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忠常年在長樂鎮(zhèn)上打零工，對鎮(zhèn)上的大街小巷還算比較熟悉,，知道穿過集市旁的一條小巷,，可以抄近路去南大街。為了趕時間,，趙永忠便領(lǐng)著趙四娘走進(jìn)了那條小巷,。
趙四娘見這條巷子的兩邊都是民宅，巷子中央有一棵兩人合抱的榆樹,，榆樹的四周這時恰巧一個人都沒有,。
于是趙四娘站在樹下，拉著趙永忠低聲問道：“爹,，剛剛我看你差不多把銅板都數(shù)給了王叔叔,，咱們手上沒幾個銅板了吧？”
趙永忠見小閨女這么謹(jǐn)慎,，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他也不自覺地跟著壓低聲音道：“是呀,，就剩十幾個銅板了?！?p> 其實(shí)趙四娘這是明知故問,。她很清楚前兩天手頭緊，就沒買多少白面和黃豆,，如今家里的白面用完了,，黃豆也所剩無幾。早上得了五兩賞錢,，手頭寬裕了,，她爹就把家里所有的銅錢都帶了出來，除了去肉鋪提貨外,，打算全部用來買白面和黃豆,。可再多的銅板也禁不住她這么花呀,，就算加上汪掌柜給的六十文番薯粉錢,，肉鋪、鐵匠鋪,、瓷器攤兒,，一路下來，肯定所剩無幾,。
“那可怎么辦,？咱們不是還要去買糧買糖的嗎？沒有錢可怎么行,？”趙四娘故作焦急狀,。
“四娘你不用擔(dān)心。咱們不是還有十兩銀子嗎,？待會兒直接給銀子唄,！十兩銀子對咱們來說是大錢，可那些大鋪?zhàn)討?yīng)當(dāng)找得開的,！”趙永忠寬慰道,。
“哦，提起銀子,，咱們不是還有一張銀票嘛,？我記得南大街上有家錢莊，咱們順路去把銀票給兌換成銀子吧,？比起一張紙來說,，還是真金白銀讓人放心呀！”趙四娘繞了半天彎子，終于用很細(xì)小的聲音說出來她的真實(shí)意圖,。
在孫記肉鋪里看到趙永忠掏錢,，趙四娘就開始打起那一百兩銀子的主意了。雖說這筆銀子是她賺的,，可要是拿回家,，估計(jì)就落不到她的口袋里了。不如趁其他人不在,，哄趙永忠把銀子兌出來,，自己從中抽那么幾成，再用剩下的銀子堵住家里人的嘴,，她們也就不好意思再讓自個兒把銀子吐出來吧,？
哎呀！我也不貪心,，只留三十兩做私房錢就夠啦,！趙四娘正美滋滋地想著,，卻被趙永忠的一句話給打碎了美夢,。
“四娘說的有道理?？蓜倓偦丶业臅r候,，我已經(jīng)把銀票交給你娘保管了?！?p> 趙四娘登時心頭噴出一口老血,，差點(diǎn)兒倒地不起：蒼天啊,！三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就這么飛了,！這銀票若是落到家里其他人手上還好，落到了姜氏手上,，加上她的堅(jiān)定支持者趙三娘,，別說是三十兩了，就算是三兩也別想扒拉出來,。
看到剛剛還精神抖擻的小閨女一下子焉了,，趙永忠一怔，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四娘啊,，實(shí)在對不住,！那一百兩銀子都是你賺回來的,，爹爹也想讓你抽個大頭的。我原本不打算直接把銀票交給你娘的，可你娘聽說賺了這么多銀子,，生怕我會在路上把銀票給弄丟了,，就硬是讓我把銀票留在了家里?！?p> 見小閨女的臉色越來越黑,，老實(shí)人趙永忠為了撇清自個兒，不惜把姜氏和趙三娘給供了出來,，說道：“你娘和你二姐還讓我把這十兩銀子也留在家里呢,！你爹我死活沒肯答應(yīng)，硬是給搶了出來,！十兩雖說比不上一百兩,，可也夠買好多好多東西啦！四娘啊,，你有啥想吃的,、想要的，爹這就給你去買,！”
一蹶不振的趙四娘聽了她爹的承諾,，精神稍稍一振，一咬牙,，一跺腳,，決定化悲憤為力量，前去南大街掃貨,。
