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紫燕騮頭頂那副神妙無方的麒麟甲已經(jīng)悄然消散,沒有取得任何戰(zhàn)果的箭雨更是先一步停歇,,其余公西狼騎大都沒來得及做出什么反應(yīng)。
如在一聲突兀炸響的驚雷之后,,不見后續(xù)雨至,天地重歸于寂,。
方才那撼人心魄的一撞,,依然令許多人旌動神搖,雙方相向?qū)_,,結(jié)果竟然是近乎雙雙停步,,由極動化為極靜,,沒有想象中的生死立判,、跌飛墜馬,就連公西十九那柄脫手的鋼刀,,都以一種極悠閑的姿態(tài)直直墜落,,不見半分煙火氣。
這一幕極為惹人驚駭?shù)漠嬅鎱s沒能引起太多關(guān)注,,此刻場中那令人眼花繚亂的短兵相接似乎到了最為緊要的關(guān)頭,,自然而然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那個凌空下劈的身影,,讓在場許多人聯(lián)想到下山的猛虎,,哪怕只是一頭幼虎,卻已有了幾分令百獸震惶的威勢,。
只是可惜,,交手雙方的差距實在懸殊,沒有人看好那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孩子,。
哥舒東煌微微瞇起雙眼,,劉去病的黑衣遮擋住他頭頂大部分天光,偶爾漏下的幾縷光線反倒顯得更加刺眼,。
因為公西十九的阻攔,,他先前踏地前沖之勢已衰,兩腳懸空,正是無所憑依的時候,,一只手依舊按在公西十九額頭,,唯有那只剛剛建功的“麒麟臂”可堪使用。
身停而胸中氣未竭,,哥舒東煌處變不驚,,理所當然順勢抬臂上舉,一副鐵臂猶如鐵索橫江,。
受了重傷的公西十九忽然身子一歪斜向外摔了下去,,可惜并沒能借此掙脫覆在額頭的那只手掌。
不過他本就志不在此,,而是悶哼一聲,,奮力抬起綿軟無力的雙臂,狠命勾住哥舒東煌的麒麟臂,,繼而死死絞住,,借著下墜之勢生生將哥舒東煌的身軀帶得也是一歪。
公西十九在賭,,賭哥舒東煌用來按住自己額頭的這只手臂,,做不到另一只那樣與麒麟甲熔煉為一,那就有可能無法攔下侍衛(wèi)長的刀,。若是賭錯了,,不用說,今日注定一敗涂地,。
至于哥舒東煌至今未曾展露的靈感氣象等等宗師手段,,他反倒并不在意,若能逼著對方用出,,那才是雖敗猶榮,。
公西十九的身子扭過一半,恰好能看到頭頂迅捷劈下的刀鋒,。
哥舒東煌同樣看到了,,他半邊身子斜倚在馬上,顯得有些狼狽,,臉上卻依舊帶著那令人不喜的陰冷笑意,。
這回他也當真沒有動用另外那只手臂去攔,而是狠狠一推公西十九的額頭,,推得對方身軀除雙臂外徹底給甩出馬背,,同時順勢一個翻身,整個人仰躺在馬背上,,頭枕著馬的脖頸,,一條腿猛地向上彈起,,徑直撩向近在咫尺的刀鋒。
在這之前,,兩道清晰無比的骨裂聲遠近可聞,。
公西十九,雙臂骨骼盡斷,。
緊接著,,在此前一連串或悲壯慘烈或機變百出的兔起鶻落之后,又是一次血肉之軀與冷硬刀鋒之間實打?qū)嵉暮啡粚ψ玻?p> 震耳欲聾的轟鳴之后,,心頭才剛升起某種期待的眾人紛紛瞪大了眼睛,。
劉去病以比來時更猛烈的勢頭反向跌飛,手中仍緊握著那柄價值連城的沉鐵長刀,。
既然是罡甲,,自然還有鐵靴。
哥舒東煌身下的駿馬被自上而下的巨力壓得瞬間跪地,,看上去就像憑空矮了一截,,想來即便不死也一定廢了,沒法再上戰(zhàn)場,。
對哥舒東煌而言,,這回交鋒終究有些倉促,再沒法像之前那樣舉重若輕,,對力道的掌控妙入毫顛,。
直到此時,公西十九先前脫手的鋼刀才堪堪落地,,緊接著便被其主人沉重的身軀砸中,,終于無可挽回地碎裂開來,,化作了一地沾染了星星點點血跡的碎片,。
四下里鴉雀無聲,跟隨哥舒東煌而來的幾個戎騎面帶狂熱,,如見天神,。
膽大包天最愛頂撞上官的滾刀肉李承德突然嘆了口氣,小聲嘀咕道:“都不是善茬呦,?!?p> 劉去病人在半空,幾次奮力掙扎,,都沒能卸去加諸于身的沛然大力,,始終身不由己,所幸哥舒東煌是倉促發(fā)力,,雖然血染衣襟,,竟沒能讓他受太重的傷,。
他聽到下方的部屬忽然有人發(fā)出驚呼,未及細想,,就覺身軀似是撞上了什么,,綿軟卻有力量,整個人竟是驟然停了下來,。
哥舒東煌輕輕抬腳翻下馬背,,站在原地抬頭望去,臉上首次現(xiàn)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凝重,。
那托著劉去病徐徐落地的,,赫然也是一件離體的罡衣!
