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二年十月二十三日,，陳新站在萊陽的清水河邊,，河中漂著些小塊浮冰,，河上的小橋十分狹窄。這里離萊陽縣治只有二十多里,，他的背后是長長的行軍隊列，每部之間間隔一百步,，最前面的第一部第一局正準備過河,。騎兵隊的哨騎已經(jīng)在前方五里之外，塘馬沒有傳回敵情,，但文登營仍然按作戰(zhàn)條例一絲不茍的執(zhí)行,。
二十多名架梁馬已經(jīng)先行過河，過橋后散開往附近的丘陵而去
陳新看著騎兵奔跑的背影,，心情居然十分平靜,，絲毫沒有感覺到對戰(zhàn)斗的恐懼，因為敵人實在太弱,。
聶洪等人十日前在萊陽縣衙告發(fā),，接著趙宣就告訴余大成,，官府已經(jīng)知道他們的事。萊陽聞香教大掌柜余大成只得提前起事,，很快挾裹了超過五千名教眾,，這些烏合之眾大多拿著鋤頭扁擔，少部分聞香教的核心成員有兵器,，不超過五百人,，這些人都參加過天啟年間的聞香教之亂，有些戰(zhàn)斗力,，但裝備只能算和土匪差不多,。他們的組織力度很差，準備也不充足,，起事后在腰山附近搶劫大戶,。
余大成準備積蓄糧食之后，再攻打萊陽縣城,。招遠的許湯受余大成連累,，也只得馬上舉事，但人數(shù)只有兩千余人,。萊陽縣總共只有五十多名三班衙役,，知縣雖然驚慌，還算有些能力,，馬上向登萊海防道告急,，同時緊閉縣城四門，在城內(nèi)清查奸細,，又征召鄉(xiāng)勇民壯守城,，但面對五千多亂民，仍然岌岌可危,。
王廷試現(xiàn)在是山東布政司登萊道員,，兼著海防道，他聽說轄區(qū)內(nèi)有亂,，也怕再鬧出徐鴻儒那樣的大事,，一旦萊陽或招遠被攻陷，他的官可能也就當?shù)筋^了,，馬上命令各衛(wèi)所和登州總兵張可大盡快出兵,，文登的三衛(wèi)一營也在調(diào)遣之列。
文登營所有官兵已經(jīng)悄悄集結(jié)到文登與萊陽的交界處,，其中還包括臨時征召的一些役夫和馬夫,，陳新只留下部分騎兵在營區(qū)，等待登州的命令,。十月十七日登州的調(diào)兵令到達,，進入戰(zhàn)時體制,，所有征調(diào)兵馬都歸登州總兵張可大統(tǒng)一指揮，給文登營的命令是先嚴守邊界,，防止亂民向文登擴散,，等登州大軍到達后，合擊亂民,。登州正兵營一千余人將從棲霞進入萊陽,，原來的巡撫標營只剩下幾百人，將被調(diào)往招遠鎮(zhèn)壓許湯,。
周洪謨一聽說要打仗,，有些不知所措，他這一年賺了些銀子,，家丁達到了三十人,，但主要的還得留著去送禮和做生意，他原本以為周圍無事,，三十個家丁足夠應付小股亂民,，現(xiàn)在既然有幾千人,，只得來找陳新,。
陳新立即出發(fā)，但他以掙軍功的名義請周洪謨一同前往,，周洪謨對陳新手下的戰(zhàn)斗力很有信心,，帶著二十個家丁跟隨出發(fā)。
文登營哨騎四出,，加上趙宣傳回的情報,，確認余大成已經(jīng)前往萊陽縣治，兩人也不管張可大的命令,，直接進入萊陽縣境內(nèi),，越過招虎山和昌水河，經(jīng)五日行軍便趕到清水河邊,，明日就可以與亂軍交戰(zhàn),。而登州正兵營才剛剛從登州出發(fā)。
余大成到十九日才拖拖拉拉到了縣城,，事先還去招降了一遍,，被知縣趕走了使者，然后他們便準備攻城,，花了兩天砍了樹木制作梯子,，二十二日開始攻城，這群烏合之眾被城頭一頓石頭打退,。守城的市民都有了信心,，越發(fā)堅定起來,。
此時過河的騎兵已經(jīng)紛紛站上山脊，展開綠色的小方旗,。按文登營的行軍條例,，凡遇險阻、河流,、谷口,、山高林密等處，必須派出殺手隊或架梁馬搜索,，戚家軍在南方追擊作戰(zhàn)時,，連稻田都要留人清查，那種一聲炮響被幾千伏兵包圍的事情,，對戚家軍是基本不可能發(fā)生的,。
劉破軍在陳新身邊站著，掃視一遍山頭,，點過旗數(shù)對陳新道：“大人,，架梁馬全部就位，附近無敵蹤,。步隊是否開始渡河,，請大人示下?！?p> “開始過河,。”
“是,，大人,。”
劉破軍對身邊的旗手一示意,，中軍藍旗往第一部的千總旗方向一點,，然后往過河的方向傾斜，第一部的千總藍旗往自己方向一點,，隨即開始向把總旗分發(fā)命令,，片刻后第一局的步鼓響起，第一殺手旗隊當先過河,，待火器旗隊河推進一段距離后,，第一局擺開鴛鴦陣。
第一部后續(xù)的隊伍也開始源源過河,，過一局便擺開一局,，第一部的六百多人全部過橋后，在對岸全部展開,。接著是第二部和中軍,，中軍之后是輜重和分遣隊,，最后是第三部。
中軍過河后,，前方跑來兩騎塘馬,，到劉破軍那處交了情報，陳新看過之后,，派出中軍塘馬通知各主管到中軍,。
三部千總和朱國斌很快都來到中軍旗下，這些主官都有馬匹,，往來方便,，陳新招過他們，劉破軍拿出一幅地圖,，幾人便圍過去,。
劉破軍指著地圖道：“各位大人，過了清水河,，前面就沒有什么大的山川,，哨馬已到辛格莊，發(fā)現(xiàn)少許搶掠的妖人,，按原定計劃沒有繼續(xù)前進,。昨日收到的聞香教情報，他們就在萊陽城東北扎營,，估計明日就會與他們交戰(zhàn),?！?p> 盧傳宗道：“那咱們是不是按原計劃在辛格莊宿營,。”
朱國斌不太同意：“辛格莊太近,，而且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零散妖人,。還是就在這里附近扎營，明日行軍二十里,，下午就能交戰(zhàn),。”
代正剛干脆道：“要不就今日急行軍,，乘天黑后攻襲他們營地,。劉破軍，他們的營地是否堅固?”
