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浩……蘇醒過來了,。
他曉得自己穿越了,,穿到了一個同姓名的人的身上,而他的“侵入”,,并未百分百清除原主人的所有記憶——還有部分殘留,;“殘記”猶如一個破損的檔案,,勉強可以分辨以下信息:
目下,大宋嘉定十二年,。
原主人比自己大兩歲——二十二歲,,父母都已過世,獨子,,未婚,,而身份,似乎是個……不大不小的土財主,?
嘉定……好像是宋寧宗的年號,?嘉定十二年……呃,隱約記得,,此時,,北邊,金國正被成吉思汗狂虐,,吃不住勁兒,,想將壓力向南邊轉(zhuǎn)移,很奇葩的主動北,、南兩線作戰(zhàn),,對宋發(fā)動進攻?
即是說……我穿到了南宋后期,,不過,,距天崩地裂,還有些年頭,?而我兜里,,多少有兩把米?
這個起點,,本來還不大壞,,但吳浩很快便發(fā)覺,這個起點,,很壞,,很壞,。
首先,,頭痛欲裂,,既像宿醉初醒,又像被人敲了一棒子,,而真正清醒之后,,吳浩確定,兩種感覺都是對的:原主人是酒醉之后被人敲了一棒子,,暈死過去,。
其次,是他目下的狀態(tài):仰躺在一條長凳上,,上身赤裸,,雙臂反剪于凳下而動彈不得——雙手被綁在一起。
吳浩還閉著眼睛,,但渾身的汗毛都已豎了起來——這個倒霉的原主人不是進了間黑店罷,?我身下的,不是條“剝?nèi)说省绷T,?
他試著將眼睛睜開了條縫,,慢慢的移動著眼球。
雕花大床,、錦袱圈椅,、螺鈿漆柜……墻上還掛著字畫……
這……非但不是黑店,還像是個大戶人家呢,。
還有,,絳燭高燒,目下是晚上,。
剛剛略略放下點兒心來,,一張滿是油光的大臉倏然占據(jù)了視野,兩個腮幫子高高鼓起,,手里端著一個碗,。
腦海中雖還一片混亂,但吳浩馬上就反應(yīng)過來他要做什么,?趕緊睜大眼睛,,大油臉一怔,“噗”一聲,,一口水吐回了碗里,,啐一口,嘟囔著罵道:“這個撮鳥,,原來早已醒了,,卻還在裝死,莫不是有心賺老爺?shù)南阆眩俊?p> 吳浩一陣惡寒,,大油臉轉(zhuǎn)頭,,對著房間內(nèi)另一人喊道,“牛子已經(jīng)醒轉(zhuǎn)了,,快去報與大郎知曉,!”
那人開門去了,不多時,,門外腳步橐橐,,數(shù)人進得房來,其中一人,,走上前來,,背著手,微微俯身,,笑吟吟的,,“吳兄,你不是號稱海量嗎,?怎么就醉倒了呢,?”
吳浩看時,此人年齡與自己相仿,,白凈面皮,,眉濃鼻高,若不是下巴太長,,有“鞋拔子臉”之嫌,,倒也算得一表人才。
吳浩腦海中“殘記”明滅不定,,半響,,遲疑著說道,“你是……黃達,?”
黃達,,黃家長子……黃家,平水鄉(xiāng)第一個大戶……吳家也算平水鄉(xiāng)有數(shù)的大戶,,不過,,較之黃家,到底略遜一籌……
平水,、平水……平水在哪里,?哦,對了,,紹興府,、山陰縣,、平水鄉(xiāng)……
酒醉之前,“我”做了什么,?對,,堂兄納妾,“我”去喝他的喜酒,,回來的時候,天已黑了,,“我”醉醺醺的,,就不防被人敲了一棒子……
下黑手的是黃達?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黃達依舊含笑,,“你我相交多年,吳兄說話,,如何恁的生分,!看來,這個酒,,還是沒有完全醒過來呀,!”手向大油臉一伸,“拿來,!我替吳大郎醒酒,!”
吳浩心說,幸好,,俺姓吳,、不姓武,這個音,,諧的好險……見大油臉已將碗遞給了黃達,,趕緊張口,“不……”“必”字沒來得及出口,,黃達手一揚,,一碗水,盡數(shù)潑在吳浩左胸口,。
吳浩渾身一個激靈,,腦中“檔案”一亮:靠,我曉得黃達為什么要下黑手了,!
一定是為包稅一事,!
黃、吳兩家爭今年平水鄉(xiāng)包繳夏稅的差使,,黃家本來勢大,,但山陰縣卻更青睞吳家,,黃達氣不過,便使出這等腌臜下作手段,!
“你們曉不曉得,,”只聽黃達朗聲說道,“我這碗水,,潑在吳大郎心窩上,,是個什么道理?”略一頓,,“說對了,,有賞!”
“回大郎,!”大油臉搶在里頭,,“但凡人心都是熱血裹著,把這冷水潑散了熱血,,取出心肝來時,,便脆了好吃!”
什么,?,!
