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手提著大包小包,艱難地轉(zhuǎn)過頭看向自己的右后方。
映入他眼簾的,,正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肥嘟嘟的,,一張圓臉粉雕玉琢,看起來非常可愛,她左手拽住萬里的褲腿,,右手攥了一串掛滿糖衣、紅彤彤的糖葫蘆,。
這貨不會又是張吉辰吧?萬里沒來由地想到,。
那小姑娘見萬里看了過來,,怯生生地繼續(xù)道:“叔叔,我家這糖葫蘆可好吃啦,,你來一串嘛,。”
萬里雖然因為被叫叔叔心情有些煩悶,,但看到這么可愛的一個小女孩卻也不好發(fā)作,,就擠出一個微笑:“哥哥現(xiàn)在空不出手了,下次再來找你買糖葫蘆好不好呀,?”
“那好吧,。”小姑娘癟了癟嘴,,松開了萬里的褲腿,。
“翠花,你跑哪去了,?”
萬里剛要繼續(xù)往回走,,一個粗獷的男聲從自己背后傳了過來。
于是萬里順著聲音看過去,,發(fā)現(xiàn)發(fā)出聲音的正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
這大漢面容黝黑,魁梧健碩,,肌肉虬結(jié),,但行動卻有些遲緩,。
這是因為他身有殘疾,他的左小腿不知為何被截肢,,只留下半條空蕩蕩的褲腿
于是他只能左手拄了個拐,,右手扶了一桿子糖葫蘆,一邊呼喚著翠花,,一邊往萬里方向走來,。
“爹爹?!蹦切」媚锟吹酱鬂h,,歡天喜地地向他跑了過去,撲在大漢右腿上,。
“翠花,,怎么跑到這里了?”大漢看著小姑娘,,露出一抹寵溺的微笑,,左手松開拐杖,拍了拍翠花的頭,。
“爹爹,,今日收成不好,我想幫你賣幾串糖葫蘆,?!贝浠òT癟嘴,有些難過地說到,。
漢子看到翠花手里的糖葫蘆,,大致也猜到了這是怎么一回事,就笑著安慰道:“翠花,,別難過,,昨日糖葫蘆賣的多,我們這幾天的飯錢早就夠啦,,你不必如此著急,。”
翠花乖巧地點了點頭,,也許是不想讓自己的爹爹擔心,,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那小臉依然苦兮兮的,,似乎憋著些哭意,。
萬里背著一堆東西在遠處看著,沒來由感到心里一酸,自己當年與父親相依為命時,,與這對父女何其相似,?
想到這里,萬里卸下一包東西,,沖那大漢招呼到:“老哥,,你這糖葫蘆能給我看看不?”
那漢子聽到了萬里的聲音,,連忙拄著拐走了過來,。
“唔,你這糖葫蘆不錯嘛,,這一整垛多少錢,,我全都要了?!比f里隨意地掃了一眼那漢子的糖葫蘆,,就開口說道。
“叔叔,,你剛才不是不買嗎,?”翠花聽了萬里的話,瞬間變得高興起來,,睜著大大的眼睛隨口問到,。
“嗯,因為我們?nèi)撕芏?,只買一串沒法分啊?!比f里信口胡謅到,。
“這樣啊,叔叔你早說嘛,?!贝浠ㄏ沧套痰卣f到。
不過萬里這隨口的謊言自然騙不過那漢子,,他自然猜到萬里買下這糖葫蘆是有些同情在里面的,,于是就將這一垛糖葫蘆打了八折拿給了萬里。
“這一串給你留著吃吧,?!比f里從里面拿了一串大的,遞給小翠花,。
“不用啦叔叔,,我這里還有呢。”買完了糖葫蘆的翠花十分開心,,炫耀似的亮出她原本想賣給萬里的那串糖葫蘆說到,。
“好吧,那我先走了,?!比f里笑了笑,又將大包小包背好,,打算與這對父女作別,。
可他剛要開口,一個聲音卻從他背后響起,。
“萬里老弟,!”
萬里轉(zhuǎn)頭一看,叫他的人正是裴青,。
“裴青哥,,你怎么來了?”萬里疑惑到,。
“嗨,,這不是看你出來這么久都沒回去,擔心你嘛,?!迸崆鄮е荒樰p浮的笑,邊說邊走了過來,。
“誒,?你手里拿這么多糖葫蘆是個什么情況?”裴青走近了看到萬里手里的東西,,好奇地問到,。
“沒啥,想讓兄弟幾個吃口好的,?!比f里隨口應付到。
“我們都不是很愛吃這玩意兒啊,?!迸崆嗦犃巳f里的回答,有些莫名其妙,。
“裴叔叔,!”
