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曉躲不下去了,,于是躡手躡腳進了屋內(nèi),。她過來拉我坐下,,又給我斟茶,。
“怎么這么不小心?”她還不忘關(guān)心我,。
我瞧著她月光下的臉,,蒼白間似乎還掛著淚痕,心中感慨萬千,,忍不住道:“紅芙姐姐,,你為什么要那樣對任少爺?”
紅芙姐姐淡淡笑道:“我怎么對他了,?”
我疑惑道:“他好像很喜歡你,,你不喜歡他么?”
這么簡單的問題,,紅芙姐姐卻想了很久,,半晌才道:“我不能喜歡他的?!?p> “為什么不能,?”
紅芙姐姐眨眨眼,笑道:“因為我是他的丫頭啊,,哪有丫頭跟自家少主子好了的,。”
我才不信這鬼話呢,,反駁道:“你騙我呢,,他分明沒把你當丫頭,你也沒把他當主子,,這我可看得明白,。”
紅芙姐姐倒也沒有反駁,,她面色顯得十分蒼白,,摸了摸我的頭,終于還是笑說道:“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啊,,我與他不合適,。”
紅芙姐姐站起身,,從旁邊的茶壺里端了茶水過來,,又取來兩個瓷杯,,一邊挨個兒沏茶,一邊垂眸不言,。
入夜后,客棧里的人也漸漸睡了,,褪去了白日里的嘈雜,,窗外樹影橫斜,圓月高掛,。
太過靜謐,,讓一切話語都顯得很是突兀。
房間里,,只能聽見水聲,。
我趴在桌子上,盯著茶壺里的水倒進瓷杯里,,不一會兒,,又看著垂眸不言的紅芙姐姐。
她說不合適……
這天下間那么多男男女女,,什么叫合適,?什么又叫不合適?他們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都不合適,,還有誰能合適呢,?
“怎么會呢,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任少爺,,但我覺得你們很般配呀,。”我忍不住說道,。
水聲止住,,她放下茶壺,將其中一只瓷杯推到了我面前,,杯子里的水微微晃動,。
“那茉兒呢,茉兒之前見過景楓么,?”
“什么,?”這冷不丁一句,驚得我說話都不利索了,,“你……怎么這么問……”
她含笑看著我,。
我噎了一下,“我怎么可能見過他,?”
紅芙姐姐嘴角輕揚,,目光深深淺淺看不分明:“那日他在街上過來,,你見到他的時候,安靜得都不像你了,,怪得很,。”
“這——”我坐直了身子,,臉上的表情有點僵,。仔細一想,平日里我慣愛問東問西,,咋咋呼呼的,,那日他一現(xiàn)身,我確實沉默得厲害,。
難怪會惹得紅芙姐姐懷疑,。
我硬著頭皮說道:“那是因為之前瞧見你與那唐三妹打斗,我受了驚嚇,,一時還沒回魂兒呢,。”
“那倒也是,?!奔t芙姐姐點點頭,似是相信了,,自顧自喝起茶來,。
我偷偷打量她。
這幾日她與任少爺氣氛尷尬,,許多關(guān)于白景楓的問題,,我卯足了勁,卻憋在心里一直沒機會問,。
那日眼睜睜見白景楓離開后,,我便再也沒有機會見過他,對于他的事情,,仍是一知半解,。我心里癢癢的,好多事情想問,,都沒逮著機會說,。
眼下紅芙姐姐明顯在故意轉(zhuǎn)移話題,主動提起了白景楓,,我興許可以順著給她臺階下,,不著痕跡地問問那個人的事情。
主意打定,,我喝了一大口茶水,,清了清嗓子,,試探著道:“我們等的人就是他嗎?他叫白景楓,?”
紅芙姐姐點點頭,,晃著手中的瓷杯笑道:“昔日被那群歹徒劫持之時,你不是自稱白家四小姐么,?難道不清楚白家背景,,不曾聽過名震江湖的御景山莊?”
我慢吞吞地點點頭,,又搖頭,老老實實交代道:“我自然聽過,,但又知道得不多,,說是白家的小姐,也不過胡言亂語誤打誤撞,,說出來嚇唬他們的,。”
“你這個誤打誤撞倒真是緣分,,景楓正是御景山莊的三少爺,,他上面有兩位兄長,分別是大公子白玉楓,,和名滿天下的二公子白莫寅,,下面還有個比他小的妹妹,就是四小姐白青璃了,?!?p> 白青璃?之前為逃走假裝的身份,,果真是他的親妹妹,!這是怎樣的緣分與巧合。我抑制不住興奮,,問道:“聽聞白青璃要嫁給北雁城主了,?她今天有多大?”
紅芙姐姐道:“不大,,與你一般大小,,興許比你大點兒,總之大不過白三公子不是,?”