黃達“哈哈”一笑,“不錯,!取了心肝出來,,做一份醒酒酸辣湯,請吳大郎吃了,,他的酒,,不就醒過來了?”
幾個下人轟然答道,,“大郎高明,!”
吳浩強笑道,“黃兄,,玩笑開大了,,你我相交多年,有什么誤會,,說開了……”
話沒說完,,黃達一口啐在他臉上,已是翻轉(zhuǎn)了面皮,,“哪個同你‘相交多年’,?看來,還真是沒醒過酒來,!還是好生吃一碗醒酒湯罷,!”
話音一落,,手中已是多了一把雪亮的解腕尖刀,寒光一閃,,向吳浩心口扎下,。
劇痛傳來,吳浩不由長聲慘呼,!
黃達“哈哈”大笑,,“吳大!你枉稱好漢,,真遇到事情了,,卻如此無用?平日價的威風(fēng),,哪里去了,?三歲小兒都比你硬氣些,!”
吳浩這才發(fā)覺,,黃達這一刀,并未深入,,不過是淺淺的劃了一道口子,,僅僅破皮及肉、帶出一串血珠而已,,自己感受的“劇痛”,,心理恐懼成分居多。
大油臉也笑,,“就是,!俺來看看他尿了沒有……還沒有?大郎,,你再來一刀,,他就該尿了罷?”
吳浩血往上沖,,但他咬咬牙,,忍住了;方才,,尖刀入肉,,不由自主的掙扎,讓他有了幾個發(fā)現(xiàn)——
其一,,身下長凳,,止于臀部,他的雙腿踏在地上,,并未被縛,,腳上還穿著鞋子或靴子,。
其二,這位吳大郎,,不但身高,,臂展尤長,兩條胳膊,,雖被反剪在凳下,,但背部和長凳,貼合的并不是很緊,。
其三,,綁他雙手的人,必是或蹲或跪,,伸手到凳下做活計,,姿勢別扭,因此,,雖然打了死結(jié),,其實并不是很緊。
其四,,這位吳大郎,,身高手長之外,渾身肌肉強健,,穿越之前的自己,,算半個體育生,但新身體較之舊身體,,氣力似乎還要大些,。
生死關(guān)頭,不能浪費了這副好身板,!
吳浩透一口氣,,微笑,“黃大,,我到底是謀了你的渾家,?還是偷了你的妹子?叫你如此氣急敗壞,?我實在記不得了,,你給提個醒?”
黃達濃眉一挑,,獰笑道,,“死到臨頭,還占口舌便宜,?也罷,,我行行好,,先割了你的舌頭,免得你到了下頭,,還得進拔舌地獄,!”
伸出手,捏住吳浩的鼻子,,喝道,,“張嘴!”
吳浩正要他如此——黃達站在吳浩左側(cè),,右手執(zhí)刀,,左手捏吳浩的鼻子,其實是半門戶向外,,半側(cè),、背對吳浩,而且,,還俯下身來了,。
吳浩果然張嘴,但趕在黃達動手前,,已吸了一大口氣,,不等黃達落刀,,“嘿”一聲,,吐氣的同時,腰腹發(fā)力,,雙腳猛蹬地面,,雙膝猛然曲抬,左膝正正撞中黃達左肋,。
這一下情急拼命,,氣力極大,黃達猝不及防,,向吳浩頭后方向跌了過去,。
而吳浩順著這個勢道,身子猛地一扭,,向左側(cè)翻在地,,接著腰腹再用力,已是跪在了地上,。
那條長凳,,相當(dāng)于背在了他身上。
變生倉猝,,但對方反應(yīng)也不慢,,驚呼聲中,,有人去扶黃達,有人撲向吳浩——那個大油臉,。
如果吳浩背上沒有這條長凳,,大油臉一定直接撲到吳浩身上,但四條凳腳高豎,,大油臉撲至,,下意識的遲疑了一下,捉住了后頭的兩條凳腿,。
但這是凳腳,,不是吳浩的腳,而吳浩的雙手在前頭的凳腳之前——非在前,、后凳腳之間,,吳浩向前掙扎,大油臉向后拉扯,,兩下用力,,竟將長凳從吳浩的后背和雙臂之間扯了出來。
吳浩彈身而起,,兩個黃家下人堪堪將黃達扶起身來,,吳浩的雙手還反綁著,他微微側(cè)身,,一膀子撞了上去,,一主二仆再次人仰馬翻。
吳浩腳步不停,,沖向門口——手上的綁縛雖不甚緊,,但急切間也掙脫不開,對方人多,,一旦纏上了,,只好“束手”就擒了。
大油臉一邊破口大罵“好囚攘的,!”一邊兩手急掄,,將手中長凳,照吳浩擲了過來,。
吳浩聽得背后風(fēng)聲,,卻已無法閃避,半邊長凳砸在背上,,一個趔趄,,把持不住,斜撲在地。
大油臉大喜,,猛撲而上,,卻不防長凳正橫在自己和吳浩之間,凳腳一帶,,一跤仆倒,,正正摔了個嘴啃泥,滿口是血,,一時間掙扎不起,。
而吳浩已再次彈身而起,一膀子撞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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