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二人吃完茶點,,又下了一局棋才各自休息,。
次日剛過午時,,崔道郁便到家了,。
崔凝被青心青祿催促著換了身月白色衣裙,,小小的發(fā)髻上簪了幾朵指甲大小淺米色小花,,素凈又可愛,。
“妹妹,,收拾好了嗎,?”崔凈進屋來,。
崔凈也是一身月白衣裙,頭發(fā)只用一根同色發(fā)帶纏上,,同樣是素凈,,卻因身量細長而多出了幾分少女的清麗。
姐妹兩個互相打量一番,,便笑著攜手往崔氏屋里去,。
崔況早已肅著一張臉站在屋里應對崔道郁的考校,待對答完了一輪,,崔凈和崔凝才到,。
“父親!”崔凈歡歡喜喜上前欠身施了一禮。
崔凝跟著往前湊了湊,,學著她行禮,,也弱弱的喊了聲,“父親,?!?p> 她本是活潑性子,可是第一次見到陌生的父親,,卻是表現(xiàn)不出像崔凈那樣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喜,。
“好,凈兒長高了,,像個大姑娘,。”崔道郁笑著說道,。
崔凝大著膽子仔細看主座上的中年男人,,一襲素服,烏黑的頭發(fā)也用白色發(fā)帶綸起,,胡須整齊漂亮,,如劍的雙眉略顯鋒利,但是他目光清和,,膚色白皙,,笑起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兩頰還有淺淺的酒窩,,令人一見便頓生親近之感,。
“凝兒過來?!贝薜烙粽姓惺?。
崔凝走到她跟前,還仰頭直愣愣的看著他,。
崔道郁笑著抱她坐在自己的膝上,,“可憐我的女兒,,你母親都同我說過了,。”
說著,,一個大男人眼睛竟是微微泛紅,。
“父親?!贝逈r滿臉不贊同的看著他,,“二姐都是有未婚夫的人了,你這樣抱著他不好吧?”
說著邁著小短腿過去,,“你若是非想抱,,我們彼此勉為其難的抱一下吧?!?p> 方才崔道郁只是考校了他學的東西,,并未親近,他這是有些不開心了吧,?凌氏心中稍安,,笑容更深,兒子還是有孩子氣一面的,。
崔道郁哈哈大笑,,一手撈起他放在另一條腿上,“小小年紀,,整日擺著一張晚娘臉作甚,!一點都不像我?!?p> 崔況道,,“那您該去祠堂燒香拜祭祖宗庇佑,兒子要是像您,,可不好指望將來,,拼死拼活就是個監(jiān)察御史?!?p> 崔玄碧孤家寡人,,后院也就兩個妾室,人口簡單,,家里仆人也不多,,置辦的宅子雖然不大,但也足夠容納十幾二十口人,,可他私心里也想把兒媳婦留在老家,,免得妻子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老家佛堂里,若是兒子們有能力置辦宅子,,他當然也不會攔著,。
前一刻崔道郁還歡喜的緊,恨不能親親兒子,,這一刻卻想直接把他給扔出去,,“臭小子,你老子等著,!回頭找你算總賬,?!?p> 崔凝嗅著崔道郁身上淡淡青草香味,感覺到從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溫暖,,心情變得很好,,原來這就是父親啊,跟師傅,、師兄們都不一樣的感覺,。
“唉!被兒子嫌棄了,?!贝薜烙糇焐细袊@,臉上的笑容卻一點沒少,,可見并不計較被兒子揭短,。
崔道郁性子更像謝家人,瀟灑不羈,,骨子里卻自有矜貴,,這也是他在御史的位置上一直不能更進一步的重要原因之一,以他這種性子,,就算在御史的位置上呆兩百年也難有什么作為,。
崔道郁摸摸崔凝的頭發(fā),心疼道,,“凝兒,,父親對不住你?!?p> “我都好了,。”崔凝拍拍胸口,,想體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有多壯實,,卻忍不住咳嗽起來。
“哈,!”崔況短短笑了一聲,,跳下崔道郁的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太瘦了,,要多補補?!贝薜烙舻?。
凌氏嘆道,,“是啊,,這段日子遭了不少罪,!待養(yǎng)養(yǎng)會好的?!?p> 崔道郁點頭,。
“郎君,夫人,,要擺飯嗎,?”侍婢在門口問道。
“擺飯吧,!”凌氏道,。
須臾,一家人去了飯廳,。
桌上沒有什么葷腥,,但是一桌子素食做的十分精致,令人一見便食指大動,。
崔道郁把崔凝兩個女兒拉到身邊坐,,一會兒給這個夾菜,一會兒給那個夾菜,,間或與凌氏相視一笑,。
崔況耷著眼皮把自己喂的肚皮圓溜溜。
待上茶漱之后,,崔況用帕子擦完嘴,,開口道,“不都說父母最疼幼子,?我真是你們盼了好些年才生出來的孩子,?若是那個叔伯家過繼的,你們同我直說,,我承受得住,。”
“你又胡扯些什么,?你這孩子,,成日嘴上不帶把門的!”凌氏斥道,。
“你一個男人,,與女孩子爭寵,丟人,!”崔道郁樂道,。
崔況鼓著腮幫子,“男人也是您兒子,,您確定要厚此薄彼,?”