“情報沒說,，不過應當沒有什么堅固,，就是些窩棚?！?p> 他們對擊潰妖人都沒有絲毫懷疑,，陳新同樣如此,，但他不打算用襲擊方式，馬上就要面對比妖人兇悍百倍的建奴,，這些妖人練手可是十分難得的機會,。他還是希望能以戰(zhàn)陣交戰(zhàn)。
“今日就在此地扎營,，明日直抵城下,，余大成便跑步掉了?！?p> 四人同時拱手答應,，劉破軍道：“請大人定下中軍位?！?p> 陳新看看前方,，約一里外比較平整，說道：“中軍旗前行一里立營,，劉破軍帶親兵發(fā)各部表旗位,，各部及分遣隊按表旗立營。騎兵架梁馬待扎營定方收回,，”
四個主官立正敬禮,，上馬趕回所部。陳新的中軍緩緩前進,，約行一里后,，立下中軍旗，劉破軍帶了兩個親兵,，丈量好位置,，給各部發(fā)下表旗，大致成一個三角的營盤,。等他們回到中軍回報后,，四名親兵各拿了個斑鳩銃，不裝彈向四面各鳴一槍,，中軍掌號吹擺隊伍喇叭一聲,。
喇叭一響，各部便向自己的表位過去,，開始立營,，安靜的隊列開始發(fā)出些紛亂的聲音，軍官的呼喝聲到處響起,。輜重隊的大車分到各部,，從上面取下許多五尺長的標槍，三根一束捆起來便是簡易的拒馬，每小隊捆六個,，將鐵尖深深插入地面,，然后各司派出一個旗隊在附近砍伐樹木，搬來后將樹干橫放在拒馬上,，這便是他們野營的營墻,。
然后各殺手隊的長牌手從長牌正面取下一串串的鐵蒺藜，沿營墻外布下,，這種鐵蒺藜為四個鐵尖,，每六個為一串，每串長一步,，兩頭各有供手抓的鐵頭,，布放和收起都很快捷?？傮w來說,，他們的下營仍然很簡單，殺手在外,，火器輜重在內(nèi),，沒有挖壕溝或立堅固的木墻。
等到各部都立營完畢,，陳新派出旗牌軍士,，到三邊各門候命，等親兵到位,，中軍一通鼓響,，各隊的火兵紛紛到營門排隊，等旗牌親兵點過數(shù)后,，往附近砍柴打水去了,。親兵點數(shù)完畢后，仍然等在門口,。陳新一看朱國斌的馬隊,，因為放出不少，現(xiàn)在只有五十多騎兵,，已經(jīng)等在東邊營門。劉破軍笑道：“這些馬都餓壞了,?！?p> 陳新笑著揮揮手，中軍升起綠旗和黑旗,，騎兵旗色定的綠色,，黑色為水，表示騎兵可以出營飲水吃草，騎兵也在營門點數(shù)后,，依次出門喝水吃草,，等他們回來后，三門的親兵回到陳新的中軍旗下交數(shù),，核對之后沒有遺漏,。
隨即兩名親兵出門，提了鑼沿營墻邊走邊打,，繞行一周,，著甲的士兵紛紛把甲衣脫下，火兵開始架鍋升火,。
中軍掌號笛親兵接著就吹起嗩吶,，各營主將、分遣隊隊長,、軍需官,、總軍法官、總訓導官紛紛前往中軍營帳聽令,。陳新的中軍營帳也十分簡陋,，不是那種富麗堂皇的類型，比一般帳篷大些,，眾人進來后,，略有些擠，營帳外面的嗩吶一直吹到各官到齊才停止,。
陳新高居上座,，發(fā)出第一支令箭：“步隊第一部千總盧傳宗，步隊第一部出伏路軍八十,，每面二十人,。”
盧傳宗大聲答應,，上來接了,。
“騎兵隊千總朱國斌，騎兵隊出每面夜不收遠哨五人,?！?p> 朱國斌也上來接了令箭。
陳新繼續(xù)對眾將道：“今日夜令為‘萊陽除妖’,，夜間每司保留一殺手旗隊著甲,，凡營門營墻，無令牌一律不得出入,，違者即刻斬首,。急事出門者,，到中軍領(lǐng)令牌，中軍值夜官為劉破軍,。夜間凡有人入營墻十步之內(nèi),，不聽喝阻者，即行用箭射之,。言行怪異或體格強壯之人,，可以火槍打殺。若遇夜襲,，各營各守信地,，不得喧嘩亂走，其他皆依條例執(zhí)行,。中軍天黑前分發(fā)最新情報,，明日飯前各旗隊完成簡報，卯時三刻開始做飯,，辰時出發(fā),。明日之戰(zhàn)，不要俘虜,，戰(zhàn)時務(wù)必聽中軍旗鼓號令行事,。擊滅妖人，保境安民正是我輩軍人職責,，各位共勉,。”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