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楊否最終還是沒能吃完那碗玉米面條,，最終還是由老奶奶吃了,。他經(jīng)過棟棟家門前的時候看到星星正在走出巷道,，欣喜地追了上去,。

　　“星星，你來找棟棟嗎,？”楊否走到星星旁邊問道,。

　　“是啊，怎么了,？”星星漠然地答道。

　　“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楊否問,，星星經(jīng)常跟棟棟一起，他或許知道棟棟家門為什么鎖著,。

　　“不知道,。”星星答道,。

　　“我這幾天天天來他們家,，他們家的門一直鎖著?！睏罘裾f道,，他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說給星星聽或許能讓他想到些什么并告訴他,。但是星星好像并沒有被啟發(fā)到,。

　　“你也找棟棟?！毙切锹詭Ш闷娴貑柕?。

　　“嗯?！睏罘駪?yīng)道,，不過聽星星的語氣，他覺得有點不對勁,。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星星問道。

　　“什么問題,？”楊否反問,。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最近一直在少人？”星星說道,。

　　“什么意思,？”楊否不解,。

　　“我老感覺自己好像在丟東西?！毙切钦f道,。

　　他的話有點跳躍，楊否理解不來,?！拔矣袝r候也有這種感覺，但其實沒什么特別的事,?！彼f道，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說,，但他想不到別的可以回答的話語,。

　　“我要回去了?！毙切钦f道,。

　　“哦，好吧,?！睏罘駪?yīng)道，在巷道口與星星分離,。他感覺星星有點不對勁,，感覺跟他生疏了，好像……不認(rèn)識他了,。

　　2

　　楊否回家,，一進(jìn)到主房就發(fā)現(xiàn)奶奶和兩個姑姑冷冷地坐在椅子上，氣氛非常沉悶,，像是剛吵過架,。

　　楊否進(jìn)門前的輕松勁兒在此刻煙消云散，隨之而來的是令人窒息的緊張感,。他躡手躡腳地走在地上,，一時竟不知道要朝那個地方走。

　　奶奶和姑姑對于他的進(jìn)入沒有一點反應(yīng),，他原地打轉(zhuǎn)了片刻后才冷靜下來想到要把書包放到炕邊,。此時，炕邊已經(jīng)有兩個書包,，應(yīng)該是兩個姑姑的,。

　　楊否有點承受不住此刻房間里壓抑的氣氛，準(zhǔn)備出去，就在這時,，主房房門的門簾被掀開,，一個聲音傳了進(jìn)來：“回來了沒有？”

　　因為張開的門板擋著,，楊否并沒看到那人,，聽聲音像是爺爺。此時奶奶那邊發(fā)出了回應(yīng)：“在那兒,?！彼掳统瘲罘襁@邊甩了一下隨即站起身拿起身邊柜子上的碗走出了房間。

　　爺爺?shù)纳硇我矎拈T板后探了出來,，看向了楊否,。

　　楊否看到爺爺就像看到了擺脫陰云的陽光，心里一下輕松了許多,。但是,，爺爺看上去好像不那么開心。

　　“你跟我來,。”爺爺?shù)穆曇舨煌酝爻翋炂饋怼?p>　　楊否感覺不對勁,，剛放松下來的神經(jīng)再度緊繃,。他跟著爺爺走出房間。爺爺走進(jìn)了一間空房,，他跟了進(jìn)去,。房間里有兩張支起來的床板，因為這間房目前沒人住,，所以兩個床板上光禿禿的,，沒有生活用品。

　　爺爺坐到其中一個床板邊兒上,，面對著楊否,，一臉苦悶地問道：“你到哪兒去了？”

　　楊否有點不知所措,，磕磕巴巴地回答：“我……我去棟棟家了,。”在理解清楚爺爺?shù)囊馑己?，他其實腦子整個過了一遍下午放學(xué)后到過的地方,，但他并沒有把去老奶奶家的事說出來。他也還沒理清楚為什么不說,，可能是不知道怎么說,，也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他不能說。

　　“你這娃兒一點都不考慮大人的感受，你去哪兒能回來給家里人說一聲再去嗎,？我們一家子人活都扔下到處跑著找你,。”爺爺突然就開始責(zé)備他,。

　　楊否很疑惑,，他沒聽出爺爺話里的意思，但是聽出了爺爺責(zé)備他的情緒,，在楊否的認(rèn)知里,，這已經(jīng)算是爺爺在對他發(fā)脾氣的表現(xiàn)了。爺爺從來沒對他發(fā)過脾氣,，這還是第一次,。

　　楊否的心情頓時跌到了低谷，以往他在這個家里遇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都會有爺爺為他撐腰,，他也就不覺得害怕和難過，但現(xiàn)在,，連唯一能為他撐腰的爺爺都對他發(fā)脾氣了,，他突然覺得這個家已經(jīng)沒有了能容得下他的地方，他似乎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要在大街上待的人,，就像那些在大街上游蕩的臟兮兮的狗子一樣,。想到這里，楊否開始難過起來,，他想著：等爺爺說完話,，他就帶上自己的書包離開這里。

