隱約看到那些頭戴斗笠的刺客已漸漸按耐不住,,不顧周圍行人驚慌,、愕然的目光,朝他這邊圍了過來,。
只能睹一賭了,!
咬了咬牙,,謝安一發(fā)狠,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朝著大街另外一邊奔跑,。
他記得,前面有一條小巷,,而小巷的后面,,則是一條內(nèi)河。
盡管三月底的天氣依然還是那么冷,,但謝安卻管不了那么多了,,在他看來,要甩掉這幫精通追蹤的刺客逃到東公府,,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倒不如賭一賭,跳入河中,,畢竟他謝安自小就精通血性,,盡管眼下重傷在身,但謝安還是有幾分把握,。
五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飛奔在小巷中的謝安,,已能夠瞧見前面那條河的石護(hù)欄了。
就在他踏出小巷的同時,,旁邊伸過來一只手,,狠狠一拳打在他腹部,繼而拎著他的腦袋狠狠撞向一旁的墻壁,。
“噗……”吐出一口鮮血,,被撞地眼冒金星的謝安,緩緩倒在墻旁,,目光略顯呆滯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內(nèi)河……
就差一點……
鮮血,,順著他的身體流淌下來,匯聚在地上,,他已經(jīng)沒有幾分力氣掙扎了,。
“挺能逃啊,臭小子,!”一名刺客走了過來,,將癱坐在血泊中的謝安提了起來,狠狠甩向一旁的墻壁,。
盡管由于失血過多,,謝安漸漸失去了對身體的知覺,不過這一下,,還是讓他痛地腦門青筋繃緊,,在落地后,,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夠了,!”最初砍傷謝安的那個刺客走了過來,,一把將那個還打算踹謝安幾腳的刺客拉到一旁,他似乎是這些人的頭,。
只見此人緩緩在謝安面前蹲了下來,,扯下了臉上蒙著的黑布,露出一張略顯年輕的臉,,年紀(jì)看似不大,,也就二十幾歲。
默默地望著依在墻旁,、出氣多進(jìn)氣少的謝安,,他低聲說道,“對不住了,,雖然我等無冤無仇,,不過……我叫丁邱,金陵人,,到了陰曹地府,,若是閻王問起,就告訴他,,殺你的人,,叫丁邱!——免得做冤死鬼,,日后不好投胎,!”
“危樓的刺客,還真是……有職業(yè)道德啊,,咳咳……”
“你知道,?”丁邱有些意外。
謝安咧嘴笑了笑,,搖搖頭,,緩緩說道,“不,,是碰到過,好像叫……徐邙,?你……知道么,?”
“徐邙?”丁邱微微愣了愣,,點點頭說道,,“確實是我危樓的弟兄,,不過有些日子沒消息了……”
“嘿嘿嘿,”謝安聞言笑了笑,,咧嘴說道,,“啊,因為……被我給殺了,!”
“……”丁邱聞言面色微變,。
“臭小子你說什么?你……你竟殺了徐邙,?”有一名刺客驚怒地走了過來,,一把抓起謝安的衣襟。
“還不住手,!——忘了我危樓的規(guī)矩么,?!”丁邱狠狠瞪了一眼那名刺客,,那名刺客聞言動作一滯,,猶豫一下,還是放開了謝安,。
皺眉瞥了一眼那名刺客,,丁邱轉(zhuǎn)回頭望向謝安,沉聲說道,,“有什么要交代的么,?——此次的雇主并沒有買你家人的性命,若是有什么遺憾要交代,,我可以替你傳達(dá),。”
“那還真是……咳咳,,”謝安連連咳嗽,,吐出一口血,苦笑地望著面前這個叫做丁邱的刺客,,艱難說道,,“是太子李煒那個混賬東西叫……叫你們來殺我的吧?”
丁邱微微皺了皺,,也不隱瞞,,點頭說道,“是,!”
“那個家伙……用多少銀子買我的命,?”事到如今,謝安已對自己不報幾分希望了,。
“兩百萬兩,!”
“咳咳,,兩百萬兩,還真是一大筆……銀子呢……”說著,,謝安咳嗽兩聲,,苦澀說道,“如果我托你們殺了那個家伙,,要多……多少銀子,?”
