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一,凌晨五點。
這一天,,京城三品以上的大員們都在家休沐,并不需要參與早朝,。
午門外,,一眾和尚道士陸陸續(xù)續(xù)走入宮中,準(zhǔn)備為慈禧舉辦祈福法會,。
到場的不僅有京城附近諸多道觀佛寺的道人和高僧,。
還有佛道兩派中的某些名門大派的高人遠道而來,為慈禧祈福,。
比如五臺山清涼寺慧字輩高僧慧遠大師,、崆峒派當(dāng)代掌門云岫真人,。
這些僧道都被安排在了咸若館安心等候,法會將于辰時正式開始,。
與此同時,,乾清宮。
幾個守在外的太監(jiān)全都倒在地上,,但僅僅只是昏了過去,,性命無礙。
一個身材高大,,身著寶藍色道袍的青年,,氣定神閑地站在窗邊,向外觀望著,。
他的身后是一個身著黃袍,、臉色有些蒼白的青年。
那青年雙手扶著膝蓋坐在床邊,,額頭不停地冒著汗,。
泛紅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地面,左右顫動,。
“時間不早了,,天都快亮了?!?p> 余恪轉(zhuǎn)過身,,望向眼神深處隱現(xiàn)猙獰的載湉:“想好了嗎,小皇帝,?”
“今年是光緒十二年,,你也已經(jīng)快十七歲了?!?p> “始皇帝在你這個年紀(jì)時,,不過登基三年,卻已經(jīng)有了一番作為,?!?p> “而你已登基十多年,卻連親政的機會都沒有,?!?p> “太后一直說要還政與你,可卻心口不一,,始終牢牢把持著朝政?!?p> “你看看她這些年,,將大清禍害成什么樣子了,?家底都快敗光了吧?”
“聽說,,她為了修建頤和園,,已經(jīng)花費了足足六百多萬白銀還沒修成?!?p> “不僅掏空了大清國庫僅剩的那點兒銀子,,還從大英帝國借貸了上百萬英鎊?”
載湉抬起頭,,原本有些猙獰的眼神瞬間變得柔和而怯懦,。
他語氣弱弱地說道:
“親爸爸辛苦了一輩子,修個園子怎么了,?”
余恪語氣淡漠地反問道:“你真是這樣想的嗎,?小皇帝,這里又沒有其他人,?!?p> “朕……”
載湉支支吾吾道:“這自然是朕的心里話。親爸爸知道我能力不足,,才幫朕主持政務(wù)而已,。”
余恪嘆了口氣道:“你果然是個廢物,,快被慈禧完全圈廢了,。”
“你知不知道窩囊廢裝久了,,很容易真的變成窩囊廢,。”
載湉眼中閃過怒色,,又硬生生憋住,,卻聽余恪繼續(xù)道:
“我猜你這些年出宮的次數(shù),恐怕不超過十次吧,?”
載湉聞言好似泄了氣,。
余恪見激將法沒用,轉(zhuǎn)變了思路,,一句句地問道:
“你登上過巍峨的岱宗嗎,?”
“你見過一眼望不著邊際的大海嗎?”
“你知道揚州瘦馬的滋味兒嗎,?”
“你渴望領(lǐng)兵征戰(zhàn)沙場,,封狼居胥,飲馬翰海嗎,?”
“醒掌天下權(quán),,醉臥美人膝的日子,,你不想要嗎?”
隨著余恪一句句問辭,,載湉的神色連連變換,,有渴望,有憤怒,,有怨恨,,有不甘……
余恪走到桌子旁,拿起桌上的地球儀:
“這世界這么大,,我大清自封地大物博,,也不過是偏安一隅罷了?”
“這世間幾多良辰美景,,人生百年匆匆,,不去見識見識豈不可惜?”
載湉依舊沉默著,,一言不發(fā),。
事實上,這個從小在宮闈里長大,,四歲就登基為帝的青年,,遠比一般同齡人要成熟的多。
只是慈禧,、李蓮英,、那些內(nèi)閣大臣、隨侍在旁的老太監(jiān),,哪個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在他們面前,載湉稚嫩地像個剛出生的嬰兒,,完全跳不出手掌心,。
他這份境遇,不比清朝最后一位皇帝溥儀強幾分,。
余恪見光緒始終不答,,心里少了些耐心:“小皇帝,想清楚了嗎,?我給你最后五分鐘考慮,。”
載湉眉眼低垂著,,反問道:“朕有選擇的余地嗎,?”
“你當(dāng)然有!”
余恪略帶諷刺地笑道:“你已經(jīng)選擇過了,?!?p> “你選擇了將整個江山拱手讓給一個老婦,,看他隨意揮霍?!?p> “你選擇了坐視自己最愛的妃子被扔進井里,活活溺死,?!?p> “你選……”
“夠了!”
載湉低喝一聲,,直到此時,,他才有了一絲身為皇帝的氣魄。
“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消亡啊,,陛、下,?!庇嚆∫琅f道。
載湉的胸口不斷地起伏著,,臉色比之前還要白了一份分,,半分鐘后才平復(fù)下來。
他語氣低沉道:“朕答應(yīng)你,,會帶你去見太后,。”
“不過,,你總得告訴朕你是誰,?還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余恪手中憑空多出一只拂塵,,向載湉暨了個禮:“貧道,,王也?!?p> “至于目的,,”
余恪抬起頭,露出雪亮的牙齒:“貧道有三份大禮,,要送給太后,。”
載湉見余恪憑空變出一把拂塵,,雖目露驚疑,,卻沒多問什么。
“你要送什么禮給太后,?”載湉面無表情地問道,。
“天機不可泄露,!”
載湉:“……”
幾分鐘后。
載湉走出門外,,余恪跟在后頭,,一身太監(jiān)裝扮。
他將門外的幾個太監(jiān)弄醒,,掐著嗓子聲音尖細無比:
“你們幾個奴才膽子不小啊,,敢在這兒睡覺!”
幾個太監(jiān)見到皇帝走出屋門,,連忙起身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解釋道:
“奴才不是……”
余恪一手叉腰,,掐著嗓子怒喝一聲:“還敢狡辯,!一會自去領(lǐng)三十鞭子,好好漲漲記性,!”
幾個太監(jiān)嚇得說不出話來,。
“備轎!陛下要去儲秀宮給老佛爺請安,,要是誤了時辰,,仔細你們的皮!”
一旁的載湉面色古怪地看著余恪作妖,。
沒一會兒轎子備好了,,載湉坐進轎子里,幾個太監(jiān)抬著轎子向儲秀宮的方向走去,。
余恪手里拿著一把拂塵,,一馬當(dāng)先地走在前頭(PS:太監(jiān)也用拂塵的)。
幾個扛著轎子的太監(jiān)望向余恪的背影有些疑惑,。
這位太監(jiān)是誰?。吭趺磸膩頉]見過,?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但又不敢出聲交流,畢竟宮里規(guī)矩森嚴(yán),。
拐了兩道彎,,迎面走來一隊舉著火把的大內(nèi)侍衛(wèi)。
見到皇帝的轎子后,,這些大內(nèi)侍衛(wèi)立刻單膝跪地,,等皇帝轎子走過后,才重新站起來繼續(xù)巡邏。
又過了兩三分鐘,,儲秀宮到了,。
載湉下了轎子向?qū)m內(nèi)走去,余恪跟在載湉身后一同向?qū)m內(nèi)走去,。
載湉跪在屋外,,大聲道:“親爸爸,孩兒來給您請安了,?!?p> 過了半晌,屋里頭應(yīng)了一聲:“皇上來啦,,快起來吧,別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