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少年無?!?/h1>
?。ㄒ唬┮娭焱?p> 那個人黑衣白領(lǐng),戴著方山帽,,長得異常妖冶,,不男不女,,好像地獄來勾魂的無常。
“你是什么人,?”見朱問,。
她蜷縮成一團,盡力遮擋自己的身體,,只探出一個頭來——盡管對一切都感到懵懂迷茫,,但有些道德觀念已經(jīng)潛移默化,、成為潛意識里下意識的東西,。
“哦?居然還有個活的,?”那個人有些意外,,反問她,“你是什么人,?”
“我是見朱,。”
“見朱是誰,?”
“我不知道,?!彼龘u頭,“見朱就是見朱,?!?p> 那人笑了一聲。
“你能給我一套衣服嗎,?”
“我可以給你衣服,,你拿什么來換呢?”
“……”她現(xiàn)在真真是一無所有,,除了她的名字,,她能拿什么來換呢?她頓住了,。
“既然一無所有,,”那個人說,“那拿你的命來換吧,?!?p> 她的命、和一件衣服,?……
見朱有些茫然,。
她想拒絕,可是,,她似乎沒有別的東西,,可以來換,換一件衣服的體面,。
那個人已經(jīng)越過尸山,,來到她身邊。
眼前忽然一黑,,不過一眨眼間,,她已經(jīng)被黑色的外袍裹住,橫在那人懷里,。
那個人脫了自己的黑色外袍,,剩下白色的長袍。
“你……”見朱有些意外,,一抬頭,,卻看見那人線條分明的下頜。
他低下頭來,,逆著初升的晨光,,神色朦朧。
“記住,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
……
……
?。ǘ?p> 見朱睜開眼睛,,方才朦朦朧朧的淺睡間,似乎又夢到了以前的一些事,。
此刻,,天方蒙蒙亮,耳邊鳥雀嘰喳,,殺手見朱正坐在樹椏上,,靠著樹干休息。
做夢對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做夢,,說明她那時睡得有些沉了,放松了警惕,,而這種時候,,最容易讓別人有下手的機會。
作為一個殺手,,她素來睡得淺,,極少做夢。剛剛或許是因為幾日來不休不眠,、過于勞累,,而昨晚又吃了一些加了藥物的食物的原因。
——她自然是知道那些土匪是不會這么好心給她酒食的,,她百毒不侵,,怎么會忌憚?
不過畢竟是藥,,吃多了終歸是會有一定影響的,,比如她剛剛稍微睡沉了,部分是因為幾天來的奔逃,,而另外一部分原因,,就在于食物里的藥。
半宿的休養(yǎng),,見朱感覺自己的精力已經(jīng)恢復(fù)了大半,,身上的傷卻恢復(fù)得不像往日那樣快,,右手手臂上,、手掌、左肩肩窩和肩頭,腿上,,這幾個地方被刀劍或者鏢釘?shù)任淦髦貏?chuàng)出來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有的甚至在化膿穿孔……
昨天她換衣服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傷口的異常,,她當(dāng)時忙著去關(guān)家坡,,沒有在意。
化膿流血的傷口和衣物粘黏在一起,,風(fēng)干后成為一整塊,,一動身,就撕扯而疼痛,。
見朱不禁“嘶”了一聲,,皺了皺眉:
怎么?她是在進(jìn)入月明樓后才突然擁有自愈能力的,,難道現(xiàn)在離開了月明樓,,也就可能會失去自愈的能力嗎?
她伸手摸了摸手臂上滲出的膿血,,她現(xiàn)在得去找一些藥來,,殺毒消炎——盡管她以前仗著身體的獨特優(yōu)勢,幾乎沒有怎么治療過自己的傷,,以至于到現(xiàn)在還不會自己處理稍微嚴(yán)重一點的傷,。
一直昏天黑地地往前逃,也不知道逃了多久多遠(yuǎn),,見朱算了算,,這大概是她逃離月明樓的第五天。
這兩天來,,遇到的殺手比一開始少了很多,,也弱了不少。
或許是因為已經(jīng)逃出了玄霜教和月明樓勢力核心的緣故,。一來,,追尋她的蹤跡需要花費一番功夫,二來,,他們或許尚未來得及組織更多的人前來,。另外,前幾天的廝殺,,已經(jīng)廢了他們不少殺手了,。
這是個難得的喘息之機。
但這樣逃亡的日子不過才開始而已,,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或許要等她死,,她才能真正逃離這個江湖,逃離一切殺戮和恩怨,。
見朱抬頭,,不禁微微嘆了口氣。
晨光穿透枝葉的縫隙,,在林中飄散彌漫的霧氣下,,有了縷縷的形狀。清晨的森林里,,是令人沉醉的清新空氣,。見朱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看到眼前隨霧氣而變換形狀的光輝,,只覺胸膽開張——她想,為了這陽光和不帶血腥味的自由空氣,,一切都是值得的,。
既然決心要逃離,不論結(jié)局如何,,哪怕是死,,都絕不會后悔!
