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溫馨,,這次日,,虛不言便在魚老頭的指揮下從那一堆他帶回來的東西中開始拼拼湊湊,、修修補(bǔ)補(bǔ),,等到慢慢將新舊混雜的部件組裝成了型,虛不言看出來了,,這是一張弩,。
“老爺子!這可正規(guī)的軍械??!不會被抓吧!”
虛不言看著明顯是翻新之后的弩,,激動不已,,又有點(diǎn)擔(dān)心。
“屁,!哪有規(guī)定這東西只能官兵用的,?就算有,我們這‘一地’懸絕城也只是半官方性質(zhì)的代理官軍,,‘代理’懂不懂?本來上面的就對我們這地兒實(shí)行了自治,,這小破地方自打水路再也無法通行之后,,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懸絕城的人也只是站出來收拾收拾場面,以至于不能全部亂了套,,現(xiàn)在,,你就是扯著黃袍說自己是皇帝老兒都沒人會管你那么多……”
魚老頭雖然這樣解釋著,但虛不言卻從這話語中敏感地察覺到一件少有人知道的秘密,。
“死骸海曾經(jīng)可以通行,?外面還有更大的世界?”
虛不言吃驚得跳了起來,,睜大眼睛瞪著魚老頭,。魚老頭見他一驚一乍,,忙揮著手讓虛不言坐下,他便慢慢說來:
“你現(xiàn)在看著似乎是不可能的……但我在你這個年紀(jì)的時候,,清楚記得這‘一地’是和外面聯(lián)系甚緊的……
那時候,,沒有骸骨龍,只有象征祥瑞的青青海龍,,就連迷霧水域中的瘴霧,,那時候也只是普通的霧氣……我清楚的記得,從那里面飛竄出來的彩鳳青龍,,會在每個年中特定日子里龍飛鳳舞起來,,待到那一天日落時分,去看那天空之上,,便會看見日月相映……
迷霧水域那時候還叫‘陸中鏡湖’,,只逢日月同輝,湖中的霧氣便會消失無形,,那龍門關(guān)山一帶靠著北面的山崖便會顯露真顏,,那上面,摩崖石刻著二十五尊大小不一的菩薩像,,更有一座懸空而建的古寺……這時候再看去,,北面的‘陸中鏡’湖脫去了白紗,躺倒地面如一面巨大的光潔大鏡,,上面反射著西面那日月同輝,,一時之間,天地中出現(xiàn)了兩日兩月,,如夢似幻……再看東面,,夜幕悄降、玄色發(fā)青,,南邊這海,,濤聲不絕、深藍(lán)發(fā)墨……
在這樣天時地利的絕景之下,,游龍飛鳳紛紛在那龍門關(guān)山附近翩翩起舞,,那時候,有多少外面的達(dá)官貴人,、江湖翹楚為了看這一時的奇景不遠(yuǎn)萬里早早趕來,,一守就是數(shù)月……
那時候,更有傳言說,,那龍門關(guān)山上群龍眾鳳和二十五尊菩薩像守護(hù)的,,便是藏在懸空寺里的一件密寶,多少勇士聽了傳言前去大膽挑戰(zhàn),,可那光溜溜的巖壁讓多少人落得個終生殘疾,,又讓多少人死于非命……
縱使這樣,,‘四日四月同,一鏡現(xiàn)真容,,土停半山易,,穴臨神鬼工’這四句話還是在外聲名遠(yuǎn)赫,不知每年要吸引多少人打破朝廷定下的‘一’不出地,,‘外’不進(jìn)‘一’規(guī)矩來這里觀景挑戰(zhàn),,這樣才讓我們這‘一地’建起了三個大的城鎮(zhèn),便是最北邊臨海的‘霧山港口’霧山鎮(zhèn),,地處核心,、背靠湖畔的‘鳳來鎮(zhèn)’和這建在臨海高山上,遠(yuǎn)眺各處的‘懸絕城’……
就連小子你,,往上幾輩,,搞不好就是那個時候才從外界神州定居到這一地來的……”
聽魚老頭娓娓道來,那從前的一幕幕似乎就展現(xiàn)在了虛不言的眼前,,讓他沉浸良久……直到老爺子把話題扯到了他的身上,。
“……那……為什么現(xiàn)在會變成這樣的窮山惡水?”虛不言無法理解,,只得抓住這位老人,,試圖能問個明白。
“……小子”魚老頭慈愛地摸了摸虛不言腦袋,,“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一個糟老頭子能知道這些?