這時,翠花卻欣喜地開口叫到,,似乎與裴青很熟的樣子,。
“呦,,小翠花?”裴青看到翠花,,立刻收了那輕浮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誠摯的驚喜。
他三兩步就靠了過去,,將翠花抱在懷里又是舉高高,,又是撓她癢癢肉,逗得翠花咯咯直笑,。
這其樂融融的場面,,讓萬里感覺裴青就像翠花的親叔叔一般。
“小裴,,你和這位少俠認識,?”翠花父親看著這一幕,有些喜悅地拍了怕裴青的肩膀,,問到,。
“柳哥,他是我們獵妖隊的新人,,耿老大已經(jīng)回家享福去啦,,我們?nèi)耸植粔颍攀樟藗€新人的,,哈哈哈,。”裴青放下柳翠花,,仰視著大漢,,一臉乖巧地說到。
奇怪了,,裴青似乎面對祝洪隊長時都沒有這么乖巧,,這柳姓大哥莫非也是獵妖隊的前輩?萬里在一旁看著,,心里暗自好奇到。
“萬里,,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之前的老大哥,柳望,?!迸崆嗫慈f里一臉費解,就趕緊給萬里介紹到,。
“原來是獵妖隊的柳前輩,?!比f里連忙作揖到。
柳望聽了萬里的話,,豪爽地答到:“哈哈哈,,我可沒加入過你們獵妖隊,我們是......”
“我們是之前一起干活的老伙計,?!?p> 他還沒說完,就被裴青打斷搶答了,。
“哦,?裴青哥你們之前是做什么的?”萬里見此情景,,心中立刻警覺起來,,但表面上卻只是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到。
“我們之前是給人家看家護院的,?!迸崆嗨坪跎铝僬f些什么,就趕忙有些慌亂地回答道,。
在一旁的柳望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面前這兩人的相互猜忌,,而是笑著附和道:“說的也沒什么毛病,咱就是給人家看家護院的,,哈哈哈,。”
萬里還想細問,,卻被裴青隨口打岔打了過去,,萬里無奈,只好作罷,。
“柳大哥,,這是哥幾個的一點小意思,你拿著吧,?!迸崆嗵氯×巳f里,又拿出一些銀子遞給了柳望,。
“你這是什么意思,?你們幾個舍命賺來的錢,老子拿了不是折壽,?”柳望看到裴青遞過來的銀子,,卻收起了滿面春光,變得面色鐵青,。
“柳大哥,,當年若不是你,,恐怕哥幾個未必能全活到今天,這點錢跟哥幾個命相比,,算得了什么啊,。你就不要客氣了,收下吧,?!迸崆嘁娏行┎桓吲d,趕忙勸解到,。
柳望聽完他的話,,面色緩和了些,但還是沒有去接那些錢,。
而在一旁的柳翠花卻看得兩眼都閃出亮晶晶的光芒,。
裴青看到翠花那滿眼的期待,就蹲下微笑著說到:“小翠花,,這些錢是叔叔們給你的,,來,拿著這些錢去買些好吃的去吧,?!?p> 翠花聞言抬頭看了看自己的父親,發(fā)現(xiàn)他只是靜靜地佇立在那里,,面無表情,,似是默許了。
于是翠花就扭扭捏捏地接過了銀子,,然后甜甜地說了一句:“謝謝叔叔,。”
“哈哈,,小翠花真乖,。”裴青看她接過了錢,,就開心地站起身來,,然后對柳望囑咐到:
“柳哥,我們的錢基本都攢夠了,,到時候除了祝哥,,就都回老家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兒,,找他就行了?!?p> “放心吧,,老子能有什么事兒,?”柳望拍拍自己胸脯,示意裴青放心,。
“好了柳哥,,沒想到正好在這里碰到你,本來打算晚上找你的,?!迸崆鄧@口氣,說到,。
“行了,,晚上好好休息吧,你們?nèi)藟蛄?,估計馬上就要進山了吧,?可別因為我導致你們休息不好,山里面可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绷嵵卣f到。
“好,,柳哥,,那我們就先走了?!迸崆噢D(zhuǎn)過身去,,擺了擺手。
他幫萬里分擔了些包裹,,兩人一起往回走去,。
