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自己肚子里偶爾冒出的壞水兒而得意,,下一刻,夏清語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陸云逍上前親手扶起葉大哥,,淡然道:“這是在民間,不是朝堂和京城,,不必多禮,,你只把我做尋常人看待就是。不知你們的村子在何處,?我們錯過了宿頭,,正不知該如何辦好?!?p> 葉大哥讓小侯爺?shù)馁F爪,,哦不,貴手扶了一下,,整個人都受寵若驚了,,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們……村子是……葉家村,就在……就在前邊那條小路盡頭,,二里地……就到了,,肯定……能在落雨前趕回去?!?p> “那就有勞二位了,?!标懺棋形⑽⒁恍ΓD(zhuǎn)頭看了桑綠枝一眼:“姑娘可要和我們一起,?”
“要,,當然要,有現(xiàn)成的村子,,誰要露宿荒野挨雨淋,?”桑綠枝雞啄米一般點頭,,心中興奮簡直要滿溢出來,,雖然此前她已經(jīng)很肯定自己的猜測,然而從夏清語口中得到證實,,還是讓她忍不住就激動起來,。
真的是他,真的是那位文武雙全前程無量的陸小侯爺,,皇上看重寵愛的小舅子,,皇貴妃的弟弟,兩位皇子的舅舅,。天啊,,這樣的好事兒,怎么會忽然就砸到我頭上,?呵呵,,若是能得他青睞,便是將來做了小侯爺?shù)睦m(xù)弦,,那不也是堂堂一品誥命嗎,?和他相比,爹爹給自己定的那位刑部員外郎之子又算個什么,?雖說訂了親,,可到時候,他有膽子和陸云逍爭人嗎,?
整個人都陷入妄想的桑姑娘,,在聽見陸云逍的問話后,更是興奮的不知所以,,亦步亦趨跟在對方身后,,竟是把朝云暮云的位置都給搶了。
六人來到牛車前,,卻見夏清語伸直了腿大喇喇坐著,,絲毫沒有給他們倒地方的意思。桑綠枝不禁皺起眉頭,,暗道這女人也太不自覺了吧,?莫非以為這樣就能另辟蹊徑,,讓小侯爺重新憶起曾經(jīng)的夫妻之情?哼,!怎能讓她如愿,?
一念及此,正要開口,,卻發(fā)覺周邊氣氛似乎有些沉默嚴肅,,她心中一顫,抬頭看向陸云逍,,卻見男人靜靜立在車前,,面無表情看著夏清語。
夏清語毫不示弱的對視著:媽的失算了,,哪想到渣男臉皮這么厚,?他竟然真的能放下架子來坐牛車,混賬東西,,你是小侯爺你知道嗎,?牛車這么低檔次的東西,你就不怕掉身價,?何況車上還有我,,你那吞天噬地扔休書的冷酷范兒哪里去了?和我一起坐牛車,?要不要臉了你,?
正在心里大力腹誹,就見陸云逍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全是諷刺嘲笑,,然后他抬起頭,對剛剛坐上車轅的老實男人叫道:“大哥,,但不知我們要坐在哪里,?”
夏清語面色一整,她終于明白渣男那個充滿嘲笑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了,,果然,,下一刻,便聽到葉大哥驚慌的聲音:“夏姑娘,,您怎么能坐在那兒呢,?還不給小侯爺騰個地方?!?p> 一邊說著,,葉大嫂也已經(jīng)笨拙的爬過來,在夏清語不情不愿的挪了窩后,她就將車上那條剛從城里買來的毯子恭恭敬敬鋪在牛車當中,,然后低著頭恭敬道:“小侯爺請坐,。”
陸云逍滿意的坐在了這塊“風水寶地”上,,桑綠枝和他拉開一點距離,,坐在毯子邊緣,事實上她真的很想挨著陸云逍坐,,然而考慮到那樣實在是太不矜持,,讓小侯爺誤會自己是個隨便的女人就糟糕了,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特么這就是啊。
夏清語懊惱的扶額,,心想驕傲了吧,?自大了吧,?輕敵了吧,?就算是炮灰渣男,他也是陸云逍,,皇帝看重的國家棟梁,,你不能太看輕他的智商啊。好吧,,不是他智商高,,是我大意之下智商變負數(shù)了,我為什么要拆穿他小侯爺?shù)纳矸菽??難道我指望著葉大哥葉大嫂能聽見他的身份就夾著尾巴逃走,?憑什么啊,?他們又不是江洋大盜,,這下可好,葉大哥葉大嫂眼里都沒我了,,嗚嗚嗚那條毯子之前都沒拿出來,,這差別待遇太明顯了,也不想想大黃饑腸轆轆的時候兒,,還是我喂得鮮草呢,。
這女人也會認輸嗎?
