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桃葉正卸妝時,,陳濟竟趕來了昭陽殿,。
而且他一進門,就遣出了所有婢女,。
那已經(jīng)是要休息的時間了,,桃葉意識到,是因為她白天往璇璣殿跑了那么一趟,,才會在夜間把陳濟招來,。
但她同時也明白,那其實是早晚的問題,。
這讓她心里很不自在,,“皇上怎么會這么晚過來?”
陳濟溫柔地笑著解釋道:“原是想早些來的,,軍中突然有些事耽誤了,,就晚了一些?!?p> 桃葉低頭不語,,陳濟所答的并非是她所問的。
從桃葉提出要做皇后的那一刻開始,,已經(jīng)對后面可能發(fā)生的一切都有了心理準備,。
在新婚的那一夜,她就曾試圖勸自己接受,,可來自于本能的抵觸心理,讓她拒絕了,。
這是又一次在夜里與陳濟共處一室,,桃葉心里總有說不出的別扭,。
紗帳中,紅燭搖曳,,陳濟凝視披頭散發(fā)的桃葉,,似又多了一種他此前從未見過的美。
“我們……休息吧……”陳濟試探性地拉住了桃葉的手,,目光中涌現(xiàn)出無限溫柔,。
桃葉壓制著自己內(nèi)心的抗拒,沒有推開陳濟的手,。
陳濟臉上有說不出的歡喜,,情不自禁更進一步,抱住了她,。
但在迎面的唇邊靠近時,,桃葉忽然不由自主把臉轉(zhuǎn)到了一側(cè),“我想在吏部之下增設一個衙門,,取名科舉司,,由我擔任司主,請皇上恩準,?!?p> “什么?”陳濟有點懵,,他覺得這里好像出現(xiàn)了原本不該有的情節(jié),。
關于科舉的想法,桃葉的計劃尚未完善,,卻在此刻不知怎么說了出來,。
說出來的這一刻,或許只是為了轉(zhuǎn)移陳濟的注意力吧,。
桃葉于是更清楚地解釋道:“皇上想要自己的勢力取代前朝那幫舊臣,,光訓練飛龍軍、削弱眾武將的兵力,,怕是遠遠不夠的,。陳家是武將出身,如何取代得了前朝文臣呢,?所以我想增設科舉司,,專門負責舉行考試,讓百姓都有資格參加,,從中選拔人才,。寒門為官,可比世家子弟容易掌控多了,?!?p> 這一次,,陳濟才聽清楚桃葉說得是什么,聯(lián)系起白天桃葉綁著卓謹要求廢除司蓉貴妃身份的事,,頓時讓陳濟很疑惑,。
那兩只抱著桃葉的胳膊,不知不覺抱得沒那么緊了,。
“你想出這個主意,,是為了盡快把貴妃攆出宮去?”
“就算我是吃貴妃的醋,,那也情有可原吧,?”桃葉嘟著嘴,又撒嬌似的看著陳濟,。
聽見這話,,陳濟笑了,只是那笑容怪怪的,,似有欣慰,,也似有迷茫。
桃葉的神情又稍稍正式了一點,,但仍保持著親切之意:“我不愿皇上一直被舊臣拿捏,。據(jù)我所知,前朝齊國,,先被分去北邊半壁江山,,而后徹底淪亡,皆因世家權(quán)利太大,,大得超過了帝王,,自然可以取而代之。前車之鑒,,皇上難道還能赴其后塵,?”
陳濟笑點點頭,兩只手完全從桃葉身上放下,,敬重地望著桃葉,,道:“你繼續(xù)說?!?p> 桃葉便說:“無論是前朝舊臣,,還是擁護皇上上位的陳家軍,都是世家子弟出身,。因為所有官員都是推薦而來,,每一個能夠著資格推薦的人,都是身居高位,,所推者必是自己親信,。
長此以往,,導致所有官僚之間不是血親,、就是姻親,,底下該有多少暗箱操作是皇上看不到的?他們所效忠的……到底是皇上呢,?還是提拔自己的人,?
但寒門為官可就大不相同,是皇上給了他們機會,,他們當然更忠心,;他們來自小門小戶,在朝中無人可倚仗,,便只能倚仗皇上,;而且他們出身低,要求也低,,不會像世家官宦那般欲壑難填,。”
陳濟靜靜聽完,,又慢慢回想,,“你給取的名字叫做……科舉司?”
桃葉點點頭,。
“讓所有人參加同樣的考試,,公平公正地選拔官員?”陳濟總結(jié)似的捋著這個思路,。
桃葉又點點頭,。
“以寒門取代世家,的確是個好主意,,朝中官員最令人忌憚的,,就是相互之間盤根錯節(jié),隨時可能結(jié)黨營私……”陳濟低聲肯定著,,卻又微微搖頭:“只是,,你有沒有想過,普通百姓中,,目不識丁者極多,,讓他們?nèi)タ荚嚕婺芸嫉贸鋈瞬艈???p> 桃葉輕輕一笑,,乃問:“皇上覺得,家兄馬達讀書多嗎,?”
陳濟不禁點頭淺笑,,這個舉例,,實在恰到好處。
“其實民間學堂也很多,,只是水平參差不齊,。而且三十六行,行行有學問,。一個酒館的店小二,,未必沒有能力去戶部管理度支,人才是可以培養(yǎng)的,,邊學邊用是常情,,如果你給了他們這個機會,總有人會絞盡腦汁達到你的要求,?!?p> “這句話說得好極了……如果你給了這個機會,總會有人絞盡腦汁達到你的要求……”陳濟勾唇,,笑得頗有深意,。
桃葉默不作聲,她覺得陳濟并不是在贊許她,。
陳濟又慢慢拉起桃葉的手,,仍帶著那種詭異的笑容:“我把你放在了皇后的位置上,所以你也要絞盡腦汁達到皇后的標準嗎,?”
