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堂和青寧公主整日旁若無人地在一起賞花下棋,。
明明大家都在一起,,可是似乎他們眼中只有彼此。
沐漓這幾日悶悶不樂,,東翊則顯得興奮異常,,好像有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
千音似乎完全不記得那天酒醉之后發(fā)生的事,和玄巳若即若離,,關(guān)系并不明朗,。
關(guān)于搜集神魔器重塑靈脈的事,幾人都半信半疑。因為玄巳曾將飛天琪拿出來看過,,里面并沒有什么棋靈,。若是假的,造假之人又有什么目的呢,?此時實在蹊蹺,。
宇堂拿出那本《六界詭秘》,從頭到尾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用神器魔器開啟聚靈陣的先例,。但是,宇堂在書中讀到一個故事,。故事里,,一位上神以身化境,塑造了靈脈,。
以身化境說白了就是犧牲自己,,用全身靈力塑造一條靈脈,這種方法只有飛升上神才可使用,。而從小仙,,中仙,上仙到小神,,中神,,上神,即便是個天賦極高的人,,估計也要用幾十年才可完成,。相對于聚神魔器,這似乎更難完成,。誰辛辛苦苦修成上神,,愿意為了別人而化作煙塵呢?
大家覺得這方法真是荒謬至極,,于是都不再提,。
東翊在府中待得無趣,于是提議大家去滄藍秘境找白丘玄戊長老,。
若是借地修煉之事談成,,大家皆大歡喜。若是不成,,也只當去玩一趟,。
沐漓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正想出去散散心,,于是她拿出兩個十分相似的海螺,,說:“一個是風(fēng)靈島的,,另一個是滄藍秘境,只不過,,我搞混了,。”
東翊一把搶過其中一只,,自信滿滿地說道:“這個是滄藍的,。”
沐漓哦了一聲,,沒有反駁。若是放在過去,,兩人必定要爭論一番,。
今日沐漓因為青川的事,沒心思和他計較,。
千音決定不去,,因為她擔心云旎一旦心懷天下,便會立刻招來飛升的雷劫,,慘死在雷劫中,。她不忍心讓這種事再發(fā)生一次,她甚至期盼白丘玄戊長老找不到秘境的入口,,見不到云旎仙子,。
千音不去,玄巳也不去,。
玄巳不相信云旎愿意讓出寶地,,去多少人也是徒勞。
宇堂青寧東翊沐漓四人商量完畢,,便決定次日動身,。
到了第二天早上,青寧公主因為皇后娘娘突然病重無法同去,。她告別五人,,同宇堂竊竊私語一番后,匆匆地坐上一輛華麗的四駕馬車,,戴上白色面紗揚長而去,。
宇堂長身而立,深情款款地望著馬車遠去,,眉梢?guī)Φ卣f道:“走吧,,去滄藍?!?p> 說完,,三人告別千音玄巳,,跳上仙劍,身影一閃,,消失在天空之中,。
三人離開之后,千音轉(zhuǎn)眼消失,,只留給玄巳一句話,,在耳畔回響:
“不要找我,幫我保護穿云鏡,?!?p> 玄巳先回公主府尋找,無果之后又在皇城之中四處尋找,,最后他又輾轉(zhuǎn)回了微靈谷,。
因為他無法馭劍,所以這一路走的十分艱辛,。
一路狂奔,,到最后已精疲力竭。
他狼狽地躺在河邊,,突然想要更強大的力量,。只有力量強大了,心上人才不會在眼皮地下溜掉,,只有力量強大了,,他才不至于再這樣狼狽。
于是,,他歇息兩天,,便出發(fā)了。
北玄國的雪山,,是最適合他的修行之地了,。
奔波數(shù)日之后,他終于重新回到了雪山之上,。冷風(fēng)凜冽,,少年的白袍在空中翻滾。
他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清冽純凈猶如暗香浮動,。
他趕緊循著氣息追了過去。
轉(zhuǎn)過一座山,,玄巳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白衣少女張開雙臂,閉上眼睛感受來自四面八方的陰靈之氣,。
她雪白的長裙在寒風(fēng)中飄蕩,,整個人如一朵纖塵不染的白蓮花,,圣潔而美好。
白袍少年星眸閃爍,,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她,居然在這里,!
