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熙朝,，有兩件事是最要緊的,。
第一就是科舉,。
自從幾年前,，主考人造祥瑞被貶之后,，朝野上下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三年兩闈,。
有的人是在期盼再來一個昏了頭的主考，能夠被抓住小辮子,，往死里炮制,。有的人則是真的希望能夠出現(xiàn)一次天降祥瑞，大小三元之類的,，比如康熙帝本人,。
第二件最要緊的事，那便是皇宮選秀,。
這選秀分為大選和小選,。
小選每年都有，多是面向普通官員后代和普通市井百姓,，是為了給宮里補充宮女,。畢竟嘛，這皇宮里的宮女太監(jiān),，可都是消耗品,，哪天隨便冒犯了主子娘娘，被嬤嬤給秘密處置了,，可不就成了消耗品,？
大選基本上這幾年也都有，主要原因就是康熙皇帝人在壯年,，正是很行的年紀(jì),。而且皇五子到皇八子也是到了該訂婚的年齡，他們未來的福晉同樣需要從大選秀女中脫穎而出,。
這選秀意義和目的同樣重要,，每一次都是八旗貴女正面交鋒，擺在臺上面上的,，互相之間可以為彼此恩怨做一個了斷,。
當(dāng)然，這是正經(jīng)的、單純來大選露露臉的八旗貴女,。
另一種,，則帶著強烈目的性，比如一定要爬上龍床,。至不濟,，也要爬上某個皇子的床鋪。
這種人,，選秀嬤嬤會給她們一個難忘的教訓(xùn),。
但，每一個留宮待用的八旗貴女,，又有哪一個不帶著目的性,？
在胤禩眼中，這就是個永遠(yuǎn)都辨不清的悖論了,。
各地志在中央的舉人們,，早就在十幾天，陸陸續(xù)續(xù)聚集到京城中,，養(yǎng)精蓄銳以待會試時能有最好狀態(tài),。
這日一早，天還沒放亮,，整個四九城中便已經(jīng)熱鬧起來,。
賣早點的、出租轎子的,、甚至還有賣水的,，將貢院周邊圍的水泄不通。直到京城駐軍殺進城內(nèi),，街道上才開始井然有序。
舉人們在各種迎來送往的祝福聲中,，大多挎著小菜籃,，在貢院外兇神惡煞的兵伍中走過。這些讀書人中,，大多數(shù)在這種眼神下都會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有極個別還能保持鎮(zhèn)定。
接著就有兩三個伍夫?qū)λ麄兩舷缕涫?，該摸的地方,、不該摸的地方，伍夫們可沒有忌諱,，全都給你搜一遍,。
再搶過他們的小菜籃，不管里面有什么，都先暴力拆卸咯,。如果僅僅是筆墨,，直接收繳——貢院里面會發(fā)給每個考生一套文房四寶，就算用壞了,，也會給你補上,。如果是干糧吃食，除非是硬的根本掰不開的糕點,，例如硬米糕,、硬糖之類，其余的統(tǒng)統(tǒng)都會變成碎末,。
當(dāng)然,，這貢院的熱鬧，不僅僅只是讀書人的熱鬧,，也不僅僅只是京城百姓的熱鬧,，住在四九城內(nèi)的八旗子弟，同樣不會錯過春秋兩闈這一日,。不僅有熱鬧可看,，同時也是在物色以后可能會邀請成為門客的人。
考生那么多,，每次能中進士的名額有限,，但真正有才華的人肯定不止那幾個。這就需要這些八旗貴族子弟們擦亮眼睛,，自己判斷哪些人是可以投資的,，哪些人只不過是銀樣镴槍頭。
只是這都是別人的熱鬧,，與阿哥所中的胤禩無關(guān),，他倒是想出宮去看看，然而這里的管事嬤嬤看得可緊著了,。
