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萬侍陪李仙侶共讀于金華山鹿田寺。

　　朱萬侍為應(yīng)付母親,、兄長查崗，隨身帶著幾本經(jīng)書做做樣子,。家長一不在,，他就看那些跟考試無關(guān)的雜書,，什么野史,，傳奇，小說,，越不入流，他越喜歡。李仙侶亦偶爾翻閱此類雜書,，愛不釋手、沉溺其中,。

　　但李仙侶不若朱萬侍,，尤其喜歡看鴛鴦蝴蝶的戲曲，看完還要自唱、自寫,、自演。他與朱萬侍兩人一唱一和,，常常入戲太深，忘卻旁人的評頭論足,。

　　觀山三旬后,，朱萬侍已無心聽書、唱戲,、倦怠研學(xué)，是始不安其份,，常清晨坐轎下山,，花天酒地后隔日才上山,。長住于山間,，不受其家父管教,。

　　期年已是崇禎九年(1636),，金華知府更替為路進(jìn)，朱萬侍下山,，奉父母兄長之命,，與汪氏成婚,。

　　李仙侶伴其完婚后,，欲回山獨(dú)居。他獨(dú)自登山,，經(jīng)雙龍溪峽谷,、清景庵，由南起西旺村徒步上山,，望兩山夾峙,，溝壑深邃之景。谷底開闊,，東西寬愈兩里,。谷內(nèi)森林茂盛，原生植被完好,，自然環(huán)境秀美,。此路有貫休、呂祖謙,、李清照等名流登訪,，詩詞歌賦摩崖石刻，景觀小品不計(jì)其數(shù),，有“水在腳下流,，人在畫中游”之?dāng)垊匍e情。

　　不覺間,，李仙侶已過八里路,，又至雙龍洞，見一長者攜兩僧,，背負(fù)浴盆入內(nèi),，其中一人為鹿田寺瑞峰住持,。

　　長者隨身所帶筆冊，下筆書之曰：外洞,，軒曠宏爽,，如廣廈高穹。而石筋夭矯,，石乳下垂,，作種種奇形異狀。此雙龍之名所由起,。

　　李仙侶詫異之,，便上前詢問。長者答之,，欲入雙龍內(nèi)洞,，只得“借盆代舟”而入，盆為洞前村潘姓老嫗所借,。

　　長者與瑞峰和尚先將盆放于岸上試身，繼而置于水中試“穩(wěn)”,。經(jīng)測試后知,，人仰臥盆中，頭,、膝擱在盆邊上,，頭有磕壁之險(xiǎn)，腿有濕褲之弊,，臥盆體偏,，極易盆傾人翻。再者,，個(gè)人臥盆,，需兩人狀盆力推，推盆者仍需伏地蹚水,。彼時(shí)為春季,，此時(shí)為正值十月初冬，天寒水冷,，此法不可取也,。思來想去，終無妥善之法,。

　　李仙侶訴說去年探洞經(jīng)歷,，描述洞中種種怪奇，終而得奇書一本,。言畢他到石屏前細(xì)看,，唯見當(dāng)時(shí)所用木板,，早已爛底。

　　長者道：“唯有‘置衣于盆,，赤身推人’,，方能保得衣著干燥體無恙。為不連累二位師父無端受苦,，內(nèi)洞就我一人進(jìn)去即可,，你們在外洞等候?！?p>　　瑞峰和尚見長者年過半百,，為積功后世，居然有著“不到長城非好漢”的精神,，遂道：“徐施主,，不可不可，雖說水道只五六丈,，然兩旁多有支洞,，若單身而入，一旦偏離方向誤入支洞,，后果不堪設(shè)想,。再說內(nèi)洞錯(cuò)綜，若迷路不返,，還得老納進(jìn)洞接應(yīng),，豈不費(fèi)心！老納既自薦為向?qū)?，理?yīng)善始善終,。我看這樣，我們?nèi)送M(jìn),，靜聞和尚執(zhí)炬開路,，我與施主推盆，如何,？”

　　另一個(gè)和尚法號為靜聞,，在南京江陰迎福寺出家，隨行長者,。

　　長者見瑞峰和尚說得句句在理,，也就不再客套。

　　方案既定,，三人便一齊脫盡衣服,，赤條條的六目相顧，各自一笑,。三人置衣著及備用火把于盆,。靜聞和尚點(diǎn)燃火把,。三人同時(shí)灑水于胸，拍拍胸脯,，然后由靜聞和尚開路,，下得水去，長者與瑞峰和尚伏水推盆隨炬光而進(jìn),。