“那是當(dāng)今太子,一國儲君,,我危樓不接刺殺皇室成員這種任務(wù)的,,抱歉……”丁邱猶豫說道。
“就算你接了,,我也沒那么多銀子……”謝安將頭靠墻壁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腦海中陸續(xù)浮現(xiàn)出梁丘舞,、伊伊,、長孫湘雨三人那驚艷的容貌。
對不住,,舞……
湘雨……
伊伊……
還有……
繼三女之后,,謝安腦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女人的容顏……
[……十年之內(nèi),我會當(dāng)上大官的,,我會當(dāng)上朝廷的重臣,,到時候……]
看來自己沒機(jī)會去履行當(dāng)初的誓言了……
嘁!真是丟臉……
“……”望著謝安緩緩閉上眼睛,,臉上逐漸浮現(xiàn)出一種坦然的神色,,丁邱微微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對身旁的同伴說道,,“下手利索點!”
“嗯,!”那刺客點點頭,,從腰間拔出匕首,瞥了一眼謝安的滿是血污的脖子,,狠狠斬了下來,。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疾風(fēng)襲過,,只聽嗤啦一聲,,謝安還沒有怎么樣,那名刺客的右手,卻是齊腕而斷,。
當(dāng)啷一聲,匕首掉落在地,,連帶著那只血淋淋的手,。
望著自己掉落在地的手,那名刺客這才反應(yīng)過來,,左手握緊被斬斷的右手手腕,,痛地翻倒在地,慘叫出聲,。
“何人,?!——休要躲躲藏藏,!”丁邱哪里想到會出現(xiàn)這種變故,,環(huán)顧四周厲聲喝道。
“躲躲藏藏,?”遠(yuǎn)處的黑暗傳來一聲冷哼,。
包括丁邱在內(nèi),附近十余名刺客下意識轉(zhuǎn)頭望去,,繼而面色微變,。
他們震驚地發(fā)現(xiàn),在那黑暗之中,,有一個姿容姣好的女人提著一柄比她人還要高的戰(zhàn)刀,,正一步一步向這里走來,口中冷冷說道,,“你等……對我夫婿做了什么,?——你們好大的膽子!”
話音剛落,,女人身旁好似憑空刮起一陣颶風(fēng),,吹地眾人睜不開眼睛。
“梁丘舞,!”望著那女人滿臉殺氣的神色,,丁邱咽了咽唾沫,一字一頓地念出了來人的身份,。
這等氣勢……
這等威懾……
竟然比大姐還要強(qiáng)烈,!
不愧是冀京四鎮(zhèn)之一,梁丘家的當(dāng)家,,不愧是當(dāng)年在冀北戰(zhàn)場斬了蒼原之狼的女人,!
“撤!”丁邱當(dāng)機(jī)立斷地吼道。
“……”那十余名刺客愕然地瞧著丁邱,,其中有一人難以置信地說道,,“丁大哥,你說什么,?撤,?那小子的人頭還沒拿……”
還沒等他說完,一道斬風(fēng)襲來,,狠狠劈在他身上,,鮮血四濺之余,他的身體憑空倒飛了十余丈,,狠狠摔在地上,,沒有了動靜。
丁邱下意識地望向梁丘舞,,卻見她單手握著戰(zhàn)刀,,面無表情地保持著劈砍的動作。
“你個臭女人,,竟然敢……”眾刺客又驚又怒,,紛紛拔出了身上的兵器。
“不要,!——快撤,!撤!”丁邱大吼著,,但他還是慢了一步,。
在他滿是震驚的目光下,梁丘舞秀目一凝,,幾步奔了過來,,右手單握手中的戰(zhàn)刀一掄,但聽當(dāng)啷兩聲脆響,,兩名刺客手中的匕首頓時粉碎,,被那柄戰(zhàn)刀斬中腹部,倒飛出去,,砰砰兩聲,,撞在離謝安不遠(yuǎn)的墻壁上,生死不明,。
“你,、你竟敢……”一名刺客驚怒不已,滿臉怒色地沖向梁丘舞,。
然而梁丘舞卻看也不看他,,反手一揮,,將其腰斬,血肉橫飛間,,右手寶刀一轉(zhuǎn),,朝著身旁一名刺客劈了下去。
那刺客大驚,,慌忙那手中的兵刃抵擋,,猛然間,他感覺到一股無法言喻的巨力襲向自己,,雙膝難以承受這股巨力,跪倒在地,,這才堪堪將梁丘舞的刀勁擋下,。
“呵……呵,什么炎虎姬……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瞥了一眼面身旁這個被自己刀身壓地跪倒在地,、猶自口出不遜的刺客,梁丘舞冷哼一聲,,手中加了幾分力,。
只聽一陣咔嚓之響,那刺客膝下的磚石竟然迸裂開來,。
“?。 痹诒姶炭皖拷Y(jié)舌的目光下,,那名刺客好似沒有骨頭般,,癱倒在地,慘叫不已,。
丁邱暗自咽了咽唾沫,,因為他看到,那個女人單用右手,,就將自己那名同伴全身大半的骨頭壓碎了……
這是何等的怪力,!
