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我現(xiàn)在回頭,，也已經(jīng)救不了你了,。”

　　走過樓梯拐角時,，姜明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算是給這次經(jīng)歷畫上句號,。

　　與垃圾桶大叔這樣的顧客不同，有些詭物缺乏理智,、甚至處于失控狀態(tài),，不光威脅著人類的安全，自身也在承受著痛苦,。

　　他確實有過身入詭域,、解救失控詭物的經(jīng)歷，但那是為了送單,，救的詭物是顧客,，只有這樣，他才愿意冒著巨大的危險去玩命,。

　　至于其他有威脅的詭物,，還是別去招惹了，回頭上報給公司吧,，交給專業(yè)的異能者來處理,。

　　他是個奔波在生活中的普通人，不是冷血無情的殺手,，也不是濟世度人的菩薩,。

　　耳邊的聲音消失了，不知是這句話的作用還是文神像的原因,，但陰影還在周圍聳動,，注視感一直持續(xù)在身后，直到姜明踏上四樓為止,。

　　四樓,，姜明站穩(wěn)腳步，用力眨了下眼,。

　　短短三層樓梯,，愣是給他走出了披荊斬棘的感覺，這個小小的城市還真是臥虎藏龍,，也難怪大叔都要住樓下垃圾桶了,。

　　大叔的家在401，上樓左手邊就是,，整個四樓都沒什么異常,，無論是眼睛還是靈能感應(yīng)上都是如此，于是姜明調(diào)整了一下狀態(tài),，把扳手收回背包,，把頭盔面罩推上去，又理了理衣服，這才走到401門口,。

　　仔細想來,，這還是第一次給活人送餐，難免有些手足無措,，猶豫了兩秒才敲門,。

　　“咚，咚咚,?！?p>　　“您好，福生外賣,?！?p>　　門后響起乒鈴乓啷的聲音，聽腳步是有些驚慌,，好像在找趁手的武器,。

　　“誰啊,？”一個女聲緊張地問,。

　　“福生，外賣,?！苯髦貜?fù)了一遍。

　　聽腳步聲來到了門后,，姜明退了一步,，提起手里的餐盒在門鏡前晃了晃。

　　“你走錯了,，我沒點外賣,。”對方還是很警惕地說道,。

　　“是……您丈夫幫您點的,。”姜明心里總覺得復(fù)雜,，表面上還很平靜,，“他還給您寫了一封信,?！?p>　　話說出口，門后面頓時陷入了安靜,，是那種死寂一般的沉靜,，就好像連呼吸都沒有了，連意識都空白了,。

　　姜明安靜地等在門外,，沒有刻意保持雕塑似的一動不動,，盡量讓自己顯得像個活人。

　　過了很久,，門后才恢復(fù)了呼吸聲,，而后逐漸變得粗重，以至于姜明都能清晰聽到,。

　　又過了一會,，呼吸逐漸平復(fù)，對方鼓起巨大的勇氣,，終于打開了門,。

　　這是個很普通的中年女人，但能看出她面容很憔悴,，還有些不修邊幅,，丈夫失蹤一個月，突如其來的打擊下,，還要獨自扛起生活的重擔(dān),，人確實會變成這樣。

　　“信呢,？”開門后,，女人立即盯著姜明問，“你見過我丈夫了,？他在哪,？”

　　“信在包裝里?！苯髦换卮鹆说谝粋€問題,，把餐盒遞了過去。

　　女人匆忙接過餐盒,，打開包裝袋取出信來,，動作迅速粗暴，一刻都不想耽擱,，視線慌張地在一紙家書上掃過,。

　　之后，姜明看見女人抿了抿嘴唇,，閉上了眼,。

　　“你看見他了？”她再次問道,，聲音里沒了急切,，很輕。

　　姜明一時沉默，這沒辦法,，保密協(xié)議早就簽過了,。

　　“您知道的，世上沒有詭,?！?p>　　“……謝謝你?！?p>　　雙方都沉默了一會,，姜明轉(zhuǎn)身離去。

　　走一步又回過頭：“您今年交物業(yè)費了嗎,？”

