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夫妻情深

　　推開房門的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肖不修像是變了另外一個人一般，應(yīng)該說,，他又變成了玉面修羅一般的冷峻,，甚至有些令人生寒，與剛才和我說話的樣子判若兩人,。顧長茂看著他這番模樣，都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兩步。

　　按道理說,，顧長茂也算是兩朝老臣，不至于這么害怕肖不修,。但這般模樣的肖不修,，可能也真是有點駭人。似笑非笑,，還很是客氣地說道：“顧大人,，借一步說話?！?p>　　顧長茂低了低頭,，才說道：“肖大人,，這邊請?！?p>　　他帶著肖不修來到了前院的書房,，我跟著肖不修。反正他也沒說不讓跟著,，我就小碎步跟在他們身后,，陳一陳二也緊緊跟著我，一步都不敢離開,。

　　等到書房門關(guān)上,，肖不修才說道：“顧大人，我是給足了你面子,，這事情你敢說你不知道么,？”

　　“什么？”顧長茂面露不解,，“我不明白大人在說什么,？”

　　“不明白？那我就直接問吧,，這孩子是誰的,？肯定不是你顧大人的?！毙げ恍捱@話說的,，也挺氣人的。顧長茂立刻就變了顏色,，臉都漲紅了,。

　　“果真生了孩子？還活著,？我就知道,，她不肯來京城，就是有問題,！這個女人,！”顧長茂低吼了起來。

　　“顧大人,，你都不知道她有孩子了,？呵呵，那你在裕園養(yǎng)的那九名女子,，又怎么解釋呢？你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以及還有一個即將出生的孩子,，又如何說呢,？”肖不修那樣子，我只想到一個詞——鄙夷不屑,。

　　不過,，他說的這話信息量巨大，我的耳朵已經(jīng)拉到長得不能再長了,。顧長茂早已經(jīng)變了顏色,，仿佛是見了鬼一樣看著肖不修。肖不修則又哼了一聲,，“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覺得你瞞得了世人,，能夠瞞得了南廠么,？或者說，謝春花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呢,？”

　　“她不知道吧,？”顧長茂的口氣中有了些猶豫，其實這也從另一方面證實了肖不修說的所有話都是真的,?？磥恚@恩愛羨煞人的夫妻,，全都是假的,。

　　那皇上知不知道？

　　那皇上就是不知道,，否則肖不修在皇上說顧大人夫妻情深意切之時,，流露出的樣子很是詭異。他還跟我說顧大人的故事……這人真是壞透了,！

　　顧長茂這邊的事情很簡單,，按照南廠探查得來的資料顯示，顧長茂在與謝春花結(jié)婚后沒多久,，謝春花就跟著婆婆去了谷陽縣,，并且之后就再也沒有回過京城。顧長茂回去過幾次,，但近幾年更是借口事情繁雜,，政務(wù)繁忙就再也沒回去。

　　兩人的書信往來一月一封,，隨著官家的信差走,，但多數(shù)都是一些瑣事，比如修繕房屋，注意身體之類,，也看不出有任何異樣,。但誰知道，這兩邊都各自有人,，并且都生了孩子,。都已經(jīng)這樣了，還騙大月國的人,，這兩人是公認(rèn)的恩愛夫妻,，并且是丑妻旺夫的典型代表。

　　這還真是天大的笑話,！

　　又等了一個時辰,，白御醫(yī)、陳公公和玉嬤嬤都出來了,，玉嬤嬤說道：“大小平安,，顧夫人身體底子還不錯，雖然年紀(jì)大了生孩子會有一定的兇險,，但目前看來還是可以的,，不過也真是要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才可以?！?p>　　“她是不是之前就生了一個,？”我問得有些突然，玉嬤嬤很是詫異地看了我一眼,。

　　“小主子,，你還真是什么都知道?！币皇怯駤邒呤稚线€有些血跡,，估計她都會過來拉住我?！半m然顧夫人還沒有醒,，但是根據(jù)我們的經(jīng)驗，她應(yīng)該是在是十日之內(nèi)生過一個孩子,，當(dāng)時并不知道肚子里還有一個,，所以一直流血不止，以為只是產(chǎn)后問題,。這個狀況的確是極為罕見,，但也不是沒有。有很多雙生子都會被忽略,，聽說她這些日子都在趕來京城的路上,，那就有可能是匆忙在路上生了孩子而已,。”

　　“孩子呢,？”我又問道,。

　　“也許死了,?！毙げ恍捱@冷不丁的一句，嚇了我們一跳,。

　　“大人啊,，別這樣，這可是一條性命么,?！蔽野櫫艘幌旅迹澳懿荒苷业筋櫡蛉酥肮蛡虻能嚪?，他應(yīng)該知道些什么的,。”

