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世間種種惡之中依然有愛
“石灰,！快,！”秦驍忽然喊了起來。
這大烏龜忽然動了起來,，頭部被黑巾遮住,，但看起來,，它柔軟的身軀部分正要從龜殼里爬出來,。那狀況看起來也十分詭異。黑乎乎血啦啦的軀體正在緩慢的移動,，似乎是在費力的拉扯,，更像是一種最后的拼命掙扎。
見到這個情景,，肖小三立刻轉(zhuǎn)身去了邊上柴房,，那里存放了一些是準備要修繕漏雨房屋用的。還有幾名侍衛(wèi)跟著他去拎了兩大草袋子石灰出來,，按照秦驍?shù)闹甘?，都倒在了大烏龜?shù)纳砩稀?p> 一陣白煙四起，夾雜著石灰的粉末,，還有這大烏龜發(fā)出了嘶嘶嘶的吼聲……現(xiàn)場變得更加混亂起來,。
肖不修又把我扯到了更遠的地方，武僧四兄弟也去拎了兩大袋子石灰,，撒在了大烏龜從龜殼中爬出來的身軀之上,。混合著它的血肉部分,，灼燒出了更加腥臭的味道,。
它還在拼命掙扎，血污的面積正在擴大,。這場面看起來極為血腥可怖,。想想正常人遇到石灰沾水，都會被灼燒壞皮膚,，如果不慎落入眼睛中,，眼睛就會被腐蝕掉。現(xiàn)在烏龜本身因為脫殼而劃傷了自己的身體,，又遇到了石灰的灼燒,，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必然是巨大的。
四大袋子的石灰倒在了它的身上,，效果著實壯觀,。就算是它是地獄惡魔，在這一刻也無能為力,，漸漸勢弱腐蝕,，聲音也沒有了。
“不要踩到血水,！”秦驍又喊了起來,。
其實，這話不用他說，大家也都自動自覺地遠離了現(xiàn)場,，并且都往我們這邊集中，甚至都怕被那股石灰煙氣嗆到,。肖不修真是有遠見,，拉我站在了上風(fēng)口，所以不會吸入那股腥臭味,。不過,，這個場面實在是太惡心了，我真是沒眼再看下去了,，都忍不住要嘔吐起來,。想我剛才吃了五個肉包子，還挺開心的呢?，F(xiàn)在都要吐出來了,，真是舍不得啊。
我們又往出退了退,，直接到了官驛的正院大門口,。秦驍這才解釋道：“這東西叫退殼龜，很小的時候,，和一般的富貴龜沒有什么兩樣,，甚至還因為頭頂有一小撮綠色的絨毛，顯得與眾不同,。它與富貴龜最大的區(qū)別應(yīng)該就是它的腥臭味,，仔細看就能夠知道，它渾身都是肉褶子,，里面長滿了綠色硬毛,，四肢極為有力且粗壯，猶如鐵棍一般,。它喜歡吃肉,，更喜歡吃死人的肉……”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吐了出來,，并且是吐了肖不修一身,。幸好肖不修沒有嫌棄我，還把他的袖子給我擦了嘴和臉,?！澳阃掳桑@衣服我不要了,?！?p> “別別別，我給您洗,?！蔽乙贿呁?，一邊說著，他這衣服很貴的,，可不能就這樣扔了,。
秦驍?shù)故切α似饋恚靶M莫怕,，這東西已經(jīng)死了,。聽我說完，它還是個寶貝呢,?？催@只退殼龜?shù)哪昙o應(yīng)該有七八歲，但長得如此之大,，可能是吃過不少死尸或者禽類才會變成這樣的,。正常來說，在醫(yī)術(shù)里有記載,，它應(yīng)該是常年生活在陰暗潮濕的地下,，不會成為這個樣子。現(xiàn)在看起來,，它的龜甲是紅底黑紋,，就是傳說中的‘鳳鱗龍龜’，屬于極為罕見的靈藥,，能解世間一切毒,。”
不知道為什么,，我忽然覺得肖不修扶著我的手抖了一下,，但我依然還在吐，吐得眼淚都出來了,。
“但這種東西的血和口水都是有劇毒的,，我也是看到藥典里有記載：但凡沾染上，就會立刻化為污血,。所以,，現(xiàn)在也就能夠解釋為什么我們的紅燒肉、生肉,，以及還有一些雞鴨,，甚至是王望春的都不見了……”
“化了？”我已經(jīng)吐不出來什么了,，就拿著肖不修的袖子把臉擦了擦,，直接問他：“問題是，這東西是哪里來的？既然是靈藥,，不可能大搖大擺地出現(xiàn)在人口眾多的鬧市呀,？”
“因為盧展宏?！?p> “……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這人怎么還有事情，居然還沒搞完,。我現(xiàn)在是忍不住想罵人了。