　　李仙侶一探水溫,，冰冷刺骨，心中頓生猶豫,。

　　瑞峰和尚回首道：“公子不必下水,，但勞煩公子回鹿田寺通報(bào)一聲，我已成功陪二客進(jìn)洞,?！?p>　　李仙侶眼看三人距離漸遠(yuǎn)，便急問：“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長者道：“我乃江蘇江陰徐弘祖,，字振之，號霞客也,！分別于十六年前,、八年前、六年前途經(jīng)金華三次,，終未探洞,，今已年過半百，已遂心愿矣,！”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徐霞客先生，晚輩久仰大名,！”李仙侶早在江蘇如皋,，就已聽聞過徐霞客的大名,，對他這種放蕩不羈游歷山水的生活非常憧憬,。

　　“公子方才說在洞中得《太乙金華宗旨》,。”

　　“正是,?！崩钕蓚H頷首道。

　　“定要持之以恒修煉活化經(jīng)絡(luò)血脈,，腹中金華才得以重現(xiàn),?！毙煜伎兔菜埔猜远奚碇g(shù)。

　　言畢，洞中再無聲響傳出,。

　　李仙侶一心求學(xué),，只為功名,，便左耳進(jìn)右耳出，復(fù)而上山,，又見鹿女在山谷間來往,，卻不曾追尋其蹤跡，只遠(yuǎn)觀賞其倩影,，未嘗近看,。回鹿田寺安心研學(xué),，如白駒過隙,，又三年光陰飛逝而過，引鹿女童已長成馴鹿少女,。

　　崇禎十二年(1639),，金華新知府吳逢翔走馬上任。

　　李仙侶二十九歲,，求學(xué)四年已學(xué)富五車,，穩(wěn)操勝券徒步赴省城杭州參加鄉(xiāng)試,，不料,，途經(jīng)蕭山西南五十里虎爪山，遇賊人,。正如當(dāng)年智者寺相現(xiàn)和尚口中所說,，賊人善使辟邪劍法，赤手空拳者無法近身,。

　　李仙侶不知所措,，使計(jì)拖住賊人，問道：“義士使的可是辟邪劍法？”

　　其中一個(gè)賊人大罵道：“八嘎呀路,！”

　　“八嘎,！明國夠嘎，哇卡里那矣,，哈拿桑那矣得,！”為首賊人痛罵此賊人。

　　李仙侶心中涼大半,，今天竟然碰到就連語言也不通的倭寇,，莫非要客死他鄉(xiāng)！

　　“你地,，什么地干活,？為什么要問辟邪劍法？”為首倭寇學(xué)起漢人說話,。

　　“我只是一個(gè)進(jìn)省城趕考的書生,，路經(jīng)此地。嘗聞金華山智者寺高僧言說,，山中義士善使辟邪劍法,。”李仙侶見為首倭寇微頷首,，應(yīng)該是可以完全聽懂他講話,。

　　倭寇聽聞“金華山”這三字，不由得喜笑顏開,，揚(yáng)言要好好折磨他,。

　　為首者名叫夷術(shù)，訴說劍法由來,。辟邪劍法出自《葵花寶典》,，乃一在朝太監(jiān)所著，常人修煉須先斷其情欲,。寶典分陰陽,，其陽修煉內(nèi)功，需數(shù)十年才有成效,；其陰修外劍法,，曰辟邪劍法，練習(xí)數(shù)月即有成效,。

　　閹黨被清剿后,，《葵花寶典》經(jīng)朝中洋人傳于民間。戚繼光雖已離世五六十年,，倭寇仍殫慮戚家軍余威,，為避官軍清剿，化妝成漢人土匪，深居山中,。平日里不與外人說話,。

　　倭寇為亂世自保，多數(shù)修煉辟邪劍法,，而棄內(nèi)功之不顧,。

　　六七個(gè)倭寇將李仙侶團(tuán)團(tuán)圍住，使其無處可走,。李仙侶手無寸鐵,，怕其危及自身性命，雙腿發(fā)顫,。倭寇搜其全身,，只得幾個(gè)銅錢。

　　倭寇仍不死心,，將李仙侶全身衣物盡數(shù)除去,，仍未見一財(cái)一物。倭寇見貪財(cái)不成,，便以樹枝抽打李仙侶為樂,。

　　李仙侶手無縛雞之力，無奈相對,，以理論之：“七尺男兒堂堂而立,，何以取一書生為樂？”

