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早起床,精神大好。
隨著這兩日吐納靈氣,轉(zhuǎn)為真氣滋養(yǎng)皮肉經(jīng)脈,,衛(wèi)景體魄正漸漸恢復(fù),,每日即使睡兩個時辰,,亦不耽誤精氣神極佳,。
從中可窺見真氣修行的無上妙用,。
衛(wèi)景出門晨跑,繞一圈后,,最后在天橋邊尋了一處飄香的早餐攤,。
攤子上掛灰白帷帳以遮陽避塵,是夫妻檔,,倆人搭伙捯飭,,男人于白霧蒸騰的鍋爐旁、面粉塵飛的砧板邊來回忙活,。
女人負(fù)責(zé)收攏碗筷,、收錢找零,不時幫自家男人搟面,。
衛(wèi)景點了倆鹵蛋,、一碗餛飩,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扭頭瞥向橋邊,。
天橋跨河而落,是樂南城中一景兒,。
白日里江湖人耍把戲賣藝的在此扎推,,能引來許多尋樂的城中平頭老百姓。
衛(wèi)景原身跟著老師傅梨園漂泊江湖以木偶戲為生,,到一城之地,,找的即是此類地方。
馴猴的,、頂碗的,、吞劍的、走索的,、噴火的一個不缺,;
胸口碎大石、大刀劈活人,、雙人舞大獅等一個不少,。
無論哪個城,哪片地兒,,底層小老百姓的都需找樂子點綴,,這些跑江湖的把式,絕不愁生計,。
衛(wèi)景聽著來往小販吆喝聲,,以及出攤的趕趁人叫嚷‘修冠子,,修鍋子,磨刀,,磨剪子,,箍桶…’等等的聲音,頗感濃厚煙火氣,。
是與前世燈紅酒綠截然不同之感,,煙火之下,令人心安,。
津津有味瞧了一陣,,衛(wèi)景望向一人堆處。
見有一耍猴戲的老漢,,無需以繩索牽猴,、軟鞭訓(xùn)斥,只要口令,。
那猴就能或站或坐,,或踩高蹺而立,或拉獨(dú)輪車而行,,極通人性。
只見那猴子此刻手中抓著數(shù)個銅丸,,拋擲向天空,,左右手各有一個,空中又有四五個不停轉(zhuǎn)落入其手中,。
看人跳丸,,總歸不如看猴跳丸。
周圍路過的粗布麻衣的老百姓駐足而立,,掌聲雷鳴,,口中歡呼,喝彩不止,。
猴子演畢,,手中拖著一銅盤,邁著羅圈腿,,通人性地鞠躬行禮求賞,。
一個個銅板當(dāng)啷啷落下。
即便是囊中羞澀之人,,見那猴子眨巴著靈性大眼,,咧嘴一笑,也會扣扣索索扔出一銅板,。
猴主老漢咧開嘴,,露出缺了門牙的一口大黃牙,,憨憨直樂。
干了大半輩子雜耍猴戲,,他知道猴子討賞比他自己討賞能多出不少,。
人來討錢不如猴,
這其中的門門道理,,他沒念過書,,不懂,也不需要懂,,能賺錢便是天大的好事兒,。
話說回來,前幾日自惠陽縣而來,,路過山林中撿來的這猴子還真聰明,。
猴性多動,慣常較不好調(diào)教,,可這猴,,嘿,凡事只教過一遍便會,,而且似能聽懂人話一樣,。
想來應(yīng)是哪家猴雜耍所遺失之猴罷。
剛撿來時,,此猴遍身傷痕,,想必便是這猴子出逃的緣由。
耍幾十年猴戲,,孑然一身,,只將猴當(dāng)作后輩童子的老人明白,猴人虐猴,,與造孽無異,。
衛(wèi)景吃罷,付錢起身,,樂呵呵地又朝猴子盤中扔了幾枚銅板,,揚(yáng)長而去。
……
甫一回鋪,,矮胖的郭金肩膀纏著紗布,,探頭探腦過來。
那副模樣與前日的陰鷙,、昨日春風(fēng)樓里的豪邁反差極大,。
三面角色,沒當(dāng)上一位戲子,,白瞎了天賦,。
“郭叔,,來小店中有何事?”
衛(wèi)景拿著一把掃帚,,四處打掃,,頭也不回道。
郭金訕訕一笑,,干咳兩聲道:
“衛(wèi)小哥兒,,昨日之事我已聽花鴇說了,多謝衛(wèi)小哥及時出現(xiàn),,仗義相救,。否則我已是那妖精口下亡魂?!?p> 衛(wèi)景頓下手中動作,,延請郭金坐下,“郭叔,,那妖精怎就瞧上了你,?”