哪個皇子沒來上學(xué),？哪個皇子不好好聽課？哪個皇子又被夫子打手心了,？保管這些消息沒一刻鐘,，就會傳到管領(lǐng)后宮諸事的惠宜德榮四妃耳朵中，不需要到晚上,，康熙帝就會知道自己哪個兒子又不乖了,。
因此，康熙的兒子們,，沒有一個敢不聽話的,。
上午兩個時辰,，由四九城近衛(wèi)營伍長教授騎射，下午一個時辰需要學(xué)算術(shù),，一個時辰做學(xué)問或者了解時事,，再根據(jù)時事寫幾百字的策論。
——無論幾歲的皇子,，學(xué)的都是這些東西,，如果因為年齡關(guān)系跟不上進度，那就免不了一頓竹筍炒肉,。再就是,，各自母妃也會得到消息，到晚上,，耳朵又可以積累一層厚厚的繭子了,。
胤禩以前可沒少被養(yǎng)母惠妃嘮叨，后來回到生母衛(wèi)嬪身邊,，就更是沒完沒了,，他才因此收了咸魚心態(tài)，作出很努力的樣子,。
到酉時下學(xué),，九阿哥胤禟神秘兮兮的靠過來：“八哥，陪弟弟我去一趟儲秀宮唄,？”
“去儲秀宮干什么,？誰說咱們未分府的皇子，可以隨意在后宮中走動,，但你要是沒個理由,，胡亂闖入某個妃母的寢宮中，驚嚇到她們,，皇阿瑪打起屁股來可不會手軟,。”
胤禩也沒多想,，只認(rèn)為是胤禟貪玩,。
哪知小老十胤?也大咧咧的嚷嚷道：“八哥，咱們?nèi)π銓m赫舍里貴人那里轉(zhuǎn)轉(zhuǎn),？”
正準(zhǔn)備招呼艾礠和石膳子離開的胤禩，這下倒有些摸不清,，九弟和十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轉(zhuǎn)過腦袋，卻見隨侍石膳子掩著嘴偷笑,。
怎么回事,？胤禩當(dāng)真是快成了丈二和尚,，
九十倆阿哥看到胤禩這幅表情，臉上綻放開心的笑：“哈哈,，天下間竟也有八哥不知道的事情,。”
平時,，胤禩是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熱，無論問他什么,，總是能說出個一二三四,、頭頭是道。別人問起,，胤禩會推脫說看的書多了,，懂的自然也多，這也不算說謊,。為此,，就連四阿哥胤禛都特別佩服這個八弟。
若不是胤禛開口閉口就是他的太子哥哥怎樣怎樣,，說不定胤禩還會和他相處的不錯,，可惜這兩人從小到大就是尿不到一個壺里。
“所以你們是怎么了,？今天儲秀宮能有什么事兒,？”
“是選秀?！?p> 背后突然有人插嘴,，聽這聲音，是那個尿不到一個壺里的人,。
胤禩回頭看去,，可不正是陰惻惻的胤禛么？
“今年大選,，赫舍里氏,、郭絡(luò)羅氏、覺羅氏,、董鄂氏都有貴女送進宮中,，我聽惠母妃說，這次選秀和以往不同,，是為了給咱們幾個選嫡福晉……原來八弟不知道這件事的,？看來八弟只喜歡練武看書，不是空穴來風(fēng)了,?！?p> 就在上午貢院封院臨考的同一時間,，四九城八旗貴女們也已進入皇宮。
參與大選的八旗貴女,，由管事嬤嬤帶著,，來到內(nèi)廷西六宮之儲秀宮中——今年大選就是由居住在儲秀宮的貴人赫舍里氏負(fù)責(zé)。
這是康熙親自下的圣旨,，管理后宮的惠宜德榮四妃心中雖然不愉快,，嘴上確也不敢說什么不是。
別看這赫舍里氏只是個貴人,，卻沒人敢小覷了她,。
她是康熙十三年那場宮亂中，舍命保胎生下現(xiàn)太子胤礽,，然后難產(chǎn)而死的孝誠仁皇后嫡親的妹妹,。
說得難聽點，這女人就是孝誠仁皇后故去后,，赫舍里家補位進入皇宮的,。康熙帝看在已故皇后和赫舍里氏面子上,，一直對儲秀宮貴人寵愛有加,，再加上她的肚子爭氣，去年生下了皇子胤稷,，雖然胤稷不滿月就早夭了,，卻也更讓康熙對其愛憐。