千音立刻察覺到他的存在,,驀然回首,先是一愣,,然后彎唇微笑,。
眼前的少女讓他有了奮不顧身的想法,只要她有任何需要,,他都會不惜一切代價滿足,。
千音開始旋轉(zhuǎn),白色長裙在空中翻飛,。
突然,,她消失不見,,半空中一枚碧色的陰陽魚玉佩出現(xiàn),,散發(fā)著淡綠色的光芒。
玄巳詫異地伸出手想要觸摸,,玉佩瞬間又化作白衣少女在他身前站定,。玄巳忽然明白,她找到了新的寄體,。
“千音,,不管你是什么,我都喜歡你,?!毙鹊蛦≈曇簦呐K怦怦跳動,。
“你想什么呢,?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讓你看看我現(xiàn)在的真身,,”千音無奈笑笑,“你來這里做什么,?”
玄巳據(jù)實回答:“來修煉,,你呢?”
千音頓了頓,,說道:“我來這里躲清靜,?!?p> 說著,她目光移開,,伸出手觸摸天邊夕陽,。
玄巳確定她在撒謊。微靈族的事情還沒解決,,以她的個性,,怎么可能自己藏起來躲清靜?除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突然,少年眸中一凜,,一個猜測出現(xiàn)在心中,。
少女回頭,迎上他犀利的目光,,頓時敗下陣來,。
“玄巳,我知道瞞不過你,。沒錯,,我就是想潛心修煉,爭取早日飛升上神,,那樣,,就可以以身化境,重塑靈脈,?!鄙倥嫔领o,語氣卻堅定不移,。
玄巳突然想起在另一個時空,,千音用真身擋下天雷劫的慘狀,粉身碎骨,,化為飛灰,!
“不可!”他下意識將她強拉入懷,,用命令的語氣說道,,“我不準你這樣做!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許你死,!”
千音一把將他推開,有些惱怒地說道:“玄巳,!那件事本來就是一個意外,!以后都不要再提了,,如今,白丘玄戊兩位長老為了后世族人四處奔波,,我們絕不能袖手旁觀,!”
玄巳厲色道:“若是借地成功了呢?即便不成功,,也還有聚靈陣可以一試,,你何必以命相搏?你知道飛升上神要過多少次雷劫,?你確定你能安然無恙嗎,?即便你成功飛升上神,犧牲自己,,難道真的能塑造出新的靈脈嗎,?”
千音愣住,她想起云旎渡雷劫失敗,,真身消散,,只留下靈魂。
片刻,,玄巳的情緒緩和下來,,冷眸中有擔憂之色:“千音,我在另一個空間,,見過你粉身碎骨擋下天雷劫的模樣,,我發(fā)誓,,我絕不會允許那樣的事再發(fā)生,。”
“你,,見過,?在滄藍秘境的流光柱中,去了過去,?”千音眸光閃閃地推測,。
玄巳肯定地點點頭:“我到了另一個被你拯救的微靈谷,從我母親的記憶中,,見到了你擋下天雷劫的慘景,,我不允許,再發(fā)生一次,。況且,,造靈脈本是微靈族自己的事,你救了他們,,已是仁至義盡,,無需再做更多,!”
