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章公,!”
寧復雖然對章惇有點不待見,,但還是和柳正一起向?qū)Ψ叫卸Y。
“不敢當,,你寧大才子一夜之間名動京城,,汴河兩岸到處都在傳唱你的元夕詞,難怪當初會看不上太學,!”
章惇背著手看也不看寧復,,語氣頗為冰冷的道。
寧復心中暗叫糟糕,,當初章惇推薦他去太學,,被他以“不喜讀書”的理由拒絕了。
一個不喜歡讀書的人,,卻能寫出千古絕唱的青玉案,,對此只有兩種解釋。
第一,,寧復之前撒謊騙了章惇,。
第二,青玉案根本不是寧復寫的,,而是他抄別人的,。
面對章惇的質(zhì)疑,寧復很快做出取舍,,當即向章惇再次行禮道:“不瞞章公,,青玉案是我抄的!”
“什么,!”
旁邊的柳正驚的大叫一聲,。
“你抄誰的?”
章惇臉色更加陰沉的問道,。
“青玉案其實是我家娘子所作,,她雖是女子,卻素有才名,,不信您可以問我岳父,!”
寧復伸手一指柳正道。
柳正臉色發(fā)白,但還是強撐著點頭道:“小女的確頗有才學,!”
章惇聞言深深的看寧復和柳正這對翁婿一眼,。
這種鬼話他是半個字都不相信,之前寧復已經(jīng)騙了他一次,,他絕不會再被騙第二次,。
不過章惇今日還有其它事情,所以也懶得在這種事上計較,。
“罷了,明日我要請客,,你來主廚如何,?”
章惇最后一擺手道。
“好啊,,不知章公要請幾個人,?”
寧復松了口氣問道。
“一個,!”
章惇說到這里時,,情緒忽然變得有點低落。
“那簡單,,明日我準備兩人餐,,章公直接帶人來就行了!”
寧復當即笑道,。
“不,,我請的人喜好美食,你多準備一些拿手好菜,,而且吃飯的地方也不是在你這里,!”
章惇忽然搖頭道。
“喜歡美食,?難道……”
寧復忽然想到一個人,。
“沒錯,我要請的人你昨天也見過,,正是蘇子瞻,!”
章惇倒也沒有隱瞞。
“我明白了,,章公明日最好早點派人來接我,,許多菜都需要提前準備!”
寧復當即鄭重的道,。
他本來就想請?zhí)K軾品嘗一下來自后世的美食,,更何況這次又是章惇請客,,這對歷史上恩怨難分的好友見面,想想都讓人期待,。
章惇點頭,,隨后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章惇離開,,柳正終于松了口氣,,隨即就向?qū)帍妥穯柕溃骸澳隳鞘自~真是抄清心的?”
“假的,,我騙他的,!”
寧復十分淡定的搖頭道。
“你……你竟然敢騙章惇,?”
柳正都快瘋了,,章惇現(xiàn)在大權獨攬,,朝中百官無不畏之如虎,,誰敢在他面前說半句假話?
“上次已經(jīng)騙過一次了,,也不差這一次,。”
寧復再次輕松一笑,。
章惇肯定知道自己在騙他,,但對方?jīng)]有怪罪,這就說明章惇并沒有生氣,,所以寧復才會如此輕松,。
第二天清晨,寧復被窗外的雨聲吵醒,。
他打開房門,,卻只見外面竟然下著毛毛細雨。
“這天氣可真夠邪門的,,正月里不下雪開始下雨了,?”
寧復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低聲自語道,。
“還好吧,,去年冬天就不算冷,過了年天氣又快速升溫,,下雨也正常,。”
這時柳清心的房門打開,,笑著對寧復回應道,。
“大哥大嫂什么時候來,?”
寧復笑著問道。
昨天柳正告訴寧復,,賣宅子的主人家今天就走,,到時需要他們?nèi)ヲ炇找幌抡樱珜帍鸵フ聬抢?,所以只能讓柳清心的大哥和大嫂陪柳清心前去?p> “應該會晚一些吧,,畢竟今天下雨,人家要走也會耽誤一些時間,?!?p> “那我去做點早飯,估計接我的馬車應該快來了,!”
