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但是,,我拒絕
逐漸變得有些稀落的繩子在空中隨風飄蕩,林紅玉沒命地向前奔去,,有時跌倒了也不起身,,手腳齊施,在塵土石頭中繼續(xù)爬行,,口中卻兀自喃喃喚著爹,。
“爹?!?p> 咸澀的淚水流過面頰,,侵染了她的嘴唇。
在這個世上,,她從此變得孤零零的,。
心中猶如刀絞一般,淚水再也禁不住,,奪眶而出,,突然腳下一滑,林紅玉“啊”地大叫一聲,,摔倒在地,。
一根詭異的繩索陡然間電射而至,,絞住了她的脖子,一點點收緊……
少女躺在地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空,,在快窒息的瞬間,她心里想得是:
“……我要是死了,,會在天上見到爹娘嗎,?”
就在她以為一切都要結束的時候……
黑暗中,仿佛一道閃電陡然亮起,。
陌上霜蓄滿了真氣,,迎風怒斬,那根鬼繩被一劍斬斷,,繩索垂落在地,,化為灰塵,消散的無影無蹤,。
“咳咳,。”
林紅玉撫著胸口咳嗽了幾聲,,發(fā)現(xiàn)是方才在院子里和他們說話的少年劍客,,除他之外,其身后還跟著數(shù)人,,都亦步亦趨地跟在其身后,,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裴思明將她扶起,,問道:“小紅姑娘,,令尊可在此處?”
林紅玉眼眶一紅,,道:“我爹他……”
裴思明嘆息道:“小紅姑娘,,事已至此,還請節(jié)哀順變……”
他忽然住口不言,,抬頭望去,,卻見天上烏云怒卷,一道道繩索陡然憑空落下,,視線所及,,都是憤怒的灰暗。
嗚,!一道狂風好像忽然產(chǎn)生一般從天邊刮來,,冷風直吹眾人的面門,隨后陰冷的氣息隨之彌漫,。
幾十具身影從空中懸吊而下,,高矮胖瘦,,男女老幼,閉著眼睛,,腦袋低垂,,但都隱隱朝著他們這個方向。
“??!”
幾道尖叫的聲音先后響起,原本跟在裴思明身后的幾人見到這幅景象,,紛紛嚇得魂飛魄散,,渾身發(fā)抖。
“怎么會有這么多……一定是那妖鬼……妖鬼發(fā)怒了,!”
其中一個行商打扮的黑瘦男子瞪大眼睛看著這些身影,身體止不住地簌簌發(fā)抖,,偏舌頭像打結了一樣,,說不出一句囫圇的話。
他方才險些被從天而降的繩索吊住脖頸一命嗚呼,,卻恰好被經(jīng)過的裴思明出劍救下,,嚇跑了膽的他不敢獨自返回驛站,只好緊緊跟在這來歷莫測的少年劍客身邊……
雖然他屢次勸說少年一起早些返回驛站,,奈何對方卻一直不為所動,。
只是現(xiàn)在這么多“鬼東西”,就算那少年人長著三頭六臂,,也應付不來吧,。他們死定了。
“快跑……大家快逃命吧……”
半空中那些尸體突然睜開了布滿血絲的眼睛,,暴露在這幾十道充滿了殺戮與惡意的目光下的眾人心中一冷,,剎那間產(chǎn)生了被無數(shù)道利劍同時刺穿釘在地上一樣的感覺——
恐懼、后悔,,絕望等情緒頓時涌上幾人的心頭,,使得他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但過了幾息,,預料中的襲擊卻始終并沒有到來,。
黑瘦漢子半是恐懼半是詫異地抬起了頭,卻看到那幾十具被吊起來的“身影”似乎隱隱忌憚著些什么,,并沒有靠近,,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們,具體來說——
是看著那個方才被他們救下的少女,!
