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王八蛋!”拔出腰間的彎刀,,我煩躁地劈開擋路的矮樹,,借著月光和直覺,一路往山谷外走,。
滿口的謾罵,,一是罵那個狠心的陌生人,二是罵我自己,。
我真是腦袋出了大問題了,,不知不覺昏昏欲睡,不知不覺喪失記憶,,感覺我的腦袋自從中了毒之后,,就像壞了一樣,偏生還沒壞得徹底,,時好時壞,,弄得我行為舉止常常像個十足的傻子。
幸甚我運(yùn)氣好,,記得山谷外不遠(yuǎn)處有個小鎮(zhèn),,一路摸索著,竟當(dāng)真找了出來,。
方圓百里人煙稀少,,那個黑面神若要借宿,八成只能在這鎮(zhèn)上,。我沿街走了一圈,,果真找到了一家極為簡陋的客棧,勉強(qiáng)可下榻,。
小地方的客棧老板,,也不懂得什么江湖規(guī)矩,我一問,,他就交待了店內(nèi)住了什么人,,在哪間房住。
嘿,,還真有那黑面神,!
躺了半天草地,身上雨露未干,,我氣呼呼定了一間房,,又要了熱水洗澡,,最后躺在床上思來想去,仍舊不甘心,,遂翻身起來,,一躍跳上了頭頂?shù)姆块堋?p> 循著之前老板的說辭,我很快找到了黑面神的房間,,揭開屋頂?shù)耐咂?,見得屋?nèi)黑漆漆一片,看起來像是已經(jīng)睡了,。
我不甘心,,又等了半柱香的時間,等得蚊子圍著我嗡嗡直叫,,咬了我?guī)讉€大包,,也沒見那黑面神有什么動作。心知今晚是等不到這家伙起身了,,才不情不愿地跳下屋頂,,回到屋子里睡了,。
次日,,我起了個早,不甘心地再次摸到黑面神門口,,側(cè)耳一聽,,里面有茶杯放下的聲音,這家伙終于起床了,。
我氣呼呼把門推開,,惡狠狠瞪著他。
那家伙不緊不慢地將一封信收起來,,裝進(jìn)信封,,才抬頭看我一眼,道:“找我何事,?”
我一愣,,氣不打一處來:“找你何事?你莫不是忘了,,昨日是誰招呼也不打一聲,,偷偷溜走了!”
他不緊不慢地將手上的信封折疊好,,竟然連眼皮都不抬一下了:“我們本就不認(rèn)識,,我要走,為何要告知你,?”
“你難道不知道,,把一個姑娘家單獨(dú)留在無人的山谷里,,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么?你真是——”我跨步走進(jìn)屋內(nèi),,一肚子的埋怨戛然而止,,只因我猛然看清了他手上的信件。
那種封紙極為獨(dú)特,,邊沿嵌了獨(dú)特的金色紋路,,這個微妙的地方引起了我的注意。昔日白景楓與我寫信時,,我還特意問過,,這是御景山莊獨(dú)有的信封,上面嵌的幾縷金色紋路,,據(jù)說跟浮山上的一些歷史有關(guān),,我印象深刻,記了下來,。
再次見到,,忍不住叫道:“你是御景山莊的人?”
既然御景山莊前莊主的小老婆就出身加蘭族,,那么,,為何還會有御景山莊的人前來加蘭族舊地尋找藥引?這個人是誰派來的,?
黑面神目光投射過來,,冷冰冰看著我,忽然道:“可惜了,?!?p> 我愕然:“什么?”
猛然間,,我本能地連退數(shù)步,,額間卻已經(jīng)被他的劍刃擦過,沁出點(diǎn)點(diǎn)血絲,。
“你想殺了我,?”這家伙出劍太過突然,我竟差點(diǎn)兒沒反應(yīng)過來,。
“你話太多,,知道得也太多了?!彼站o手中的劍,,眼神冰冷,殺意凜冽,。
“王八蛋,!”我罵了他一句后轉(zhuǎn)身便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往房屋緊湊的地方飛去,除了東勝神教那次,,我這輩子還沒這么拼命逃跑過,。
差一點(diǎn),若慢半步,,我已經(jīng)死在了這個人的劍下,。
這家伙果真想殺我滅口!