她絕不要再回去過那種被人控制,、沒有感情,、沒有血肉的日子了,更何況,,她已經(jīng)回不去了,。
……
……
……
(三)
夜,,無盡的黑暗,,沒有星辰,也沒有月光,。
萬物寂寥無聲,,除了狂暴嘶吠的狗叫聲。
片刻,,狗子在發(fā)出一聲垂死掙扎的哼叫聲后,,再沒了聲音。
流淌的血液仿佛擁有不盡的源泉,,在泥地上浸噬出縷縷溝壑,,又緩緩滲進(jìn)泥土之中,成為雜草的養(yǎng)料,。
血流逐漸停止了流動,,顏色也變成暗黑,。因為它的源泉正在被別人拖動,留下一道道血痕,,最后被塞進(jìn)了狹窄而骯臟的茅坑。
“他娘的,!麻煩死了,!一會兒還得弄些泥來蓋一蓋這些血,免得露餡兒,?!?p> 一個身材偏瘦但骨架顯壯的男人在把尸體丟進(jìn)坑里后,唾了一口,,罵咧道,。
“還不都怪你,李騾子,,誰讓你下手沒個輕重,!”另一個剛拖了一個尸體過來的、偏矮的男人對剛剛抱怨的男人說道,。
“哎呀,,好了好了!誰叫這兩個老家伙和那個小孩兒話太多,!打死了一個也不好讓其他的還活著來壞事嘛,!都這樣了,先處理了再說,!”李騾子不耐煩地提起那個剛剛拖過來的尸體,,塞進(jìn)了坑里。
“把這里搞得血腥味兒這么濃,,怕是那個人一來就會發(fā)覺了,。”
身后傳來一個嘲諷的聲音,。
剛剛正在處理尸體的二人回頭,,拿火把一照,一看,,卻是個扛大刀的少年,。
少年看上去不過束發(fā)之齡,正倚靠在旁邊的稻草垛子上,,腦袋枕著手臂,,嘴里還咬著一根稻草桿,挑著眉,,一副瞧不起人的狂傲模樣,。
“哪里來的黃毛小子,?你也來這里尋死?”李騾子道,。
“我嘛,?我是江湖未來的大俠!”少年道,,“我來這里,,目的跟你們一樣?!?p> 李騾子二人相視一眼,,眼神里起了殺意:“和里面那幾個一樣,又是一個來搶生意的,!”
二人抓起了放在一邊的彎刀和斧頭,。
“哎?你們這是干什么,?我可不是沖著玄霜教那一萬兩來的,,我是因為和別人打了賭!”少年道,,“而且就憑你們兩個,,也想殺了曾經(jīng)天下第一的殺手?”
“……是啊,,李騾子,,不久還有一場惡戰(zhàn),不值得在這里浪費力氣,?!?p> “……”李騾子略一思考,點了點頭,。
二人便又繼續(xù)處理現(xiàn)場,。
借著李騾子二人的火把光,少年瞟了一眼坑里冒出來的,、已經(jīng)斷氣多時的祖孫三人的部分身體,,微微皺了皺眉,回過頭,,似有似無地嘆了口氣,,不再去看。
已經(jīng)是深夜,,深林籠罩在墨黑的夜幕中,,只有小屋內(nèi)透過窄小的窗戶投射出來的兩三口顫動的火光。
火坑里的柴火熊熊燃燒,,噼啪作響,,火星子不時炸飛出幾點來,。一般平常人家為了節(jié)省柴火,是舍不得在這樣不算太冷的秋夜里,,徹夜地燃燒柴火來取暖的,。
火坑邊上坐了幾個人,或者說,,幾波人,。
有的人圍在火邊,有的人坐在陰影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我李騾子也不是貪得無厭的人……我們一起擊殺那個人,,事成以后,玄霜教的一萬兩黃金,,我們五五開,。”李騾子拍了拍剛剛和自己一起處理尸體的矮子的肩膀,,道,,“我和我兄弟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歸你們,。”
“憑什么,!大家都出力,,憑什么你們兩個人拿一半?”一個胖汗提著自己的大錘憤憤起身,。
“憑什么,?”李騾子不屑地道,“要不是我和我兄弟殺了這屋子的主人,,大家能這么就在這里埋伏等著那個殺手嗎,?”
