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穹啞然,。
他竟是半句話都反駁不得。
劍修……在學府中他所學所見的科目里,，還真的沒有這一門,！
別說劍修了。
似乎任何專精殺伐的領域,，都不存在于教學中,！
除卻蠱道。
可這一道又很特殊,。
蠱,，不是那么好養(yǎng)的。
它要錢,，要很多很多的錢,。
并且，它還看臉,，要很好很好的運氣,。
沒有錢，找不到上好的毒蟲,，讓它們互相吞噬,，養(yǎng)出蟲王。
運氣不行,，養(yǎng)出的蟲王就不強……畢竟這種養(yǎng)蠱的方式,，看起來充滿了弱肉強食的意思是吧？
可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強者可不一定能笑到最后,，或許兩敗俱傷之下被第三者撿了便宜,。
蠱道，充滿了對貧窮修士的巨大惡意,。
比賭狗還要賭狗的修行方法,，讓一般人敬謝不敏。
即使有人有心去修行,，可能修到一半,，人就沒了。
因為沒錢去買,，就只能自己去抓……但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去各種密地采集毒蟲，確定不會哪天就失手了,，被毒物給禍禍了,？
這其實也是一條絕路。
沒錢硬修蠱道的,，是在作死,。
有錢有關系的……又何必去修呢？
綜上所述,，大餅而已,。
“明白了吧？”
器度真人輕笑,，“現(xiàn)在的你們,，想要學壞都沒有辦法學壞?！?p> “不止是劍修,。”
“其余的課程,，教材也都多有改編修正,。”
真人幽幽說道,，“符道中,，許多殺伐類的符箓，已經(jīng)被禁了,?！?p> “陣法中，如今的教學只剩下防御守護,?！?p> “煉器？”
“各種簡單又殺傷力夠強的器械,，已經(jīng)被列為了禁止,，不允許私造和持有……”
器度真人呵呵笑著，讓任穹感覺有一股涼氣,，寒到了他的骨子里,。
“這人世間，殺伐手段眾多,?！?p> 真人咂咂嘴，“可惜??！不知道從何時起，這些手段都隱秘了，從人世間消失,，不為大眾所知,。”
“據(jù)小道消息,，天底下有一元之數(shù)的殺伐手段,，共記十二萬九千六百種，合則為先天殺戮大道,?！?p> “在其中，有很多都是能跨境界征伐的神通,?！彼f到這里，搖了搖頭,，“這么說不準確……因為境界這種東西,，只是用來約束正常人，甚至只是約束廢材的,?！?p> “真天才，從來不在乎所謂的境界,?！?p> “有人一朝頓悟，立地成仙……這樣的人在頓悟之前,，你能說他很差嗎,？”
“想要頓悟，那也得有足夠的智慧底蘊才行,，不然只能叫做被天地大道同化與奪舍罷了,。”
“常人走的慢,，于是為了鼓勵自己,，劃下臺階，再口口相傳,，于是就成了境界?！?p> “但境界是境界,，殺伐的手段可并不一定與境界充分對應?！?p> “殺伐,，只看結果。”
“一個金丹不還手,，照樣能被筑基找到破綻輕松砍死……如何讓他不還手,？這方法就多了去了?！?p> “至于破綻,，更是不成問題?！?p> “沒有人能面面俱到……最起碼低層次的修士做不到,。”
“你元神強大,，那敵人就斬你的肉身,；你肉身不朽，那對手就殺伐你的元神,；你靈肉合一,，那便用咒術壞你的本源……若你登峰造極，萬道俱通,，還有毀滅大道,，破世間諸法，讓塵寰無常,?！?p> “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p> “曾經(jīng)是這樣?！?p> “但如今,，一種種容易修行掌握的殺伐手段，都漸漸的消失了,?！逼鞫日嫒瞬[著眼，“符箓中的攻伐符箓,，似乎是在五百多年前從學府授業(yè)中消失的,。”
“這是最廉價的殺伐手段,，被禁絕的也越早,。”
他為任穹講解符道的歷史,，讓少年很認真的傾聽,。
“一張符箓,，那時便可能是一道雷霆，一道焰火,，一束神光,，簡單易攜帶，便于存儲,，人手一沓,。”
“后來,，道庭開始整治……以一場惡性事件的發(fā)生為根源,，將風吹遍了整個赤陽仙國?！?p> “此后,，殺伐符箓的制作便漸漸隱藏?！?p> “學府授業(yè)中刪除,，即使是道院……也罕見教學?！?p> “這只是開始,。”