　　“我們從未見過皮膚如此白暫的男人,?！辟量芙砸枣倚χ?p>　　李仙侶仔細(xì)打量眾倭寇,，皆皮膚黝黑,、渾身污垢、通體傷疤,、滿臉橫肉,，雙眼無精打采，卻又放出賊光,。

　　李仙侶訓(xùn)斥道：“東瀛奈良城中美色千千萬,，何不辛勤勞作，積蓄家財(cái),，以成一家之歡,，祖孫三代享天倫之樂,?！?p>　　“山野村姑都去城里給有錢人做妾，我們這輩子就沒見過女人?！辟量芑ハ嘁曋?，眼神曖昧不清。

　　李仙侶詫異道：“何以傳宗接代,？”

　　“傳宗接代是何物,？有位西洋人曾經(jīng)說過，男人之間的戀情才是真正的愛,?！?p>　　李仙侶聽后一愣，沒想到這么幾個(gè)倭寇還聽過柏拉圖的思想,，幸好自己在翻看西洋書時(shí)研究過這一段,，不然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思索片刻道：“胡扯,，那位西洋人是說當(dāng)心靈摒絕肉體而向往著真理的時(shí)候,，這時(shí)的思想才是最好的。而當(dāng)靈魂被肉體的罪惡所感染時(shí),，人們追求真理的愿望就不會得到滿足,。當(dāng)人類放下食肉欲望之時(shí)，心境是平和的,，肉欲是人性中獸性的表現(xiàn),，是每個(gè)生物體的本性，人之所以是所謂的高等動(dòng)物,，是因?yàn)槿说谋拘灾?，人性?qiáng)于獸性，精神交流是美好的,、道德的,。”

　　“我們聽不懂,?！辟量芗娂姄u頭。

　　“就是說,。這位西洋人所說的愛情是純精神上的愛情,，并非肉體上的。你們既然貪戀肉體,，那么你們的愛情亦是邪惡的,。所以你們才會去練辟邪劍法去當(dāng)倭寇、土匪,?！崩钕蓚H言辭激烈,，引來一頓拳打腳踢。

　　夷術(shù)怒斥道：“為何要生兒育女,？帝國金銀財(cái)寶全被權(quán)貴所占,，你還要為這些權(quán)貴說話。平民之子女仍為平民,，遭受朱家子弟之剝削,。平民考科舉無門，進(jìn)朝為官者皆為權(quán)貴后裔,。農(nóng)民收成十有八九,，皆為權(quán)貴所得。此為你大明帝國所建構(gòu)也,?！?p>　　李仙侶問道：“你又何故占山為王？”

　　“離構(gòu)之,?！?p>　　李仙侶問道：“何意？”

　　“離開封建統(tǒng)治者所構(gòu)造的國家運(yùn)行結(jié)構(gòu),。山中可開墾良田萬頃,，為避稅賦耳！”夷術(shù)輕拍李仙侶肩背,，示意他把衣服穿上,，說道：“方才聽君一席話，勝得十年書,！劫不了財(cái),，卻劫了道，足矣,！今有西洋天師下凡,，成立拜金教，還請公子入教,，為我等指點(diǎn)江山,。”

　　李仙侶尋思,，我居住在金華,，你身在杭州，奈我何,？為脫身,，只得滿口答應(yīng)。

　　夷術(shù)欣然解去李仙侶手中繩索,。李仙侶經(jīng)歷虛驚一場,，慌忙整理好衣物,，按時(shí)趕到杭州城中參加鄉(xiāng)試。

　　正如倭寇所說,，平民子弟考科舉無門，求官無道,。鄉(xiāng)試后,，李仙侶查看官府榜文，竟名落孫山,。李仙侶滿腹怨言,，即書一信寄朱萬侍，曰：

　　才亦猶人命不遭,，詞場還我舊時(shí)豪,。

　　攜琴野外投知已，走馬街前讓俊髦,。

　　酒少更宜賒痛飲,，憤多姑緩讀離騷。

　　姓名千古劉蕡?jiān)?，比擬登科似覺高,。

　　——李仙侶（29）《榜后柬同時(shí)下第者》

　　待李仙侶回到金華城中，朱萬化和朱萬侍已在家中迎接,。

　　時(shí)隔三年,，朱萬侍臉上已蓄滿胡須，多了幾分沉穩(wěn),。朱萬化之子朱鈺已是位風(fēng)度翩翩的公子,，有其叔父朱萬侍之風(fēng)。家中有小兒疾走,，是為朱萬侍之幼子也,。李仙侶見朱萬侍懷抱幼子，心中煞是羨慕,，遙想自家中無大兒,，朝中無功名。