并非甲胄,,只是一件輕飄飄的黑色勁裝,,同樣纖毫畢現(xiàn),除了樣式有些少見,,既無什么美妙華貴的紋理裝飾,,質(zhì)地也像極了不值錢的粗麻。
哥舒東煌笑意深沉,,半是自嘲半是詢問道:“我這法門雖然并無太多玄妙,,卻足夠生僻,什么時候也如瓦礫一般隨處可見了,?”
遠方天際,,有人笑著答道:“兄臺奇思妙想,真是讓俺大開眼界,,巧得很,,俺從來不愛在身上穿什么勞什子罡衣,神意靈感離體的事情倒是常干,,初學(xué)乍練,、徒有其表,倒是讓兄臺見笑了,?!?p> 落地后的劉去病一瞬間睜大了眼,連忙轉(zhuǎn)身,,場中眾人也是循聲望去,。
山道深處,刀氣沖霄,。
林木之間,,有黑衣騎虎騰躍而來。
哥舒東煌沒有半分被偷師的羞惱憤恨,,罡衣離體這種取巧法門,,若是練氣境界用來,,不說威力沒有這么大,而且尚不如將罡衣穿在身上更實用,,若是靈感宗師,,花些心思也不難創(chuàng)出,歸根到底是小道,,用處不大,,更何況他真正看重的,其實還是那副以秘法錘煉出的麒麟罡甲本身,。
“黑鴉校尉,?”
跨虎穿林而來的劉屠狗說話間已到近前,停在林間坡上,,居高臨下,,咧嘴笑道:“可不就是你家二爺?”
他如今一身修為,,除鎮(zhèn)壓心湖的屠滅真形之外,,其余盡數(shù)被刀種心根融匯為一爐,能聚能散,,如今胯下這頭猛虎以胸中氣象為筋骨,、屠滅刀氣為皮肉,比例可以隨意增減,,消耗遠不像當日追殺羊泉子時那般恐怖,,用來趕路和人前耀武揚威可謂再合適不過了。
劉去病神情雀躍,,一如當日那個在荒原上捧著刀,、徒步追著騎白馬的二爺奔跑的小乞兒。
劉屠狗低頭笑道:“怎么不跟著公西小白吃香的喝辣的,?”
劉去病一梗脖子:“我娘說過,,一飯之恩死也知。二爺也說過,,這是句千金難買的好話,。劉去病一輩子都不會忘,!”
病虎山二爺笑容溫暖,,禁不住回想起那座叫做無定的西北小城。
他當日獨自趕著七八十匹無主的馬兒進城的時候,,可沒料到會心血來潮從城里撿走這個倔強的小乞兒,。
當日隨手給了小乞兒一柄刀,今日換回的何止是五百騎,?
“別看你帶來五百騎,,到了二爺這里,,頂多給你個百騎長做,不后悔,?”
劉去病重重點頭:“能給二爺當個親衛(wèi)就成,!”
劉屠狗哈哈一笑,手腕一翻,,掌心托起一株靈氣織就,、玄妙難言的靈根,似乎尚未長成,,只有一枚葉片,,流光溢彩,極為炫目,。
“還在練當初那套入門功夫,?筋骨勁力倒還馬馬虎虎,可為啥沒能凝聚心根,?是太挑剔還是你小子資質(zhì)太差,?以后就練這個,打起架來也厲害些,?!?p> 靈根離手,緩緩飄落,,悄無聲息沒入劉去病眉心,。
劉去病不閃不避,任由這不知根底的靈根落入丹田氣海,。
劉屠狗點點頭,,又頗有些遺憾地搖頭道:“嗨,總覺得沒當初的血海棠瞧著醒目舒坦,?!?p> 劉屠狗跨虎林間低頭頷首,劉去病站在山道上仰頭看,。
授刀傳法,,似主仆更似師徒的兩人相視而笑。

屠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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