可剛走了幾步,柳望那豪邁粗獷的聲音卻突然在這二人身后響起:“回老家之前,,別忘了再來看看老子,,老子非把你們幾個都灌趴下不可?!?p> “那必須的,。”裴青回頭笑著回應到,,聲音又恢復了往日的輕佻,。
回小酒館的路上,兩人沒有任何交流,。
只是萬里心中一直在想著,,這裴青等人似乎是重情重義之輩,不是什么卑鄙下賤之流,,于是對他們的信任感也多了些,。
但此刻卻還有一個問題一直縈繞在萬里心中,,那就是這裴青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想著想著,,兩人就回到了那個破敗酒館,。
“嗯?祝洪大哥他們?nèi)四??”萬里推開門走進去,,卻沒有看到祝洪等人的身影,就趕緊問到,,甚至下意識地迅速調(diào)動起了真氣,,以防不測。
“他們?nèi)フ夷懔藛h,,我們兵分四路去找的你,,結(jié)果還是我運氣好,不僅找到了你,,還見了柳哥一面,。”裴青得意地解釋道,。
“那我們不用去找他們嗎,?”萬里發(fā)現(xiàn)屋子里確實沒人,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了真氣,。
“不用啦,,他們找不到你,過一陣就自己回來啦,?!迸崆噫移ばδ樀健?p> “這樣好像不太好吧,?!比f里撓撓頭,說到,。
“沒啥不好的,,我們一直如此?!迸崆嘁荒槦o所謂地說到,。
突然,他又話鋒一轉(zhuǎn),,狀似隨意地說到:“萬里兄弟,,你修的是什么煉氣訣,這一身真氣倒是精純的很啊?!?p> 萬里也不想讓裴青等人對自己有太多猜忌,,就扮作一臉不好意思的樣子,半真半假解釋道:
“我從小便與父親務農(nóng),,家中實在沒什么額外的財務供我習武,但我爹又不愿意讓我像他一樣,,一輩子做個被人看不起的農(nóng)人,,于是就攢了三年的錢,才攢了幾兩銀子,,給我從書店挑來一本《真武訣》讓我修行,,索性我也算是有幾分天賦,花了五年,,勉強登堂入室,,成為煉氣武者?!?p> 裴青在一邊沉默地聽完,,似乎對萬里的話感同身受,開口說到:“你父親倒是個有遠見的人,,你可要好好修行,,切莫辜負了他?!?p> 兩人又交談了一會,,祝洪三人就都陸陸續(xù)續(xù)地回來了,還順便帶回了今夜的晚餐,。
眾人吃吃喝喝完,,便各自找房間休息去了。
“哥,,我覺得萬里兄弟的農(nóng)人身份應該是真的,。”夜里,,住在一個房間的裴青對裴洛傳音到,。
“哦,為什么,?”裴洛聽了,,簡潔地問到。
裴青就將下午與萬里談天說地的內(nèi)容復述給了裴洛,。
裴洛嗤笑一聲,,說到:“他說什么你就信什么嗎,都多大了,還是不知道長個心眼,?!?p> “應該不會,當時我與他交談時看他神情自然,,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并且我還與他聊了許多做農(nóng)活的細節(jié),他都對答如流,,他這農(nóng)人身份,,應當是真的?!迸崆嘹s忙解釋道,。
“一個自幼務農(nóng)從未打過武道基礎(chǔ)的人,能修成《神武訣》,?”裴洛用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向裴青,。
“我們不就是如此嗎?倘若有些天賦,,借此成為武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裴青說到,。
“如若他修煉的是什么別的煉氣訣,,也許我還會信上幾分,可偏偏這《神武訣》,,我是一分一毫也不會信的,。”裴洛搖頭道,。
裴青一臉疑惑地說到:“這玄武一系的功訣法雖然難練,,但也不是沒有練成的可能啊,我們之前也不是沒有見過此類武者啊,?!?p> 裴洛無聲地坐了起來,面色凝重地解釋道:“此事你切莫傳出去,,之前我在那個地方時,,接到過一個奇怪的命令?!?p> “什么命令,?”