“怎么不能?沒了你,,我們照樣解決得了那三個人,。”
“喲,!你這是……”李騾子眼睛一瞪,,彎刀就要亮出來,卻被拿斧頭的同伴忙按住了,。
“李騾子,,不要沖動,!”
“這錢,不能這么分,!”拿大錘的胖大漢嚷道,。
“……”李騾子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瞟了一眼圍坐在火坑邊的幾個人,,“那就四六開,!”
“不行!”
“嘿,?——”李騾子眼睛一瞪,,就要和胖大漢打起來。
突然一聲嗤笑,,劍拔弩張的幾人同時看去,,是一個少年。
“又是你,?,!”李騾子道,“你笑什么,?”
少年把臉一抹,,做出嚴(yán)肅而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啊,我沒有取笑各位的意思,。只是……那個人都還沒來,,你們現(xiàn)在就爭著分錢了,搞得好像她已經(jīng)死在你們手上了一樣,?”
“嗯,?你覺得我們殺不了她?”
“我可沒這么說,,只是好歹是天下第一殺手,,等真的殺了她再來分錢也不遲嘛?!鄙倌甑?。
李騾子想了想,便點點頭,,道:“那錢的事還是后面再討論,,現(xiàn)在大家要做的,就是通力合作,,務(wù)必斬殺殺手見朱,!”
……
……
……
(四)茅屋圍獵
小茅棚近在眼前,老遠(yuǎn)時就能看到林子里裊裊升起的炊煙,。
見朱手里提著剛打來的兩只兔子,,遙遙望了一眼似乎就在不遠(yuǎn)處的炊煙,加快了腳步,。
那位指路的獵戶果然沒說錯,,這里確實有人家戶。
前日那些土匪送的,,摻足了蒙汗藥的酒肉已經(jīng)吃完,,她或許可以用這兩只兔子,去農(nóng)戶家換一些東西,。以前有人這樣教過她,,那似乎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的記憶已經(jīng)模糊,。
然而剛走近茅屋,,一種不好的直覺便涌上心頭,清晨的空氣里,,似乎摻雜著什么特殊而熟悉的氣息……
見朱警惕起來,,握緊了手中的斷續(xù)刀,,腳下卻沒有慢下來,。
一個小孩子從不遠(yuǎn)處一路朝她的方向跑了過來,在離她不到幾步遠(yuǎn)的時候,,突然被石頭一絆,,摔倒在地,哇哇大哭起來,。
見朱停下腳步,,看了小孩兒一眼,環(huán)視四周,,無動于衷,。
片刻,一個年輕婦人走了出來,,扶起地上的孩子,,嗔怪了一句。
見朱走近,,提了提手上的兔子:“夫人,,請問,你這里可以換些東西嗎,?用這兩只兔子,。”
“可以,你想換什么,?”婦人道,,“兩只兔子可換不了太多?!?p> “衣服或者吃的都可以,。”
“行,,那你跟我過來,。”
見朱方一走進(jìn)門,,忽覺腳下一動,,頭上就蓋下一片鐵釘網(wǎng),腳底的泥土一松,,另一方布滿長釘?shù)蔫F網(wǎng)格破土而出,,上下兩方鐵釘網(wǎng)急疾向其中的見朱夾去。
見朱縱身躍開,,方才領(lǐng)她進(jìn)門的婦人不知何時已拿出一把長刀,,趁勢一刀劈了過來!
屋內(nèi)早已經(jīng)埋伏的另外兩個人此時也已經(jīng)跳了出來,,三個人一齊將殺手見朱圍住,。
“……”
三個埋伏的人咽了咽口水,原本以為自己會干凈利落地出手,,但在真正面對這個提著刀,,站在他們中間,殺人無數(shù)的天下第一殺手的時候,,他們依然不禁膽寒,,手心里滿布冷汗……
“殺!”