　　女人抬頭看著他,。

　　“樓下的垃圾桶都塞滿了，清潔工也不知道收一下,?！?p>　　……

　　往回走時，三樓的詭物沒有再對姜明動手,，門后一片死寂,，二樓的擦鞋墊已經(jīng)變成了普通模樣，只是被扳手留下一個大窟窿,，焦黑一片,，像是被燒穿的。

　　一樓向二樓的樓梯上,，小男孩還在那里安靜地坐著,，姜明在他身后停下了腳步，這次沒有激活辟詭符,，小男孩沒有覺得不舒服,。

　　于是姜明俯下身子，搓了搓小男孩的腦袋,。

　?。?p>　　在小男孩呆滯的目光中,，姜明邁過第九級臺階,，走了。

　　樓下,，大叔還坐在垃圾桶蓋上等著,，見姜明出來連忙問：“送到了？”

　　姜明把經(jīng)歷簡單說了一遍,。

　　“噢……”垃圾桶大叔很是悵惘地點了點頭,，“總之還是辛苦你了,?！?p>　　說著,，他又鉆回垃圾桶，取出一個錢包：“這個給你,?！?p>　　他從錢包里掏出的不是現(xiàn)金，而是一張紙錢,。

　　還是一張靈錢,。

　　姜明當然不拒絕，很歡喜地道謝收下了,。

　　……

　　騎著電動車重新行駛在馬路上,，姜明還在回想著剛才的經(jīng)歷。

　　垃圾桶大叔居然還能掏出一張靈錢來,，這倒是意外的收獲,。回想起來,，上次姜明幫他解決了獵魂人,，都沒有拿到一張靈錢做回報。也許對他來說,，這次的事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誰知道呢。

　　原本姜明想著送完這單就去死生行“購物”去,，但四層樓里的經(jīng)歷讓他心緒煩亂,，百感交集。

　　一時心血來潮,，他竟然有點想家,，有點想父母，還有作為“調(diào)劑人口”的妹妹,。

　　靠路邊停車,，姜明從支架上摘下手機，打開了簡聊,。

　　時間是晚上十點出頭,，家人沒準都睡著了，這時候打電話肯定不合適了,，還是發(fā)個消息吧,。

　　【老媽（一天前）：你那是長痱子了，成天坐車上捂的,，買盒痱子粉就行】

　　【姜明（一天前）：哦】

　　【姜明：那拍完痱子粉是站著還是坐著】

　　【姜明：沾衣服上是不是就沒用了】

　　【老媽（一天前）：……】

　　【老媽（一天前）：多用熱水洗洗,，痱子怕熱水】

　　【姜明（剛剛）：家里怎么樣】

　　【姜明：小雅喜歡上學(xué)嗎】

　　發(fā)完消息,，姜明等了一會，刷了會視頻,，關(guān)注了幾個高顏值小姐姐,，又掃了眼工作群，里面一堆人抱怨今天沒單子,，姜明就又跟著一起吹了會牛X,。最后也沒等到老媽回消息。

　　想必是睡著了,，明天還得送妹妹上學(xué)呢,。

　　小丫頭剛上一年級，水靈可愛,，父母對她也像親女兒一樣,，平時很照顧，甚至有些溺愛了,。

　　畢竟是差了將近四十歲,，頗有些隔代親的意味……

　　這也是姜明擔(dān)心的地方，不知道她有沒有學(xué)什么壞毛病,，脾氣有沒有收斂一點,，父母都對她百依百順，反倒需要一個哥哥時不時地管教,。

　　“唉,。”

　　收起手機,，姜明嘆了口氣,，“這過得什么日子……”

　　車輪轉(zhuǎn)動，抱怨聲消散在了夜色里,，消散在了亮堂堂的月光中,。

　　死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