“秘密監(jiān)視修煉《上玄功》、《神武訣》與《通玄大法》的武者,?!迸崧寰従徴f到。
“這是為什么?”裴青問到,。
“這三個秘籍你看過嗎,?”裴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只看過《通玄大法》,,之前還想靠這個凝神來著,怎么了,?”裴青回答道,。
“你不可能練成《通玄大法》的?!迸崧逡荒槆烂C地說到。
“為什么,?”裴青不解,。
“這三本秘籍想要練成,都有一個必不可少的條件,?!迸崧逭f到。
“什么條件,?”裴青追問,。
“仙氣?!迸崧寰従弻⑦@兩個字吐出,。
“仙氣?,!”裴青聽到這兩個字,,吃了一驚。
“正是仙氣,,修煉玄武一系功訣法的人和秘籍數(shù)不勝數(shù),,但你知道這三本秘籍是從哪里來的嗎?”裴洛問到,。
“不知道,。”裴青搖頭道,。
“來自北極之地的天元殿,。”裴洛答到,。
“是他們,?!”裴青吃了一驚。
“是的,,這本是他們內(nèi)部的修行秘籍,,但不知為何,他們卻將這些秘籍公之于眾,,賣給了萬法樓,。”裴洛回答道,。
“想必就是因為沒有仙氣無法練成吧,。”裴青隨口猜測到,。
“怎么可能,,這天下的古老傳承又不止他一家?!迸崧鍝u了搖頭,。
“那這不是白白便宜了別人嗎?”裴青不解,。
“我也不知道其中緣由,,只知道我們荒域域主似乎對這事有點興趣,因此我才會接到這個命令,。但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個任務執(zhí)行一段時間后被取消了?!迸崧迳裆氐卣f到,。
“那萬里......”裴青面色難看地說到。
裴洛看裴青面色糟糕,,就笑著寬慰到:“現(xiàn)在只能說萬里那小子在說謊,,也未必說明他就一定有什么壞心,也許只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他的底細罷了,?!?p> “誰還沒有點秘密呢,我們只需防備著些就好,?!迸崧逡娕崆鄾]有說話,就繼續(xù)安慰道,。
“明白了,,哥?!迸崆帱c了點頭,,沒再說話,。
兄弟倆這才各自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
獵妖隊的眾人吃過早飯,,將各種行李打包好,裝在一個小推車上,,然后就走出小酒館,,向著大城門走去了。
當然,,推車的人正是剛加入獵妖隊的萬里,。
不過這并不是欺負新來的,而是這個帶著輜重的人在隊伍的最中間,,相對比較安全,。
眾人沒一會就來到了城門,準備出城去,。
“祝哥,,又撿錢去?”出城檢查時,,門口那守城的士兵看完證件,就跟祝洪打趣到,。
“嗨,,憑咱這身手,那錢都不用撿,,自己就往我褲兜里鉆來了,,哈哈哈?!?p> 祝洪也隨口開了個玩笑,,看樣子,他們似乎十分熟絡,。
不過萬里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祝洪在此處獵妖多年,與這些守城士兵有些交集也很正常,。
就跟在祝洪身后,,推著車一起出了城。
一出城,,那恒連山脈立刻就壓進了萬里眼中,,正是:縱橫千百里,密林蓋亂石,;遠看似擎天巨柱,,近觀如定海神珍,。
好一片巍峨壯麗的山脈!
可沒想到,,才出城沒幾步,,萬里還沒把這山脈看夠,一行人就碰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呦,,祝洪?!币粋€聲音從他們背后叫住了他們,,萬里回頭一看,卻是吃了一驚,,此人居然是穆沙,。
“老穆?!弊:橛松先?,與穆沙交談起來,而眾人也不以為意,,似乎與穆沙早就認識,。
“你們幾個也是今天出發(fā)?”穆沙昂著頭對祝洪等人說到,,言語間頗有些趾高氣揚的樣子,。
“是啊,早去早回嘛,,畢竟我們幾個人少,,勢單力薄,只能賺些小錢混個溫飽,?!弊:橐膊⒉辉谝馑@幅口氣,仍然平和地回到,。
兩人聊了一會,,穆沙剛要走時,卻正好看到了萬里,。
于是他故意露出一副驚訝地表情,,陰陽怪氣到:“呦,祝洪,,你從哪找來這么一個人才的呀,。”
“哦,,什么人才,?”祝洪問到,。
“就那個小子?!蹦律持钢f里:“他可是個自稱能搏殺二階妖獸的人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