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zhuǎn)眼又是一個月,,張簡的傷勢已經(jīng)趨于平穩(wěn),俗話說得好‘傷筋動骨一百天’,,更別說這次張簡受的可是箭傷,,在這個時代是可以要人性命的存在。
當初在阮縣之時衛(wèi)則找來了所有能尋到的醫(yī)者,,可眾人在見到奄奄一息的張簡后皆是搖頭嘆息,,失血過多還有周身的小傷倒是沒什么,關鍵便是這貫胸而過的箭身,。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可看著焦急的衛(wèi)則和兇神惡煞的吳建誰能不猶豫不害怕呢?
但最后張簡還是神奇的活了過來,,用大家的話說那便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張簡卻沒有感覺這次的不可思議有什么值得慶幸,,現(xiàn)在的他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活下來的人比死去的更加痛苦,,因為活下來的人會無時無刻不深陷在的內(nèi)心煎熬之中。
以后應當如何?忍氣吞聲,?就這么茍著,?
身上的傷痛可以化解,那內(nèi)心的呢,?
姒晴,,韓謙,還有因為自己喪命的人,。
張簡的心很亂......
呂青遠的宅子距離張簡家并不遠,,馬車上張簡望著熟悉的街道不禁感嘆轉(zhuǎn)眼間距離上次初到呂宅已經(jīng)有一年多了,這里還是和當初一樣但卻也是物是人非,。
“大人,,到了?!?p> 張簡自馬車上緩緩而下,,呂慶功則是上前扣動門栓。
“吱...咔”
“玄奇,,好久不見,。”
還是那個面無表情的小童,,張簡笑著打起了招呼,。
“是你呀,先生說了,,若是你來直接帶你見他便是,。”
還沒等張簡再說話,,玄文就自顧自的引著張簡來到了書房,,然后撂下一句‘先生就在里面’后便轉(zhuǎn)身走了。
張簡心中暗暗稱奇,,在門外正了正衣衫后躬身求見,,“晚輩張簡求見先生?!?p> “進來吧,。”
輕輕的推開書房的門,,只見書房內(nèi)陳設依舊如當初一樣,,只不過這次書冊卻是擺的滿屋都是亂的可以,。
看到張簡進來呂青遠只是稍稍瞥了他一眼便叫他隨便坐,,然后又埋進了書堆中忘乎所以起來。
張簡不敢發(fā)出聲音打擾呂青遠,,于是乎只好找了一個還能下腳的地方坐了下來,。四下張望互讓身邊有一本沒有標注名字的書籍,,好奇之下便拿起翻看了起來。
現(xiàn)在的張簡可不像一年前那個初來乍到字都認不全的時候,,翻開書冊依舊不見書名和署名,。
“主上好察而不明,好佞而惡直,,好小人而疑君子,,好虛謀而無遠計,好自大而恥下人,,好自用而不能用人,。廷臣則善私而不善公,善結(jié)黨不善自立,,善逢迎而不善執(zhí)守,,善蒙蔽而不善任事,善出身而不善求才能,,善大言虛氣而不善小心實事,。
立國以來,習以為然,。
有憂念國事者則攻詫之如怪物,。
堂陛之地,猜欺愈深,,朝野之間,,刻削日甚。世紳蹙靡騁之懷,,士子嗟束濕之困,。商旅咨嘆,百工失業(yè),,本猶全盛之宇,,忽見無聊之景色,此致亂之源也,。邊事昏昏,,修舉無謀,兵不精而日增,,餉隨兵而日益,,餉重則稅重,稅重則刑繁,,復乘之以天災,,......”
一字一句言之鑿鑿令張簡不禁冒出虛汗,心道:這是何人所書,如此大罵滿朝官員甚至皇帝,,痛斥弊政和世族,,當真是膽大包天了。
急忙瞥了一眼呂青遠見沒被發(fā)現(xiàn),,趕快將書冊放回原處,。
“如何?”