桃葉只好眨巴眨巴眼睛,,又發(fā)出了調(diào)皮的腔調(diào):“難道皇上是嫌我主意太多了?”
“怎么會,?小丫頭,!”陳濟也戲謔般伸出食指,刮了一下桃葉的鼻梁,,“我既然決心立你為后,,自然希望你成為我的賢內(nèi)助?!?p> “這么說,,皇上是答應了?”桃葉做出一副小鳥依人的驚喜之態(tài),。
陳濟似乎是點了點頭,,雙手扶住桃葉雙肩,湊近她耳邊,,輕聲細語:“可身為皇后的頭等職責,,并不是輔佐君王哦……”
桃葉低下了頭,懷揣著一種隱隱的不安。
“綿延后嗣才是……”陳濟將聲音壓得極低,,笑容中多了一分愜意,。
恍若女子的矜持,桃葉修長的手指緩緩上劃,,不經(jīng)意抿過耳畔的鬢發(fā),。
陳濟忽然看到,在那個耳后,,竟然還有一枚小小的金簪,,只露出一點小小的簪頭……原來桃葉的頭發(fā)并未完全拆散,,他方才竟沒看出來,!
無需多言,就在桃葉抿鬢發(fā)那一瞬,,陳濟已然快速拔出了那枚金簪,,隨即往外拋了出去。
眼看著簪子落地,,桃葉心如明鏡,。
她頓時有些不快,隨手推開了陳濟,,“那可是人家最喜歡的簪子,,皇上怎么能給扔了?”
“沒事,,地毯軟得很,,摔不壞……”陳濟賤笑著,只管再次抱住桃葉,,瞇著眼睛說:“明日清晨,,我親自幫你簪發(fā)……”
桃葉又想推開陳濟時,卻發(fā)現(xiàn)陳濟這次抱她抱得異常緊,,根本掙脫不動,。
一股急促的呼吸聲傳入桃葉耳中,他們原本就是挨著床榻站的,,強烈的擁吻之下,,她被放倒了。
也許一切早就該順其自然了,,可不知為什么,,桃葉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忽而狠狠在陳濟頸部咬了一口,。
“你做什么,?”痛感讓陳濟如抽風一般,慌忙起身。
起身之后,,陳濟看到了桃葉唇齒間帶著血,,他摸了自己的脖子,也是血,。
痛,,真的很痛。
“為什么,?為什么要咬我,?”陳濟眼睛瞪得很大,他懵懵的,,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桃葉,。
桃葉也慢慢坐了起來,稍稍整理著被弄亂的衣襟,,她的臉上,,似也有與陳濟同樣的困惑:“我……我不知道……或許是我有病吧……這病……會讓我忍不住傷害靠近我的人……”
“怎么可能會有這種病,?”陳濟仍然瞪著桃葉,,難以置信。
桃葉不愿與陳濟對視,,只是聲音很低的解釋著:“我是一個記憶不完整的人,,或許就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
陳濟越來越感覺到清楚的疼痛,他不想再說什么,,也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帶著無以名狀的失落,他捂著頸部痛處,,鉆出了紗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昭陽殿。
此夜跟隨陳濟來去的,,只有卓謹一人,。
為免消息傳出去,陳濟不許聲張,,一路走回璇璣殿,,他對鏡自視,血竟還在流,,可想而知,,桃葉這一口咬得是有多狠。
“哎喲……皇上您怎么不防著點,?”卓謹在一邊看著,,擔憂不已,。
陳濟正在心煩之中,就沖著卓謹吼起來:“怎么防,?難道我連她的牙也給拔了嗎,?”
卓謹不敢再吱聲。
陳濟一直忍痛到天亮,,才吩咐卓謹悄悄去尋田樂,,隨便扯個理由,討一盒擦外傷的藥膏,。
眼見卓謹那般鬼祟,,田樂不免心中多疑。
于是給了卓謹藥膏之后,,田樂便尾隨卓謹,,來到璇璣殿外面,果然看到卓謹拿著藥膏直接進了陳濟的書房,。
陳濟自己看不見傷口,,只能叫卓謹給擦藥,誰知卓謹剛觸及傷口,,就使陳濟更疼了。
這讓陳濟更加暴躁,,罵起卓謹來:“混賬,!你到底會不會擦?”
卓謹嚇得擦藥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院中,傳來方湘的聲音:“皇上,,太醫(yī)令之女求見,。”
卓謹一愣,。
陳濟隨即踹了卓謹一腳,,又罵道:“笨死了!昨天送錢讓皇后逮個正著,,今天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卓謹忙跪下:“奴婢無能,!奴婢該死,!”
“你滾出去,把田樂叫進來,!”
卓謹又慌慌張張站起來開門,,向外喊:“宣田醫(yī)正覲見。”
于是,,田樂入內(nèi),,卓謹?shù)酵饷媸刂T。
“臣女叩見皇上,?!碧飿饭е斝卸Y,一眼就瞥到了陳濟頸部有傷,。
陳濟看到,,田樂手中是拿著醫(yī)藥箱的,遂點點頭,,“既然來了,,就給朕看看傷口吧?!?p> “是,。”田樂站起,,走到陳濟身邊,,仔細瞧了瞧。
經(jīng)過一夜,,傷口已經(jīng)不怎么流血了,,成了兩排整整齊齊的暗紫色,微有結(jié)痂之勢,,那是很明顯的齒痕,,而且能看得出被咬得很深。
“這……是皇后娘娘咬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