一聲壯膽的吶喊,,三個人向那個殺手沖去……
……
……
陽光透過破陋的窗戶,,映著刀尖滴落的鮮血,殺手的腳下是橫躺的三個尸體,。
屋內(nèi)方才的殺戮不過是一個開場,,屋外,明處暗處,,已經(jīng)埋伏了來自各門各路的不知多少殺手……
……
……
……
當(dāng)殺手見朱滿身是血地提著刀從小屋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日夕之時。
不久前炊煙裊裊的小屋,,已經(jīng)寂無聲息,。
黃昏之下,烏鴉嗅著血腥,盤旋在茅屋上空,,發(fā)出興奮的尖叫,。
……
……
……
(五)林中少年
樹林中光線昏暗,,歸鳥啾鳴,。
腳步踩在斷枝枯葉上,發(fā)出咔嚓的斷碎聲,。
一陣風(fēng)從后面襲來,。
見朱突然停下了腳步,抽刀,,往后一擋——
“當(dāng)——”一聲金屬相擊的震鳴聲,,背后砍下的大刀被斷續(xù)長刀擋住。
見朱低腰,,一個旋身,,已經(jīng)來到了劈大刀的人身后。
那人一驚,,提腳將失去格擋后插入泥土中的大刀一踢,,借力將大刀提起,奮力往后一甩,,想要劈中身后的殺手,。
見朱有些驚訝。
——用大刀的人空有一身力氣,,武功卻很一般,,手腳上的功夫毫無章法,,好像哪門哪派的的武功都有一點影子,,又分不清究竟是哪門哪派。
之前來殺她的殺手,,要么是月明樓精心訓(xùn)練的殺手,,要么是江湖各路武林人士,武功不會太差,,而這個……這個的武功看似包含了各家各派,,卻是所有來殺她的人里最差的,不過是入門級別罷了……
無心白耗力氣,,一腳踢飛那把大刀,,見朱順勢把刀架在了大刀的主人脖子上。
見朱看了一眼躺在她刀下,,瞪著她,,一臉不甘心和視死如歸的刺客。
這是一個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長得眉清目秀,。
像往常一樣,她收回了刀,,轉(zhuǎn)身便走,。
“你……你不殺我?,?”少年有些驚訝,。
見朱停步,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少年,,道:“我看你年紀(jì)不大,,刀法生疏,恐怕剛出道不久……聽我奉勸幾句,,趁著手上還沒有多少鮮血,,回去好好過安生日子吧!”
說罷又繼續(xù)自己的道路,。
“剛剛殺了那么多人,,現(xiàn)在多一條又怎么了?”少年小聲嘟噥著,,像是在同殺手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殺手身形頓了頓,,仿佛沒聽見一般,,繼續(xù)往前走。
“哎,!……”少年叫了一聲,,忙爬起來,追了上去,,“什么安生日子,?男子漢大丈夫要闖出一番名堂,流點血有什么好怕的,!像你這樣躲躲藏藏的才是懦夫,!……”
察覺到殺手突然冷厲的眼神,少年聲音漸小了下去,,咽了咽口水:“不,、不過……你是個女人……”
“……”
“別跟著我?!?p> “你沒殺我,!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見朱頓住,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哦,,當(dāng)初那個人在死人堆遇見她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話,。
我救了你,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那時候沒有一點記憶的她,那時還不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他棋局里的一顆棋子,,一個工具……
“我不需要……”
“如果你不要我的命,,那我只好以身相許了!”
“……滾……”
“??!——”
一聲少年的長嘯,一個人影被拍出了樹林,。
看著那被自己拍飛的人影,,殺手扶了扶額,指間刀柄一旋,,換了個舒服一點的手勢握刀,,繼續(xù)趕路。
……
……
……
?。?p> 作為一個殺手,,行事慣于獨來獨往,身邊突然多了一個喋喋不休的人,,見朱有點不習(xí)慣,。不,是極其不習(xí)慣,。
這個少年就像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來,撕都撕不掉,。
有時候,,她不耐煩起來,真想一刀叫他永遠(yuǎn)安靜,!還好,逃亡這么久以來,,手底已經(jīng)放走了無數(shù)殺手的她,,已經(jīng)有比較強的克制自己拔刀的能力了。
莫名其妙有個人跟著,,總叫她無法安心,。
雖然這個少年看上去身嬌體弱,,武功又差的一批,完全不是她的對手,。甚至她隨手一刀,,就能毫不費力地叫他去閻羅殿投生。但是,,她現(xiàn)在對任何人都不會掉以輕心,。
江湖危機四伏,往往看似最柔弱,,卻往往最危險,。哪怕是個襁褓中的嬰兒,也會是殺人的利器,。
“你為什么一定要跟著我,?別告訴我還是剛才的那套說辭?!?p> 當(dāng)尾隨不止的少年殷情地遞過來一壺水時,,殺手見朱問到。
“……好吧,,我和別人打賭,,三天內(nèi)抓住你,我沒有兌現(xiàn),,出去了沒面子,,還不如跟著你混!”少年說道,,“你是天下第一的殺手,,我想拜你為師!”