　　李仙侶將心中怨氣訴諸于朱萬侍,。

　　“謫凡兄,，莫喪氣。杭州城中有我堂叔父,，我倆何不登門拜訪,，尚且有一絲希望?！敝烊f侍在家中無所事事,，便借言離家,。

　　“賢弟之心意，仙侶心領(lǐng)矣,。中舉榜已蓋棺論定,，無意耳！我復(fù)欲登金華山攬勝,?！?p>　　“甚好！謫凡兄先在鹿田寺休憩,，待我去去就回,。”

　　朱萬侍當(dāng)日便收拾行李,，翌日清晨,，乘坐馬車趕往省城。

　　七日后,，朱萬侍拜訪過杭州的堂叔父,，再享受過省城的花天酒地后，回到金華城,。

　　李仙侶在鹿田寺聽女浣衣,，卻絲毫不為講書聲所動(dòng)。有人忽而闖進(jìn)廂房,，是朱萬侍也,。

　　朱萬侍氣喘吁吁地問道：“謫凡兄，你可曾與江南東林黨有染,？”

　　李仙侶一臉詫異,，說道：“我與江南名士來往甚多，卻從未沾染黨羽紛爭之事,?！?p>　　朱萬侍湊到李仙侶耳邊輕聲說道：“鹿田寺中文人墨客聚集，尤其浙黨儒生頗多,，關(guān)系錯(cuò)綜復(fù)雜,。謫凡兄可曾記得四年前我倆初到此地，樸庵先生來此講學(xué),，遞給謫凡兄一個(gè)信封,？”

　　“此乃自家伯父之書信，告家中平安,。只提及族中有一族弟李寄不知去向,。”李仙侶翻遍行李,，還真找到了這一封書信,。

　　朱萬侍看后,，也覺得這封書信和東林黨毫無半點(diǎn)瓜葛，嘆息道：“唉,，跳進(jìn)黃河都難以說清了,。”

　　李仙侶重重坐在椅上,，說道：“仙侶明白了,，秀才是秀才，始終都不是官,；舉人是舉人,，是向朝廷靠攏的權(quán)貴階級,。為何,，官場的繁文縟節(jié)如此復(fù)雜？”

　　由此之后,，李仙侶日日隨朱萬侍花天酒地,，借酒消愁，盡享金華城中歌舞升平,。

　　此間,，李仙侶閱女無數(shù)，將世間女子分為兩種,，其一如酥餅,、如蘭溪人口中“豎人家”，求與男子同等地位,，稱之為女權(quán),；其二如舉巖、如市井之藝伎,、如金華人口中“奶蕩”,，求男子之錢財(cái)，依仗官僚之勢力,，圖生兒育女之樂,，此乃女子之本性也。兩種女子不分對錯(cuò),，世間不應(yīng)苛求女子之生活態(tài)度,。

　　次年元月，李仙侶身處朱萬侍鄉(xiāng)間新宅,，周圍五里荒無人煙,，煞是清凈，有興作詞一首：

　　昨夜今朝,，只爭時(shí)刻,，便將老幼中分,。問年華幾許？正滿三旬,。昨歲未離雙十,，便余九、還算青春,。嘆今日雖難稱老,，少亦難云。閨人,，也添一歲,，但神前祝我，早上青云,。待花封心急,，忘卻生辰。聽我持杯嘆息,，屈纖指,、不覺眉顰。封侯事,，且休提起,，共醉斜曛。

　　——李仙侶（30）《鳳凰臺上憶吹簫·昨夜今朝》

　　詞閉,，李仙侶見天色皎潔,，便獨(dú)自上樓賞月。忽有聲如吼,，從南至北,，隨一特大火球在空中滾動(dòng)?；鸸馑?，不偏不倚落入院中，得一聲巨響,，天空絲狀,、潮狀的無色亂云橫飛，有大而黑的蘑菇,、靈芝狀云,，如擎天之柱豎于天際。剎那間天昏地暗,，塵土,、火光飛集，天崩地陷，萬室平沉,。