　　“這事情如何向皇上交代呢,？”陳公公的心思則是另外一邊了,。

　　“如實交代呀，這種事情是瞞不住的,?！卑子t(yī)極為正直。我也跟著點點頭,，“都鬧出這么大亂子了,，必然是要如實說的，要怎么處理,，就看皇上的了,。嘿嘿，這還真是挺意外的,?！?p>　　“有勞陳公公先去回復(fù)皇上吧，我稍后就到,?！毙げ恍弈贸隽四蠌S都督的氣勢，還是指揮大家,?！邦櫞笕耍@事情你可要向皇上解釋清楚的,，稍后你與我一同去見皇上,。白御醫(yī)和玉嬤嬤，你們先留在這里照顧顧夫人和孩子，我會給你們再派些人手過來,?！?p>　　“那我呢？”居然沒有安排我,。

　　“肖小七,，你可以先回去了?！毙げ恍蘅戳丝次?，“這地方不適合你?！?p>　　“別呀,！這事情有蹊蹺，還有一個孩子沒找到,，這個屬于查案了,，我要留在這里?！蔽液俸傩χ?。

　　肖不修則挑了挑眉毛，忽然說道：“肖小七,，別仗著我寵你,，你就得寸進(jìn)尺。這種照顧生孩子婦人的事情,，不歸你管,。”

　　“……”這話說的,，我竟然無言以對,。

　　“你留在這里，等顧夫人醒了,，把事情問清楚就可以了,。然后去東郊大營來找我，莫要隨便溜達(dá),?！毙げ恍捱€是退了一步，“陳一陳二,，軍棍也給你們兩人記上,，肖小七若有任何閃失，你們是用命償?shù)??！?p>　　“是,！”這兩人臉色都白了。

　　既然肖不修都這樣安排了,，大家自然也都是聽從的,。我恭送他出門之后，立刻又回了顧夫人的房間,，一大一小都還在安靜地睡著,，玉嬤嬤已經(jīng)整理干凈，拉著我的衣袖開始抹眼淚,。我只好輕聲說：“哎呀,，我們一起吃肉肉去,?！?p>　　玉嬤嬤哭笑不得的表情也挺好看的，“小主子這些日子太辛苦了,，我與肖大人說說,，還是回到您身邊吧，多少有個人幫忙洗洗衣服,，鋪鋪床,，也是好的?！?p>　　“那可別,，我這到處跑來跑去的，您可受不了,。不過,，現(xiàn)在皇后也不在，您倒是可以去我那冷宮幫忙收拾收拾,?！毕胫駤邒唛e著也難受，倒不如讓她繼續(xù)回冷宮干活,，屋里有個人收拾,，總是好事情。

　　安排妥當(dāng)了玉嬤嬤,，我坐到了謝春花的床頭,，看著她和那個小小的孩子，心里的感覺還挺奇妙的,。特別是剛才我用我的體溫溫暖了這個小娃娃,，現(xiàn)在他呼呼睡著，看起來好了很多,。

　　“影子那藥的確管用,，只要不出血了,，就會很快復(fù)原。之前,，她應(yīng)該是喝了一些大補的湯藥,，所以才會崩漏?！卑子t(yī)也輕輕走過來,，坐在了我的身邊，并且直接伸手給我診脈,?！暗故悄阕罱⑽覆徽{(diào)，睡眠也不好,，回頭我給你開些平安藥,，你喝幾日?！?p>　　“怎么又喝,？太苦了，并且藥都黃了,，一點都不好,。”我真心討厭喝藥,。

　　“平安藥,，皇上也常常喝的。你這身體還不如顧夫人呢,，還這么年輕,，可不能壞了?！卑子t(yī)很是嚴(yán)肅,。

　　“行行行，你們都是對的,?！蔽液苁欠笱堋２贿^,，就在說話之間,，謝春花已經(jīng)轉(zhuǎn)醒過來，看著我,，眼睛里還有些不清朗,。“顧夫人,，你可真是嚇?biāo)牢伊??！?p>　　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臉，不發(fā)熱,，很平穩(wěn),。

　　“我……”她的意識正在慢慢恢復(fù)中。

　　“你剛剛生了個兒子,，一開始有些兇險,，但是白御醫(yī)和玉嬤嬤在，這孩子沒事了,，后期要好好照顧一下,。不過哦，你也要好好調(diào)理一下才可以,?！蔽乙膊淮蛩愕人龁柫耍劝堰@事情說出來,，“你之前是不是還生了一個,？還活著么？在哪里,？”

　　“……”謝春花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情緒上來了,，心跳都加快了許多,。玉嬤嬤和另外兩位老嬤嬤立刻圍了過來，各種摸了一遍,。我只好揣著手站在一旁,，想著是不是自己太心急了。