千音愣住,她從未這樣想過,。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微靈族的事似乎成了她自己的事,只要族人需要,,她便義不容辭地答應(yīng),。
片刻,她定了定心神,,笑道:“謝謝你,,玄巳??晌沂巧瞎派衿?,靈力相當于一名小仙,我既得了天地饋贈,,便有責任為天下蒼生謀福祉,。何況,我一直把微靈谷當成自己的家,,如今家毀了,,我自然要盡一份力。即便,,這是在逆天而行,,我也想試一試!”少女語氣堅定,。
玄巳從那雙清澈的眼睛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決絕,。
他扯扯嘴角,沒有再說什么,。
最后只淡淡說了句:“我尊重你的決定,。”
千音笑道:“你幫我好好保管穿云鏡的真身,,我用陰陽魚玉佩修神,,待靈脈塑成,我就回歸穿云鏡,。最重要的是,,你要幫我保守秘密?!?p> 玄巳淡淡一笑:“好,。”
他明明知道,她這樣說不過是故作輕松,。修行之路艱險重重,,一不留神就會身死道消。
那一刻玄巳暗暗下定決心,,從此,,他要用盡一切力量守護她。
千音每日在雪山之中打坐修行,,她如今的寄體是陰陽魚玉佩,,這上古魔器同穿云鏡不同。
穿云鏡是神尊為她造的寄體,,所以多為陽靈之氣,。
之前她以穿云鏡的身份同司明來過雪山,當時只感覺寒冷,,完全無法吸取這里的靈氣,。
如今她以陰陽魚的身份前來,只覺得身心舒暢并不覺得絲毫寒冷,,看來她想的沒錯,,陰陽魚玉佩中多為陰靈之氣,很適合在這陰寒的雪山修行,。
玄巳的空靈根似乎也很適應(yīng)這雪山的陰靈之氣,,這十幾日過去,他并沒有出現(xiàn)白丘長老擔憂的情況——靈魂受傷,。
五年之后,,當命運的車輪再次向前,他才真正明白,,他能吸收陰寒之氣,,并不是因為空靈根的緣故。
雪山之下是一座邊遠小鎮(zhèn),,地廣人稀,,因為寒冷,,很多宅子都廢棄了,。
玄巳采了幾株雪蓮賣給小鎮(zhèn)中的藥鋪,置辦了必要的生活用品,,選擇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荒宅收拾了一下,,住了進去。
千音能一直待在雪山之中修行,,不吃不喝,,但是他不行。他到底是血肉之軀,,偶爾需要進食睡眠,,而且雪山極冷,,他最多能待上七日,便需要下山補充些陽氣,。
夜色中,,玄巳和衣而臥,然而很快又從睡夢中驚醒,,額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他舒了一口氣,還好只是夢,。
在夢中,,千音飛升成神,然后傾盡全身靈力,,化作了一條金光閃閃的靈脈,。
若是他沒有對她動情,或許他會極力支持她以身化境為微靈族重塑靈脈,。然而,,她現(xiàn)在成了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他見不得她受傷,,更別說,,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屋外響起一陣悠揚的簫聲,。
玄巳迅速沖出門去,。
夜色朦朧,一個白色身影對月而立,,墨發(fā)飄搖,,顯得十分詭異。
白色身影轉(zhuǎn)身,,逆著月光,,玄巳隱約看到他手中的竹簫。他身上的氣息玄巳似曾相識,。
少年的黑眸閃閃:“你是,,教主?”
這氣息,,跟那日祭臺上的教主如出一轍,。
白色身影向前走了幾步,行至少年面前,。玄巳看清他狹長深邃的雙眸和緊閉的薄唇,。
來人果然是星元,北玄國的國教教主。
“你來做什么,?你我素無瓜葛,。”玄巳聲音冷冷沒有溫度,。
“我來跟你合作,,搜集神器魔器,重造靈脈,?!毙窃粽{(diào)提高了幾分。
玄巳思量片刻,,冷冷一笑:“原來是你,!你就是那個棋靈?你蠱惑我微靈族長老搜集神器魔器,,到底想干什么,?”
星元看出少年的敵意和懷疑,便和盤托出,。
“你猜的沒錯,,我的確是他們所見的那個棋靈。我也是北玄的教主,,同時,,我還是青寧公主的圍棋先生。一萬年前神魔大戰(zhàn)之后,,神尊和魔尊先后隕落,,許多神器魔器流落于世。飛天棋和陰陽魚玉佩在戰(zhàn)爭中誤入太初秘境,,造成秘境中陰氣大盛,,陰陽失調(diào),靈草靈木開始枯萎,,太初秘境開始走向消亡,。
我寄身棋盤之中九千年,終于修成了人形,,卻在一千年前太初秘境開啟之時,,親眼目睹了一些修士進入秘境大失所望,放火燒了這里的一切,。那日我從秘境中走出,,游蕩人間。我最想做的就是潛心修煉以待飛升成神,。所以,我去尋找了滄藍秘境想在那里繼續(xù)修煉,然而秘境漂浮在海上,,來無影去無蹤,,根本完全無跡可尋。我失望至極,,又去了微靈秘境,,但是我去晚了一步,微靈秘境剛好被封印了,。
我無奈之下,,只好到處游蕩,我想搜集神器重造靈脈,,然而我勢單力薄,,即便知道神器在哪兒,也無法爭搶,。這樣過了九百多年,,我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賞識我的棋技,,邀請我與他對弈,,并做他女兒的師傅。這個人就是北玄國的先皇,,青寧公主的父親,。我從公主懂事便教她圍棋,直到八年前,,她離開北玄去了西白國,。”
說到這里,,星元的眼中似乎多了幾分光彩,。不知道是為自己的棋藝驕傲,還是為自己的身份驕傲,。
玄巳垂下眼瞼,,反復(fù)斟酌他的每一句話。
“你的棋藝不錯,,是這些年來唯一贏過我的人,。那日,我去太初秘境中找公主,,無意中發(fā)現(xiàn)兩個修士被困飛天棋局中,,一時興起,便與他們對弈幾局,。沒想到,,居然是你破了我的棋局,。我知道,現(xiàn)在飛天棋穿云鏡和縛魂索鏈都到了你手中,,而其他幾個神器魔器估計也并不難找,,你我若肯合作,集齊神魔之器指日可待,!不知你,,意下如何?”
