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鳥,。
這同時也是“無知之幕”的首領(lǐng)，所布置的炸彈的名字,。
也就是說,，他從最開始就知道“小琉璃”心存死志。
她不再作為無知之幕操控的棋子,，而是決定從棋盤上脫離……可她如此無力,，什么都做不到。
所能選擇的,，就只有一躍而下,。
哪怕成為惡魔,，也不愿意傷害他人?；蛘哒f，徹底厭倦了傷害他人,。
或者說……
首領(lǐng)安置那個炸彈的目的之一,，就是處理掉小琉璃。
“打開籠子的瞬間,，只有自由——或是死亡,?！?p> 這是被劣者所轉(zhuǎn)述的,，最后的留言。
因為劣者擔(dān)心這話中可能有關(guān)鍵的情報,，所以他專門對羅素說出了這個關(guān)鍵詞,。
而如今，羅素才意識到,。
這話中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小琉璃以前,，也經(jīng)常來這里吧,。”
羅素突然開口輕聲說道：“她也喜歡來這里,，喝點(diǎn)酒……但是不敢喝醉,，對吧?！?p> 因為她藏了太多的秘密,。
她擔(dān)心自己醉了之后,、對著別人說出來,。
很累吧,。
想要保護(hù)自己昔日的女友，因此被迫服從于無知之幕,。
直到他意識到，這樣的生活是永無止境的……他會被榨干每一滴價值,。
所以他選擇了結(jié)束這一切,。
籠中鳥所渴求的“自由”，從最開始就不存在,。因為籠子之外還是新的籠子,。
因此，名為“籠中鳥”惡魔的本欲——正是“潔凈之死”,。
也正是對“小琉璃”這一虛構(gòu)的自我的強(qiáng)烈厭惡,，催生出了“讓一切義體消失”的靈能。
“——那你的未婚妻呢,？”
羅素反問道：“你打算怎么辦,？你不告訴我她的身份，在你死后她又會被那些人怎么處置,？”
“我當(dāng)然是確認(rèn)她已經(jīng)不再被無知之幕掌控之后,，才會選擇死亡的?！?p> 惡魔嗬嗬的笑著：“或者說,，正是‘她’確認(rèn)了對方早就自由了之后……我才誕生了。
“我就是她想要自滅的本能,，我生來就是為了潔凈的死,。當(dāng)她打算結(jié)束這一切的時候，依然軟弱到不打算殺死任何人,。所以我也不會傷害任何人……只要‘小琉璃’能夠潔凈的死去,。”
即使說著如此悲傷的話,，那破碎的玻璃義眼之中,，也沒有一滴淚水留下。
無法流淚的雙眼,，正是被深度改造后的證明,。
因為哭泣不僅是軟弱的表現(xiàn)，更是一種容易導(dǎo)致義體短路,、腐蝕的劣等功能,。
將生來軟弱的肉眼改裝為義眼之后,，人就不再會哭泣了。
“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p> 惡魔緩緩舒張著雙臂，宛如擁抱藍(lán)天,、又像是枯死的樹,。
“藍(lán)歌鴝……如此不吉利的靈親?！?p> 說著,，籠中鳥的惡魔沉默了一會。
而羅素則站在一旁,，安靜的聽著她敘述著人生中最后的幾句話,。
“你知道嗎，鳥兒天生就向往著天空,。但藍(lán)色是與天空最遠(yuǎn)的顏色，那是大海的顏色,。
“那預(yù)示著墜落,。”
——不該是如此的,。天空的確應(yīng)該是藍(lán)色的。
羅素想要申辯,。
然而這樣的言語還沒到嘴邊,，就被咽下。
與什么廢氣或是污染沒有關(guān)系,。這個世界的天空,，從未呈現(xiàn)過天藍(lán)的色調(diào),。
但原本應(yīng)該映出天空顏色的大海卻是藍(lán)色的……
“……或許在其他的世界中,，天空是藍(lán)色的?！?p> 羅素還是忍不住說出口來：“琉璃歌鴝是與天空一般的顏色,。”
惡魔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他寬和的笑了笑,，如同看著說夢話的孩童。
“或許吧,?！?p> 他張開雙臂。
如同要擁抱羅素一般,，伸開斷裂的手臂,。
“我能說的都已經(jīng)說了，你現(xiàn)在該殺掉我了,?！?p> 這是羅素在這個世界上，遇到的第一只惡魔,。