崔道郁哼道,,“不就是夾幾筷子菜?斤斤計較,?!?p> “罷了,她們早晚也都是別人家的人,?!贝逈r決定不計較,“您能多看幾眼就使勁看吧,,尤其是大姐,。”
崔道郁被刺了一下,,每個父親對待女兒出嫁這件事都是心情復雜,,何況他常年在外,與女兒相處的時間寥寥,。
“我也不想這樣,,但沒辦法,兒子太討嫌,,一點都招人疼,。”崔道郁抿了一小口茶,,余光瞟了崔況一眼,,見他眼里一閃而過的委屈,不禁心疼,,但并沒有立刻安慰,,從現(xiàn)在必須得讓他明白,什么年紀就應該做什么樣的事兒,,還有該如何為人處世,。
崔況形成今天這個性子,除了因為他早慧,,更因為父親常年不在身邊,,沒有人引導他。
飯罷,,一家人在一塊說了會話,,崔道郁便把崔況單獨叫到書房里去了,父子整整聊了一個多時辰,。
晚上崔道郁回到房里,,見凌氏站在門口等候,屋里橘黃燈光在她周身鍍了一圈暖暖的光暈,,他渾身的疲憊便涌了上來,。
“夫人,。”崔道郁握住她的手,,并肩進屋去,。
一到屋里,,他便從身后抱住她,,頭埋在她的頸窩里,兩人久久未說話,。
“累了吧,?水已經(jīng)備好了?!绷枋蟿恿藙?。
崔道郁中午回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洗過澡了,晚上只洗臉洗腳,,“你幫我洗吧,。”
凌氏喚侍婢端水進來,,把巾布泡在熱熱的水里然后拿出來擰干給他擦臉,。
屋里光線柔和,只有衣服摩擦的窸窣之聲,,崔道郁坐在胡床邊上,,凌氏站在他面前,細細為他擦臉,,兩人目光相對,,看見彼此眼中的思念和柔情。
宛若歲月靜好,。
“一起泡腳,。”崔道郁道,。
凌氏方才已經(jīng)洗過,,但并未拒絕,在他身邊坐下除了鞋子把腳放進盆里,。
崔道郁握住她的手,,沉聲道,“辛苦你了,?!?p> “有什么辛苦呢?你這樣好,?!绷枋险f罷,,臉卻紅了起來。
崔道郁見妻子羞澀的模樣,,心中動情,,卻因是孝期,只抬手撫了撫她散落鬢邊的發(fā)絲,。
“我想丁憂之后便辭官,,尋別的生計?!贝薜烙粲媚_趾搓搓她的腳心,,“你不會嫌棄我吧?”
凌氏受不得癢,,連忙笑著把腳抬起來,,“我可巴不得你辭官呢!御史盡是得罪人,,你就是個老好人的性子,,瞧你這樣為難自己,我心里難受的緊,?!?p> 她從前也說過這樣的話,明知道崔道郁根本做不好御史,,卻從來不說不好,,只說自己心疼。
“我對不住你,?!贝薜烙粞壑幸粷焓直ё∷?,“不能給你掙個體面告身,。”
凌氏回抱住他,,微嗔道,,“難道我當初是為著這個才嫁給你不成?那些都是虛名罷了,,那些一品告身,,也未必過的像我這般舒心?!?p> 有則錦上添花,,沒有也不遺憾。凌氏對于名利從來都抱著這種態(tài)度,她很清楚自己的夫君是怎樣的性子,,他是為了這個家才在步入官場,,盡去爭取,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卻因怕打擊男人的自尊一直沒想好怎樣去勸,,如今他能自己想明白是一件好事。
“其實你若不是因為運氣不好被安排去做什么監(jiān)察御史,,也不會在一個位置上熬這么多年,。”凌氏頗為氣憤的道,,“我夫君的才華比那些人好千萬倍,!”
崔道郁捏了捏她的耳垂,,笑道,,“夫人真會安慰人!我心里舒坦多了,?!?p> 兩人說了一陣子,便熄燈就寢了,。
夜深,。
崔凝睜著眼睛瞪帳頂,怎么都睡不著,。
有初見父親的激動,,也有滿腹心事。這些天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令她一時消化不過來,,而讓她最過憂心的是尋找神刀一事。
線索撲朔迷離,,崔凝感覺短時間內(nèi)無法尋到神刀,。
應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