“我不會教你的,?!?p>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少年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嘭嘭嘭,給她猛磕了三個響頭,。
“你磕頭也沒用,。”
“師父,!——”少年抱住殺手的大腿,,還想外糾纏什么,卻被殺手一下點住了穴道,,一時說不得,,也動不得,,表情很是難過。
“別跟著我了,。我沒有耐心和你周旋,。”見朱道,,“一個時辰后穴道會自動解開,。我先走了?!?p> 她說罷起身快速離開,。
原本逃命就費神,現(xiàn)在還得防著一個人,,她決定速戰(zhàn)速決,,不要空受拖累。
……
……
……
?。ㄆ撸┥蕉幢苡?p> 南方的春秋,,陰雨綿綿,山中更是多云雨,。
見朱原本準(zhǔn)備冒雨繼續(xù)南去,,但雨越下越大,她最后還是決定到附近一個山洞去躲一下雨,,略作休整,。
這是一個空曠的山洞,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見,。
上山洞的時候,見朱就沿途撿了一些尚還干燥的柴火,,到了洞中,,卻發(fā)現(xiàn)自己奔逃這么多天,身上還沒來得及準(zhǔn)備火種,,只好摸黑找了一塊石板,,打坐調(diào)息,用內(nèi)力烘干身上已經(jīng)破爛不堪的,、血跡斑斑的衣服,。
不用照鏡子,見朱也知道,,現(xiàn)在自己看上去,、必然狼狽極了。
但她調(diào)息未畢,,就聽到從洞口外傳來的腳步聲,。
見朱握刀警作。
光線昏暗近無的洞口,,一個人影越靠越近,,再走近些,火星一吹,,便點起一個火折子,,原本黑暗的洞中一時通明。
一手拿著火折子的少年正環(huán)視洞內(nèi),,卻忽然被一把刀從身后架住了脖子,,刀鋒冰得他一個機靈,手里的東西也差點抖掉……
“師,,師父……是你嗎,?……”少年咽了咽口水,試探地問到,。
“是你,?”
殺手看清了來人的臉,卻是幾個時辰前被她點了穴丟在溪邊的少年,。
“你怎么會來這里,?”
“我,我如果說,,我是剛好過來避雨,,你信嗎?”殺手的刀還沒有從他脖子上挪開的意思,,少年心驚膽戰(zhàn)地說道,。
“說實話!”殺手的刀往下壓了壓,。
“哎哎?。 鄙倌甏蠼?,“別別,,師父,我,,我可是專門來找你的,!我來給你送東西……”
說著拿火折子照了照自己的懷里。
見朱這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抱在懷里的一個包袱,。
“這什么,?”
“師父,刀劍無眼……可不可以先把這把刀拿開,?”
見朱收了刀,。
少年便走到石板旁邊,,把包袱放下,攤開,,里面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和紙包,。
他拿起一根蠟燭,點燃,,滴了幾滴蠟油在石板上,,穩(wěn)住蠟燭,指了指包袱里的一堆東西,,得意地對殺手道:“師父,,這些東西可是我費的好多功夫,花了好多銀子,,專門給你準(zhǔn)備的,!就當(dāng)是徒弟孝敬師父的見面禮了!”
“見面禮,?你的見面禮不是樹林里給我那一大刀嗎,?”
“……哎呀,師父……”少年微囧,,撓撓頭,,“師父你這么記仇的啊,?,!”
