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鎮(zhèn)總兵官—姜讓,,攜麾下大小將士,,恭迎總督大人—大人萬安,!”
“恭迎總督大人,,大人萬安,!”
……
三邊總督—楊鶴的出巡隊伍出現(xiàn)之后,,姜家父子立刻迎了上去,,距離十幾丈遠(yuǎn)就滾下馬來,而后雙膝下跪行禮,。
按理來說,,總兵是一方鎮(zhèn)守大將,見到總督之后,,只需單膝下跪就可以了,,如果是硬氣一點的,立而不跪也不算失禮,!
‘介胄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這可是千古不變的規(guī)矩,。
姜讓不僅跪下了,,而且是雙膝跪地,還磕了幾個頭,,這阿諛奉承的味道不是一般的濃??!
與此同時,,兩邊列隊的大小武官紛紛下跪行禮,,有人雙膝、有人單膝,,還有一個立而不跪的—秦鋒,!
不是秦鋒不懂規(guī)矩,更不是硬裝什么龍傲天,,而是急中生智,、想到了一個死中求活的辦法:
自己是個小百戶,姜讓是個大總兵,,后者想要弄死前者,,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似的簡單。
楊鶴是總督,,姜讓是總兵,,后者見了前者得下跪,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乖巧,。
這種情況下,,如果螞蟻和貓攀上了關(guān)系,不就不用怕那只該死的老鼠了嗎……這辦法,,理論上可行,!
問題是,如何才能攀上關(guān)系呢,?
楊總督的隊伍馬上就要進(jìn)城了,,而后舉行接風(fēng)洗塵宴,陪坐的都是總兵,、副總兵之類的高級將領(lǐng),,參將、游擊將軍,、衛(wèi)指揮使之流,,勉強(qiáng)有資格圍觀一下。
至于自己這種小百戶,,怕是連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上前交談、攀關(guān)系了,。
沒辦法,,要想攀上關(guān)系,只能兵行險招了,!
想到這里,,秦鋒不再猶豫,,而是用出吃奶的力氣,以最快的速度向著三邊總督楊鶴的八抬大轎沖了過去,,同時大聲吶喊:“七殺堡百戶—秦鋒,,有要事求見總督大人……秦鋒……求見總督大人!”
……
“什么人,,快攔住他,,小心是刺客!”
“保護(hù)總督大人,,保護(hù)總督大人,!”
……
如此隆重的場合中,竟然有人敢直沖總督大人的轎子,,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在場眾人頓時呆愣住了,而后一片大亂,。
有人亂喊亂叫,,有人上前阻攔,還有人抽出兵器,,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三邊總督楊鶴的轎子,,生怕是刺客行刺!
與此同時,,秦鋒沖到了距離轎子不到兩丈遠(yuǎn)的位置,,而后停下了腳步,不停下不行了,,十幾名總督府的親兵攔在前面,,手中拿著明晃晃的鋼刀,再前進(jìn)一步,,只怕就要血濺當(dāng)場了,。
何況鬧出這么大動靜,已經(jīng)足夠用了,,至于剩下的事,,就一切聽天由命吧!
局勢控制住之后,,總兵姜讓跑了過來,,看到鬧出亂子的人竟然是秦鋒,心中是又怒又喜,。
怒的是,,秦鋒在迎接儀式上搗亂,這不是給自己臉上抹黑嘛,,一個‘馭下不嚴(yán)’的罪名,,怕是跑不掉了,。
喜的是,自己正想找個借口收拾秦鋒,,替自己的寶貝兒子出氣呢,,沒想到秦鋒自己跑出來了,這下好了,,連借口都不用找了,,沖撞總督大人的隊伍,直接就能判一個死罪,。
“此人沖撞總督大人的隊伍,肯定是意圖不軌,,來人啊,,將他捆起來,關(guān)進(jìn)總兵府大牢中,,派人嚴(yán)加審問,!”
“諾!”
姜讓身邊的親兵沖了過來,,就要對秦鋒進(jìn)行捆綁,,一旦真的關(guān)進(jìn)了總兵府,那可就十死無生了,。
怎么辦,?
計劃失敗了嗎?
萬幸這個時候,,一直坐在轎子里的那位楊總督開口了:“且慢動手,,將人帶過來,本督要見一見,!”
“總督大人,,此人意圖不軌,還是押下去嚴(yán)刑審訊為好,,待審訊出了結(jié)果,,卑職再行稟告總督大人,現(xiàn)在還是請大人先進(jìn)城吧,!”
“不急著進(jìn)城,,把人帶過來吧!”
“諾,!”
總督大人發(fā)話了,,姜讓也不敢抗令不尊,只好讓親兵們把秦鋒押了過來,。
與此同時,,八抬大轎落在地上,,轎簾掀開,從中走出一位身穿大紅色仙鶴補(bǔ)服的老者,,大約六十歲左右,,相貌端正,氣質(zhì)儒雅,,正是新上任的三邊總督—楊鶴,!
下轎之后,楊總督上下打量秦鋒,,而后哈哈大笑起來:“果真是你,,小友,咱們又見面了,!”
“啊,,您是木老先生!”
……
與此同時,,秦鋒也在打量這位楊總督,,越看越覺得眼熟,想起來了,,之前自己帶人前往綏德城買糧食,,途中路過一座蕭何廟,從狼群口中救下了幾個路人,,為首的是一位自稱叫‘木易’的老者,。
老者十分博學(xué),與自己坐在篝火旁暢談了一個晚上,,談的還都是軍國大事,,當(dāng)時自己就懷疑過老者的身份,是不是當(dāng)官的,?