“那白景楓呢,?他成親了沒?有婚約了沒,?”說完后,,意識到自己話語的急切和貿(mào)然,,忍不住紅了紅臉,尷尬地雙手握著瓷杯,,感受著杯子里的熱氣,。
紅芙姐姐到底是聰慧過人的,愣了愣,,瞬間有些心領(lǐng)神會,,捂嘴笑道:“怎么?你如今對少禎不感興趣,,看上景楓少爺啦,?”
我臉更紅了,忙不迭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就是很好奇,,中原的人這么小就成親了,和我們西域那邊很是不同,?!?p> 生怕她誤會,我不過腦子就說出一串話來,。
“西域,?”紅芙姐姐一愣,看著我的目光瞬間變得復(fù)雜,。
糟了,!
我的手一晃,杯子里的水撒到了我的手背上,?!鞍パ健,!蔽伊ⅠR站起身,,不斷地晃著手,“好燙,!”
“茉兒,,你怎么了?”她亦起身來探我,。
“沒事沒事,,不小心撒到手上了?!蔽覔u著頭,,嘴上解釋著,冷汗卻瞬間在背后聚集。
之前為了巴結(jié)他們這群有錢有勢的主兒,,想靠著他們庇護一路去青州,,我撒謊說自己乃是青州人氏,如今與紅芙姐姐日漸熟絡(luò),,我就開始忘了警惕,。
竟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露出了馬腳,!
“快用抹布擦擦,。”她轉(zhuǎn)身取了一塊干抹布遞給我,,我接過來擦拭手背,,心里卻亂成麻。
“好的,?!蔽疫B忙應(yīng)聲,手忙腳亂接過抹布,。
要是他們察覺到我在大明若宮的身份,,甚至開始懷疑我接近他們的目的,,那我不僅去不了青州,,還可能處境會變得十分危險。
我真不該如此大意的,!
腦子里飛快地想了一大堆,,面上卻若無其事地笑道:“方才說到哪兒了?噢,,西域,!我這趟就是跟著姨父的商隊去西域探親來著?!?p> 我一邊坐下一邊解釋道:“我哥哥早些年去了西域,,一直呆在那邊做生意,沒有回來過呢,?!?p> 紅芙姐姐隨著我坐下,問我:“手燙傷了沒,?”
我搖搖頭,,“沒有呢?!?p> 她這才松了口氣,,疑惑道:“這樣說起來,你之前豈非在西域呆過很久?”
我點點頭,,半真半假地道:“快兩年了,,所以我十分想念青州的爹娘,可是哥哥早年跟爹娘吵了架,,是離家出走去了西域的,。這趟回家,我是一個人偷偷跟著商隊到了蜀地,?!?p> 見她認真在聽,我握住她的手,,裝作慶幸地說道:“其中當然發(fā)生了一些意外,,若不是遇到你們,我真是兇多吉少了,?!?p> 紅芙姐姐略微驚訝地看著我:“看不出來,你一個小姑娘,,又不會功夫,,竟然敢獨自出遠門。西域到青州,,你可知有多遠,?”
我笑道:“我既是從青州來的,當然知道有多遠了,。只是哥哥不肯回家,,我又想爹娘了……”
之前偶然聽聞紅芙姐姐爹娘早逝,這份對雙親的思念之情,,興許能喚起她的同情,,打消她眼下對我的猜忌。
果然,,話剛說完,,紅芙姐姐的目光立馬變得溫柔了幾許,又興許她本就不會太懷疑我,,只是回握住我的手道:“這天下間,,哪有女兒不思念爹娘的呢?!?p> 我點頭,,卻再不敢胡亂說話了。
那夜之后,,我第一次給自己敲響了警鐘,,告誡自己不可放松警惕。
我曾經(jīng)在大明若宮聽那個整日煉藥的加蘭鶴之說過,中原武林人士與我大明若宮素有糾葛,,他們恨不得將我大明若宮一把火燒盡,,恨不得殺大光明若宮的每一個人。
我雖然不明白這其中仇恨從何而來,,但若讓這些中原人知曉我的身份,,定然不會輕易放過我。
說起來,,對于哥哥與我是否有血緣關(guān)系,,我一直半信半疑,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他姓林,,而我卻姓加蘭……
天下間哪有親兄妹不同姓的事情,?
雖然以他的解釋,他和我一人隨父姓,,一人隨母姓,,但姓氏的不同總讓我覺得別扭,我甚至更愿意相信我和加蘭鶴之那個陰毒的家伙有某種親緣關(guān)系,,至少我們同屬一族,。
關(guān)于逝去爹娘的事情,哥哥更是三緘其口,,語焉不詳,,據(jù)加蘭鶴之所言,爹娘之死與中原武林有莫大關(guān)聯(lián),,哥哥也是因此對中原各派有百般憎恨,。
我不曾了解其中經(jīng)過,,自然難以感同身受,。
轉(zhuǎn)念一想,既然從旁人口中知道得有限,,此番來中原,,定要趁機多番打聽,了解到一些與爹娘之死,,或者與我身世相關(guān)的陳年舊事,。
如此,才不算白來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