寧復說著來到廚房,,簡單的蒸了幾碗雞蛋羹。
等到雞蛋羹做好后,,寧復留下兩碗,,剩下的全都被他端給隔壁的王嬸和虎頭。
王嬸的肋骨斷了一根,,幸好沒傷到內(nèi)臟,。
現(xiàn)在骨頭雖然接好了,但暫時不能干重活,,寧復讓虎頭這段時間不要去作坊,,就呆在家里照顧王嬸就行。
剛吃過早飯,,章惇派來的馬車就冒著小雨停在店門前,。
寧復與柳清心告別,這才邁步登上馬車,。
上元節(jié)剛過,。
整整兩天兩夜的狂歡,似乎讓整個京城也陷入到一種疲倦之中,,街道上幾乎見不到什么行人,。
馬車穿過小半個京城,最后從麗景門出城,,沿著護城河向南又走了幾百米,。
最后馬車進到一處臨河的宅院之中。
只見這里樓閣林立,,亭臺遍布,,籠罩在細密綿綿的雨霧之中,竟然有幾分江南煙雨的感覺,。
一個老仆引著寧復來到宅院中的一處高樓中,。
高樓臨河而建,,站在樓上,一眼就可看到汴河上的行船,。
河對岸的樹林之中,,掩藏著一座古剎,幾角飛檐在細雨中若隱若現(xiàn),,如同一幅水墨畫一般,。
“真是好風景!”
寧復站在樓上欣賞了片刻,。
難怪章惇選在這里宴請?zhí)K軾,。
樓下有廚房,下人早就準備好了各種食材,。
寧復自己也帶了個箱子,,里面裝著常用的調(diào)料。
菜譜寧復昨晚就想好了,,于是他挑出食材,,提前將一些花費時間的菜做上。
不過寧復一邊做菜一邊暗道可惜,,因為沒有辣椒,,許多后世的菜都沒辦法做,。
雖然古代也有辣味調(diào)料,,比如芥末、茱萸等,,但并不能代替辣椒,。
剛過中午,章惇就最先來到這里,。
只見章惇登上高樓,,站在窗前打量著汴河兩岸的風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過了大概小半個時辰,,蘇軾的馬車也來到這里。
下了馬車,,蘇軾扭頭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似乎觸動了什么,最后輕嘆一聲,,也邁步上了高樓,。
雨還在下,蘇軾帶著一身水氣來到樓上,,一眼看到站在窗前的章惇,。
看著這個熟悉的身影,,蘇軾也露出猶豫的神色,最終還是一拱手道:“子厚兄,,多年不見,,你可安好?”
章惇并沒有回頭,,而是聲音低沉的道:“可還記得這里,?”
“當然記得!”
蘇軾邁步上前,,來到窗前與章惇并肩而立,。
“元豐二年,我因烏臺詩案下獄一百零三天,,后來被貶黃州,,你在這里設宴,為我送行,!”
“元豐八年,,我被召還朝,你還是在這里設宴,,為我接風洗塵,。”
章惇這時忽然轉(zhuǎn)身,,兩只虎目注視著蘇軾道:“僅僅一年之后,,我就被貶汝州,你也曾在這里設宴為我送行,!”
“沒錯,,自那一別之后,你我足有七年再未相見,!”
蘇軾接口道,,神情也有些傷感。
章惇卻忽然面露憤怒,,對著蘇軾大聲道:“我曾經(jīng)過蘇轍一個問題,,他卻沒能回答我!”
“什么問題,?”
蘇軾看到好友憤而發(fā)怒,,再次嘆了口氣道。
“我問他,,你們兄弟是否有對不起我的地方,,他無言以對,今日你來回答,!”
章惇憤怒的一指蘇軾道,。
面對章惇的質(zhì)問,,蘇軾也是沉默以對。
過了好一會兒,,他這才抬頭道:“你,、我、子由三人政見不同,,你是新黨,,他是舊黨,而我即不贊成新黨,,又不容于舊黨,,所以……”
沒等蘇軾把話說完,章惇卻冷哼一聲打斷道:“你是不是想說,,黨爭之事有時很難說誰對誰錯,?”
“是!”
蘇軾竟然十分干脆的點頭,。
“當初我被新黨誣蔑下獄,,后來被貶多年,早讓我看透了朝堂上的是是非非,,所以從那時起,,我就暗自發(fā)誓,再也不理會朝堂上的爭斗,,為此甚至自請出京,!”
烏臺詩案這件事,絕對是蘇軾人生中的轉(zhuǎn)折點,。
下獄的一百多天,,讓他差點死在大牢之中,,甚至連絕命詩都寫了兩首,。
從那之后,他的思想就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詩詞的風格也為之一變,。
所以后來蘇軾對朝堂上的爭斗就一直冷眼旁觀,哪怕涉及到兄弟蘇轍和好友章惇,,他也沒有參與其中,。
從蘇軾的角度來看,這么做并沒有錯,。
可是從章惇的角度來看,,當初他曾經(jīng)毫不避嫌的幫助蘇軾,可是后來他落難之時,,蘇軾卻袖手旁觀,,這點讓章惇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就在章惇與蘇軾因往事而對峙之時,忽然只見寧復登上樓臺道:“章公,、蘇學士,,菜已經(jīng)好了,要送上來嗎,?”
“送上來,!”
章惇大手一揮,隨即又一指寧復道,。
“你也留下,,陪我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