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啊,。
不知道過去多久,,顧朝云忽然發(fā)覺身邊的動靜變了,起初還能聽到余大炮那大嗓門,,但現(xiàn)在卻感覺像是突然擠進了鬧市,,嘈雜喧囂,,吵的人腦仁兒疼,。
而且自己不是胸口中刀么?頭疼算怎么回事兒,?
迷迷糊糊中,,他肩膀頭似乎被人拍了拍,“小兄弟……小兄弟……”
仿佛受驚的兔子,,顧朝云一個激靈從夢中驚醒,,騰的就往起站,可屁股一離座卻愣住了,。
環(huán)顧四周,,竟然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綠皮車廂,。
身旁是狹小的過道,,擁擠的人流背著大包小包,在吆喝聲中一點點往前費力的挪動著,。
到處都是人,,座位底下是人,行李架上也是人,。
“小兄弟,,做噩夢了吧?”
聽到身邊的招呼,,顧朝云回過神來,,嗅著空氣中混雜著的煙味、汗味還有體味,,他慢慢坐了回去,,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看著對面笑的和藹的大爺嘴里“嗯”了一聲,。
但像是記起什么,,他忙又伸手摸了摸自己中刀的位置,驚疑的同時也松了口氣,,只因傷口居然不見了,。
可自己現(xiàn)在這是在哪兒?
他可不覺得之前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做夢,。
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裸露的枯黃植被,覆滿雪色的遠山,,看的顧朝云一時失了神,。
“花生瓜子礦泉水啦,,啤酒飲料八寶粥啊,麻煩讓一下,!”
聽到乘務員的吆喝,,他慢慢壓下了心底的驚慌。
可再看看對面笑呵呵的大爺,,顧朝云的眼神逐漸古怪起來,。
這是個佛爺啊。
一身洗的發(fā)白的老舊中山裝,,頭戴中山帽,,滿臉的褶子上是一顆顆黑褐色的老年斑,留著雪白的山羊胡,,身旁還擱了根拐棍,。
易容喬裝,差點看走眼,。
老頭人老成精,,早在看見顧朝云那雙手的時候眼神就有些玩味兒,可臉上的笑容依舊,,露著兩顆門牙問了句,,“小兄弟這是要去哪兒啊,?”
顧朝云一裹大衣,,歪過頭,裝作沒聽到,。
老頭笑容更甚,,稍稍往前伸了伸脖子,壓低聲音笑道:“小老頭姓胡,,胡黎,,承蒙道上的朋友抬愛,都叫我一聲‘黎叔’,,敢問兄弟是哪路神仙,?”
“胡黎?”
顧朝云聽到這名字微微一愣神,,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表情陰晴不定,又看看周遭來來往往的乘客,,眼底閃過一絲驚色,。
剛瞅了一眼,一旁又冒出個戲謔嗓音,,“小子,,黎叔可是看得起你才過來坐坐,,就你這種愣頭愣腦的呆子,說不定這就是你最后一趟,?!?p> 顧朝云尋聲望去,過道對面,,一個留著長發(fā)的年輕姑娘正翹著二郎腿,,穿著深筒靴,裹著一件時髦的紅色大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略顯稚嫩的姣好面容上滿是張狂輕蔑之色。
周圍還有不少往這邊偷瞄的,,什么挺著大肚子的孕婦,,老掉牙的老頭老太太,再有抱著孩子喂奶的大媽大嬸,,一個個看著尋常普通,,完全不搭噶,但眼底卻流露著一種不可名狀的貪,。
好家伙,,全是賊,。
他深吸了一口氣,,總算確定自己這是到哪兒了。
天下無賊,。
“見了鬼了,!”
顧朝云也有些納悶,自己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居然跑到電影里來了,。
見他不言語,,自稱“黎叔”的老頭略一頷首,笑著招呼道:“沒別的意思,,就是想交你這個朋友,。”
顧朝云回過神來,,又看看周圍虎視眈眈的群賊,,心知這是掉進了賊窩,一時半會兒恐怕也脫不了身,,當即側過身體,,背對眾人,露出雙手,,左手搭右臂,,右手往上一翹拇指,,正色道:“天南地北盜八方,小子姓顧,!”
黎叔眼神一亮,,泛著精光,如同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貝疙瘩,,也背過眾人,,面朝顧朝云,雙手擺了個同樣的架勢,,“金山銀山袖里藏,,胡黎!”
正是盜門的切口,。
周圍的一群嘍啰卻看的傻眼發(fā)懵,,聽著二人稀奇古怪的對話,不明所以,。
“黎叔你跟他廢啥話,,這條道上哪個不知道這是咱們的地盤,敢犯忌諱,,有用就留著,,沒用撅了手指,漲漲記性,!”
聽到身旁人咋咋呼呼的言語,,黎叔多有無奈的“嘖”了一聲,一斜雙眼,,雙手十指交疊壓在了拐棍上,,不溫不火的點撥道:“平時讓你們多學學,不聽,,瞧瞧,,如今遇上了盜門里的人居然沒一個認出來的,往后說出去不得讓人笑話,,咱們出來混的什么最重要,?臉面!”
“什么盜門,?不也是背地里下手的貨色么,,裝什么大頭蒜?!?p> 那個面相稚嫩的女人不服氣的搭了句腔,,一揚下頜,傲氣的不行,。
黎叔嘆了口氣,,“沒辦法,,世道變了,人也活的沒以前純粹了,,隊伍不好帶,,咱們出來撈食兒的,日子越來越艱難,,天天遭人圍追堵截,,也都是變著各種花樣,欺,、詐,、坑、蒙,、騙,,既得了盜門的能耐,也學了不少千門的手段,,變成了四不像,。”
話剛說完,,邊上就有聲音冒出來,,“誒,中間不還有個‘拐’么,?”
黎叔臉上笑容慢慢散去,,慢聲細語的說道:“我準你看走眼,但話可不能亂說,,天底下就這一字最為下作,,咱們追求的是技術含量,,這字誰要敢添進來,,別怪我……咳咳……”
說到一半,黎叔忽然咳了兩聲,,然后一本正經的坐著,,順勢抓過顧朝云的左手非要給看手相。
顧朝云還有些納悶這老賊怎么變臉比翻書還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不會是想撅他手指吧,,正想掙脫,身旁忽聽,,“瓜子花生礦泉水啦,,啤酒香煙火腿腸啊,麻煩讓一下,!”
得,,原來是這么回事兒,。
顧朝云靦腆一笑也裝上了,“大爺,,我這手相怎么樣,?”
黎叔瞇起眼睛,故作費力的湊近瞅了瞅,,然后嘖嘖稱奇的驚嘆道:“小伙子,,你這手相不得了啊,你看你這事業(yè)線,,筆直貫通掌心,,大有扶搖直上的架勢,往后怕是要一飛沖天吶,。還有這感情線,,我嘞個乖乖,分了五個叉,,這說明你將來得娶五個老婆,,不得了,不得了……”
顧朝云聽到老頭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差點沒笑出聲來,,真是越編越離譜。
“生命線呢,?”
“生命線,?容我找找?!?p> 黎叔戴上了胸前的老花鏡,,又顫顫巍巍的摸了摸顧朝云的手心,忽一瞪眼,,“嘿,,這咋沒生命線?不得了,,不得了,。”
顧朝云一翻眼皮,,“命都沒了,,就這還不得了呢?”
黎叔邊嘀咕著邊又拿起顧朝云右手一看,,頓時傻了眼,。
別說生命線了,這只手的手心壓根一條褶子都沒有,就像攤出來的煎餅,,平的,。
“嚯,還真是蝎子粑粑獨一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