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而復(fù)生
這夜冷風(fēng)呼嘯,,樹影搖晃,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土腥味,,是暴雨降至的氣息,。
老李頭今天喝了不少水酒,到了半夜便覺得膀胱漲的厲害,,他罵罵咧咧地起身,,半睜著惺忪的眼睛點了個紙燈籠,出去放水,。伴隨著耳邊的水聲,,他漫不經(jīng)心地往四周張望了一眼。
忽然,,他全身打了一個激靈,,立馬清醒了過來。他看到遠(yuǎn)處亂葬崗那邊竟有一點火光在飄搖移動,,見狀,,他立刻轉(zhuǎn)頭吹熄了自己的燈籠。
老李頭是這城郊亂葬崗的守墓人,,干了幾十年了,,亂葬崗收無名人,半夜出現(xiàn)不明事,,他早已見怪不怪,。
只是,,這半夜三更來這地方的,多半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如果被對方發(fā)現(xiàn)這邊還有其它人,,指不定他就得賠上自己的這把老骨頭,就像他的前面那一任一樣,。
老李頭靜靜地站在院子的角落里,,直直地盯著那點火光,像是一只等待進(jìn)食的鬣狗,,他打算等人走后再上前看看,。替死人收尸,然后從死人身上摸點酒錢當(dāng)報酬,,這也是他的營生之一,。
這天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陰沉的厲害,,那點火光已經(jīng)離開很久了,,老李頭才謹(jǐn)慎地重新點亮了燈籠,把燈籠攏在懷里,,跛著腳一瘸一拐地往剛剛看到的位置走去,。
那里躺了一具女人,或者說,,是一具女尸,。
老李頭舉起燈籠打量了一下,長的不錯,,但是應(yīng)當(dāng)不是什么貴人,,身上穿的頗為普通,腹部全是血跡,。
他的眼睛在女尸身上掃了掃,,立刻眼尖地看到了女尸頭發(fā)上插著的那根銀簪子,手腕上還有個極細(xì)的銀鐲子,,這趟收成還行,。
老李頭嘆了口氣,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他把燈籠放到一邊,,雙手合攏念了幾句佛。
“女菩薩莫怪,,我來給您收尸啊。這銀簪子您也用不著了,,我給您收著,,等清明了好給您多燒兩張紙錢,。”
說完,,他拔下了女尸頭上的簪子放入懷里,,然后又伸手要去脫女尸手腕上的鐲子。
忽然,,他的手腕一緊,,被一只冰涼的手給握住了,一個粗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語氣幽幽,。
“別啊,咳咳,,誰說我用不到了,。”
“這鐲子啊,,得給我留著,,我要帶下去,打點地下的那些老爺們啊,?!?p> 老李頭渾身僵硬,瞪大了眼睛,。
“鬼——鬼?。?!”老李頭反應(yīng)過來了,,大聲尖叫了起來,驚飛了一群烏鴉,。他一腳踢在了女鬼身上,,掙開了女鬼的手,連滾帶爬地跑開了,,連燈籠都沒反應(yīng)過來要拿,,那速度完全看不出是瘸了一條腿的人,只能說,,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那“女尸”被踢中了手臂,“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她一手捂著自己的腹部,,一手撐著地面,緩慢地坐了起來。
她挽起了自己的衣袖,,看了看被踢中的手臂,,嗬,好大一塊淤青,。她臉上的表情因為疼痛有些扭曲,,有些后悔剛剛一時嘴快,接了那句話了,,沒想到對方年紀(jì)一大把了還這么有勁,。
她掀起自己衣物,仔細(xì)地查看了一下自己腹部的傷口,,不幸中的萬幸,,那傷口的血已經(jīng)自行止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里換了一個靈魂,,傷口愈合的速度有些不合常理,,當(dāng)然,死而復(fù)生更加不合常理,。
“這算是個什么事兒呀,?”葉青筠自言自語,無奈地扶住了自己的額頭,。