看來他的身份我已經(jīng)猜對了,,并且,,他根本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來過這里。
大意了大意了,!自從有了武功,,我便開始回到了昔日在明若宮的性子,什么都敢說,,什么都敢做,。卻不知,中原江湖,,多得是能取我性命的高手,,我不該因此托大,張口胡言,。
幸而我的輕功曾得林修韌指點(diǎn),,又被涑蘭教了幾個提升的法子,,竟一時躲開了黑面神的追殺,,藏進(jìn)了小鎮(zhèn)的一處牛棚里。
這種感覺像小時候在山林躲野獸,,我習(xí)慣了這種小心和忐忑,,也陌生了好些年。
其間聽到有人遠(yuǎn)遠(yuǎn)走過,,我都會嚇得屏住呼吸,,卻每次又安靜下來,察覺出并無危險(xiǎn)靠近,,就這么忐忑著躲了許久才放下心來,,但苗疆這里,我是不敢再呆了,。
黑面神的武功在我之上,,若再次碰上他,我真是不知能否活命,,好不容易來一趟苗疆,,又不甘心就這樣走了,,弄得自己一無所獲。
我在小鎮(zhèn)躲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想再回山谷,,誰知走了沒兩步,又撞見那黑面神,,嚇得我趕緊躲起來,。
越想越不甘心,我隔著很遠(yuǎn)跟著他,,這廝竟然半點(diǎn)兒余地不留,,一個人跑去昨天的那個山谷里放了一把火,把整個山谷殘屋都給燒了,。
我遠(yuǎn)遠(yuǎn)看見熊熊烈火,,氣得想上去大罵他一頓,可是我打不贏他,,又怕被他殺了,,只能眼睜睜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急得直跺腳,。
不得已,,咬咬牙避開這個黑面神,再次回了洛陽,。
時來運(yùn)轉(zhuǎn),,苗疆苦哈哈走了一圈,再次回到洛陽,,竟然就有了好消息——哥哥的人來洛陽了,!
當(dāng)然,消息是我抵達(dá)洛陽第三日才知道的,,在那之前,,我獨(dú)自個兒在街上晃了一圈,去當(dāng)鋪典當(dāng)了身上僅有的幾件首飾,,把想吃的美食吃了一遍,,又定了客棧落腳。
三日后,,去了一次半江樓,,首先就找到了鶯兒,聊聊我離開的日子里,,都發(fā)生了些什么事,。
誰知,涑蘭竟然剛好來過,,還留了一封信,,叫鶯兒交給我,。
涑蘭這家伙倒是懂我,知道我沒什么門路,,回了洛陽定會來找鶯兒,,自己卻溜得無影無蹤,一個給我問話的機(jī)會都沒有,。
信上說,,哥哥手下的霍輕原,郭馨兒,,加蘭鶴之三人已經(jīng)現(xiàn)身,,不日將抵達(dá)洛陽。
這個消息實(shí)在令我大為驚喜,。這三個人我都是見過的,,雖算不得多熟,但好歹個個都認(rèn)識我,,不至于見面后,,無法證明自己身份。
轉(zhuǎn)念一想,,也不知那個假扮我的女人走了沒,,若是她仍在,恐怕我還要花好些功夫才能使他們相信我是真正的加蘭茉,。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間——”我有些緊張地來回走動,想不明白為何突然之間,,大家都來中原了,,“最近,是發(fā)生什么大事情了嗎,?”
照理說,,哥哥雖在中原掩人耳目成立了螳螂門,,卻不該是這些人來的,。
鶯兒是個聰明的,卻也歡喜見到熟人,,不小心就說了許多事情,,這也使我大為吃驚——原來,江湖上的確發(fā)生了一件轟動四方的大事,,稱霸北方的御景山莊和避世南方,、以神秘著稱的紫云宮聯(lián)姻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我差點(diǎn)兒嗆了水,,幾乎口吃地道:“誰……誰和誰聯(lián)姻,?御景山莊的哪位公子?”