器度真人目光悠悠,，“四百多年前,，陣道也被影響了?！?p> “有一個大修,，苦痛親女被人凌辱而死，自己卻無能為力,，于是耗費數(shù)十年苦功,，布下了一方殺陣，將一整個州府籠罩其中……那一日,，紅沙漫天,，所有的道兵被戮盡，州牧也橫死,！”
“事后,，舉國震動?！?p> “道庭追責,，嚴懲了當時徇私枉法的包庇者，公之于眾,，平穩(wěn)人心,。”
“不過有趣的是,，事后沒多久,，各類殺陣的教材就下架了，想找都找不到,?！?p> “然后三百多年前，煉器也麻煩了……有天縱之才,，融匯符道和器道和劍道,，突發(fā)奇想，將符箓的結果,，用器械來表現(xiàn)與釋放,，追求極致的一個‘點’的攻擊殺伐……”
器度真人說到這就停住了。
任穹很上道的端起了一杯茶,，奉上給器度真人,。
“你知道，劍修的技藝技巧嗎,？”真人滿意的飲了一口茶,，反問道。
“不懂不懂,?！?p> 任穹連連搖頭。
“巧了,，我懂,。”真人笑瞇瞇的說著,，“劍修的層次就那么點……如劍氣雷音,，劍光分化，練劍成絲……等等,?！?p> “劍氣雷音，指的是劍速之迅捷,，如雷霆劃破長空,，天馬行空一閃而逝，對手還未反應過來,，便已中劍,。”
“若再有一柄好劍配合,，劍手貼近金道之肅殺破滅,，甚至都會有幾分大毀滅劍道的風采,，無物可擋！”
“劍光分化,，則是虛實難測,，多點共擊，防不勝防,?！?p> “而練劍成絲，切割破滅,，近戰(zhàn)至強,，擦著就死，挨著就傷,！”
“這樣的劍道,，很厲害對吧？”
“但那融合了煉器,、制符的天縱之才,，硬是做到了普及！”
器度真人感嘆,，“他用器械與符箓的配合,，做到了許多劍修專注一生都未必修成的成就，甚至還簡化了太多,，簡化到只需要動動手指的地步,。”
“最終成品,，使用時有雷鳴聲炸響,，聲勢無邊，弩箭劃破長空,，真如電光急行,。”
“也有的,，鋪天蓋地,，弩箭如雨，應了劍光分化,?！?p> 器度真人娓娓道來。
“這些器械,，曾經(jīng)在很遙遠的甲辰府引發(fā)過滔天的混亂……它們制作起來不是很簡單,，但也不是太難——最起碼相比于同樣效果的法寶是這樣?！?p> “而且,，使用難度大大降低,。”
“哪怕只是剛入門的修士,，都可以掌握,！”
“于是，甲辰府動蕩了不短的時間,，最終才被道庭平定下去?！?p> “而后,，煉器和劍道，都被刪減了……”
器度真人搖頭,。
不過任穹的臉色,，卻怎么看怎么古怪。
此刻他的心中有千軍萬馬在奔騰,，十萬個槽想吐出來,。
‘臥槽！’
‘修仙世界也有奇葩??！’
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一幕幕違和的場面。
有人持著加特林,，對一個仙風道骨的修士大喊一聲——
“老賊,，時代變了！”
然后,，就是“噠噠噠”的一梭子,，無數(shù)火光亂射，伴著雷鳴轟響,。
有問題嗎,？
這沒問題！
以少年前世淺薄的學識都知道,，子彈打破音速,，那是常識。
何況在這個修仙的世界,，耐下心去琢磨,，說不得能更快、更強,！
劍氣雷音的成就,，輕松刷成。
至于劍光分化,？
來,！
上機槍,！
只要一瞬間發(fā)射的子彈足夠多，裝一裝正版的劍光分化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
這“分化”的“劍光”，除卻有那么一丟丟的小毛病——只能打正面之外,，其余的一切都很美好,！
修仙界有人才啊,！
這種開創(chuàng)性的思維,，把煉器一道都上了道庭黑名單，連帶著劍修都給坑了,。
——要是沒你們這幫人天天吹噓什么一劍破萬法,，什么劍氣雷音，什么劍光分化,，引起了別人的興趣,，會有人研究那么破壞環(huán)境穩(wěn)定的殺器？
禁了,！
統(tǒng)統(tǒng)禁了,！
于是，劍修被從學府教材中除名,。
“那個天才呢,？后來怎樣了？”任穹興致勃勃的追問,，真人則回答：“據(jù)說是死了,，死在自己的家中?！?p> “背后中了三十多刀,，刀刀帶著不同的毒……不過，經(jīng)道庭的醫(yī)修鑒定,，他是自殺的,。”器度真人瞥了他一眼,。
“呃,！”任穹無話可說。
這很合理,。
太特么的合理了,。
“天妒英才啊。”他只能這么感嘆了,。
“是啊,，‘天’妒英才嘛?！逼鞫日嫒说?，“我告訴你這些，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心里有些數(shù),?！?p> 他對任穹說道，“維持穩(wěn)定,，是赤陽仙國的第一要務,。”