“你的東西拿走,我不會收你的,?!币娭煳盏蹲揭贿叀?p> “師父,,這些可都是好東西?。∧憧隙ㄓ玫弥?!”少年忙介紹起那些東西來,,“金創(chuàng)藥!專治各種跌打損傷,、刀傷劍傷,,止血化瘀,促痂生??!百靈丹!生血養(yǎng)氣,消解百毒……諸葛亮大肉包,,洪七公牌叫花雞,,專治各種腰酸腿軟、困餓無力,!居家旅行,,必備美味,!……”
見朱:“不……”
不要的話還沒說完,,肚子就咕咕叫了兩聲……
見朱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咽了咽口水,,想要保持一個殺手的高冷,。
關(guān)家坡后,她確實,,已經(jīng)三天沒有吃到過一頓像樣的東西了,。
“師父,你一個,,我一個,。”少年從紙包里摸出一個包子,,然后把另一個塞到見朱手里,,邊啃包子邊走到洞口邊。
“師父,,現(xiàn)在雨有點小了,,我去撿一點柴火來。那只叫花雞是給你的,!可好吃了,!”他說完把大半個包子往嘴里一塞,就出了洞口,。
……
……
……
?。ò耍┓笏?p> 少年抱著一捆干柴棒回來的時候,殺手正蹲在地上,,在給搭好的柴火堆點火,。
見少年進(jìn)來放柴,殺手指了指石板上的紙包:“叫花雞留了半只給你,?!?p> “哇!師父,,你對我也太好了,!”少年捧起半只雞,興奮大叫。
“……”
火點燃了,,見朱又往里面加了些粗一點的柴,。
篝火升起,洞內(nèi)一片明亮,。石柱或石筍之后映出一團陰影,。
殺手拿了包袱,走到陰影里,。
“師父……”少年無常興致勃勃地幾步跑到殺手身邊,,想要說什么,卻見殺手忽然把肩上的衣物一脫……
少年完全沒有一點思想準(zhǔn)備,,一時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師師師父……”
“轉(zhuǎn)過去,?!睔⑹掷渎暶畹馈?p> “我上藥,?!?p> “哦……哦,好,,好……”少年撓了撓頭,,轉(zhuǎn)過身去,背對殺手,,又走遠(yuǎn)了幾步,,與殺手隔了一個火堆,盤腿坐下,。
“師父,,我就坐在這里,有事叫我,?!?p> “……”殺手微微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背對著自己的少年,,繼續(xù)解衣上藥,沒有回應(yīng),。
“師父,?”沒有聽到師父的回答,怕是沒聽見,,少年喚了一聲,,“我就在這里?。 ?p> “……嗯,?!睔⑹謶?yīng)了一聲。
……
雖然只是很短的一瞥,,他還是看到了,,那個女殺手細(xì)瘦的身體上、遍布的血液和傷口,,深淺不一,,形狀各異,來自于不同的武器,,有的尚還新鮮,,有的已經(jīng)化膿,有的已經(jīng)結(jié)痂,,有的看上去是愈合許久的舊傷……
只是肩上背部,就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膚……
少年沉下眼眸,,皺起了眉頭,。
雖然知道天下第一殺手見朱有著不同尋常的自愈力,但這并不代表著她刀槍不入,,更不代表著她沒有知覺……
但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她會有知覺嗎?
少年心中升起這樣一個疑問,,也便說出了口,。
“師父,你……會疼嗎,?”
“……”這是什么問題,?
暗影里的殺手皺了皺眉頭,沒有回答,。
殺手不答,,少年便不再問。
傷口迅速愈合,,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被劃開,,體會到皮開肉綻骨折斷的痛苦……
這是她的優(yōu)勢,卻也未必不是她的劣勢,。
不過,,在這人命如草菅的江湖上,或許無休止的疼痛,,也總比永遠(yuǎn)的死了好……
少年陷入了沉思,。
……
……
半晌。
少年抬頭,洞壁上隱約地映著殺手的影子,,看上去,,她上藥有些艱難。
“師父,,我來幫你上藥吧,。”少年道,。
“……不需要,。”
“那好吧……”
“呃……”殺手發(fā)出吃痛的低哼聲,。
“師父,,還是我來幫你吧!”無常忍不住回頭去看,,又忙回過了頭,。
“……”
殺手專心給自己的傷口上藥,沒有理會少年,。
“師父,?”聽不到回應(yīng),無常有些擔(dān)心,,“師父,?你還好吧?”