“是御景山莊前莊主的長子,,如今已經(jīng)是莊主了,。”鶯兒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姑娘有所不知,,這個新任莊主并不十分服眾,很多人說,,或許與紫云宮的這次聯(lián)姻,,也是為自己增加一些籌碼呢?!?p> 說完后,,又拍了拍自己嘴巴,道:“姑娘可別說是我說的,,這都是我在旁人那兒聽來的,。”
長子,?那就是白景楓的大哥了,?說起來,這個人還確實(shí)不怎么顯山露水,,既不如二公子白莫寅出色驚艷,,也不如三公子白景楓囂張跋扈,招惹無數(shù)是非,,江湖上關(guān)于他的傳言極少,。
唯一流傳較廣的,是關(guān)于他的婚姻,,傳言在御景山莊,,他有個青梅竹馬的姑娘,原本與他是自小相愛的,,卻在長大后愛上了二公子白莫寅,,二人訂婚前夜,那姑娘找到了白莫寅表明心跡,,卻被拒后羞愧難當(dāng),,跳崖自盡了。
這個故事之所以流傳較廣,,也不過是用以襯托莫寅公子如何英俊不凡,,得女子青睞罷了,這個長子,反倒成了陪襯,。
“白家長子要娶紫云宮的誰,?紫云宮的主人已經(jīng)有女兒了嗎?”知曉不是我認(rèn)識的二人后,,我轉(zhuǎn)為單純好奇地問道,。
“是紫云宮主人的義妹,前段日子,,白家已經(jīng)派了人去紫云境內(nèi)接親,,二公子、三公子都去了,,聽聞昨日,,那位姑娘已經(jīng)住進(jìn)碧柳園了?!柄L兒說道,。
“什么?”接二連三的消息驚得我立馬起身,,“你是說,,白莫寅、白景楓,,還有那個紫云宮主的義妹,,全都已經(jīng)在洛陽了?天吶,,天吶,!”
三日前,我還為自己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感到難受,,為自己思路混亂不知去處感到迷茫,。
誰知不知不覺間,世界早已經(jīng)大變樣,!
“姑娘小點(diǎn)兒聲,。”鶯兒連忙拉住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我,。
“我也想小聲些,,可是——”我語無倫次地道:“這太突然了,這一切都太突然了,?!焙孟褚灰怪g,所有人都來到了我的面前,,我卻反而不知道如何下手,如何行事了。
“可是,,白家三位公子,,如今接個親就去了兩位——”我咽了咽口水,道出了我的疑惑,,“有這個必要么,?我是說,白家長子成親,,二公子,、三公子怎都跑去接親了?還是說,,這門親事實(shí)在是太重要了,?”
“這些事情,鶯兒也不太懂,。只不過鶯兒唱曲的時候,,聽一些江湖上的客人說過?!柄L兒不知是特別喜歡我還是怎樣,,分明是個聰明丫頭,卻對我知無不言,,“說是御景山莊樹大招風(fēng),,行事狂妄,死去的老莊主名聲就不大好,,更遑論三公子四處惹是生非,,囂張跋扈的,如今和南方紫云宮聯(lián)姻,,這事兒要是成了,,江湖恐怕人人自危?!?p> 我一愣,,沒想到這層,道:“所以呢,?”
鶯兒瞪著圓圓的眼睛,,湊過來輕聲說道:“所以,好多門派偷偷派了人,,想要去殺了這個紫云宮主人的義妹,。所以白家才會連二公子都親自來接人了?!?p> “是這樣的嗎,?”我疑惑地問道,,“可我聽人說,白家長子白玉楓和二公子白莫寅關(guān)系一直不大好,?!?p> 那個冷冷清清的男子,真的會為了這些人間瑣事親自去接親么,?我感覺也不像他的作風(fēng),,保不齊是對紫云宮有什么旁的想法,才會親自出行,。
倒是白景楓那家伙,,興許會興沖沖地去湊個熱鬧,瞧瞧神秘的紫云境是何模樣,,順便去打量一下未來的嫂子,。
當(dāng)然,十有八九,,白景楓那廝是看不上人家的,。
鶯兒不置可否,訕笑著搖了搖頭,。
當(dāng)夜,,我一個人窩在客棧細(xì)細(xì)整理了一下思路——御景山莊的老莊主突然去世,白景楓匆匆回家,,我獨(dú)自來了洛陽,,晃蕩了大半年也一無所獲,誰知去苗疆晃了一圈回來,,事情峰回路轉(zhuǎn),,柳暗花明。
不僅消失的涑蘭留了信給我,,哥哥的人即將出現(xiàn),,如今白景楓住進(jìn)了碧柳園,他二哥和那個紫云宮主的義妹也住進(jìn)去了,。
這些事中間,,是不是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呢?