……唉……老頭子吧,,只知道等我再大一些,,訂了親、還沒有娶親的時候,,這一切都變了……
青青海龍痛苦不已,,皮穿血爛,變得暴躁不已,、隨意肆掠,;五彩神鳳褪了羽翼,一轉(zhuǎn)長出了紫綠黑衣,,人……觸之則死,;那陸中鏡湖再不見‘四日四月同’,,籠罩的霧氣也變得終年不散,,更是帶上了神秘瘴毒,讓人退避三舍,;這片海域原先叫做‘絲?!?,轉(zhuǎn)眼間也變得黑臭發(fā)腥,散發(fā)著致命毒素,,不僅打撈上來的東西無法食用,,又有那骸骨龍翻浪蹈海,漸漸便被人叫做了‘死骸?!恕?p> “……那座大碼頭呢,?”
“哼……早沒了……那里,現(xiàn)在被人叫做‘骸龍穴’……”
“……就是說……我們這‘一地’的人,,被困在這一個封閉的爛世界里慢慢等待所有人都死去了,?”
“哼哼……小子啊……你怎么會知道不是只有我們在此幸得茍存了?……你想想,,那絲海能變成死骸海,,這樣想來,那原本它連接著的‘神州’,,還指不定是乾坤顛倒,、天地翻覆呢……”
“啊,!……”
虛不言便老爺子說的這種可能性嚇到了,,如果外面那稱作‘神州’的大地上四處都在肆掠著骸骨龍這樣的東西……
兩人沉默了太久,老爺子忍不住說道:
“小子,?!?p> “嗯?”
“我們繼續(xù)手頭的事,,再想這些事情也沒用的……”
“……我聽你的……老爺子……”
兩人便再也不說這事兒了……
稍晚,,虛不言試圖再從老爺子那里再問出一點(diǎn)什么,可這老爺子只是搖頭,,就此閉口不談,。
等到了次日,老爺子的反應(yīng)就更加奇怪了,,無論虛不言再怎么試圖從老爺子口中套一點(diǎn)有關(guān)這以前的事情,,他就像昨天沒有發(fā)生那些對話一樣一問三不知……虛不言試著復(fù)述了一些老爺子所說的東西,直嚇得老爺子對他又是摸著額頭又是趕緊讓他休息,,一副他已經(jīng)說起胡話來的反應(yīng)……
至此,,虛不言便不再說起這些事情了,他默默將這個秘密深藏心中,,下定決心,,有朝一日定要查明真相。
暫時將這疑問拋在了腦后,,虛不言又沒有真的累壞,,便再次幫手老爺子組裝起那張弩來,,在幾次調(diào)整,老爺子又拿出自己的家伙事兒敲敲打打之后,,就算是正式完工了,。
“試試?”
魚老頭趕緊催促著虛不言驗(yàn)驗(yàn)他老人家的手藝,,他看著虛不言一邊去試著上弦,,一邊說著這弩的來歷:“這東西是老頭子我年輕時用的,原先在百丈之外,,一箭可穿人衣甲,,現(xiàn)在我老了,你小子力氣也沒那么大,,我便改得更加易用,,但六十丈之內(nèi),尋常盾牌都擋不住它這一射,!”
聽見手中武器有這樣威力,,虛不言當(dāng)然高興,可是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他上不弦,,只得對老爺子說道:
“老爹……我拉不滿……上不了弦……”
虛不言松開了雙手,,表示無能無力,神情瞬間變得倍加沮喪,。
“你放那,,我說老頭子我現(xiàn)在就能給它上弦,說不定還輕輕松松,,你信不信,?”
虛不言看了看老頭子的身材,又看了看他現(xiàn)在的手臂,,搖了搖頭,。魚老頭哈哈一笑,得意非常:
“小子你~就看好了吧,!”
魚老頭從虛不言手中接過那弩,,將那弩臂垂直向下,兩腳有技巧的踩在弩弓上,,雙手搭弦,,彎腰撅起屁股,一聲“喝”自丹田發(fā)出,,雖然沒有他說的那么“輕輕松松”,,但是一息之間就給這把弩掛上了弦。
虛不言激動得跳了起來,大喊道:“老爺子,!”
魚老頭拿起上好弦的弩,一邊叮囑一邊將弩遞給了虛不言:“給,,你小心點(diǎn),,可別空放!弓弩都最忌這個,,看著心疼事小,,不留神兒~東西就給壞了!”
老爺子見虛不言如獲珍寶,、小心翼翼,,心中甚是高興,便就著指點(diǎn)了起來:“這原先是一把‘蹶張弩’百丈之內(nèi)可穿鐵甲,,現(xiàn)在重新翻修,,算作‘踏張弩’之上,‘蹶張弩’之下,,六十丈內(nèi),,絕對可穿鐵盾!剛剛老頭子那動作便是上弦的方法,,你好好練習(xí),,就算是碰上了那胡狼花,他也得小心提防這一射,!”
