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
一聲錯愕的驚叫迅速演變成慘嚎,,雪地上多出了三截滴血的斷指。
劉屠狗終于落地,,沒受傷的右腿飛起一腳,,將面目扭曲的斷指蒙面人踢飛,方向正好是最后一個蒙面刀客的刀鋒所在,。
刀客招式已老,,猝不及防之下將斷指蒙面人捅了個對穿,,兩個人親密地抱在了一起,。
劉屠狗似乎是對懶驢打滾這招情有獨鐘,他樂此不疲地又一次就地一滾,,屠滅橫掃,,雪地上立刻又多出了四只斷腳。
不等噴濺的血液把積雪染紅,,遠方一股氣浪沖擊過來,,使得周遭地面重新露出了凍得硬邦邦的黑土。
“刀光劍光都是宗師的手段,,二爺可做不到塵盡光生,。”
劉屠狗專心致志割下兩個廢人的人頭,,又低頭瞅了瞅,,這下好了,兩腿褲腿都給撕爛了:“練爪功的果然惹人厭惡,,那個名字娘們兒的鳳九愛抓人褲子,,你這個死鬼也是?!?p> 二爺跟練爪功的家伙簡直仇深似海,,只是他明顯忘了自個兒也練爪。
劉屠狗抬頭往兩位真正宗師的戰(zhàn)場看去,,不知剛才那道波及十數(shù)丈的霸道靈氣是誰釋放,,但拼斗的結(jié)果倒是顯而易見。
公西少主仍舊站著,,蒙面宗師就躺在他腳下一個及膝深的土坑中,,只差填土立碑。
公西少主對二爺笑了笑,,抬腳邁出已經(jīng)躺了一個死人的新墳,,一步一步挪到幾丈外的一個厚實雪堆上,費力地躺了下來,,然后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劉屠狗邁過土坑,,走到公西少主旁邊,老實不客氣地并排躺下,,一伸懶腰,,發(fā)出了一聲滿足的呻~吟。
一切廝殺與紛爭都遠去了,,兩人大張著四肢,,躺在大雪堆上,誰也沒說話,。
清冷純凈的空氣被吸入肺腔,,轉(zhuǎn)又從口鼻化作氤氳的霧靄,載著灼熱蓬勃的氣息,,向上升騰,。
這一刻,極靜極幽遠,,極樂極空靈,。
當面對宇宙時空,人只是浩蕩青冥下的一粒微塵,。
公西少主抬手抹了一把臉,,結(jié)果臉上眉毛上的雪粒更多了:“娘的,碎了幾根骨頭,,連腸子都斷了,,萬幸不是劍道宗師,否則根本不會給我死纏爛打的機會,?!?p> 劉屠狗之前曾瞅了一眼躺在土坑里的尸體,全身浴血,,似乎全身的血管都崩裂了,。這可是頭一個活生生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宗師,也是頭一個脆生生死在他眼前的靈感強者,。
那死鬼想必是個走拳腳鍛體路子的武者,,結(jié)果遇上同樣體魄強健擅長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白裘公子哥兒,兩個人畫地為牢,,在一丈方圓內(nèi)輾轉(zhuǎn)騰挪,,最終給硬生生耗死。
也不知這位公子哥兒是怎么練的,,明明外表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我姓公西,名小白,公西小白,?!?p> 公西少主兩眼無神地瞪著天空,微微喘息著報上了自家姓名,。
劉屠狗噗嗤一樂,,又立刻繃起臉:“劉屠狗,江湖朋友抬愛,,人稱活閻王的便是,。”
公西小白哈哈大笑:“活閻王,?有我害死的人多么,?我公西家最忠心的白狼死士,因為我的愚蠢,,一口氣死了三成,。”
劉屠狗斜眼道:“心疼了,?”
公西小白搖搖頭:“死士么,本就是要死的,,公西氏的家底,,一時半會兒也敗不完?!?p> 他側(cè)過身背對劉屠狗,,把臉埋在臂彎里,面朝著雪地輕聲道:“只是有些傷心,,我本以為即便是我這樣的人,,也是能有幾個朋友的。急吼吼地來救人,,卻沒想到啊沒想到,。”
他沒說沒想到什么,,但劉屠狗完全能猜個大概,。
“那就是后悔嘍?因為一個所謂朋友的求援,,沒搞清楚真假就傻乎乎跑來,,結(jié)果給人狠狠扇了一個大嘴巴子,可憐呦,!”劉屠狗鄙視道,。
公西小白呵呵一樂,抬起頭露出一張平靜的面龐,眼眸中看不出絲毫的沮喪,。
“再堅硬的心底都會有一處最為柔軟的地方,,或者是一個人,或者是一件事,,當這個死穴被人一劍狠狠刺透,,不只有痛苦,還會有一種莫名的快感,,教人疼得心甘情愿,,所以世人開心時會說痛快啊痛快,所以我不后悔啊不后悔,!”
公西小白絮絮叨叨地說著,,似乎真的很痛快,真的不后悔,。
劉屠狗靜靜聽著,,突然沒頭沒腦地道:“你的紫金冠看著挺值錢的,我要了,。另外,,把病奴安全送到朔方?!?p> 公西小白一愣,,深深地看了劉屠狗一眼:“西面北面南面想必都是殺機重重,或許往東還有一線生機,?!?p> 劉屠狗笑了,指著公西小白的心口道:“還是太軟,,公西氏真是家門不幸,,生了你這么一個敗家玩意兒?!?p> 公西小白認真點頭道:“幸好遇到你這個只剩下一條命卻愿意拿命還債的窮光蛋,。”
劉屠狗爬起來后只對立在一旁的病奴說了一句話:“你欠二爺兩條命,,可別死了,。”
送別了冒充病虎山二爺?shù)墓餍“缀涂蕹梢粋€淚人兒的劉去病,,頭戴束發(fā)紫金冠,、身著病奴那件白狼裘的劉屠狗與白馬阿嵬似乎又回到了當初死命逃亡的日子。
他輕聲對阿嵬道:“給小乞兒御寒的一件白狼裘就換我一次亡命出手,,讓小白護住病奴一條命又換了一次,,你說我是收了個刀仆還是供了一個大爺,?”
劉屠狗搖搖頭,對于只有一條命的窮光蛋來說,,本小利大,,多少都有的賺。
天水郡位于甘州中部,,而公西氏是甘州北部的最大家族,,不同于南史氏這種出過圣人的高姓,世代養(yǎng)馬為生的公西氏遠離大周的廟堂核心,,雖然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樹大根深,,也只被視為暴發(fā)戶,這類家族被稱為大名,。
整個大周有多少高姓爭議不多,,但大名就往往要爭地打破頭,輝煌時威凌高姓卻只是曇花一現(xiàn)迅速崩塌的大名著實不少,,曾經(jīng)煊赫一時的武成王戚鼎就是一位,。
劉屠狗沒有依附大名公西氏的想法,只是單純的不愿意欠人情,,既然冒充高人如此這般教導(dǎo)了一番劉去病,,自然要說到做到,不然二爺可沒臉皮混江湖了,。
也許,,在劉屠狗內(nèi)心深處,還存有這樣一絲希望,,即便是他這樣的人,或許也能有幾個真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