　　“其實吧,，我也是想知道那個孩子是不是平安,。”我趕緊就說道,，“聽說你這幾日都在路上,，不安全的?！?p>　　她看著我,，依然是嘩嘩流眼淚，玉嬤嬤立刻說道：“產(chǎn)婦最忌諱哭,，眼睛會瞎的,。顧夫人可不能再哭了！”

　　“對對對,，先別哭,，咱們先把事情說清楚,。反正我也知道顧大人與你之間的事情，也未必是感情深厚,，多一半還有利用吧,？這事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捅到皇上那里去了，稍后會有論斷的,。倒是你不如先把身體養(yǎng)好了,，反正兒子也生了，什么都不怕才對,?！?p>　　“……”謝春花還在哭，因為沒有了面紗,，這張燒毀的臉看上去真的并不美好,。可那又怎么辦呢,？她這輩子都只能是這幅模樣了,，但命運卻也這么折磨？

　　“我猜,，一會皇上也會來的,。玉嬤嬤，拉一道紗簾吧,，等下皇上也不適合見產(chǎn)婦的,，容易有沖撞?！敝x春花不說,，那就別說了。反正要是現(xiàn)在說了,，回頭皇上來了,，還要再說一遍，也挺麻煩的,。我直接站起了身,，把位置讓了出來，讓玉嬤嬤他們先忙一下,，我和白御醫(yī)站在了院子里,，吹了吹風(fēng)。

　　白御醫(yī)問我：“小七大人,，這事情怎么看,？”

　　“您考驗我？”我反問他,。

　　“這倒沒有,，只是好奇而已,。一樁大月國出了名的恩愛夫妻，現(xiàn)在居然是這幅模樣,，也挺詭異的,。”白御醫(yī)居然也如此八卦,。

　　“我?guī)煾刚f過,，人與人之間最靠不住的就是感情，特別是夫妻之間的,。因為夫妻之間羈絆最深,，卻也最容易產(chǎn)生矛盾。所以,，她一直說與他人交往,，必定要留有空間，要有疏離感,。即便是這個人你再喜歡,，也莫要深陷。否則最終受到傷害的就是你自己,?！?p>　　“為何這樣說？”白御醫(yī)的表情差了不少,?！澳且院竽阋绾握曳蛐觯楷F(xiàn)在就這樣不相信任何人,。”

　　“那就不找了唄,?！蔽铱聪蛄宋蓓敚抢镉幸浑p喜鵲正在吱吱亂叫,。旁人認(rèn)為喜慶的時刻,，卻是最為混亂的事情。有時候,，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和認(rèn)知,，總是出人意料,，才會令事件的走向如此曲折，人生都會因此有了許多破折吧,。

　　“所以,，你總是故意邋邋遢遢地在肖大人面前,，希望他嫌棄你？”白御醫(yī)忽然說道,，“小七,，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看不懂,？你喜歡肖大人,，明知道他喜歡干凈整潔，你卻總是反著來,，這是為什么,？”

　　“希望他可以討厭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他想起我的時候,，只會覺得討厭我，沒有特別喜歡而已,?！蔽业男睦镆埠懿皇娣?p>　　“你怎么了,？”白御醫(yī)看著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沒事沒事,，誰都會離開誰的,，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一個人的身邊的?！蔽沂栈亓怂季w,，可是不能隨便瞎說，這些人都精著呢,?！熬退闶嵌鲪鄯蚱蓿部倳幸粋€人先走,，剩下另一個人孤獨的活著,。我只是覺得有些感慨而已，誰都是一個人上路,，沒有例外,。白御醫(yī)不一直都知道這個道理么？”

　　“你小小年紀(jì),，如此多愁善感,，還真是會失掉了很多美好生活的。”白御醫(yī)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只好嘆了口氣,。“你的人生還很長,，莫要辜負(fù)了那些真心對你好的人,。”

　　“盡量吧,?！蔽尹c了點頭，因為我已經(jīng)看到皇上帶著人急匆匆地走了進(jìn)來,。這顧家恐怕從來都沒有這樣熱鬧過,，人來人往，人仰馬翻,。

　　皇上都沒有等我們行禮,，就直接進(jìn)了屋。幸好我之前讓他們拉了紗簾,，還不至于那么難看,。肖不修已經(jīng)和皇上說了大致地經(jīng)過，所以皇上直接就問還在流眼淚的謝春花,，“這孩子到底是誰的,？你們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居然也在關(guān)心孩子的問題,？我和白御醫(yī)和玉嬤嬤都被擠到了外圍,，耳力差一點都聽不到了。所以,，我努力又往前擠了擠,，肖不修回手拉了我一把，聽八卦站前排,，他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