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guī)淼娜飧桑D腸和餅子都已經(jīng)在路上吃了，還剩一點腌菜,。幸好路也走的差不多了,，再兩天就到京城，再預備一些就夠。吳嬸跟客棧的人說了，讓他們給準備些干糧咸菜?？蜅５娜耸樟隋X，滿口答應(yīng),，說明天他們一早走時,，就把干糧給備好，絕不會耽誤他們趕路的時辰,。
不止他們一家有額外要求,，還另外有幾個人也要多買些干糧好備著上路。吳嬸看做飯的女人身上臉上都算干凈,，這才略微放心,。不過出門在外一切都沒法兒講究，就算這做飯的女人是個邋遢的人,，現(xiàn)在也只能將就了,。
坐了幾天船，好不容易上岸了,，小山在屋里待不住,，轉(zhuǎn)了幾圈兒，腳正想偷偷往門外伸，被大妞給一把拉住了,。
“你干什么去,？”
小山嘿嘿笑：“我撒尿，撒尿去,?！?p> “別胡說，你剛才就去過一回了,，怎么這還去,？”大妞可不吃他這套。兩人從小在一起混大的,，那會兒家里大人忙活,，把她和小山放一堆兒讓阿青看著，這倆孩子從裹尿布時起就你掐我一把我擰你一下,，沒消停的時候,。
吳嬸從廚房回來，一進門就聽見他倆的嗓門,。
“這是說什么呢,？”
小山一看他娘回來了，氣焰頓消,，笑著說：“沒啥,。娘，今天晚上咱們吃啥,？”
“我跟廚房說了，晚上咱們吃面,?！?p> 要飯要菜的吃法即麻煩又不便宜，吃面最實惠,，連湯帶面的省了菜,，還吃得暖和。
阿青扶著吳嬸坐下,，給她端茶過來：“娘快歇一歇吧,，這半天坐都沒見你坐?！?p> “我不累,。”吳嬸笑著說：“在船上老坐著也難受,，這會兒前后走走倒覺得人舒展了,。”
小山馬上接住了話茬：“對啊，這幾天我的腿都酸了,，我也想出去走走,。”
吳嬸臉一板：“你給我老實待著,，不許亂走亂撞的,。”
小山有些不服：“我不走過,，你要不放心,，我就在客棧里轉(zhuǎn)轉(zhuǎn)?！?p> “那也不行,。”吳嬸對兒子一向管得嚴：“客棧里頭人也不少,，有男有女的,，，你一個楞頭青半大孩子在人家門前窗后的轉(zhuǎn)悠,，不怕人家肚里罵你,？給我老實坐下?！?p> 小山悶悶的往下一坐,，椅子有些年頭了，不大結(jié)實,，讓他坐的咯吱亂響,。
“好啦，就這么兩天了,，你再忍忍,。”阿青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有些不忍,，小聲說：“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是老家也不是新家，咱們一個人都不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還正有事讓你幫忙呢?！?p> 小山打起精神：“什么事兒,？”
“幫我從包袱里找塊墊布出來，我記得是壓在那口系藍花布條的箱子里頭了,，屋里就你力氣大,，你幫我搬一下,。”
小山干脆的答應(yīng)了一聲,，就甩開膀子干活兒去了,。
其實阿青哪少這么一塊布用，就是想給小山找點兒事干,。
人哪,，其實忙是忙不壞的，但是閑卻會閑壞,。給他找點事做,，占住手占住腦子，省得他又亂想又亂動的,。
客棧里雖然也處處不便,，已經(jīng)比在船上好多了。就在船上睡了幾天,，習慣那種搖搖晃晃的節(jié)奏了,，突然上了岸睡在不會晃的床上，卻一下子有點習慣不起來了,。明明床很結(jié)實,，可是阿青躺在那兒還覺得身下睡的地方在微微起伏，頭頂?shù)膸ぷ右不?，房梁也晃,，晃得她頭暈胸悶，怎么都睡不著,。