春風(fēng)樓之人談話中說,狐妖甘愿半價為郭金自薦枕席,,定是郭金身上有何神異之處,。
總不可能是瞧上這矮胖子。
郭金笑容驟然一凝,,思索半響才道:
“我曾問阿紫……那狐妖,,為何鐘情于我,她提起其他人都是中看不中用得銀樣镴槍頭,,而我精氣足,恢復(fù)快,,能滿足她,。”
“那狐妖雖附身胡紫身上,,卻從未傷人,,昨日之所以欲殺我,是因行床第之事時,,玩得太歡,,狐妖不小心顯露了狐身,被我瞧見,,怕我尋來和尚道士除她,。”
“所以她出入春風(fēng)樓,,或許只為一響貪歡,?”
淫狐啊,。
這郭叔年歲有四十許罷,還能有遠(yuǎn)超常人的這般體力,,不愧是老鰥夫,。
衛(wèi)景審視郭金裹纏的紗布,眉頭微皺,,“你在那紙扎后背上點了痣,?”
郭金聽聞問話,面容一垮,,脖頸左右扭動端量后,,小聲懇求道:
“怪的是我給紙扎點的黑痣正是我胸口血洞處!
衛(wèi)小哥,,您是高人,,能夠給出個法子,破了這咒,?”
衛(wèi)景翻了個白眼,,若是能破,上門的生意他怎會不接,。
說來這東西好生古怪,,單是紙扎就能險些要人性命。
若說自己無法破開這咒,,恐怕郭金會整日提心吊膽,,原本無事也成了有事。
“郭叔,,此劫難應(yīng)僅有一次,,躲過去便沒下回,勿要太過憂慮,?!?p> 郭金一喜,“當(dāng)真,?那便好,,那便好?!?p> “以后非謝絕一切帶畫要作紙扎的不可,。”
話鋒一轉(zhuǎn),,“衛(wèi)小哥識得春風(fēng)樓花鴇與那花魁清瑩,?”
衛(wèi)景一樂,哂笑一聲,這郭叔好了傷疤忘了疼,,才說罷無事,,就又問起了瓊樓勾欄。
“有一面之緣,?!?p> 郭金嘆口氣,“春風(fēng)樓里的姑娘模樣好歸好,,可價格令人望而生畏,,尋常人家哪里去得起,有那般的閑錢,,還不如找上一便宜勾欄……”
勾欄顧客是底層百姓,,青樓客人是不差錢的士子商人。
衛(wèi)景聽懂了郭金的弦外之意,,“郭叔,,我是正經(jīng)人,極少去風(fēng)月之地,,昨日只因路上瞧見你身影才湊巧跟上,。
與春風(fēng)樓人并不熟稔?!?p> “不過若是郭叔要去,,我定為引薦?!?p> “好好好,,今早我于春風(fēng)樓醒來,聽那花鴇談及你,,多有仰慕尊敬之意,,有你開口,料想她也愛屋及烏……”
得到承諾,,郭金喜滋滋回往紙扎鋪,。
人剛走,許風(fēng)踏門而入,,試探道一聲:
“衛(wèi)爺?”
“呦,,你來了,,我們倆年歲相差無幾,稱我衛(wèi)哥便可,?!?p> 臉頰上沾了灰塵的衛(wèi)景手中將掃帚遞給許風(fēng),自己手中捏著一塊臟兮兮的沾水抹布,笑道:
“剛好我正收拾鋪子,,你去將那些邊邊角角打掃打掃,,我來擦擦門口匾額?!?p> 原身是個邋遢憊懶的貨色,,不愛美酒美嬌娘,賭場青樓樣樣不沾,,平日所好唯有自娛自樂演上一出木偶戲,,或愣愣獨(dú)自雕刻木偶。
店中不少地方已很久缺少打理,,前幾天衛(wèi)景日日落不下閑,,今個方才意識到此事。
許風(fēng)十歲喪父以來,,皆是自己打理家中瑣務(wù),,打掃自不在話下。
木偶鋪除卻店面門房外,,還有廂房一間,、庭院一座、雜物間一個,。
上下收拾一番,,二人用去一炷香光景。
衛(wèi)景為許風(fēng)斟上一盞茶水,,兩人映門而坐歇息,。
“衙門中捕班快手的捕頭名為周飛虎,他面相兇煞,,鬢間有一長刀痕,,是早年擒寇時留下的,內(nèi)力已能外放,,修為至少達(dá)到了外勁,。
周捕頭手下百十捕快,共分東南西北四班,,各個班頭實力不等,,其中東班頭李雪松最強(qiáng)……”
衛(wèi)景往后既然要領(lǐng)海捕文書緝拿匪犯,免不了與衙門中人打交道,。
讓許風(fēng)這個自小于城中混跡之人介紹,,有備無患。
他不愧學(xué)窺探術(shù),,城中諸事無一不曉,,娓娓道來,儼然消息通。
奇門術(shù)法,,堪天之技,,曉世情,掌陰陽,,通變化,。
其中,通曉世間之情,,即是首位,。
古之龜蓍占國卜運(yùn),亦須知國之情,,曉人之性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