有著小琉璃破碎的精致容貌,，但卻如同垂垂老矣的長者般毫無生機(jī)的惡魔，一心求死,、平靜安詳?shù)恼f道：“遵守你的承諾,，英雄。殺了我,，然后繼續(xù)前行,。”
“……好,?！?p> 沉默了許久，羅素還是應(yīng)了下來,。
他抬起圣人斬首,。
卻感覺，此刻這把靈能武裝,，有著從未有過的沉重,。
那并非是“生命的重量”，而是“人生的重量”,。
羅素非常清晰的意識到,。
自己必須做些什么，或者說些什么,。
“我會替你去找找看的,。”
“什么,？”
“天空的顏色,。”
羅素輕聲答道,。
他固執(zhí)的重復(fù)道：“琉璃歌鴝是與天空一般的顏色,。”
“……也許吧,?！?p> “籠中鳥”的惡魔只是微微一笑,，不做爭辯。
“如果真有那樣的世界就好了,。”
她抬起頭來,，輕聲呢喃著,。
“我將對外宣稱，我殺死的是作為人類的你,，是你作為人質(zhì)……我為了拯救其他人而殺死你,。”
羅素輕聲說道：“小琉璃從未成為過惡魔,?！?p> “……謝謝?！?p> 即將被圣人斬首所斬首的惡魔,，卻對劊子手低聲道謝,。
在羅素斬下刀刃的時候，并沒有感覺到絲毫抵抗,。
“籠中鳥”的惡魔，被他瞬間斬首,。
她的頭顱飛起之時,，似乎還在抬頭望著天空……
但那視野的盡頭，也不過是深紅色的囚籠,。
周圍的世界劇烈的波動著,。
羅素的左臂猛然間再度出現(xiàn)，白色的虛幻肢體剎那間破碎,。
但變回原形的小琉璃卻依然保持著全身破碎的姿態(tài),，站在羅素對面。
她倒下之時,，整個人都崩裂成了碎塊,。像是被推倒的積木塔。
可她的體內(nèi)卻沒有流出鮮血,，就像是摔碎的娃娃一般,。
正如“籠中鳥”所承諾的一般，她的確沒有進(jìn)行任何反擊,。
那碎裂的頭顱之上,，掛著釋然而滿足的微笑。
有些人,，活著竟會是如此的沉重……
雖然過了二十多年拮據(jù)的生活,，但或許是因為母親的愛,、又或是因為羅素的才能,，他并沒有體會過真正的絕望。他的生活始終是有希望,，有盼頭的。
——直到如今,。
直到他親眼見證,、親手確認(rèn)了“籠中鳥”的死。
那一瞬間,。
羅素眼前的世界,，再度變成了那個燃燒著無數(shù)高高低低白色蠟燭的“靈堂”。
正面對著他的相框中,，是微笑著的愛麗絲……他的媽媽,。
而在旁邊，還有一左一右擺著的兩個空白相框,。其他的相框都纏繞在黑氣之中,，模糊不清。
當(dāng)羅素看向其中一個空白相框的時候,，他的意志被吸了進(jìn)去,。當(dāng)羅素再度睜開眼時，他眼前又變成了那個只有輪廓的,、寂靜無聲的黑白世界,。
而在小琉璃破碎的尸體之內(nèi)，那脖頸處的位置……一團(tuán)群青色的火焰正逐漸熄滅,。
看著那段光芒,，羅素心中出現(xiàn)了極強(qiáng)烈的“渴求”。
在羅素張開手的下一個瞬間,，一道群青色的流光騰躍而起——飛到羅素手中,。
兩個畫框中的其中一個，猛然間爆發(fā)出群青色的光輝,。
如同深海浸沒紙張，反過來播放一般,。
一個羅素從未見過的……有著深藍(lán)色的長馬尾,、耳后各長著一簇琉璃色的尾羽,，露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朗笑容的年輕男人,，逐漸浮現(xiàn)于相框之中。
他抬著右手,，正像是在對著羅素招手,。
那清澈的深藍(lán)色瞳孔之中，也曾滿懷欣悅與希望——
當(dāng)羅素再度從幻覺中驚醒之時,，一張沒有五官的面具無聲無息的浮現(xiàn)在他臉上,。
隨即，那面具之下便涌出了群青色的火焰,、眨眼間席卷全身……就像是浸沒于水中,，一陣沁人心脾的清涼讓他頭腦清醒。
火焰散去之時,，一個大約一米七五高,，鬢角處有著琉璃色尾羽的藍(lán)發(fā)男子，出現(xiàn)在了羅素之前所在的位置,。
他的瞳孔是天藍(lán)色的,。
那是羅素記憶中，屬于天空的顏色,。
能讓鳥兒自由自在的飛翔的……天空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