　　朱萬侍與妻子出院門,，為避大火，卻撞見數(shù)十個(gè)賊人,，將三人虜了去,。

　　“謫凡兄，快走,，你打不過他們……”朱萬侍還未說完,，口中便已被塞入布條。

　　李仙侶上前解救朱萬侍一家,，卻被賊人三拳兩腳打到在地,，右腿受鈍器所擊。他頓感渾身劇痛,，見解救不成,，又蹣跚起身入院。院中已成火海,，不得進(jìn)身,。賊人擄朱萬侍一家,，已向北走遠(yuǎn)矣,！

　　他身處荒郊野外，尋遍周圍空無一人,，往城中走,，卻忽感路途漸遠(yuǎn)。他再一回首,，卻早已不見朱萬侍新宅,，只得踟躕在原地，不知該前進(jìn),，亦或后退,。

　　“賢弟，我不會扔下你不管的,?！崩钕蓚H單腿步行，猶如八仙過海中的鐵拐李,，回頭就往朱萬侍家中趕,。

　　許久后，他又見火光如初,，便入院拾土揚(yáng)沙救火,。逐漸，他疲勞困頓，失去知覺……

　　隱約中,，李仙侶聽見歌聲婉轉(zhuǎn),，有如天籟。

　　“這位公子,，你醒了,。”耳邊是個(gè)妙齡少女的聲音,。

　　李仙侶睜眼,，卻見已是白天，身處異處,，臥躺在農(nóng)家小筑,。

　　他看向面前妙齡少女，似曾相識,，問道：“此為何地,？”

　　“金華山下曹?！鄙倥忉尩溃骸白蛞挂娢謇锿庥谢鸸?，我爹爹便前往探之，唯見一院廢墟和公子,。爹爹便將公子背回自家中,。”

　　李仙侶報(bào)以救命之恩答謝,。他又看了少女一眼,，這不就是在金華山上所見之馴鹿少女乎？伊人嬌美處若粉色桃瓣,，舉止處有幽蘭之姿陰荏苒,。她已出亭亭玉立，非他往日隨意可調(diào)笑的小女孩,。

　　“馴鹿少女,。”李仙侶脫口而出,。

　　“咦,，你如何知道我家里養(yǎng)鹿的啊,？”少女笑靨天真無邪,。

　　“這個(gè)嘛……”李仙侶紅著臉，低著頭,，竟有幾分少女般羞澀,，想起過去四年里自己日日盼著,，都想看到引鹿少女。如今此人就在此面前,，他卻不知從何說起,。

　　“我爹爹經(jīng)常讓我去山上放鹿，我們家這一頭是公鹿,，要給周邊村子的母鹿配種哉,！”

　　“小姊姓曹？”

　　“是的,，小名鶯璐,。我們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姓曹,?！?p>　　李仙侶作揖道：“原來是曹鶯璐小姊，鄙人李仙侶,，昨日朱家新府中,，與朱萬侍公子對酒當(dāng)歌。不曾想……”

　　“朱是國姓,，我爹爹說,，公子所處朱府乃朱大典斥資所建。朱大典是朝中的二品官,，官位比我們浙江省的巡撫還要大,。但他和我們一樣，出身貧賤,，可惜卻是個(gè)大貪官,?！辈苁蠐u頭嘆息道,。

　　“朱父竟是個(gè)貪官？何以所貪,？”李仙侶驚詫道,。

　　“人人皆知，朱大典極度貪財(cái)好利,，已經(jīng)到了不擇手段,、不顧廉恥的地步，在任職期間,，利用職權(quán)大肆括取財(cái)賄,，雁過拔毛，貪墨成性,，積累起巨額財(cái)富,，百姓都知道他富可敵國。因?yàn)樗龅奶^分，屢次遭到彈劾,，最終被撤職罷免,，回金華山閑居?！辈苁洗鹬?。

　　“我一直以為，朱大典在金華山是戴孝求學(xué),?！崩钕蓚H申之。

　　“也許吧,！朝廷中的事情,，你我百姓都看不懂。還是做個(gè)小老百姓踏實(shí),?！辈苁险f到這，又是笑靨盈盈,。

　　“朱府失火,，與朱父背景有關(guān)?！崩钕蓚H揣測道,。

　　“朱大典得罪人無數(shù)，定會有平叛義軍的殘黨,，尋其報(bào)復(fù),。”曹氏順勢答之,。

　　“可知賊人所聚何處,？”

　　“金華山?！辈苁线b指村北山巒,。

　　李仙侶覺得此事大有蹊蹺，便向少女曹氏問路后告辭,，從金華山東麓上山,，欲找?guī)褪纸饩戎烊f侍，并探究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