虛不言愛惜地摸著這張老爺子為他改裝的弩,,終于看見了一線闖蕩江湖的希望,又聽老爺子繼續(xù)說著:“可這一被人貼身就壞了菜了,,你還需勤加練習(xí)槍矛刀盾,,至少要能和人周旋,才能尋機(jī)拉開距離,?!?p> 虛不言朝著老爺子用力點(diǎn)頭,看著已經(jīng)上弦的弩,,心中實(shí)在癢癢,,便問魚老頭:“老爺子,我能射一箭嗎,?”
魚老頭笑答:“喏~弩矢早就給你備下了,,那壓花皮革箭筒里的十支上了黑漆的,可是精鐵箭頭,,輕易不要拿出來使用,,威力大得很……你拿那些散放的出來試試,重量都相差無幾的,就是為了讓你小子好好練習(xí),!”
虛不言歡天喜地,,一溜煙跑去老爺子指的地方翻出一支散放的鐵頭白桿箭,放在弩臂的凹槽中,,不長不短,,合適極了!
“小子,,你看這東西,,這是弓箭上不好安裝的,也是弩練起來比弓快的原因之一,?!?p> 魚老頭走過來,將掛弦的弩牙后面那畫了道道黑,、黃,、紅線的部位指出來給虛不言看,出言教他如何使用:“這是望山,,這些線代表這你從這里瞄出去,,大致對準(zhǔn)在這線附近便可射中,當(dāng)然,,越近越準(zhǔn),!”魚老頭想到虛不言一個優(yōu)勢,便繼續(xù)指導(dǎo),、提醒他:“你是跑商出身的,,想必心算對你來說不是難事,你在練習(xí)時對照這望山慢慢調(diào)整,,在實(shí)戰(zhàn)中一估距離,,腦子算得越準(zhǔn)越快,這弩箭射得也就越準(zhǔn),,瞄得也就越快,!”
在練習(xí)弓射時虛不言便有這種感覺,就好似腦子里有算盤一樣,,可以和做買賣一般估算箭的落點(diǎn),,不想這弩上既有這樣便利又簡單的裝置,一瞬間讓他找到了一些射箭的靈感,。
“老爺子,!”
虛不言高興得熱淚盈眶,連持弩的手都抖了起來,。
“你個臭小子,!這時候要叫‘爺爺’!快射一箭給爺爺看看,就射我們院子外那顆大果樹,!”
魚老頭也替虛不言高興著,,然后在一旁指導(dǎo)其起來:“你的眼睛,望山上的線,,還有射擊目標(biāo)要成一條線,,這越近越是要端平,越遠(yuǎn)這弩臂便越要越往上傾……對……有時候還得把風(fēng)向算進(jìn)去,,這個,我等下再慢慢教你……好……這就好……一……二……三,,放,!”
弩矢破空“咻”的一聲,果然一箭命中那果樹,,虛不言趕緊跑出去看,,發(fā)現(xiàn)看似簡易的弩矢深深扎入果樹,只露一半箭尾在外,,看見老爺子也跟了上來,,激動得大喊:
“老爺子!老爺子,!你看,!”
虛不言看見他老人家的眼睛一跳,便知道自己喊得不稱心了,,趕緊改口道:“爺爺,!這弩威力好大啊,!我要用那弓絕對做不到這般程度,!”
魚老頭不屑地輕笑一聲,點(diǎn)撥這小孫子:“哼,!弓在威力上跟弩當(dāng)然沒得比,,你好好想想,那弓用的是臂力開弓,,你這弩是用雙腳,、腰胯上弦,你手上的力氣是小了些,,但你長年負(fù)重行山路,,這腰腿的力量還能小,?那用矛之法也是一樣,,你不要全靠手臂發(fā)力,要靠腰腿的力量發(fā)力,把這力量傳遞到真正有殺傷力的矛尖上去,,這樣才能做到一招制敵,。”
“爺爺,,要不……我現(xiàn)在把這‘咸魚突刺’的動作練給你看看,,你給我指點(diǎn)指點(diǎn)?”
虛不言趁熱打鐵,,發(fā)現(xiàn)自己認(rèn)的這個干爺爺對兵器的使用,,確實(shí)有著自己的獨(dú)到見解,在自己踏上征途之前,,一定要好好虛心請教,。那魚老頭心情也大好,便讓孫子速速練來,,他再從旁指點(diǎn)一二……
這一天,,直到春花妹子回來,虛不言都還在魚老頭的指點(diǎn)下操練著,,或許春花妹子真是想通了什么,,對著虛不言又親熱了許多,甚至……比以前更加親密,,一時間讓虛不言有些無所適從,。
收了架勢,春花妹子已經(jīng)燒了水催這一身臭汗的干哥哥趕緊去擦洗一下,,院子里日已沉沉,,正是“夕陽一現(xiàn)近黃昏”,可正是有了這一日,,虛不言踏足江湖的信心才算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