“……公子,,這妖鬼不是來殺我們的,!它們要的是剛才你救下的那個女孩,不如把……”
漢子面色嚴峻,,剩下的話都沒說出口,,但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
幾道充滿敵意的目光投了過來,,林紅玉在這一刻緊張得繃緊了身體,,面容瞬間慘白。
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
在真正的生死關頭,舍己為人是奢侈的,,更別提為了一個陌不相識的人,。
不過這些人還沒有因為恐懼失去理智,因為此時決定局勢的另有其人,。
“沈公子,,就把她留在這吧……”
“我們帶著她,也會被這妖鬼害死的,!”
幾人連連點頭,,七嘴八舌交雜敘述,恐懼不已,。
裴思明沉默不語,。
少女在幾步外看著眾人圍著少年糾纏不休,眼淚在眼眶中轉了又轉,,最后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努力吸了一下鼻子,艱難地小聲說:
“沈公子……”
其他人并不理會,。
林紅玉停了停,,喘息了一下才調整好情緒,她幾度試圖開口,,但最后一次才哽咽著道:
“你們走吧……”
這句話就好像有什么魔咒一般,,所有人都一窒,四周忽然安靜了下來,。
便連那黑瘦漢子張了張嘴,,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
……
裴思明眼角掃處,,卻見那位小紅姑娘眼神渙散,,神情恍惚呆滯,淚水卻不住地從眼角淌落,,忽然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在千鈞一發(fā)的關頭將似乎累贅的弱者拋棄,,似乎并無什么不對,尤其是在被妖鬼重重圍困的當下,,所有人都只能勉強祈求自保,,湍急的河流中只有力勝者才能站穩(wěn)。
因此評判的唯一標準是力量,。
思緒浮動間,,裴思明張了張嘴,又緩緩閉上,,猛然間他回想起那幾部史書,,背后發(fā)汗,忽然對這個世界的苦難和痛苦有了更深入的認識,。
烏云翻滾,。
他下意識抬頭掃望,黑暗中的繩索垂吊著一道道鬼影,,恐怖荒誕,,卻是這個世界再真實不過的恐懼,但這些“鬼影”并不真的是鬼,,他們也曾經(jīng)是人。
身為一名穿越者,,站在另一重高度上俯視這個世界,,會發(fā)現(xiàn),烏云中,,其實真正被懸吊的是一個在黑暗中中掙扎,,充滿苦難的世界……
強者為尊,弱者好像理應自生自滅,,這樣的邏輯或許不能算錯……
但是,,我拒絕。
裴思明身體微微前傾,,進入了秋葉桃花劍中最基本的攻擊姿勢,。
“我數(shù)十個數(shù),數(shù)到十如果你們這些妖魔鬼怪還不滾,,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陌上霜高高揚起,,裴思明淡淡地道,。
所有人都是一怔——
尤其是林紅玉,她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而下一刻,,天上那真正的妖鬼不知是被裴思明的姿態(tài)所激,,還是聽懂看了他的話,陡然憤怒起來,,烏云翻滾,,半空中懸吊著的“身影”齊齊轉頭,眼白翻動,,望向裴思明,。
忽然齊齊發(fā)出低沉悶吼,從四面八方猛撲而下,!
烏云黑霧蒼茫一片,,其間無數(shù)可怕的身影嘶吼著俯沖而下,凄厲震鳴的吼聲近在耳前,,眾人仿佛沉淪于一個恐怖的夢魘中,。
“轟隆隆,!”
黑暗中,,傳出一陣驚雷暴響,一道道電蛇疾舞,,天地仿佛蒙上了一層銀輝,,煊赫的狂雷中,那些身影本能尖叫著倉皇躲避,,或是在尖叫中連同脖子上懸吊的繩索一并化作飛灰,!
等到黑瘦漢子等人回過神來,卻見黑暗中,,那少年公子右手持劍,,左手托舉,又好像正直接擎著雷電,。
莊嚴神圣,,宛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