她原是女學(xué)的教書先生,,因為救一個落水的小娘子把自己給搭上了,也不確定那個小娘子最后有沒有活下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哪路大神,,醒來以后就成了這個亂葬崗里的小姑娘。
她醒來已經(jīng)有一會兒了,,一直躺在地上查看原主的記憶,,小娘子的記憶太多太雜,和她自己的記憶混雜在一起,,攪得她頭痛欲裂,。只是沒想到會忽然出來個人來摸尸。
眼見著要下雨了,,這里實在不是什么能好好想事情的地方,,她緩慢地站起了身子,拾起了地上的燈籠,,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走去,。
第二天凌晨,天上已經(jīng)飄起了細(xì)雨,,江城的城門口卻還是擠著一堆人,,挑著菜簍子的,趕著牛車的,熙熙攘攘,。
城里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打更聲,,城門終于緩緩地打開了。
葉青筠穿著一件蓑衣,,混在人流中往前走去。她攏緊了身上的蓑衣,,這是她早上的時候拿那個銀鐲子向城外的一個賣菜婦人換的,。
那婦人看著她身上的血跡遲疑了好久,許是因為她如今的面相實在可憐,,身形瘦弱,,臉色蒼白,不像是什么壞人,,反倒像是受了什么欺負(fù)的可憐人,,那婦人最終還是嘆著氣,把這件蓑衣?lián)Q給了她,。
輪到她了,,負(fù)責(zé)檢查的那個守城衛(wèi)打量了她幾眼,開口詢問:“干什么的,?”
“回家,,前幾日出城去走親戚了?!?p> 那守城衛(wèi)皺了皺眉,,還想問什么,后面的人卻還在努力地往前擠,,隊伍中間又有人試圖插隊,,和旁邊的人起了爭執(zhí),幾個人在那里拉拉扯扯,。那個守城衛(wèi)有些不耐煩地沖著后面吼了一聲,。
“干什么呢,再鬧就把你們幾個全弄牢子里去住幾天,,好好排隊,!”
那個插隊的漢子默默地停住了拉扯的動作,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灰溜溜地回到了隊伍的末尾重新開始排隊,。
那個守城衛(wèi)抬起了手?jǐn)[了擺,示意她趕緊走,,皺著眉詢問下一個人,。
葉青筠松了口氣,向著城內(nèi)邁出了腳步。
過了一夜,,她的頭痛已經(jīng)緩解了一些,,那小姑娘的記憶似乎在慢慢地和她融為一體。這個小姑娘沒有大名,,被一對賣餛飩的老夫妻收養(yǎng),,平日里二人就喚她寶丫,對她頗為疼愛,。一家子就住在城東的一個梨花巷里,。
老大爺前些日子里因病離世,老大娘承受不住打擊,,也一起去了,,留下了寶丫一個人。老夫妻離世前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給寶丫留了一筆錢,,原本是偷偷攢著給她當(dāng)嫁妝的
寶丫是個活潑單純的小姑娘,嘴甜好說話,,平日里就很討人喜歡,,兩位老人也是與人為善的性子,一家人在街坊中的人緣一直不錯,。也正是因為此,,兩位老人離世后,附近的鄰居給寶丫提供了不少的幫助,。
寶丫料理好了二老的后世,,便把餛飩攤重新開了起來,在街坊鄰居的有意照顧下,,生意也還算不錯,。
不料昨日飛來橫禍,她賣完餛飩,,挑著擔(dān)子,,好好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卻被被人拉進(jìn)小巷,,干脆利落地捅了兩刀,,丟了性命。
終于照著記憶中的路線回到了家里,,葉青筠有些疲憊地坐在床邊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她打開了寶丫裝衣服的箱子,里面衣服不少,,大多都是耐臟的顏色,。她隨手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套,,換了一身衣服,拎著換下來的血衣進(jìn)了廚房,。
爐灶里的火已經(jīng)燒起來了,,葉青筠把血衣扔進(jìn)了火堆里,看著火舌一點一點地把那件衣服吞吃了下去,,她終于松下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