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槐香道：“不用我照顧可以,，但是不用她照顧不行,，說好了她每天過來幫你洗衣做飯，掃地喂豬,，還有舂米啥的,。你少收她們家一百斤稻谷,。你不讓她照顧你，莫不是想翻悔,？”

　　莫槐香這么一說,，寧三妹也緊張起來，瞧著古葉舟道：“先生,，我……,，我做得不好嗎？”

　　“好,，很好?。∥抑皇钦f,，我的病已經(jīng)差不多好了,，不用太擔(dān)心我的病。就這意思,。沒別的意思,，你們別亂想?！?p>　　寧三妹舒了一口氣,，莞爾一笑，嘴角兩個梨渦很是可愛,，對莫槐香道：“我就說嘛,，先前先生還答應(yīng)了讓我一直留在他身邊服侍他，吃住都在這里呢……”

　　莫槐香神情有些古怪：“你一直住在先生這,？”

　　“是啊,，不行嗎,？”

　　“哼，那是你們的事情,，我管不著,！”莫槐香嬌軀一扭，有些撒氣地轉(zhuǎn)到一邊去了,。

　　寧三妹不知道她為什么不高興自己留在先生這里,，看看她，又看看古葉舟,，吐了吐舌頭,，將耷拉在微微鼓起的胸脯前那烏黑的大辮子往后一甩，道：“槐香姐你回去吧,，這里有我就行了,。我下去切豬草喂豬去了?！闭f罷背著籮筐要下樓,。

　　“等等！”莫槐香拉著寧三妹,，“我還有話給你說,。走，咱們屋里說,?！倍M(jìn)了倉庫屋里，關(guān)上門嘀咕了好一會,，這才出來,。

　　莫槐香對古葉舟道：“行了，我已經(jīng)交代好了,，先生,，你就安心讀書，別的不用管,。傍晚的時候我會來叫你去看病的,。”說罷,，二女下了吊腳樓,。過了一會，樓下便傳來怦怦的剁豬草的聲音,。

　　古葉舟看了一眼那些孩子和老人,，歉意一笑，回到了自己的書房,，接著看書,?？戳艘粫?，聽到下面的怦怦聲停止了,，過了一會，聽到寧三妹上來了,。又過了一會,，又聽見外面嘭彭的聲音，還在稻草翻動的聲音,。他也看累,，便出來，看見寧三妹坐在廊下一根矮板凳上正在砸稻草,。便走了過去,，蹲下看著她：“你在干什么？”

　　寧三妹噗嗤一笑：“這你都不記得了,？準(zhǔn)備打草鞋?。　?p>　　“打草鞋作什么,？”

　　“縣城趕場的時候,，拿去賣啊?！?p>　　“有人要嗎,？”

　　“當(dāng)然有人要，咱們種田的,，誰有錢買你們那樣的布鞋?。看┲绿?，也穿不了多久的,。還是草鞋舒坦，爛了就扔掉,?！?p>　　“一雙草鞋能賣多少錢？”

　　“一文錢三雙,。三文錢十雙,。”

　　“那一升米多少錢,？”

　　“白米一般是一升米五十文,。”

　　古葉舟沒有這個概念,，不知道這究竟是貴還是便宜,，便又問道：“那,，在旱災(zāi)之前也是這個價嗎？”

　　“當(dāng)然不是,，那時候便宜得多,，一升米也就不到十文錢?！?p>　　古葉舟咂舌道：“那不是漲了五倍多,？”

　　“是啊。所以這日子是越來越難了,?？唇衲赀@收成年景，只怕到了年底,，米價還要翻倍的漲呢,！唉！”接著又嘭嘭地砸了起來,。

　　砸好稻草之后,，寧三妹便開始編草鞋。

　　古葉舟問：“你這些編鞋子,，一天能編多少雙,？”

　　“三四十雙吧?！?p>　　“那也就是說,，你一天編的草鞋，全部賣出去,，也只能掙到十文錢,？還不夠買三兩白米的？”

　　寧三妹點(diǎn)點(diǎn)頭,，嘆了一口氣：“哪能全部都賣出去,？能賣出個十雙就謝天謝地了。打草鞋賣的人太多了,，現(xiàn)在有幾個種田的還愿意掏錢買草鞋,？有那錢不拿去買糠粑粑吃？”

　　糠粑粑是米糠做得,，到底也跟糧食沾邊,，比薺菜這些野菜要養(yǎng)人一些。

　　古葉舟又問道：“縣城趕場,，多久趕一次,？”

　　“五天。怎么？你也想去,？你以前可是怎么都不愿意進(jìn)縣城的,。”

　　古葉舟猜得到,，自己借尸還魂的這位秀才,，肯定是擔(dān)心去縣城遇到熟人，看自己的窮酸樣不好意思,。便笑了笑：“此一時彼一時嘛,?！?p>　　“行,！你要是想去，到時候咱們一起去,?！?p>　　“謝謝！”古葉舟起身,，“我出去走走,，散散心?！?p>　　寧三妹馬上擔(dān)憂地站了起來：“你頭上的傷不要緊嗎,？”

　　“不要緊了，”古葉舟原地走了幾圈,，“喏,，沒事了?！?p>　　“那也不能大意,，我要幫你守家，家里還有糧食呢,，不能少了人,。要不，讓槐香姐陪你走走,？”說罷,，寧三妹起身走到廊下，大聲嚷道：“槐香姐——,！”