可還沒走上兩步,，趙四娘就匆匆退了回來，示意趙永忠不要做聲,，拉著她爹連同手推車悄悄往榆樹后面挪了挪,。待她覺得藏穩(wěn)妥了，才微微探出頭去,，只見趙永年和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子,，領(lǐng)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有說有笑地走向前面不遠(yuǎn)處的一間民宅,。
趙四娘細(xì)細(xì)打量,，只見那年輕女子中等身材，頗為豐腴,。身上穿著裁剪合體的綢制衣裳,，頭上挽著婦人髻，插著金釵玉簪,。雖談不上多么美貌,，一張杏核臉上倒也有幾分姿色,，要比記憶中的二伯母喬氏年輕貌美得多。
待得趙永年“一家三口”進(jìn)去良久,，趙四娘才低聲揶揄道：“二伯真是好福氣,，不單坐享齊人之福，還多出個這么可愛的小女兒,。嘖嘖,，在鎮(zhèn)上還另有這么大一間宅子！爹,，你不羨慕嗎,？”
“羨、羨慕,？有啥好羨慕的,？咱、咱們快走吧,！”趙永忠愣愣巴巴地說道,。
趙四娘撲哧一聲笑道：“又不是爹你做壞事兒被人捉了現(xiàn)行，干嘛這么不好意思,？”
“四娘啊,，爹和你打個商量：這事兒昨兒你也沒和你娘說，這以后能不能也不要和家里人提呀,？”趙永忠懇求道,。
趙四娘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一口答應(yīng)道：“行?。 币娝鶟M臉喜色,，忙補(bǔ)充道：“不過我要封口費(fèi),！”
“封口費(fèi)？那是啥,？”趙永忠奇道,。
“就是我答應(yīng)不往外聲張，爹你也得答應(yīng)給我一筆小錢,?！壁w四娘狡獪地說道。
趙永忠聽說條件這么簡單,，長長吁了一口氣,，笑道：“剛剛不是說了嗎？十兩銀子,，你要買啥都行,！”
“真的買啥都行,？那待會兒不管我買啥，你都不攔著,？”趙四娘要求再次確認(rèn),。
趙永忠堅(jiān)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趙四娘滿意地笑了,，見趙永忠這么好說話,，開始得寸進(jìn)尺，獅子大開口道：“那還不夠,。爹你得答應(yīng)我,，待會兒用那十兩銀子買東西，剩下來的錢都得歸我,?！?p> “這……”趙永忠有點(diǎn)兒猶豫。
趙四娘立馬變臉,，撅起了嘴巴,，嗔道：“爹，你不講信用,！就算不是用來當(dāng)封口費(fèi),，你也答應(yīng)過讓我從里面抽個大頭的！”
趙永忠見小閨女有點(diǎn)生氣了,，忙道：“不是爹不答應(yīng),，只是十兩銀子到最后一點(diǎn)兒都不拿回去給你娘，我怕你娘會不依呀,！”
趙四娘先是擺事實(shí)講道理,，正色道：“這十兩銀子可是貴客因?yàn)橥枳咏o我的賞金，雖說用來做丸子的材料是鋪?zhàn)永锍龅?，可待會兒為鋪?zhàn)永镔I糖,、買作料、買糧食,，都會從這十兩銀子里面扣,。這下兩兩抵消，鋪?zhàn)又毁嵅毁r,，那剩下來的錢理所應(yīng)當(dāng)要?dú)w我所有,！”然后開始灌甜湯，教唆道：“爹,，你才是一家之主,，只要你發(fā)話把剩下的銀子都給我，我娘就不敢不答應(yīng),！”最后決定下猛藥，威脅道：“要是拿不到封口費(fèi)，我心里一難受,，失魂落魄的，說不定會控制不住自個兒的嘴,，把二伯的秘密不小心說出來呢！”
忠厚老實(shí)的趙永忠哪里是奸詐狡猾的趙四娘的對手,，在這番軟硬兼施之下,，立刻敗下陣來，只得硬著頭皮答應(yīng)下來,。
志得意滿的趙四娘這才邁開她的小短腿,，繼續(xù)向南大街進(jìn)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