　　“走,，你奶奶飯做好等你呢,，去吃飯吧?！睜敔斦f著就走出屋子,，楊否耷拉著腦袋跟了出去。

　　“去廚房端飯去,?！弊叱鑫葑雍鬆敔斃^續(xù)說道。

　　楊否轉(zhuǎn)身走去廚房,。

　　楊否背上書包準(zhǔn)備走,，被攔了下來，爺爺跟他重新解釋了一下,，楊否這才明白爺爺不是那個意思,。

　　3

　　不知道是因為要離開的緣故還是什么,，奶奶做的這頓飯楊否吃得格外香，兩三口就把一碗飯干完了,。把碗拿到廚房放下后,，楊否就回到主房背起自己的書包開始往外走。

　　經(jīng)過院子的時候爺爺喊住了他,?！澳闳ツ膬海俊睜敔攩柕?。

　　“我……我……”楊否思考了半天也沒想到一個能去的地方,，于是長出了一口氣繼續(xù)往外走。

　　“哎,！”奶奶突然喊了一聲,，這時三姑也從主房里探出了身子。

　　楊否回頭看了一眼,，奶奶是對著他喊的,，于是又停了下來。

　　“你站著干什么,？”奶奶一邊對著爺爺絮叨,，一邊朝楊否走來?！澳銧敔斦f那些話都是跟你鬧著玩的,，你不要當(dāng)真?！彼跅罘衩媲皟扇椎木嚯x停了下來,，不同以往地面帶著笑容,，說了句安慰的話,。其實她并不知道爺爺在空房子里跟楊否說了什么，下意識地以為爺爺把她抱怨給他的話說了出來,，至于那些抱怨的話是什么,，楊否不得而知。

　　“我沒說什么??？”爺爺郁悶地看著奶奶解釋道，“我就說讓他以后給家里人打個招呼再出去玩,，沒說別的,。”隨后,，他無奈且煩躁的眼神從楊否身上一閃而過,，落在了不知名處。

　　但就那一閃而過的眼神被楊否捕捉到了，他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對爺爺造成了傷害,，以后爺爺可能不會對他好了,。

　　“走，回屋里頭,?！蹦棠淘俅尾煌酝赝炝魲罘竦溃澳氵@會兒出去能到哪兒去,，馬上天黑了,，天氣一冷，就凍壞你了,?！?p>　　楊否想了想奶奶說的話，又看了看爺爺,，想從他那里獲得許可,。

　　“你別看你爺爺，這個家我說了算,，你爺爺他管不著,，你不用理他?！蹦棠檀驍嗟?。

　　“回屋里吧，沒說讓你走,，就說你出去的時候給我或者你奶打聲招呼,，你別想多了?！睜敔斠苍谝慌园l(fā)起了言,。

　　在奶奶和爺爺?shù)某掷m(xù)拉扯下，楊否最終回到了主房里,。

　　4

　　夜里楊否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最終還是因為不受家里人待見離開了，他在水泥石子馬路上散漫地走著,，走著走著心里突然開始擔(dān)心起來,。一開始他不知道自己在擔(dān)心什么，隨著這種擔(dān)心感覺的逐漸加重,，他發(fā)覺那是在擔(dān)心夜晚的到來,。

　　他突然想起來一句話：“要在夜晚來臨之前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边@是那位頭發(fā)蓬亂的老人——也就是前世的他說的,。

　　正如他所擔(dān)心的那樣,，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暗淡，馬路不像家,，它四下無遮攔,，任何東西都可以通過，肯定是不安全的,。他開始焦急起來,，如果繼續(xù)這樣走下去，他會碰見可怕的東西,。

　　這種可怕的東西是什么楊否沒有明確的概念,，但那種會遇到可怕的東西的感覺非常強(qiáng)烈。

　　“現(xiàn)在該怎么辦,？”楊否急切地在內(nèi)心詢問道,，沒有人能回答他，沒有人能幫得了他,。他下意識地四下里張望,，似乎想從周圍的環(huán)境中找到答案，目之所及,，視野全被陰冷的黑暗遮蔽,。這黑暗像是他心中所怕的那怪物，層層向他逼近,，讓他不知所措且又不敢輕舉妄動,，他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十分謹(jǐn)慎。

　　“汪,，汪……”遠(yuǎn)處傳來犬吠的聲音,，楊否的心中顫起一絲安心，這種感覺信號很微弱,，似乎馬上就會消散,，他奮力追逐，試圖抓住它,。他的目光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黑暗中似乎有一道微弱的光亮在閃爍,。他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朝著那光亮走去。

　　隨著腳步的靠近,，犬吠聲越來越清晰,，楊否看到了一間小屋，光亮是從小屋的窗戶里透射出來的,。屋前有一只大黑狗在不停地叫著,。他認(rèn)出了那只大黑狗,，那是老奶奶家的黑子。黑子看到他后,，叫得更加兇猛,，但卻沒有攻擊他的意思。

　　楊否站在小屋前,，心中充滿了疑惑,。他不知道這座小屋是干什么的，是否安全,，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但下意識里，他覺得如果里面有人,，那很可能是老奶奶,。此時他沒有別的選擇，他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屋里的確有一個人,，但不是老奶奶，而是一個老爺爺,。

　　楊否松了一口氣,，他認(rèn)出了這個老爺爺，正是他之前連續(xù)幾天在夢里見那個頭發(fā)蓬亂的老人,，前世的他,。

　　看到他，他心里十分激動,，但不知為何他沒有把這種激動的感受表達(dá)出來,。前世的他看著他，微微點了點頭,，然后指了指屋里的一個角落,。楊否順著他的手指的地方看去，發(fā)現(xiàn)那里有一堆干草和一條破舊的毯子,。

　　楊否不自覺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走過去，躺在干草上,，用毯子裹住自己,。黑子也走進(jìn)屋里，趴在他的身邊,。楊否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全感,，他閉上眼睛，疲憊地睡去,。

　　在夢里的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現(xiàn)實中的他便睜開了眼睛,，心中不再充滿恐懼。天已經(jīng)亮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家里的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