我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無論如何也睡不下去,。忍不住又想到,御景山莊和南方的紫云宮聯(lián)姻,,哥哥的人為何也突然現(xiàn)身了,,難不成是跟著白家人來的?他們想做什么,?難不成真的跟鶯兒說的一樣,,是為了殺那個義妹新娘的,?
我若是偷偷跟蹤義妹新娘,是不是就有可能碰到哥哥的人,?
想到這里,,我蹭的一下跳下床,,趕緊扯了一塊黑布蒙上臉,,我發(fā)誓,急切地想見白景楓也只是一小部分原因,,畢竟好多事情都堆起來了,。
也不知道貿(mào)貿(mào)然沖過去,會不會被白莫寅發(fā)現(xiàn),?那家伙可是想要我死的,!頭疼!
說干就干,,我一路飛檐走壁溜到了碧柳園,,遠(yuǎn)遠(yuǎn)看去,守衛(wèi)森嚴(yán),,果真是把人當(dāng)成個寶貝疙瘩來看護(hù),,我倒要看看,這個義妹究竟長什么模樣,!偷偷摸進(jìn)碧柳園,,卻聽見兩個小丫頭說話。
“聽說三公子昨天夜里就去了呢,?!币粋€丫頭說道。
“那可不是,,三公子也真是的,,昨天半夜就往半江樓去了,大白天的也呆半江樓不肯回來,,聽說是看上了半江樓的蓮衣姑娘,,想把她娶回家呢!”另一個丫頭嘴碎著說,。
“噓,!少說兩句,仔細(xì)被人聽了墻角,!”
我躲在樹后連翻白眼,,聽了墻角的人沒有,聽了樹角的人這里倒有一個,。
只不過,,氣得渾身發(fā)抖罷了,。
白景楓這個混蛋,原來早就跑到半江樓去了,,還賴著不走,,怎么我就沒撞上他?也不知這廝躲到了哪里,,竟然沒見到人,!還是說他直接溜到人家蓮衣的屋子里去了?
至于說想娶蓮衣什么的,,我倒是不相信,,頂多是小丫頭們胡亂編排的。
理智歸理智,,我心里還是不大舒坦,,只好尾隨兩個丫頭,聽他們說起一位陳小姐,,言語間很是看重,,還酸溜溜道:“這個陳姑娘真是不得了,這些年來,,哪里見過二公子如此在意一個人,?”
“你懂什么,這個陳姑娘乃是紫云宮主的義妹,,又是未來的莊主夫人,,身份對御景山莊來說可謂極為重要,自然怠慢不得,?!?p> “可二公子是神仙一樣的人物,怎么也——”
“正是如此,,才會以禮相待,,照顧有加,這正說明二公子行事周到呀,?!?p> “可這也太周到了吧,大到行程安排,,小到吃穿住行,,二公子樣樣都要親自叮囑,據(jù)說剛進(jìn)洛陽那日,,還親自陪著她去街上游玩,,昔日四小姐來洛陽,也不見得二公子如此對待,,那可是他親妹妹,!”
“好了好了,,少說兩句,前面可就是那位小姐的房間,,千萬別叫人聽見了,。”
聽了一路的我,,越發(fā)感到驚訝,,好家伙,這個陳姑娘究竟有什么貓膩,,竟能得白莫寅這般照顧,。
有意思,,這可真是有意思極了,!
可惜蹲了一晚上的墻角,也沒蹲出個名堂來,,既沒人暗殺,,也沒有什么旁的異動,至日光熹微,,我才堪堪瞧見了這碧柳園的模樣,。
碧柳園,顧名思義,,園中綠柳成蔭,,又栽滿了各色花卉,朱紅長廊掩于柳樹之后,,青石小徑彎彎曲曲,,堪稱小家碧玉,景致甚妙,。
只是一夜沒睡的我無心賞析,,打算退回一段距離,以待觀察,。轉(zhuǎn)念一想,,天一亮,我這點(diǎn)功夫恐怕也藏不住了,。
一夜沒睡,,又困得難受,不得已決定回去補(bǔ)上一覺,,再從長計(jì)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