“嗤!”一聲兵刃切入人體的聲音響起,,那名刺客的慘叫聲終于停下來,。
望著梁丘舞從自己同伴的身上拔出刀身,跨過尸體,,朝著自己等人方向走來,,眾刺客面面相覷,竟忍不住退后幾步,。
但也有幾個刺客怒叫著撲了過去,,一陣刀光劍影、鮮血四濺,梁丘舞面無表情地跨過了他們的尸體,。
“炎虎姬……”望著那個可怕的女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一名咽了咽唾沫,忽然面上泛起幾分狠色,,手握兵刃,,朝著倒在墻邊的謝安撲了過去。
見此,,梁丘舞秀目一凝,,當(dāng)即拋出了手中的寶刀,只聽嗤地一聲,,那長達(dá)八尺有余的戰(zhàn)刀,,在穿透了那名刺客的胸膛后,尚有余勁,,竟將那刺客活生生釘在數(shù)丈外的墻壁半空,。
即便是殺人無數(shù)的丁邱,亦驚地滿臉駭色,。
這便是[四姬]之首,,[炎虎姬]梁丘舞?,!我大周最具武力的女中豪杰,?!
丁邱不動聲色望著梁丘舞,,望著她緩緩走到渾身血污的謝安身旁,。
“安?安,?醒醒,,醒醒,是我……”蹲下身,,梁丘舞輕輕拍了拍謝安的臉龐,。
此刻謝安早已因為失血過多,處于半昏迷的狀況,,聞言艱難地抬起頭抬起頭,,微微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什么,,頭又垂了下去,。
梁丘舞眼中一驚,伸出一探謝安鼻息,,見尚有氣息在,,這才長長松了口氣,,用手擦去謝安嘴角的血跡,撫摸著他的臉龐,,低聲溫柔說道,,“再堅持片刻,安,,待為妻替你殺了這幫賊子,,我與你便回府……只要片刻就好……”
每說一句,她眼中殺意便濃一分,,她全身竟微微顫抖起來,,不難猜測,她這是在刻意地遏制心中的憤怒,。
眼神,,越來越冷冽,殺氣,,越來越濃重,匪夷所思的是,,她的頭發(fā)與皮膚也漸漸泛起幾分紅色,。
氣……增強(qiáng)了……
丁邱瞪大眼睛,他潛意識感覺到危機(jī),,刺客的直覺告訴他,,叫他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熊,!”一團(tuán)燥熱的氣浪向四周散開,,當(dāng)丁邱再望向面前不遠(yuǎn)處的那個女人時,他驚呆了,。
他看到此刻的梁丘舞,,周身的氣強(qiáng)烈地仿佛實質(zhì)一般,遠(yuǎn)遠(yuǎn)望去,,這個女人仿佛置身于一團(tuán)朦朧的火焰之中,,氣勢逼人。
這一刻,,丁邱終于明白了,,為何當(dāng)年那個率軍入犯大周的外戎首領(lǐng),那個被草原部落奉為蒼原之狼的勇士,,會在臨死前這樣稱呼這個女人……
炎虎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