“師父,?我看你的傷很重的樣子,,我還是來幫你吧……”少年聽不到師父的回應(yīng),就要爬起來,,去給她上藥……
“別吵,!煩死了!”殺手此刻疼得冷汗直冒,,聽著少年不停地叫喚,,心中煩躁,要不是現(xiàn)下不方便,,已經(jīng)一巴掌給他呼暈過去了,。
“……我自己可以?!?p> 正準(zhǔn)備起身的少年只好又坐回原位,,一只手撐著臉,無比郁悶,。
“師父,?你是不是害羞?。俊鄙倌瓯硨χ鴼⑹?,瘦削的身影被篝火映照在洞壁上,。
“我們都是江湖兒女,保命最重要,!那些男女大防之類的規(guī)矩,,也不必理會的嘛!”
“哎,!師父,,你逃了這么久,是不是遇到了很多殺手???我看你身上的傷好像挺嚴(yán)重的……”
“師父……”
“閉嘴!”殺手現(xiàn)在只想專心上藥,,那少年卻喋喋不休,。
“好吧,師父,?!?p> ……
……
見朱敷著肩上的藥,回想著少年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
與其費心提防,不如,,乘機試探一下他,?
于是回頭,看向那個背對她坐在篝火邊的少年,,問道:“你剛才說要幫我上藥,?”
“是啊,師父,?!?p> “那你過來吧,幫我敷一下背上的傷,?!?p> 剛才不是拒絕得很徹底嘛?怎么又要幫忙了,?
少年心中疑惑,,還是走了過去。
“哎呀,!師父,,這才對嘛,!可不能逞強?!?p> 少年走近,,殺手背對著他,看上去很是虛弱,。
少年拿起藥瓶:“師父,,你忍著點兒?!?p> 現(xiàn)在,,少年就坐在自己身后,他的手零距離地觸碰著自己的背,,他若是想殺了自己,,恐怕只是一瞬間的事……
見朱凝了凝眼神,一旦察覺到他有絲毫不對勁,,便會立馬叫他去見閻王,!
“師父……”
“什么?”
“你真厲害,!那么多人要殺你,,而你受了這么多傷,卻還能逃這么久,!
“……我其實之前聽你的名號的時候,,就很崇拜你了!”
“崇拜我什么,?”
“你很強大,!從來沒有輸過!”
“我要是沒有輸過,,現(xiàn)在就不會逃亡了,。”見朱說道,。
“你這不叫輸,。”少年道,,“能在玄霜教和月明樓的全力追殺下逃這么久,,這本身就是一種勝利,除了你,,恐怕天下沒有了幾個人可以做到,!”
“勝利?……”見朱若有所思,。
“是啊,?!鄙倌赀吷纤帲呎f話,,“對了,,師父,你為什么要逃???你可是月明樓最得意的殺手?!?p> “……好了嗎,?”見朱不回答他的問題,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哦哦,,馬上了……”
“好了!”少年上好了殺手背部的藥,,“那師父,,我先過去了?!?p> “嗯,。”
少年走開,,陰影里的殺手見朱皺了皺眉頭:她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那個少年,竟然沒有一絲的殺氣……
……
……
……
?。ň牛o常
見朱睜開眼,,篝火已經(jīng)只剩了冰冷的灰燼,晨光從洞口躥進(jìn)來,,有些刺眼。
少年正靠在洞口邊上,,見她醒來,,便說道:“師父,天晴了,,我們是不是要走了,?”
殺手拿起身邊的刀,起身往外走,,少年緊跟上去,。
殺手走了幾步,轉(zhuǎn)過身看著少年,,表情嚴(yán)肅:“你別跟著我,,要殺我的人太多,,跟著我,你只會白白送命,?!?p> 少年微微一愣,便抱拳半跪,,神情真摯:
“師父,,我自小無父無母、無親無故,,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個師父,,師父若不收留我,我還是得去江湖上替人殺人賣命茍活,,早晚也不過一死……”
“師父,,就讓我跟著你吧,我不怕死,。你教我武功,,我就不會輕易死,我還能照顧你哩,!
一個人到處逃命,,那多沒意思啊,!”
“……”見朱看著少年,,頓了頓,“你叫什么,?”
“師父的江湖外號是小閻王,,判官下筆,無常索命,,就叫我無常吧,!無常永遠(yuǎn)追隨閻王!”
“無常,?”
“是,!師父!”
“師父,,你接下來要去哪里?。俊?p> “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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