可以說,，這赫舍里貴人雖沒封妃,，一切吃穿用度和四妃相同，在這后宮地位上,，是真的和四妃沒什么差別了,。
待到貴女們走進儲秀宮，管事嬤嬤訓(xùn)了一頓話,，又把她們帶進院子?xùn)|側(cè)的養(yǎng)和殿,，赫舍里貴人和四妃都在這兒等著看呢。
這大選第一關(guān),，就是讓康熙皇帝的五位妃嬪們掌眼,。
外貌當(dāng)然是很重要的，雖然留宮至少十人,，其中一半會成為這后宮三千佳麗,，但作為皇帝的女人，就算是給自己丈夫選小妾,，也是不敢把什么歪瓜裂棗送到康熙帝眼前的,。
不就是后宮爭權(quán)奪利嘛？哪個女人會說自己不行的,？
八旗貴女們乖巧的在養(yǎng)和殿外殿排隊,，被點到名字才會進入內(nèi)殿，再不到一盞茶功夫就會出來,，有的人手上會拿著一個荷包,，有的人則兩手空空。拿到荷包的貴女暗自竊喜,，眼神不斷亂飄,，似在刻意炫耀。
直到將近午時,，管事嬤嬤才出來宣布：拿到荷包的姑娘,，可以離開皇宮了，沒拿到荷包的姑娘,，移步緩福殿由嬤嬤們考察女紅,，其余姑娘繼續(xù)在養(yǎng)和殿等待四妃和貴人用膳后，繼續(xù)篩選,。
頓時,，大多數(shù)拿到荷包的八旗貴女，真的是垮下來一張臉,，卻也只能跟著儲秀宮大太監(jiān)祿全福離開,。
十幾個人走出養(yǎng)和殿，匆匆?guī)撞絹淼轿鱾?cè)緩福殿,。
太陽緩緩西沉,，選秀依然在繼續(xù)著。
阿哥們?nèi)齼蓛?、勾肩搭背,，就這么大搖大擺的走進儲秀宮院中。
此時這兒伺候的太監(jiān)宮女們都在忙碌,，沒人有那個閑情將這四個皇子阻攔下來,。
老四、老八,、老九和老十跨過門檻,，正巧就趕上第三批過了第一關(guān)的貴女，從養(yǎng)和殿出來,，往緩福殿走去,。
姑娘們多是低著頭，只有一人是昂著腦袋,，雙眼欣賞著儲秀宮中建筑和景致,。
她一雙撲閃的大眼睛,，剛好和最先進門的胤禩對上了。
胤禩一愣神,，這突如其來的對視讓他呆了片刻,，隨后露出一個微笑，算是禮貌吧,。
那姑娘卻害羞的紅了臉,，匆忙撇過頭去，再緊走幾步,，越過眾女,，先一步進入到緩福殿中。
在胤禩身后,，老九老十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八哥,，你看哪個姑娘都看呆了？站在這連路都不會走啦,？”
胤禩正想呵斥一聲‘瞎說’,，那陰惻惻的聲音再次響起：“郭絡(luò)羅氏，和碩額駙明尚的嫡女,，我記得是叫做郭絡(luò)羅洺玥,，年齡要比八弟小一歲，我猜她大概率會嫁給我們四個中的一個當(dāng)?shù)崭x,?！?p> 這你又懂了？胤禩毫不客氣的瞪了胤禛一眼,。
大清皇宮第一懂王怕不是你的稱號吧,？
心中諷刺了四阿哥兩句，胤禩才重新將目光看向緩福殿,。
原來那就是和碩額駙明尚之女,，也就是未來的八福晉嗎？
長得果然好看,，再過幾年也是個大美女了,，關(guān)鍵是氣質(zhì)上與眾不同，十分符合胤禩審美,。
雖然不至于對一個十歲小姑娘一見鐘情——他又不是什么煉銅魔鬼——但有個不錯的第一印象,，這樣未來才有培養(yǎng)感情的基礎(ch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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