　　叫了幾聲,，莫槐香俏麗的身影出現(xiàn)才了不遠(yuǎn)處她家的廊下，也嚷道：“我在這,！什么事,？”

　　“先生要出去走走，你有空陪陪嗎？”

　　“好,！先生你過來吧,，我這就下來?！?p>　　古葉舟道：“沒有必要這么麻煩的,。行了，她陪著也好,?！闭f罷下了吊腳樓。

　　到了莫槐香家籬笆院子外面,，莫槐香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大眼睛眨呀眨呀的，故意把已經(jīng)高聳壯觀的一對豐乳又往起挺了挺,，俏皮地瞧著他：“想去哪里走走?。肯壬??！?p>　　古葉舟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了她那波峰之上，又趕緊調(diào)開,，道：“隨便走走,，就在村里?！?p>　　“行,！”莫槐香跟著他沿著村里的石板路，慢慢走著,，沿路不時又背著籮筐扛著鋤頭過往的村民,。看見他,，都恭恭敬敬地彎腰鞠躬,，叫一聲：“先生！”

　　古葉舟便點(diǎn)點(diǎn)頭,。等人家過去了,，再問莫槐香這人是誰。并把這些人都用心記住,。

　　他們的這個村寨不大,，不一會就走完了，莫槐香瞧古葉舟的精神還不錯,，便道：“要不,，咱們再去山頂上逛逛？”

　　“好啊,！”

　　兩人又往村子上面走,，出了村寨，再走一會兒,，就到了山頂了,。兩人站在山頂，舉目望去,，只見層巒疊嶂,，山峰盡在腳下。山間沒有云霧,，只有冒著騰騰熱氣的寨子,。公鵝寨的農(nóng)舍一家家的散落在下面。原本應(yīng)當(dāng)是郁郁蔥蔥的山嶺,，此刻已經(jīng)大部分變成了土黃色,，而腳下的青草，也失去了光澤,，開始向枯草轉(zhuǎn)變了。而寨子下面的一層層的梯田,，清一色的都沒有水,，干裂成了一塊塊的。稀稀落落的長著一些稻谷,。在風(fēng)中擺動著,。

　　眼前的凄涼景象，是這場持續(xù)了兩年的大旱災(zāi)的結(jié)果,。

　　古葉舟在一塊山石上坐了下來,。山間，有一些村民在彎腰挖掘著薺菜,、蕨菜,、葛根等能吃的野菜。地里很少看見有人,。想必是對這場大旱災(zāi)下的稻田還能產(chǎn)多少糧食已經(jīng)徹底失望了,，索性也就不去管它。

　　古葉舟問：“我家的五畝地在什么地方,？”

　　莫槐香指著梯田山溝中間的一條干涸的溪流河床,，道：“喏，就在溪水旁邊,，那幾顆高高的老榆樹下的那五塊連在一起的就是,！”

　　古葉舟仔細(xì)看了看，道：“緊挨著水流，要是不遇到這兩年的大旱,，灌溉是沒有問題的,，收成應(yīng)該不錯?！?p>　　“那當(dāng)然,，你們家的五畝地可是上等好田。正常年景的收成交給你的租子,，足夠你吃一年多的,，豐收年景，夠吃兩年,，還有剩余,。”

　　“可惜現(xiàn)在是大旱,，這莊稼的長勢,，只怕是還要接著吃糠咽菜了?！?p>　　莫槐香歪著頭看他,，見他神情淡淡的，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故意扯開他的注意力,，笑問：“你還能想起來，為什么我們寨子叫公鵝寨嗎,？”

　　古葉舟搖搖頭,。

　　“我告訴你好了，傳說很久以前,，我們這里沒有人家住,，是一片的荒山野嶺，后來,，有兩兄弟路過這里,，看見山頂上有一各很大的公鵝，站在山頂?shù)膸r石上,。兩人準(zhǔn)備去抓,，可是到了巖石下面，那公鵝已經(jīng)不見了,。兩人覺得這很可能是一個吉兆,，說明這是是一塊寶地。于是兩兄弟就在這里搭房子安家了,，還跟別的寨子的人通婚,，給他們的寨子取了一個名字就叫公鵝寨,。說來也奇怪，他們挖的梯田年年都是大豐收,。生活很快就好起來了,，別的人知道后，也搬來這里住,，這樣,，村子就慢慢變大，就呈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p>　　古葉舟道：“年年都是大豐收，可是到了現(xiàn)在,，怎么成了大旱災(zāi)呢,？”

　　“是啊,！誰也沒有想到,。”

　　兩人一直聊天坐到中午,，這才離開了山頂回到了寨子里,。

　　那些小孩和老人還是沒有走，一個個眼巴巴地望著他們,。聽寧三妹說,，他們走了之后，那些小孩有的就掏出薺菜粑粑吃了,，有的還沒有吃，古葉舟硬著心腸進(jìn)了書房,，關(guān)上房門,，等了一會，才拿出飯團(tuán)來悄悄吃了,。

　　傍晚,，等了整整一天的孩子似乎知道沒有什么希望了，走了一大半,，老人也走了,。

　　莫槐香來了，古葉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跟著莫槐香出門,，來到莫槐香家的吊腳樓下。進(jìn)了院子,，他們沒有上樓,，徑直來到樓下的牲口窩棚里,。進(jìn)去了才發(fā)現(xiàn)，有些窩棚飼養(yǎng)著牛,、豬,、雞鴨什么的，有幾個窩棚,，卻住的是莫里正家的長工和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