陸云逍目不斜視貌似在看小路兩旁的田野,,其實眼角余光一直在注視著夏清語,,他以為這惡毒女人不會如此輕易認輸,肯定還要想到別的辦法來挑釁,例如偷偷踹自己下車什么的,,當然,,如果是被休前的夏清語,她肯定不敢這么干,,但是被休后,,他就是覺著這種事情不夠那個蠢女人干的,所以暗中一直有防備,,不打算給前妻一丁點兒逞兇的機會,。
“原來你就是那位聲名赫赫的陸小侯爺?!?p> 桑綠枝琢磨了半晌,,要怎么打開話匣子,并且在夏清語面前適當表現(xiàn)一下她和陸云逍的“親密”關(guān)系,,然而想了半天,,終究沒有什么新穎說辭,于是就只好從最平常的對話入手,。
陸云逍點點頭,,就聽桑綠枝又微微笑道:“聽說小侯爺這一次是奉旨到江南賑災(zāi),不知您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不帶著欽差隊伍,,不會有事嗎?”
陸云逍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道:“會有什么事,?”
桑綠枝眨眨眼,一下子愣住了,,暗道我……我只是隨口一說,,是啊,欽差隊伍會有什么事,?又不能嘩變什么的,。
正尷尬著,就聽前面葉大哥驚喜的叫了一聲道:“原來您就是這一次的賑災(zāi)欽差啊,?!?p> “是啊?!标懺棋形⑽⒁恍?,看著葉大哥的背影:“怎么?你們的村子也遭災(zāi)了,?”
“沒有沒有,,我們的村子還好,,這里離舟山還遠著呢,不過這個春天雨水真是不少,,好在這周圍沒有什么江河湖海,,所以頂多就是地里澇了些,還能種地,?!?p> 葉大哥憨厚的解釋著,他們這里種的不是稻田,,而是谷子小米大豆紅薯等物,,不過他家沒有多少地,所以閑暇了就在村子里收些土布和陳年糧食等去三十里外的市集賣,,因為江南遭了洪災(zāi),,所以這些東西如今很好賣。
陸云逍忽然想起這一路來自己的疑惑,,想了想便沉聲道:“我這一路南下,,看到很多逃荒的百姓,江南向來是魚米之鄉(xiāng),,雖然今春遭災(zāi),,因為連日暴雨導(dǎo)致運河和幾處海堤決口,然而朝廷水陸兩支賑災(zāi)隊伍都在路上,,只要捱些日子,,得了救濟,,好歹也能過下去,,再種地也不遲,因何就能到背井離鄉(xiāng)的地步呢,?”
葉大哥笑道:“這事兒若問別人,,未必知道。不過如今我家里恰好有從舟山那邊來的親戚,,所以我大概知道些個中內(nèi)情,。”他到底是平頭百姓,,雖然被陸云逍的身份震住,,然而說著說著話,便忘了自稱草民,。
陸云逍也不以為意,,聽見葉大哥說他明白其中內(nèi)情,連忙肅容道:“既然葉大哥是知情人,,還請賜教,。”
“聽說江南那邊,趁著這天災(zāi),,有些人大量收購?fù)恋啬?,銀錢給的也豐厚,實在不由得人不動心,,所以家里有些地畝的,,便忍不住都把地賣了,想著去哪里不能謀生,?我那親戚家原本也有五畝良田,,也是賣了,帶著一大筆銀子來找我,,打算就在我們村子落腳呢,。好家伙,他那些錢,,在我們這里買二十畝上好的良田還有的剩,,小侯爺您說,這樣劃算的買賣,,誰不做,?”
葉大哥說到這里,便聽葉大嫂哼了一聲道:“別說嘴,,也不是人人都利欲熏心的,,祖產(chǎn)那是能輕易賣得的嗎?表弟也說了,,他們村里雖然不少人賣了地,,但總有一半人還是不肯賣的,等著朝廷救濟呢,?!?p> 葉大哥連忙笑道:“是是是,我在小侯爺面前,,忍不住得意了,,倒忘了這茬兒?!?p> 陸云逍微微一笑,,忽聽旁邊桑綠枝笑道:“不知這是什么人,竟有這樣頭腦,。遭災(zāi)時百姓們恰好需要銀子傍身,,他便出高價收地,其實江南土地肥沃,,過了這一場災(zāi)難,,那還算什么高價,?他倒平白得了良田千頃,幾年間,,這些銀錢應(yīng)該也就賺回來了,,朝廷近幾年鼓勵農(nóng)耕,只怕是為將來解決邊疆之患做準備,,到那時,,糧草之需便是重中之重,此人倒是有遠見,?!?p> 她這純粹就是在陸云逍面前賣弄了,一面說一面偷眼看著陸云逍,,卻見他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心中就有些失望,再看陸云逍目光,,竟是落在那些藥筐上,,不由更是氣惱,偏面上卻微笑道:“娘子這藥筐里的藥材倒是不少,,你們天天上山采藥嗎,?”
夏清語從認識到目前不宜與陸云逍為敵之后,便一直一言不發(fā),,然而搭訕的是桑綠枝,,她也不好扮冷酷,于是點點頭,,卻聽對方笑道:“娘子也懂炮制藥材,?”
“何止是炮制藥材?我家娘子問診治病,,采藥做藥,,就沒有她不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