“你還記得我們之前聊過關(guān)于胖竹的事情,？”秦驍與我說過敬神山里的胖竹,，“盧展宏這種人做過虧心事，就更加相信神佛的力量,。雖然我沒有去過他家,，但也聽說他家曾經(jīng)從敬神山挖來了幾株胖竹種在院子里，后來還做成了觀賞用的盆栽,。當(dāng)然,，這種小型的盆栽很多富貴人家都是有的，也沒有任何問題,?；蛟S是，有人為了討好他,，送了他一只富貴龜,，但實際上，這是一只退殼龜,。送的人不識貨,，被送的人更不知道?！?p> 在佛經(jīng)中記載,，靈龜最喜歡藏身在竹海之中。這只退殼龜很可能是從敬神山的竹海之中找到的,，當(dāng)做禮物送給了盧展宏,。盧展宏將它當(dāng)做寵物來養(yǎng)，也就隨手丟在了自己的胖竹林中,。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退殼龜緩慢生長，長個七八十年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盧展宏是放高利貸的人,，做的是嗜血的買賣。他或許是在某一次將人體的某部分丟進了胖竹林中，被退殼龜吃到,。就在那一瞬間,，激發(fā)了退殼龜?shù)谋拘裕钏a(chǎn)生了變異,。但盧展宏不知道,，只是隨手丟一些東西進去，有時又會丟幾塊肉進去,。因為很多人都認為龜也是吃肉的……日久天長,，富貴龜不會變異，但退殼龜會激發(fā)出本能,，越發(fā)的嗜血,。
它藏身的竹林被之前的那場大火燒毀了，只得藏在廢墟之中,。因為連日的大雨,，更是將它棲身之地沖的稀爛?；蛟S之前,，它還藏身在劉炳坤的廢宅之中，但我們?nèi)涨鞍涯抢锏臇|西又都搬光了,，讓它沒有躲藏的地方,。
另外，它品嘗過肉的滋味,，因為饑餓更渴望吃東西,。這也能夠解釋的通黃紫櫻說過劉炳坤家丟過一些雞鴨，官驛也丟過雞鴨牲畜,。因為這兩處都在劉炳坤家附近,，也靠近盧展宏已經(jīng)燒成了廢墟的院子。
王望春化為污血的那一日,，劉炳坤與王望春在院子里喝酒吃肉,，味道飄散了出去，吸引了退殼龜前來覓食,。當(dāng)時,，劉炳坤因為有事離開了，王望春喝醉不自知,。退殼龜餓的時候,，哪里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靜悄悄爬了過來,，直接咬住了王望春……
若王望春不是醉酒不省人事,，應(yīng)該會發(fā)現(xiàn)退殼龜,。但恰恰是醉倒了，才出現(xiàn)了悲劇,。
“我們只顧得做紅燒肉,，卻沒有想到這香氣會吸引退殼龜前來。幸好那一日我們都不在,，驛長也只是因為要添柴火才進來,。但應(yīng)該是感謝一鍋熱氣騰騰的紅燒肉，應(yīng)該是讓退殼龜燙傷了口舌,，在現(xiàn)場留下了血污和口水,。”秦驍繼續(xù)他的推測,，“但當(dāng)時我們都不知道,，也幸好是肖大人說不許破壞現(xiàn)場。當(dāng)我抱狗子來的時候,，狗子最先舔到了我們以為是肉湯的部分，但實際上這就是退殼龜?shù)难?。狗子立刻化為烏有之后,，我?dāng)時就想到，這很可能不是人,，而是動物,。”
“所以,，退殼龜今日前來,，也是因為實在太餓了，就算是口舌都破了,，也要來吃一口肉……”我瞅了瞅通往后廚的路,，“這一路上，不會都有它的口水和血污吧……這豈不是要出大事了,？路過的人還不都化掉了……”
“用石灰把所有的地方都鋪一遍,，會消除這樣的血污?！鼻仳攧傉f完,，肖不修就立刻要侍衛(wèi)們行動起來。
“封鎖這一帶方圓三里地范圍,，立刻,！”
南廠的速度，大月國第一,。
這一次是肖小三帶隊,，肖二十一他們幾個都跟著一起去了,。幸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更半夜，街上完全沒有人,，但為了以防萬一,，大家還是極為小心細致地開始排查起來。
秦驍說,，現(xiàn)在退殼龜已經(jīng)沒了危險,，化作了血污，稍后再把后廚整體用石灰覆蓋一遍,，最好能夠把所有的東西都燒掉,，也能夠減少隱患。
肖不修那種人完全不會猶豫,，直接說：“燒,。”
結(jié)果,，現(xiàn)在好了,，連同劉炳坤的小餐館，荒宅,，以及王望春家都燒了一遍,。我咧了咧嘴，問道：“您把官驛要不然也燒了吧,，這里大烏龜也是來過的,。”