隨即又否定這一想法,,因為老者一點官架子也沒有,而且?guī)У碾S從太少了,,行禮更是簡單,,咋看都不像是當(dāng)官的。
沒想到,,自己看走眼了,,老者不僅是當(dāng)官的,還是當(dāng)大官的,,他就是新任三邊總督—楊鶴,!
對啊,木易為楊,自己怎么就沒想到呢,,真笨,!
“小友,原來你叫秦鋒,,是榆林鎮(zhèn)-七殺堡的百戶官,,卻謊稱叫蕭十一,在慶陽府開鏢局為生,,你可是騙的老夫不淺?。 ?p> “請總督大人見諒,,當(dāng)時情況特殊,,卑職這才隱瞞了身份,再說了,,咱們彼此彼此嘛,!”
“哈哈,小滑頭,,救人性命,不求報答,,不錯,,不錯!”
……
蕭何廟一夜長談之后,,楊鶴知道自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才,,有心收為己用,故而到固原城上任之后,,立刻派人前往慶陽府尋找,。
那知慶陽府的官員們,翻遍了本地的戶籍黃冊,,也沒找到一個叫蕭十一的開鏢局的年輕人,。
為此事,楊鶴頗為惱火,,又派人到別處尋找,,同樣毫無音訊,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要找的人自己送上門來了,。
“秦鋒,,你為何沖撞本督的隊伍啊?”
“這個嘛……卑職一心想要為國家出力,,可惜苦無機(jī)會,,還請總督大人提拔!”
“呵呵,,年輕人,,想要為國家出力乃是好事,這樣吧,,本督身邊還缺一個中軍官,,就由你來擔(dān)任吧!”
“多謝總督大人提拔,,卑職感激不盡,!”
楊鶴身為三邊總督,身邊擁有大量的親兵,,中軍官就是親兵們的頭領(lǐng),,雖然官職不大,卻擔(dān)負(fù)著保衛(wèi)重責(zé),,故而非親信之人不能擔(dān)任,。
有了這個身份,就等于貼上了一張護(hù)身符,,暫時不用擔(dān)心被姜家父子報復(fù)了,,秦鋒不禁長出一口氣,看來自己的運氣也不是很糟糕嘛,,今天遇到貴人了,。
接下來,秦鋒站到了楊鶴的轎子旁邊,,正式充當(dāng)起了中軍官的角色,,順便向耗子、董天豹等人揮了揮手,,這幾位立刻跑了過來,,加入到了隊伍當(dāng)中,滿臉都是驚喜之色,,跟著鋒哥混,,前途無量啊,!
再看周圍的人,,全都傻掉了,這是什么情況,?
沖撞了總督大人的隊伍,,非但沒有受到懲罰,,還當(dāng)上了中軍官,成為了親信中的親信,,而且聽二人之間的談話內(nèi)容,,之前二人就認(rèn)識了,秦鋒還救過總督大人的性命,!
老天爺,,總督大人的救命恩人啊,有了這一層身份,,以后肯定是前途無量……中軍官,,不過是過度一下罷了,以后總督大人勾勾小手指頭,,秦鋒的官職就能像猴子爬樹一樣,,蹭蹭的往上竄啊,!
“恭喜總督大人,,收的良才!”
“恭喜秦中軍官,,步步高升,!”
……
對待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自然要客氣一些了,,周圍的武官們紛紛拱手道賀,,希望和秦鋒拉上一點關(guān)系,這樣對自己也有好處,。
至于姜家父子,則是面面相覷,,就跟吃了綠頭蒼蠅一樣的難受,,可到了這一步,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暫且忍下一口惡氣,,以后再慢慢算賬吧!
接下來,,在一眾武官們的簇?fù)硐?,總督楊鶴的隊伍進(jìn)了榆林城,而后舉行了盛大的接風(fēng)宴,。
宴會上的酒菜很豐盛,,卻又不覺得奢侈,拿捏的恰到好處,,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接風(fēng)宴之后,姜讓將自己的一座私人宅院騰了出來,作為總督大人的下榻之處,,里里外外,、大小事務(wù),全都安排的極為妥當(dāng),。
之后幾天里,,姜讓親自陪同的三邊總督楊鶴,在榆林城內(nèi)外仔細(xì)視察了一番,,又查看了錢糧庫,、兵器庫、火藥庫,、軍營……沒有任何問題,。
而后巡視了榆林周圍的幾座軍堡,看看軍戶們的生活情況,,沒有任何問題,!
又巡視了一段長城,檢查了邊防情況,,沒有問題,!
……
一切都沒有問題,因為姜讓早就安排好了,,任誰也挑不出一點毛?。?p> 可惜的是,,姜讓還是犯了一個錯誤,,一個非常大的錯誤,就是嚴(yán)重低估了一個人—楊鶴,!
世人只道,,楊鶴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性格溫和,、待人友善,,還沒有什么官架子。
世人卻忘了,,楊鶴是萬歷三十二年的進(jìn)士,,已經(jīng)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的耳濡目染,,對于官場上弄虛作假,、欺上瞞下那一套早已了熟于心!
二十多年的官場混下來,,就是再老實的人,,也學(xué)會幾分心機(jī)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