“你呢,，不要不當一回事，整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來,?！?p> “就算整出來了，也不要隨便曝光出去,，要注意隱秘,，注意自我保護?！?p> “活著的天才是天才,，死去的……可就連糞土都不如了?！?p> 器度真人似乎意有所指,。
“真人您說笑了……”任穹立刻坐穩(wěn)了身子，“我任穹,，生在道庭下,，長在赤陽國，最是熱愛文明與時代,，我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破壞道庭與國度的安寧和諧？”
“哦,？是嗎,？”器度真人很淡然，“但我看你這個人,，可不像什么老實人的樣子,。”
“不過你既然這么說，我就姑且這么信好了,?！?p> “反正呢，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看著辦,。”
真人很灑脫,。
任穹感覺這一刻,，他渾身上下所有的秘密都被看穿了。
他悶不作聲,，許久后,，才點了點頭。
任穹低著頭,，看著桌上的清風符,，忽然問了一句，“您跟我說的這些話,，我都記在了心里,。”
“不過,，您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呢,？”
“還教了我這一手符箓？”
“我記得,，我沒有拜你做老師,。”
他問道,。
“我想教就教了,，你管得著？”器度真人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個天才,，所以指引你一二，讓你走的更快一些,，更遠一些罷了,。”
‘就當是……為我的道統(tǒng)留下一個火種,?！?p> 真人心中輕語。
“你悟性不差,，比那些大家勢族的天之驕子也不遜色半分,?！闭嫒似届o道，“但你接受的教導,、受過的指點,，以及拿到手的修行資源，卻比那些人差了不是一點半點,?！?p> “看你的修為，現(xiàn)在還沒有筑基……由此可見一斑,?！?p> “我教你這些，也不過是給你補足部分的短板罷了,?！?p> 他有些意興闌珊，“你不要想那么多,?！?p> “那您對我可真好?！比务穱@息,，“你這搞的我怪不好意思的……要不要我給你補上個拜師禮？”
“算了,，我不想收徒?！逼鞫日嫒舜瓜铝嗣碱^,，“你要記著，師徒關系……是一種巨大的因果,?！?p> “詛咒一道，追殺因果,，最是可怕,。”
“有人不在意,，因此九族俱滅,，道統(tǒng)上下更是死絕?！?p> “甚至于,，哪怕拜師之后，再被逐出師門,，都難免會被殃及……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豈是妄言？”
器度真人此刻展現(xiàn)出冷漠的一面,，“以后你出去了,，別人問及你的傳承，你斷不能說是我所傳授,?！?p> “你只可道是你天縱之才，自創(chuàng)一法,，也不得將我供出,。”
“否則,，哪怕是上天入地,，我也會將你抓住，廢掉你一身修為,，將你打入幽冥絕地,，受萬世苦痛！”
器度真人在威脅,！
這一刻,，他的身上有一股亙古的殺機環(huán)繞，實實在在的震懾了任穹,。
哪怕是在他識海中的那兩位大爺,，都輕微波動了一瞬間。
“哦,，知道了,。”
任穹老老實實的應道,。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老師,。
教了本領，卻不承認師徒關系,，斬斷因果,，此后匿名。
不過,，他又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哪怕是他竊聽到的那一部分內(nèi)容也能知道，他這位不是老師的老師,，是真的在干滔天大事,，跟某一個組織有牽連，是要造反的,！
如今的他,，還沒有這樣偉大的夢想,，承擔不起這份偉大的事業(yè)。
或許有朝一日,，他可能會踏上這條路罷,。
“好了，你該走了,?！?p> 器度真人打發(fā)任穹趕緊滾蛋，“往后一個月,，你都不要再來了,。”
“呃……我失業(yè)了,？”
任穹頓時覺得有晴天霹靂,，感覺今天的大喜大悲實在是有點多，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