“那倒不用,，這種東西懼怕龍涎香和茉莉花香,，肖大人身上有這種味道，小滿身上的熏香也是這個,。所以,，你發(fā)現(xiàn)了吧，只有你不在后廚的時候,，肉香遮蓋住你的香味的時候,，退殼龜才爬了過來的?！鼻仳斶@說法還是很有道理的,，至少肖不修又認可了這種說法。
所以,，他們粗略研究了一下,，制定了一個方案，比如哪里需要撒石灰,，哪里需要拆掉燒毀,。這是一個大工程,，牽扯到的人力物力都比較多，并且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損失和民怨,，他們還需要詳詳細細制定一個章程,。
現(xiàn)在，肖不修和秦驍?shù)年P(guān)系忽然拉進了很多,，兩人站在大院門口又細細說起了退殼龜?shù)氖虑?，甚至把藥典和佛?jīng)都說了一遍，秦爺爺都帶著藥典過來,，指著其中的文字記載詳細解釋起來,。
后來，肖不修就帶著秦驍去了縣衙,，黃縣丞也需要了解更多關(guān)于這個奇葩事件詳細的信息,，以便開始后續(xù)的工作。于是乎,，這幾個人開始在縣衙里詳細拆解了一遍幾個案件的情況,，并且翻找出了相關(guān)退殼龜，藥典,，佛經(jīng)等等資料,，最終算是把所有疑點都一一對應(yīng)上，解開了王望春之死的原因,。
一開始,，我也是在縣衙里坐著的,，后來就真的很困了,。特別是他們開始講佛經(jīng)和藥典的時候，那些深奧且復(fù)雜的內(nèi)容,，聽得我一個頭兩個大,。按照我的智商來說，已經(jīng)理解和消化不了那么多的內(nèi)容,。并且,，看天色都要亮了起來，那些逝去的人卻永遠不會回來,。
肖不修摸了摸我的頭發(fā),，說道：“貪嗔癡恨愛惡欲，這些日子我們講過的這些佛之毒,，世間一切罪惡之源,，不都在這幾個案子之中么。有故意,，有巧合,，有蓄意,，看起來復(fù)雜至極，但又都在情理之中,?？墒牵退闶菄@息,，也依然還有令人感動的地方,，對不對？你看黃紫櫻就一直在堅持相信劉炳坤,，因為她愛他,，她相信她的判斷?！?p> 肖不修說著話的時候,，眼睛里有那么一點點微光，讓我忍不住想和他貼的更近一些,。
“肖小七,，你不是貓，距離我遠一點,。還有,，趕緊給我洗衣服去！”肖不修又嫌棄我了,，順便推開我,，還把自己的外衣脫掉丟給了我。
我退后了七八步,，抱著他的衣服,，聞了聞那個味道，原來他又一次保護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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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小七簡直是一頭小豬,，一張嘴就沒有停過，各種吃,。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在吧唧嘴，似乎是在吃著什么,。肖不修完全不能忍了,，本來還想著肖小七可能會害怕，所以才在她的房間里睡了下來,。
現(xiàn)在倒好了,，他已經(jīng)被肖小七這個聲音搞得要崩潰了。
看這個樣子,，肖小七距離成為肖胖七的日子應(yīng)該不遠了,，給她做的新衣服應(yīng)該暫緩,，等她再胖一點再重新做。
不過,，她要是再胖一些,，自己是不是就抱不動了？
一想到這個,，肖不修忽然焦慮起來,，立刻起身去院子里練功，并且打算將墻角那個大石墩抱起來試試,。大石墩看起來百十來斤重,，已經(jīng)落了灰，長了草,。
肖小三站在一邊,，本來是想和肖不修切磋一下，但看肖不修一直在練力氣,，就忍不住問道：“大人,，咱們是要搬磚去了么？”
“嗯,?！毙げ恍抻帽M了全力，居然沒有搬動大石墩,，還搞了一身的土,。
“咱們不是搬了好幾天石灰袋子了么？”肖小三不解,，“還有什么需要搬磚的事情,？”
“有。告訴南廠的人,，從今日起,，每人每日加練搬十袋大米來回一里地,?！毙げ恍抻种匦逻\功，然后猛然發(fā)力,，可算是把大石墩給搬了起來,，但隱隱地閃了腰。這事情他可不能說,，只能忍著,。
“是！”肖小三答應(yīng)得倒是很痛快,，但心里很痛苦,，覺得肖大人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