以前聽說有人在船上時日久了,，上岸后反而會暈岸，得調(diào)整個幾天,，她這種情況大概也差不多,。上船吧，適應(yīng)船上的節(jié)奏,，上了岸吧,，還得重新把平衡感調(diào)適過來,。
晚上半宿沒睡著,，早上倒是早早就醒了。
不是她想起的那么早,，而是外面有人吵吵攘攘,，只隔著一道薄薄的墻，什么聲音都能聽見,。
阿青揉了一下眼,，坐起身來,。
她的習慣是一醒了就不再睡了，再睡回籠覺的話,，一天反而都會精神不好,。
今天還要趕一天的路，本來還想多睡一會兒的,，結(jié)果……
外頭顯然有人在爭執(zhí),，大呼小叫，還有女人尖利的嗓音穿插在其中,，實在讓人頭疼,。
大妞還睡的迷迷糊糊的，把被子往上拽了拽,，頭蒙上了一半,，似乎這樣就可以把討厭的躁音隔絕在外一樣。
但顯然這是行不通的,。
不多時,，她也徹底醒了。
被吵醒的人心情自然不怎么美好,，大妞皺著眉頭：“外面的人吵什么哪,？”
阿青已經(jīng)聽了一會兒，也聽出來了外面的糾紛到底是為了什么,。
一個人吵吵著：“你走路不長眼?。刻邏牧宋业臇|西你就得賠錢,，不然今天你別想脫身,！”另一個則說：“你那箱子本來就沒堆整齊，我走過去的時候根本沒碰著它就倒了,，這根本不能怨我,，是你自己沒放好。你還敢獅子大開口,，這幾個破瓶子還敢要五兩銀子,？分明就是訛人?！?p> 兩邊為了這個吵鬧不休,，一個就堅持要賠，另一個就不肯賠,，并且說自己還要趕路,，這已經(jīng)耽誤了時辰了。
客棧里的人差不多都給吵醒了,，客棧的掌柜和伙計怕他們把事情鬧大了惹出麻煩,，上去勸解,。結(jié)果那兩個人都不吃勸，還吵鬧的更兇了,。其中一邊還帶著家眷,，女人在里面吵吵鬧鬧，把場面搞的更亂了,。
一直到阿青她們梳洗完,，吳嬸也去廚房取了他們定的干糧，結(jié)了房錢走人,，這場爭執(zhí)仍未落幕,。
吳嬸拿這個例子教育小山：“你看看，外頭人多口雜的可亂不亂,？不是你不惹事就天下太平了,，你不惹人，人會反過來惹你,。就象剛才這件事,，要攤在你身上，你能說得清楚嗎,？”
小山雖然是山里長大的孩子,，可是他并不傻：“那人的箱子本來就不該放在人來人往的地方，箱籠該放在屋里才對,。他占了門外的地方放東西,，被人碰倒也不奇怪啊。再說,，要真是貴重東西,，肯定不會放在外頭的?！?p> 吳嬸對他的天真抱以冷笑：“可是現(xiàn)在說得清嗎,？就算你最后說的清楚，大半天功夫都耽誤下去了,，豈不誤了正事,？要是你趕上這事，再跟人掄拳頭動起手來,，那麻煩才大了呢,。”
小山還想辯,，阿青偷偷拉了他一把,，小山回過味兒來,，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吳嬸用力戳了一下他的腦門：“一根直腸子,。我要不管著你，你這脾氣準會惹事,。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遇見麻煩有多遠你就給我躲多遠,，別腦子一熱想說什么想干什么沒點兒顧忌,。”
小山嘴上是不反駁了,，他越是分辯,，吳嬸肯定越是要訓他。
可是他心里并不服氣,。
天底下的事兒怎么也繞不開個理字去,，有的事情可避讓，可有事情就絕不能妥協(xié),。
阿青把話岔開去,，她掀開小籮上的蓋布，笑著問吳嬸：“娘,，你還要了咸鴨蛋,？”
吳嬸點頭說：“廚房的女人說剛剛腌好，我就要了幾個,?！?p> 阿青拿起來掂了掂，又聞了聞：“火候剛好,。這個好,，這個就著餅、就著粥都合適,，比咸菜強,，咱們出門的時候我也想帶來著，后來覺得有點兒沉,，又怕路上擠擠碰碰的,，就沒有準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