對于星元講的這些,,玄巳將信將疑,。他唯一可以斷定的是,此人頗有手段,,不然也不會成為國教教主,。
玄巳用置疑的口吻問道:“好好的教主不當,為什么要費盡心機地集神器魔器造什么靈脈,,若是想成仙可以修道,,何必這樣麻煩?”
星元哈哈大笑,,笑聲在萬籟寂靜的深夜顯得分外可怖:“修道,?我何嘗不想,但是道法本就只適合人類,,我雖有個人形,,但終究只是個靈體,道法怎么修,?”
說完又笑個不停,,像聽到了一個極其可笑的笑話。
玄巳竟從這笑聲中聽到了幾分凄涼,。
月光下,,兩個白色身影對峙。夜風(fēng)習(xí)習(xí),,撩動他們的白色長袍,。
笑罷,星元長嘆一聲:“如今這教主是當不成了,,你當日也看到了,,群臣力諫,要小皇帝誅殺我,。小皇帝顧念舊情,,讓我告老還鄉(xiāng),如今你飛天棋也收了,,太初秘境也毀了,,我哪里還有家鄉(xiāng)可回,?”
玄巳心中一驚,當日他五人隱身在祭臺上,,沒想到早已被星元看破,。然而他淡定自若,,視若無睹,,城府之深,可想而知,!
“這塑造靈脈,,為何要用得上魔器?”玄巳目光灼灼,。
“你有所不知,,這上古神器主要為天地間陽靈之氣凝結(jié)而成,魔器主要為陰靈之氣凝結(jié)而成,。若是只用神器,,則靈脈難以成形,若只用魔器,,又成不了靈脈,。陰陽何用,方能固攝靈氣,,使靈脈得以成形,。”星元侃侃而談,,絲毫沒有懼色,。
玄巳對于這一番陰陽說辭,倒頗為相信,。因為世人皆知:天地初開,,世有陰陽,陰陽交融,,天地聞祥,。
微靈族的五行術(shù)法,與陰陽學(xué)說也頗有淵源,。
玄巳不動聲色地權(quán)衡利弊,,最后狡黠說道:“此事不急,我族長老已經(jīng)去了滄藍秘境,,若是借地成功,,就不必大費周章了。想必集齊神魔之器,,一場腥風(fēng)血雨是免不了的,。以我區(qū)區(qū)一個修士,,沒準兒還不如你?!?p> 星元聽到此話,,著實吃了一驚:“你確定他們能找到滄藍秘境?即便真的找到了入口,,據(jù)傳滄藍秘境被冰雪塵封上萬年,,難道會輕易開啟?”
玄巳微微頷首:“這就不勞教主費心了,,若是借地成功,,必定邀教主一同前往修行,還可,,切磋棋藝,。好了,天色已晚,,教主請回吧,。”
銀色月光籠罩天地,,星元站在原地思忖片刻,,然后冷冷笑道:“這普天之下,難道會有人將自家寶物傾囊相授,?怕是你們的美夢要成空了,!到時再來找我也不遲?!闭f完,,轉(zhuǎn)身消失不見。
玄巳負手而立,,黑眸深遠地抬頭望月,。
他此刻無比希望聚神器魔器重塑靈脈一事是真的,這樣,,千音就不必煞費苦心想要以身化境了,。
想到這里,少年微笑,,心中的某個地方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