安靜的屋內(nèi)呂青遠突然一的句話讓張簡不禁一顫,,“先生是在和晚輩說話,?”
“你方才所看書卷,如何,?”
張簡盯著呂青遠看了一會,,心想他也沒看自己呀,他知道自己看了什么,?
呂青遠見張簡不語隨即從書堆中坐起,,悠悠道:“古今治天下多有所尙,郯尚節(jié)義,,隨尚材謀,,今尚為何?”
“晚輩愚鈍,,不知何尚,。”
呂青遠哈哈笑道:“我看你非是不知,,而是不想知不愿知,。本朝所尚世家族望為歷朝所最,你不是已經(jīng)嘗過滋味了嗎,?!?p> 張簡垂首嘆道:“先生說得是,晚輩不自量力致有今日,,如今悔之晚矣,。之前聽先生所言似有深意,今日前來便是想請先生為晚輩解惑,?!?p> “解惑?我看你心中并無疑惑,,有的只是滔天的仇恨和那顆惶惶不安難以放下的心罷了,。”
此時的張簡不得不佩服呂青遠的洞察人心,,他說的沒錯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該如何報仇,,可現(xiàn)實卻讓自己明白什么叫做無力,。那種求之而不能;求之而不可得的莫名感就好似深淵之中伸出的一只無形巨手將自己不停地向深淵下拖拽拖拽。
“晚輩知道瞞不過先生,,若是晚輩說現(xiàn)在心中沒有仇恨那便是自欺欺人,,可更多的其實是羞愧,?!?p> 呂青遠微微一笑沒有接過話頭反而是說起了那本說書:“你可知你方才看得那本書叫什么?”
“不知,,書冊之上未有名字,。”
“是啊,,沒有名字也不敢有名字,。要知道二十五年前便是因為這個東西,鬧得天下洶洶,,讓他家破人亡最后不得不亡命異國,。”
說到這呂青遠忽然話鋒一轉(zhuǎn)沒有再說下去轉(zhuǎn)而又問道:“道真,,你可知道你面對的是何等的龐然大物,?你自以為有世子在后作為倚仗,又有些手段壓制眾人便可肆無忌憚高枕無憂了,?”
張簡被教訓的竟無言以對,,確實是自己的天真和自以為是才釀成了今日的后果,細細想來還真是可笑,。
呂青遠接著說道:“楚國尚世族已深入骨髓,,你若想復仇光憑如今的人力是遠遠做不到的?!?p> 張簡點頭道:“晚輩明白,,這次得以茍活已是王爺世子天大的恩典,又怎敢奢求其他,?!?p> “你既然都明白,又來尋我作甚,?”
這一問還真把張簡給問住了,,自己為什么來?來了又是為什么,?
呂青遠看著怔怔發(fā)呆的張簡笑了笑,,“張簡你心中的魔障要靠你自己來化解,沒有人能幫得了你,。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一句話‘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如今你的器在哪,?時又在哪,?”
“器?時,?”張簡低頭喃喃默念道,。
“之前見你時你提起過隨波逐流,那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什么東西會隨波逐流嗎,?”
“江河溪流,?”
“江河溪流奔赴大海何其壯哉,唯有水上枯葉殘枝才是真正的隨波逐流,?!眳吻噙h猛的雙目如炬看向張簡,少有的正色道:“你難道也要如那枯木落葉般嗎,?”
張簡如遭電擊呆坐當場,,反復咀嚼著這句話,心中仿佛漸漸明白了呂青遠的用意,。
“人生只有一條路,,有分叉卻不一定是捷徑。收起你的怨恨和迷茫,,這才剛剛開始,,年輕人?!眳吻噙h邊說著邊慢條斯理的收拾著雜亂的書籍,,“老夫在臨川無事,你若想來隨時都可以,,雖然我教不了什么,,但這滿屋利器還是可任汝取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